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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八十章:关于前世

    萧念绕弯从后门进前场的时候发现锦龙还挺热闹,那些个方才注意力全在她身上的,这会子全兴致盎然瞧着龙寻那卡座。

    瞧着倒像楚河汉界似的,卡座两边各自人马齐全,也不尽然,龙寻跟大爷似的坐正中间呢,酒吧几位安保搁他后边齐刷刷站着,颜西月几个人隐在角落卡座里,再仔细看看吧,萧念居然瞅着位眼熟的。

    小黑裙刚露个边角虞美然就注意到了,跟家里那位老太君学规矩礼仪这几天,耳边晃晃悠悠最多的就是形体姿态,没办法,有人到老太君那边吹了耳旁风,尽捅了她泡吧喝酒那些有违淑女的风月事迹,眼下瞧瞧这一位的形身姿态,可谓是教科书式风范。

    教科书本书不疾不徐穿过几个卡座,眼波流转间,徐徐地朝酒保抬手示意,那酒保立马上前,并且理直气壮直接穿过虞美然和欧阳之间的卡座,实在嚣张得很。

    “请问萧小姐什么吩咐?”

    萧念正好不偏不倚就在两个卡座间落脚,她看着那边的势头,清清冷冷开嗓,“去给跪着的那位小姐送件衣裳。”

    酒保迟疑,“这……”

    萧念可不管他迟疑不定,“另外告诉龙寻,那卡座里的烟酒味儿把我的栀子花熏着了。”

    “萧小姐,我………”酒保再次开口。

    “还有,“萧念神色自若,一派从容,话音再次缓缓铺开,“告知你们灯光师,光线太暗,就换成绿色吧,环保。最好把镭射灯也关掉,几位主子谈正经事,别扰了大家讨论。”

    很简单的三句话,萧念脸色都没变一下,以漫不经心的口吻理所当然地把龙寻那卡座里的人讽了个遍,最后抬起腕表看时间,眉心微凝,“十点了,”

    那酒保接连三句话被堵,这冷不丁听这没头没尾的报点,以为萧念想知道烟花秀进展,便继续谄媚巴结,“萧念小姐请放心,刘经理亲自盯梢,一定给您一场完美难忘的烟花秀。”

    欧阳复和虞美然这番听的光明正大,也是很好奇接下来发展。

    然后只见萧念斯条慢理掸一掸裙摆,接着冷冷淡淡说:“十点了,我需要一杯低脂牛奶。“

    她眸子漫不经意落在酒保身上,“你领结歪了。另外,香水味太浓,需要给你推荐几款男士香水?”

    “噗嗤!”

    天知道欧阳复使劲扣着沙发皮套,已经很用力在憋笑,奈何萧念长了一张不食人间烟火仙女脸,居然是个冷淡系毒舌?

    现在感觉迎着那酒保的死亡凝视都有了底气,“咳,额…想到个笑话,实在没憋住。”

    虞美然则是看向萧念,不期然四目相对,笑意不知怎的消退几分。记得那年圣诞夜,她有一对很好看的眼睛,抱着纯白色栀子花,湖绿色的眸子里像覆盖了一层冰霜,烟花绽放时,那双眼睛冰霜消融,变得雾气蒙蒙。

    只是很短暂的对视,萧念没什么表情移开眼,从卡座间穿行而过,纤瘦背影袅袅娉婷,不疾不徐往龙寻那边走。收身束腰款的小黑裙很衬她,腰肢盈盈一握,小腿匀称白皙,裙摆摇曳,气质端方。

