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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八章:时间会消磨所有苍白(上)

    “如果没有意外…我有机会吗?”

    “我的意中人不需要是个盖世英雄,但一定要给足我偏爱。”

    席勒那样干净爽利的少年郎都知道萧念其实特别容易满足,他黏在广场的红色气球,告白天气不对,甚至没有浪漫的蜡烛灯光,可他得到了萧念的糖果和她的不虚此行。

    萧念不需要形式,连席勒都知道,她最需要真诚和细节,就算没有林妹妹的黯然神伤和顾影自怜,萧念也是个需要被温柔小意呵护的女孩子。

    ————————

    周六是没有晚自习的,萧念被杨岚严防死守补完课,放学前,又给塞了一套练习册卷子,说是实验班独有,不为自己升学指标有压力,反倒是为了七中升学率操碎心。

    于傍晚时分收到虞美然的约饭消息,约在商业广场。

    萧念回静和换了衣服,下楼时带了萧橙一块儿,人冬困,猫主子也懒怠,前几日在别苑还好些,地方大有得跑,运动量勉强及格,这刚回家不多时,萧橙直接窝在阳台暖窝里不愿动弹了,萧念回家都没有迎礼那种。

    直接把猫主子给北淼带去宠物乐园溜溜,下车前萧橙在副驾驶蹲坐着连声叫唤,一声更比一声哀怨,配上圆溜溜的大眼睛,还有那毛茸茸的脑袋和抖机灵的小耳朵,一出依依不舍的戏码可谓全套。

    “待会我来接你回家。“萧念给它挠着小下巴。

    “喵呜~”

    萧橙闭着眼享受状,尾巴蹭了蹭萧念手臂,不为所动。

    萧念放出诱饵,继续给它呼噜毛,“有特别帅的猫哥哥和好吃的小饼干。”

    “喵呜~~”萧橙小朋友睁开眼睛落在店门前。

    萧念把它抱出来,任由小朋友歪头打量周边环境和状况,最后以一只橘猫隔着玻璃橱窗召唤让萧橙终于舍得离开温暖的怀抱。

    萧橙小盆友颈子上带了个小铃铛项圈,迈着小步朝那只橘猫走过去,最后还不忘回头朝萧念叫唤一声,这才融进自己朋友圈子里,开始了新鲜的交友之路。

    萧念偷偷在角落里拍了几张照片和视频,又观望一会儿,确认店员可靠,自家小盆友适应良好这才离开。

    北淼本该见怪不怪,毕竟常见到小主子和猫主子的相处,可每每还是觉得稀奇和不可思议。

    冷淡的小主子每每和猫主子一块时表情是绝对的柔和,用句通俗形容,像鸡妈妈对鸡崽子似的,简直爱护仔细到了每根发丝。

    像是这家宠物乐园,小主子是回国前就注意到的,让人关注打听好些日子,这回才舍得实地考察来了,还跟那幼稚园宝妈似的在角落看了好一会儿,就怕猫主子受委屈不适应,对宠物的呵护细节到令人发指。

    两人走后没多久,宠物乐园的门再次被推开,走进来一名西装革履的男人,和男人通身做派格格不入的那头蓝色的短发,倒是他怀里那只英俊的缅因猫和男人模样气势如出一辙。

    店员小姑娘迎上来,羞着脸却不忘本职工作,好一通介绍和推荐营销。

    男人看着一道玻璃墙之隔的灰色英短,顺着缅因猫的脊背毛,对店员说:“这里不错。”

    和一群猫崽子正无比嗨皮上蹿下跳的萧橙小盆友似有所感张望过来,毫无准备和一只缅因猫视线碰撞,猫爪子一个不稳从猫架子上摔下来,为着爬的不算高,且底下算是软垫,这才有惊无险。

    “呵呵…”