    说来这一趟还是女人给折腾的,一仆不侍二主这道理如此浅显,偏生那女人雀儿似的不懂,偏要做那时间管理大师,不浪费任何飞进高门大户的想法。

    当然,萧念见着那张熟脸以后就不那么想了。

    虞美然看萧念徐徐款款走过去,中途取了一瓶酒,背影纤瘦却不失傲然。黑裙摆摇曳,那双露出一截儿的小腿匀称白嫩,笔直没入平跟单鞋里头去,仔细瞧瞧,那脚踝刻了圈刺青。

    和当年景洲一样……虞美然觉得萧念有让人过目不忘的本事,不止于脸,一次一次叫人印象深刻。

    萧念一出现,连守立马掐了烟头,尤记得那年北城冬雪,漫天烟花作景,小姑娘弃了小提琴飞扑进萧恒怀里,歌舞升平,比不得她一句满心欢喜的“阿恒”。

    萧恒的宝贝疙瘩、他掌心的小公主终究是长大了,置身灯红酒绿,染了一身风尘。

    那酒保跟在她后头,她跃然踏过台阶,半分眼神没落到那跪地的女人身上。

    龙寻倒是饶有兴致的模样,会拉小提琴的手,喜欢栀子花的小娇人,让人心生爱慕的脸蛋儿……他却知道,萧念这通身娇养的身子骨耍起架子来如何利落干脆。

    她只看着龙寻,“我哥说,天塌下来他给我顶,不知道寻爷行是不行?”

    萧念手里提溜瓶酒,说这话时又从龙寻身上流转向左侧沙发座一排人头,像是话有所指。

    左侧坐姿没个正形的连守瞅瞅小公主手里那架势,忽然感觉后脖颈凉飕飕的,恰是三哥来消息,他眼神飘忽一圈稳稳回归手机屏幕,接着给三哥汇报当下实况。

    回首前两年光景,天还没塌,小公主还是端方婉约的景洲姑娘,龙家那位还是不苟言笑、没情没味儿的一方霸主……

    龙寻还没说话,这场突发事件的男主人公倒是开口了,“妹妹,你哥谁?有没有咱寻大少硬?”

    花腔皮调的作风,祥少连忙去看龙寻眼色,见他没异常,这才敲打着圆了个台阶儿,说道:“萧小姐别和醉鬼一般见识。这是寻爷地界儿,天塌下来自然有寻爷为你善后。”

    话落用胳膊肘顶一下意识迷糊的向少,意为警告,龙寻这人没别的,鸡心眼子爱记仇,今晚这排场放出去,明儿圈里人都会知晓这萧念啊不一般。龙寻这花心滥肠自然不是什么衷情好货,可人儿兴头上,萧念就是那重中之重,别人碰不得。

    龙寻果然最是喜欢听别人的阿谀奉承,别这话取悦到,萧念也不用他多话,自己也没废话,提溜着那瓶最廉价的调味酒便右边走。

    其他卡座的围观群众开始窃窃私语。

    “这女人想干嘛?”

    “出风头咯。”

    是两个女生,虞美然抽空瞥一眼,模样还过得去,比大众脸好些,阴阳怪气的,不过两人身上那包嘛……

    “怎么着,这女人想替龙寻出头博好感?”

    “这年头真是什么自不量力的人都有。”

    “嗐,不就那点手段。仗着一张脸,一哭二闹三上吊是后续,玩点刺激抓人眼求是心计。”

    “我看不是那么着,这身段看着挺干净。”

    “你看着?嗤,底下那张膜指不定修了多少次了!”

    “老兄啊,知不知道什么叫人尽可夫?你还是阅历太浅。”

    欧阳复可怜唧唧咬着吸管企图再吸出半点可乐水儿来,虞美然受不了,把自己喝了半口的打发给他。

    欧阳复看看她,再看看那喜庆新春中国红,感觉他大男人脸面被虞大小姐给打没得咯……就不太爽。

    心里不爽利就想干点啥,手朝后一甩,可乐罐好似不经意一个投掷,正中那位“人尽可夫”的少爷脸上。

    “谁她妈,”