    男人见此情此景低笑两声,店员去办了证件小挂牌,否则一定会看见男人眸子里无比专注的神情。

    有人的深情溺水,就有人沉溺于爱情的蜜意,年少暗恋是始料未及的小鹿乱撞,成人世界里大多情深不悔都是蓄谋已久。

    圣诞节将至,大街小巷里开始张灯结彩,时刻准备迎接十二点的浪漫钟声和那架着驯鹿悄然奔赴而来的惊喜。

    正值周末,虞美然挑的这家拉面馆挺热闹的,她是土生土长的雨城小妞,又有付乐那样爱吃玩乐的小姐妹,挑的地方特别受十几岁的年轻人青睐。

    虞美然说会晚些到,萧念便先在露台,寻了处可观街景的透明伞棚坐下等她。

    说来奇妙,这是萧念十几年来第一次周末和女性朋友约会聚餐,感官上和林夏侯等人一块吃饭就已经发生质变,是很微妙的心理变化。

    商业广场布景很寻常,不寻常的可能是萧念的心理作用,总觉得这雪花飘飘的寒冬十二月夜景怡人。

    她拍了张全景发给林夏侯,坐标地图清晰到位,那边没有回复,想来小侯爷落取景地正调时差。

    她退出聊天页面,看着列表上备注名为“楚觐辞”的那一栏,校门口的对话涌上心头,有些怔然。

    生活让人与人之间很微妙的保持某种联系,长久的、短暂的,泛泛之交或者是一见如故;好比她和楚辞,微妙出处是两人重逢起因,不提其他,只看当下,她不愿意和他只是泛泛之交。

    良久,指尖微动,在对话框里按下发送。

    七点半,夜色落到实处,冬雪绵绵,雾色悄无声息萦绕在天边,北翱会馆A1包房内,楚辞坐在席位里,身旁是主位之一的温明州,末端依次是总秘和徐特助。

    席面主位还有一位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蓄了头极其抓人眼求的蓝发,眸子狭长锐利,五官立体,轮廓线硬朗,瞳孔是少见的琥珀色,在那头张扬的发色衬托下,蓦然让楚辞记起景洲老居民楼那只夜袭的黑猫,金色的瞳孔在黑暗里显得诡谲神秘。

    在楚辞看来,这男人的名字和他头发一样嚣张和主流。

    “King希望你有个愉快的故乡之旅。”

    敬酒的男人是北翱会馆少东家龙华,和色相皆是上乘的男人坐在一块,这白皮鸡似的少东家可就失了不少神采。

    “顾先生,合作愉快。”

    男人勾唇,举起酒杯视线却转向另一边的温明州,操着一口流利的华语。

    两个主座的人碰杯,桌上其他人自是纷纷举杯跟随。

    楚辞这顿饭吃得心不在焉,很是不在状态,兜里手机恰逢其时来了信息,听着满桌的你来我往,面无表情的脸在看见微信消息时心头微怔。

    ———[图片]

    ———景色不错。

    这是萧念第一次主动给他发消息。

    给她的备注换了又换,楚辞自那场梦后鬼使神差的换成了“萧小五”三个字,都说梦是相反的,可不就是相反的吗?他和她不曾有过那样看星星的景致惬意;梦还好是相反的,她坠楼那瞬间在梦里就足够叫人惊心动魄!

    指腹不由得在那三个字上抚了抚,眸间不自觉变得柔软温和,那场梦来得太过真实,真实到他甚至记得满天星河之下,她睫毛在掌心扇动是怎样让人心痒意动。

    “看起来小公子好像有急事。”

    男人一语,桌上所有人目光全集中到楚辞处,King酒杯轻晃,嘴角始终挂着一抹笑意,与之不合时宜的是那对锐利的瞳孔,看起来并非良善。

    徐特助眼尖看见半个“萧”字,心下便了然,小楚爷不是有急事,是有情况啊!

    温明州笑而处之,等自家侄子自己解决现况。

    两位老爷子言传身教的耳听八方,楚辞是以优秀成绩毕业的,当下关了手机,刚好顺势而为。

    “失礼,”楚辞缓缓扬起抹笑意来,对着男人以及桌上其他人先言礼,而后看向温明州道:“舅,小侄不胜酒力想先离席。”

    温明州余光掠过King,见这大合作商并无多余神色,好似方才的行为只是无心之举,而后才应允。

    楚辞得以离席,刚绕过装饰墙便小跑起来,握着手机赶往商业广场。

    他要去找她……

    无心也好,无聊也罢,至少那一刻,萧念想起了楚辞这么一号人,这样就足够了。

    他后悔了……

    他不想让她和乔文桀见面,他怕她再一次病发,他怕极了她不畏惧死亡的模样!