    “人尽可夫”少爷的话没能说完,很光荣被人踩着肩膀压制在茶几上。

    欧阳复眨眼,只见那位寸头老兄手里拎一便利店塑料袋,嘴边还衔根烟,搁酒吧里很是亮眼的白底黑字零号篮球服,那位大少爷半边脸非常光荣地成了人家跑鞋的垫板。

    欧阳复于是发出捧场的语气助词,“哇哦”了一声。

    接着那位老兄一抬手,虞大小姐起身过去拎走那袋子东西,外加很不走心随口招呼,“来了。”

    没了束缚,寸头老兄把烟头往“人尽可夫”少爷的后背按下去,那件儿名牌瞬间多了个极具特色的黑洞。

    “你妈倒是会生,脑子用来装垃圾,一开口到处是恶心人的废气。”寸头老兄口吐烟雾,镭射灯不时扫过老兄脸上,剑眉黑眸下是那人脚使力,直到“人尽可夫”少爷没忍住闷哼出痛叫。

    旁边头戴棒球帽的少年喊了句“浩子。”接着从兜里掏出两张毛爷爷来,少年像在思索,随即看向欧阳复“有五十吗?”

    欧阳复左右翻翻口袋,最后从裤兜找出张皱皱巴巴的绿色毛爷爷递过去。

    “医药费。”

    将整齐的红色毛爷爷和皱巴的绿色毛爷爷一同置于他眼前,修剪的干净整洁的食指在纸钞上点了点。

    那卡座的人从头到尾竟然连个出气的都没有,于是乎在尤浩豪横的一脚以及许恩在不多话的钞能力下,“人尽可夫”少爷狼狈退场。

    总之这个环节,就伤害不大,侮辱性极强。

    “你俩咋来了”这话还在欧阳复喉头呼之欲出,主角卡座大戏上演了。

    话说回萧念溜了瓶酒朝右靠过去,所有人都以为这酒会绕个弯落在左边,事实是,走了右侧最短直径,目标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龙寻。

    瓶塞是早早被酒保取下的,那透明液体倾瓶而出,以龙寻那精心打理的头发为降落点,烫染的头发瞬间成了淋雨的鸡毛软趴趴塌陷,接着那酒沿发梢顺滑而下,龙寻顷刻间成了落汤鸡本鸡。

    “你朋友扰了我的兴致。”

    或许是太震惊,龙寻居然没有第一时间站起来质问,就搁沙发里任由萧念轻轻松松清空一瓶酒。

    连守实属吃瓜第一线,大概和欧阳复方才看尤浩向人发难是一种心情。

    就特逗,他十分相信换了别人真学不出小公主这种干坏事还理所应当的态度。

    连守于是从容地想:果然不愧是动了龙翔的鱼还能相安无事的姑娘,厉害!

    ────

    锦龙监控室。

    “我要和你主子谈谈。”

    楚辞立于监控室玄关,少年郎身形斐然,白衫黑裤的简单行头,神态间有少年郎自然而然流露的轻狂,也有好汤好水养出来的骄矜。

    他知道,萧念很信任眼前的女人,1217当夜阿桀必然交付于北淼接应,她清楚萧念所有病症,也陪护过萧念难熬的日日夜夜,是萧念的左膀右臂。

    “红绳为证,以我温楚两家百年光耀起誓,我楚辞以命对萧念看之护之。”

    北淼经年累月的历练,让她习惯于盯紧危机,时刻警惕提防对方下一步动作,因而她没有错过,连同起誓话语一起从这位少爷眼里迸发而出的柔光。

    他的视线穿过并不算敞亮的室内,落在放大的监控屏上,是酒吧前场的状况,小主子手起落间赏龙寻喝了瓶酒。

    这话原模原样、一字不落传到龙翔那头。

    “是他?”

    城池赋位于城南最边沿,殊不知那琉璃间百步廊腰过,抬脚跨门槛,再绕过那道道水墨丹青幕帘,最后来到这题字门庭前,两盏幽幽白烛笼灯各执一方,竖立的牌匾上笔画繁复,字迹潦草,冷不丁看过去像是怪异抽象的国画。

    “幸之得以,夕照日隐恒龙坞;幸之得以,江海不渡渊狱九天垂矣。”

    门庭上方匾额处题字为:“风清迟暮,苍苍失之为矣。”

    并非是联对,倒像兴之所起,随手落笔。

    推开这双扇香木门板,三足鼎立的香炉可达成年男子腰际那般高,此时正有袅袅香烟从炉鼎缕缕萦绕飘散至屋子各处。

    这屋子里头装潢四面清冷,唯有一扇棱形窗户,就这般,还以良木雕刻出桃树枯枝样式占据中空。窗户正对床榻,看模样,是这屋子里最为值钱的家具,那床榻润泽通透,是罕见至极通透玉石所成,如此比对来,那墙根的夜明珠都不过如此。

    “斗转星移,转天换象,除了那位无人能及。况且……”

    两道声音的主人立足于正对门庭的水墨画前,身着白袍背手说话的正是连靳,他话语微顿。

    另一位黑衫男人把玩摩挲着拇指上的扳指,言简意赅:“怎么?”

    “月牙骨识性,跟了萧萧这些年,从未出现丢弃遗落的行为。”连靳似笑非笑,看向墙上的大面积留白的水墨画,黑夜漫漫,雾色朦胧,虚虚实实的林间唯有一棵爬藤树枝繁叶茂,根基盘知错节没入一潭微波荡漾湖水中,幽幽湖心处倒映一轮弯月和独一颗明黄色的棱星。

    “龙骨碾碎成粉末,至于四方鼎内十天九夜,第十夜以幽冥火提炼融型,最后丢进死水洗髓,涅槃即重生。”

    黑衫男人,准确来说应该是北淼口中身在国外的龙翔,随口而出的,仿佛是那旧年,勾画着异世色彩话本子上的段落,平白添了几分传奇。

    “小姑娘走这一遭,可不谓之重生。”连靳轻叹,“江海不渡渊狱,那位即是劫也身在劫数。”

    龙翔不语,沉眸静默。

    龙骨洗髓不为重生,山林清风绕弯月,是天道垂青。劫非劫,是生路。

    “老树还活着吗?”

    连靳不禁好奇,死水湖畔那棵老树根基盘知错节于死水紧密相连,沐的却是那位供给的阳光雨露。后来星陨月隐,靡靡火光肆虐屠林,老树灰化尘土,死水干涸,万物枯萎,山林从此荒芜寂寥,了无生机。

    正是这时候,门口阿巳来报,“景洲林公子来访,说小林公子人醒了,要把萧小姐带过去,特来亲自告知龙爷一句。”

    连靳错愣间顿悟,“是他们?”

    有一则言讲说,有弃婴尚在襁褓,不知从哪条纵横的分流飘进汹涌死水中,竟然一路安好稳妥直至搁浅于湖畔,小儿不哭不闹,初初睁眼,居然是一对纯净玉石般的绿眸,汹涌灰暗的渊狱里自此仿佛有了光亮,山林乍然春归般,万物盈生。自此那老树便为之遮风挡雨,夜间萤火点点围绕,日间以花露蜜水为食,死水湖从此坠入星河月影,湖畔仿若写意诗画。

    ─────

    再回到锦龙前场。

    龙寻反应过来后当即起身,奈何这酒水实在泼的狠了,哒哒直往眼里流,离得最近的安保立马找纸巾着急忙慌给擦净。

    “哦豁!寻爷您这宝贝挺野啊!”

    于是乎,不知道哪根筋没搭对的向少再次危险发言,脚地盘不太稳朝萧念身边晃,勾勾搭搭伸手就要把人往自己怀里捞。

    “艹!”