    萧念腕表的时针转向八点,商业广场路人来来往往,路灯柔和,各家店铺挂着的彩灯小意温柔,八点前一刻,她收到虞美然路上堵车的消息,八点这一刻,她站在自己尚未开张的奶茶铺子前,她看着不过三米开外的少年,恍惚回到时代广场的圣诞夜,雪夜忽然变得清冷凄然。

    该如何形容此情此景?久违亦或“近乡情怯”。

    对萧念而言,这样面对面看着乔文桀,模糊得像是上个世纪的事情,距离所产生的时代一定是兵荒马乱风卷云涌的乱世,而非那个初见时车水马龙,烟雨蒙蒙的安逸盛世。

    对乔文桀来说,这样站在萧念对面,那夜雪地的痛感早已被时间消磨殆尽,让他始终无法缅怀的是她那夜的怀抱,是她容纳烟火的眸子,是她仰着头眼眸含水对他说的那句“我放过你,你也放过我”。

    商业广场的奶茶铺子装潢陈设齐全,清一水被白布盖着。

    乔文桀默默跟随萧念进了店里,看她一言不发揭开靠窗的沙发布盖,然后背对自己坐下,始终没有只言片语。

    也不过是十八岁的少年,短短两年,却叫心病折磨得日渐消瘦。

    他喉咙滚动,就这样站在她的身后,店铺里没开灯,仅有路灯和对面茶铺的灯光照射进来,地上拉出两道长长的影子。

    “萧念…”

    他曾练习了成千上万次的名字,这一刻却只有这短暂轻浅的一句轻唤。

    萧念眼睫微动,不自觉攥紧了指尖。

    她知道他无辜被牵连,可是她心里那股妒意怎么都掐不断灭不了,见萧恒的最后一面的是他,想起萧恒替他挡的那一枪他她就嫉妒得快要灭顶……凭什么?他何德何能!她的阿恒哥哥多无情啊,意外突发时可曾想过还有一个她等他归来?

    乔文桀低垂着头,身子佝偻颓丧得不像小儿郎,颤着手伸进口袋里,握紧那小块东西。

    他的记忆力好像在这两年里迅速倒退,可却又只像是那天的景象才会零零碎碎,像卡带的黑白电影,断断续续。

    他颤抖着手指将U盘拿出来,想要朝前一步时才发现腿脚在这一刻僵硬得不像话,感官在这一刻达到前所未有的麻木,他握紧手里的东西,咬牙向前,这寒冷的冬夜里,额发间积了层密密麻麻的冷汗。

    不过是几步距离,乔文桀走得艰难,只差最后一步之时,方才还沉重如石的膝盖倏然像被收回所有力气,狠狠磕跪在沙发旁。

    萧念闻动静回头,为眼前这景象所惊诧到,手脚已经迈出去,却有人比她更快一步出现。

    奶茶铺子外面的一道纤瘦身影捂嘴看得泪眼婆娑,看见乔文桀跪倒在地,甚至来不及抹掉眼泪,奋力闯进铺子里去。

    “阿桀!你没事吧?”

    萧念看着突然出现的少女,那只带着腕表的手在半空愣了一瞬,很快收回去。

    “是你哥哥…是萧恒留了东西给你!”那少女跪坐在冰凉的地板上,扶着乔文桀,着急忙慌抬头朝萧念解释着,眼泪止不住往下坠。

    “沐芸!”

    乔文桀甩开她的手,握紧手里的东西,攥紧拳头,两腮因咬牙鼓胀起来,如果光线明亮,可以看见那张汗津津的惨白脸颊上青筋暴起。

    沐芸见他这样,抬手匆匆抹掉眼泪,继续以跪坐的姿势仰头看萧念,鼻音浓重,克制不住的抽泣,很努力地组织好语言,“我叫沐芸,是…景洲芭蕾省赛第二名,那年你放弃出国名额,我才能顶替顺利出国……我知道你很优秀,人也很…很好。求求你,给阿桀一个赎罪、赎罪的机会!求你了!”

    萧念无声沉默着看两人,舌苔生涩,艰涩地吞咽口水,眼眶悄然一热。

    她手指扣着掌心肉,舌尖抵了抵牙龈,睫毛轻颤了两下,几番心理暗示,这才尝试着开口,“乔文桀…”

    声音也早已沙得一塌糊涂。

    她许久未出现过应激反应了。

    简简单单三个字也让她后背冷汗淋漓,耳畔似有疾风呼啸而过,眼前逐渐变得模糊。

    手心突然间一热,勉强拉回一些神识,乔文桀强撑着沙发坐下,他的情况也并不好,掌心湿汗却是凉津津的,他克制着心头密密麻麻的痛感,固执却轻柔地执起她的手,把那小块东西交给她。

    乔文桀勉强给自己匀了口气,平衡了心率这才道:“对不起萧念,我不太记得当年的细节了…当年我口袋里多了片存储卡,没及时发现,也没能及时归还给你!”

    他渐渐俯身趴到桌面上,气若游丝却仍旧固执追着她的视线,“现在…它物归原主了…”

    沐芸赶忙起身,急匆匆在他身上找药片,“药呢?阿桀你的药呢?!”