    龙寻这时候狠狠咒骂出声,也不知道是向着谁骂。

    祥少离他最近,不由得分眼神去看了大少爷脸色,就是这一分神的时间,萧念手里空酒瓶快准稳挥出去,向少迎头吃了这一击,劈头盖脸的玻璃渣子混着血从额头淌下覆了半张脸。

    这厮比龙寻暴脾气,伸手就要去拽萧念头发,心里定是想了千百种折磨女人的法子,尤其想一巴掌还回去,好出出气,实则萧念没给他任何机会。就残存的酒瓶颈子朝他下路划拉过去,向少这刚从温柔乡卸下来的身子骨本就没好好穿衣服,腹部被划破皮子,翻带出串不太显眼的血珠子。

    “萧念!”

    龙寻这会儿倒是处理好自己了,赶上这新鲜的镜头,语气中不知道是怒还是不可置信,总之咬牙切齿的成分浓重。

    正主发声,祥少立马上去制住即将发狂的向少,旁边几个一块玩的小角色看这场面,也作势上去帮一把手。

    萧念云淡风轻把“作案工具”扔进冰桶,那上边沾血,也染红了银白冰块,细嗅间不难闻见新鲜的血腥气。她疏懒抬眸对上龙寻那堪比京剧脸谱的面色,慵散笑笑,“龙寻,你身边这些狗腿子知道你的价值吗?你的价值就是在锦龙厮混当挡箭牌,等着龙博天亲儿子粉墨登场。”

    龙寻喘息声渐重,很不平静,他狠狠盯着萧念,“你是谁?”到底不算蠢到没脑子。

    萧念看向看眼热闹不嫌事大的连守,眼神相当无害。

    连守本人:“………”啥?我不就是个没得感情的现场镜头传送机吗?

    卡座里陷入微妙的、短暂的诡异氛围之时———

    “我草?!”

    底下不知道哪个方向的卡座凭实力炸出一句不可置信的惊呼。

    紧接着就是一句接一句的实时弹幕:

    “陈向睡了连守哥们女朋友,连守居然玩阴的,让女朋友勾引龙寻出气?!”

    “这他么是人干事?”

    “贵圈真乱!”

    “各位各位,就我一人注意到龙博天亲儿子这句话吗?啥玩意儿,龙寻敢情是个塑料制品?”

    “看他日头里那猖狂样儿,没想到是个山寨的?”

    ……………

    接下来,请让我们看看实时弹幕的创造者欧阳复,这货手机里头花几毛钱下了几个声音软件,男女老少可咸可甜,要啥有啥,内容自己凹,只有你想不到,没有它做不到。欧阳辗转两个熟脸的圈子带节奏,后边那几句就是成功带节奏的成果。

    他蹿回卡座时接受了几个人的视线洗礼,尤浩颇为欣赏地给他开罐啤酒,恩在小哥就比较实在,给他转了一块钱,红包封面配几个大字:欧阳高光时刻。

    虞美然瞥一眼,“付乐分享的吧。”

    欧阳复嘿嘿笑收红包,“这都不是关键,关键它顶用且有用。”

    欧阳复和付乐,平均年龄刚好成年的两位小同学,有种别人融入不了的奇奇怪怪又不失为可可爱爱的情谊氛围。

    再说这锦龙外头,付乐同学似有所感打个喷嚏,摸摸鼻子觉得莫名其妙,然后接着摆弄桌上的零零碎碎。

    付乐觉得诸如锦龙今晚阵势此类的活动,不参加有违新世纪好青年的气性,于是乎,她决定赚钱凑热闹两不误,把贴膜这项有利可图且空闲自由的摆摊项目重新开展起来。

    “前方有杀气。”

    小乐酒特明目张胆把摊子摆在酒吧一条街对面……对面的宾馆玻璃门前边,临时搭的纸糊招牌被风吹的晃晃悠悠,摊主本人杵在自带小灯底下,那脸色跟暗戳戳的小鬼似的,偏生这姐们还穿了一身白,生怕自己不够显眼。

    “闭嘴!”