    萧念胃里翻江倒海,眼前晕得心慌,耳畔风声愈加强烈,她手里攥紧那块东西,已接近喃喃自语,“是阿恒的东西……”

    北淼一路看着心率监测从宠物乐园紧赶慢赶往商业广场来,不明白怎么小主子心情突然坏了……

    等到楚辞急匆匆赶到虞美然说的地址,车子熄火,打开车门便急忙窜进奶茶铺子里时,虞美然这才意识到不对劲,也急匆匆从对面茶楼跑下来。

    “萧念!”

    “萧念!”

    楚辞看了眼有人照顾的乔文桀,半跪在地上去看萧念状况。

    “萧念你看看我?我是楚觐辞!”

    楚辞搂着她脖颈,凑上去抵着她的额头,一片冰凉,脖颈上竟是冷汗岑岑。

    “对不起…对不起……”

    楚辞嘴里低语,猛然从地上起身,在俯身抱起昏睡过去的萧念冲向店铺外。

    虞美然对这兵荒马乱的场面一脸茫然,“萧念怎么……”话没完,人已经冲了出去。

    那头乔文桀吃过药还在缓劲儿,挣扎着要起身追出去,被沐芸按住,“你别,别担心!楚辞在不会有事的!”

    北淼迟了会儿,刚好赶上楚辞把人给放上车,她按喇叭,探出窗去喊:“楚辞等等!”

    奶茶铺子里亮了一盏灯,楚辞小心翼翼抱着萧念靠坐在沙发里,北淼给小主子测测体温和心率,确认只是寻常的应激反应,这才拿出瓶外用的安神药在她太阳穴上抹了抹。

    “应激反应。”北淼解释了一句,看向几人担忧的神色,又看向人肉座椅的少年,那晚雪地哭红眼睛的少年似乎还历历在目,看着他说:“不用担心。”

    萧念手里还攥着U盘,楚辞心慌并未平静,自责无止境蔓延,垂眸不发一语,他不应该让他们见面的……

    虞美然第一次历经这场面,见北淼说无事也不多问,安静在角落待着。

    北淼需要问清楚事情来由,看向乔文桀,那年景洲十二月因为她的疏忽大意让小主子损伤身子,今年面对同一个少年,还好没酿成大错。

    乔文桀目光从未离开过两个人,或者说从未离开过萧念,目光浮浮沉沉。

    存储卡是在他外套的口袋暗角里发现的,那件外套当时破了个小口子,是保姆清理衣服准备拿出去烧掉去去晦气时掉出来的,保姆担心是什么重要东西留了下来,等到他知道这件事要归还时萧念已经被送出国疗养。

    他多方打听,萧家的人严防死守着不愿透露疗养院地址,再后来,国际新闻报道国外一家百年疗养院出现火灾事故,医护人员加上数名患者只有少数人幸存,萧家急忙派人出国的消息动静太大,他这才知道萧念就是在这家疗养院里。

    那起新闻事件很大,发酵了很长时间,从冬天到夏天,又到秋天,季风过境白驹过隙,幸存名单里没有萧念,能够提取到的dna里也没有萧念,他当时心态全然崩溃,这张存储卡一直留在他手里。

    直到去年景洲十二月圣诞,萧念活生生的出现了,可是他也没来得及把存储卡送出去,再醒来时他已经在国外,他不放心把东西交给别人,一边庆幸她还好好活着,一边努力治疗,想着有朝一日亲自的东西归还给她。

    铺子里静悄悄的,只有沐芸小小的抽泣声,乔文桀看着陷入沉睡的萧念说:“现在,我做到了。”

    楚辞眼眶红得一塌糊涂,喉咙滚动,那种麻木难耐的感觉从脊背蔓延开来,密密麻麻地发散到四肢百骸去,胸口郁郁难消。

    应激:由危险的或出乎意料的外界情况的变化所引起的一种情绪状态。

    萧念病源中这是最易控的状态,应激对应的人只有乔文桀,她打心底对他恐惧,因为当年萧恒的事情,从而产生磨灭不掉的厌恶,这样的应激反应如果萧念意识薄弱,最危险的地方在于会让萧艺有可乘之机。

    晚上八点半,北淼静默看着比她还高的少年郎弯腰俯身把小主子安置好,十分安分规矩,毫无越举行为。

    萧橙在床头处于警惕状态,瞳孔竖起,尾巴不耐地来回扫动,像只护卫公主的骑士。

    两人退出到客厅里,北淼把他送到门外。

    “她有什么情况的话,麻烦请你给我打电话。”

    楚辞站在门口,神情冷肃,口吻却是郑重,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担忧。

    乔文桀和沐芸也在过道里,闻声也走过来,同样是关切。

    北淼目光扫过三个十七八岁的面孔,这一折腾下来,几人皆是神色疲倦的,各自都红了眼眶,丝毫看不出来该有的朝气爽朗。

    她目光透着淡漠,对楚辞开口说:“知道应激反应吗?人遭受重大变故刺激了脑神经从而引起的心理障碍和身体机能不适。”

    “我会做好功课以备不时之需,感谢你告知。”

    楚辞胸口仍旧是沉闷的,和萧念比起来,不足以让他为之重视,只当作是北淼对自己的信任和认可。

    乔文桀站在后头,闻言小腿肌肉似乎又隐隐开始抽搐的征兆,他攥拳的手却倏然放空,温热液体悄然夺眶而出,他撇开头,囫囵抹掉。

    沐芸见他难过心里也难受,只是上前对着北淼九十度鞠躬行了个大礼,少女哭得眼睛红肿,嘴皮子咬破一块,诚诚恳恳的说:“麻烦您照顾萧念了!”

    北淼最后看眼楚辞,而后关上门。

    重新打开主卧室,把夜灯开启,萧橙乖顺地趴在枕头另一边,安安静静的守着萧念。

    北淼关灯退出来,心里有所思,那位温馨地产的太子爷明显有应激反应,看起来似乎不严重,可是如果长期潜伏下去并不有利于身体健康。

    她不管闲事,可很显然,小主子对他的上心程度有随着相处逐日递增。

    晚上九点,沐芸被送到酒店放下,车子开到西江畔,车里静悄悄地没亮灯。

    “我以为你状况有所好转。”

    “你喜欢萧念。”

    两道声音不约而同开口,各自却都听清了其中的意思。

    车窗降下,寒风呼啸灌进车里,楚辞凝视着车前的一片漆黑,沉声说:“是,我喜欢萧念。”

    乔文桀垂着头低咳起来,没一会儿缓过劲来,嗓子眼干涩,楚辞伸手打开抽屉,从里头拿了瓶水递他跟前。

    楚辞说:“去年九月她在北城给我输过血,没告诉你,担心影响你治疗。”

    空气中冷凝一瞬,楚辞又道:“那年你说林媛是我要找的人,我信过,以前孤儿院的孩子喜欢在那片居民楼往来。”

    寒风刺骨吹得人面冷心也凉,乔文桀拧瓶盖的手有一瞬僵住,最后归于平静,他说:“你都知道了。”

    “是。”

    楚辞抬起眼帘,从口袋里拿出烟盒,打火机的光焰照亮各自的视线,乔文桀却无法解读楚辞心里的想法。

    乔文桀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头缓缓转向窗外,“这件事是我不厚道。”

    十五岁那年盛夏在林家初见到萧念,她那时独自在后院秋千上晒太阳,听见脚步声眼睛都没睁开,以为他是林二,对他说:“这么快接到人了吗?”

    他那时有些尴尬,觉得打扰到她,不等他措辞好开口,她先睁开眼,那对流光溢彩的绿眸就这样在他心里落了根。

    她显然也有些意外,不过两人还未说话,是林二领着一位年长的阿姨往这边来了,她只来得及对他莞尔一笑解尴尬,目光和脚步全追朝林二那边去了,听见她喊:“邱院长!”

    他曾不止一次听见这个称呼,因为母亲好善乐施和那家千秋孤儿院来往频繁,他那时并未有他想,只是不知怎么话顺着风吹进耳朵里,他听见那位邱院长说:“那小儿郎怎么好像是当年阿丞让你哄了两天的孩子。”

    后头的话他并未听清了,因为有人请他进客厅就坐,说的人不经意,他却上了心,只因为好友少时曾托关系找个小姑娘,古水上下无人不知晓的,哪怕是这两年酒醉上头,好友偶尔也会提及一句半句的。

    后头的事情很简单,他找到那位邱院长不费周折就打听了出来,可是出于自己的私心选择隐瞒不说,还做了件糊涂事,他凭空捏造了一位人选,让楚辞再也疑心不到萧念身上。

    车里安静下来,只剩下楚辞烟头上那点微弱的光亮在黑夜里格外惹眼。

    “回静和吧,她明天可能会找你。”

    良久之后,楚辞重新升起车窗,发动引擎,最后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很多开始三言两语说不清,很多结束只需要简单的只言片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