    这拽得二五八万正是席勒小公举本主,席公举的小卷毛迎风飘荡,他本人一条腿蹬地上,一条腿踩摩托车离合器,半个身子杵着车头,整个人烦躁地像只被惹毛的泰迪,见谁都想咬…啊不,是怼回去。

    眼看锦龙这一波又一波人进去了,这座驾也是一张比一张引领风骚,心里把尤浩mmp了多遍。

    狗屁放风接应!就是担心自己抢了他风头!

    而被人堂而皇之占了地盘的宾馆老板正和颜悦色在并不宽敞的服务台堂口招待客人。

    “小公子请喝茶。”

    小公子装模作样品了口茶水,被空调风吹的完全没脾气,“方老板,今天这事……”

    不到四十的方老板立马领会,嘿笑道:“今天没发生什么事!一切都和平常无异。”

    庄正默默掀起眼皮瞥一眼小公子朱晋,然后听见外边付乐在外头待客:“小伙子晚上好啊,手机壳十块俩,贴膜十块到三十不等,贴纸另算钱。”接着朝里边喊:“八戒有客人了!”

    声音相当洪亮,小公子滤镜碎了一地,朱晋一口茶水差点没给自己呛死。

    方老板继续陪笑,“小公子小小年纪还真是业务繁忙哈。”

    庄正:…………

    “我住宿。”

    跟随小伙子声音落下的瞬间还有方老板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咳嗽声。

    朱晋:…………

    付乐卒。

    ────

    就在酒吧里议论声纷纷扬扬时,锦龙入口懒懒散散迎来一人,顺带着看门的安保,安保巍巍颤颤不敢看龙寻眼色,这一位又一位的,他也得罪不起啊!

    “我瞅这是寻少爷场子啊?”

    先闻其声,这吊儿郎当没正形的调调喊得龙寻脸色黑上加黑,连守在万众瞩目下得以脱身,立马小心翼翼避开萧念视线,错身去迎人。

    “小舅舅!”

    “您来啦!”

    语气那叫一个亲热!再不来萧念眼神杀绝对和龙翔讨教过,相当刺激!

    这动静再次引起不少人注目,欧阳和虞美然离得最近,瞧着连家那位最浪的插兜走进来,自己个儿过来的,架势却足得很。

    “怎么着我这电话没动静啊?”

    连家最浪之连谨,连家家大业大,内部斗争精神有如长江水滔滔不绝,这位三房家的私生子可不容小觑,顶着不光彩的出生在连靳手底下混的风生水起,这真真是跟对人步步高升的典型案例。

    “是我连小三儿不配了呗!”

    放眼雨城这圈里敢这么毫无芥蒂自黑的,连谨称二就没人敢叫板第一。

    这话一句一句往外蹦,连守后头那群跟班小厮们这时捡着刷存在感时候了,一个两个捧场得很,踩着人家地盘就跟自家后院似的,气氛一瞬哄闹起来。

    连带着龙寻特意邀请过来捧场的人瞬间没了声响,实在是惹不起。

    今儿个来凑龙寻热闹还是有小部分哪头都不站的,比如最杰出代表欧阳复同学。

    “嘿哟看看龙寻那张脸,吃了shi一样,同情同情。”

    还有虞美然本美,神色平平瞥一眼各自为营的两方人马,心想龙寻今天出门没看黄历,这浪一波一波来。

    再说龙寻和连谨这恩怨,其实也算不得恩怨,长话短说就是各自为营,外加一点阶级矛盾的成分。连靳和龙翔是至交,连家那些但凡仰仗连靳存活的,不管平辈小辈心里都有底,从不和城北这些龙家的小鱼小虾有过多交集,再者说连家这块金字招牌可干不来纡尊降贵的事情,如今这雨城江北这片黑吃黑,人连家这种官商政的人家看不上眼。

    有一说一,一个连守可以不足为惧,连谨可不一样,人家辈分搁那摆着呢,绕是龙寻在自己地盘再豪横也不得不念着龙博天的忌讳。

    “寻爷,这……”

    偏生安保这会子上前询问,可让龙寻找着发泄口了,当即一脚踹过去,怒骂道:“没眼色的东西!”

    陈向是彻底被砸清醒了,看这情况也不挣扎了,见这局势,分明是冲着龙寻来的,和柳祥眼神一对,直直往后栽,任由那两个陪玩的小角色扛着身子。

    柳祥面色似是左右为难一般,对龙寻焦急道:“寻爷,阿向情况不太好,我得送他去医院了。”

    龙寻现在想直喷脏话,顾不得连家这俩小祖宗,甚至没来得及捋清当下状况,又是一脚踹上去,“他么的好意思晕?自己惹的事让我兜?!”

    柳祥生生受下这一腿,余光见萧念好整以暇的模样,心想回去得好好查查什么来头,毕竟连家那么些小辈平辈之中,上的了台面的就几个人,雨城名单里从未听过这号人物。

    “来人,仔细着把向少送医院。”

    正是这时候,萧念气定神闲说了一句。

    柳祥觉察不妙,环顾四周却并未发现有什么保镖人物出现,“萧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龙寻脑子清醒一下现下又全成了浆糊,竟然嗤笑一声,话音很是嘲讽,“萧念,看在连三爷面儿上我对你既往不咎,只是你别太过分,这可是在锦龙!”

    连谨浪完几句开场白就并未多言,只是就近坐吧台旁,连守规矩地站人后头,连带后头几个年轻小伙,以及那个被向少睡了女朋友的小伙子,仿佛事不关己一般高高挂起。

    柳祥这才看懂几分,去他么为了女人,就是为了给萧念撑腰来了!龙寻这“狸猫和太子”的故事他是晓得的,就是不知道萧念打算怎么玩,而且看样子今晚这一局,他和陈向跑不掉了。

    整个酒吧霎时间安静如鸡,尤浩毫无顾忌拉开拉罐,声音微响,连谨朝他挑眉,尤浩回以举杯示意,很简单的隔空交流。

    虞美然倒是知道内情一二,尤浩是连家五房夫人的友人托孤,家里的确穷不到哪去,毕竟手里最差也有三套江景房,奈何人家尤浩就乐意活得跟屌丝似的。

    他们卡座里就属欧阳复最“傻白甜”并且一问三不知,在看见那几个方才还跟龙寻那座里卖笑的几个女人瞬间变了神色,浑身上下还是那条裹身短裙,只不过里里外外气质全然变成面无表情的“女杀手”。

    显然龙寻一众人也很吃惊,颜西月恭敬站到萧念身后,听候她差遣,喊了句“小主子”。

    “让庞述把会所赔偿单整理整理送到向少爷律师那,”萧念倾身随手折一朵栀子花,轻嗅间,笑不达眼,”也给柳家送一份,通知柳汐沅警官,她这私生弟弟不安分,我不太高兴。”

    这目中无人的架势让柳祥莫名发怵,“你到底是谁!?”

    龙寻也看着她,继续讥讽,“呵,萧小姐好大气派,怎么?自己送上来勾引男人还不够,手底下的娘子军也尽是不入流的女表子!”

    话音刚落,一道红外线蓦地抵在龙寻脑门中心。由于那酒保的尽心尽力,虽然没胆子把灯光调成绿色,倒是开了正常灯光,镭射灯也停了,所以龙寻脑门那一点红尤其醒目。

    “啊!!杀人了!”跪地的女人眼见这闹剧有越演越烈的趋势,心理防线一再崩塌,猛地见着这红点,彻底慌了。

    “闭嘴!什么人?!”

    龙寻恶狠狠瞪一眼女人,只是乱了一秒钟,马上回神镇定下来,他笃定萧念怎么也闹不出枪支犯罪这档子事。

    安保也格外警惕起来,四周探查起来,只不过终究是纸糊的安保,充充场面罢了。

    “雨城现在可真是什么小鱼小虾都自称爷了。”

    伴声而来的是,一个男人斯条慢理从暗处走来,很简单的黑T短裤套装,胸前挂了条线绳,坠了颗银色龙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