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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五章

    “我和他们都不一样,我很少下山办事,也很少跟人动手,并不乐意参与到那些不应该的麻烦事里面,这次也是无奈才来东海,所以你最好配合一点,我不是很懂怎么判断你说的是真是假,那我就都当成真的,如果你真的不知道,那也就没有什么价值了,我天山弟子在东海失踪,你们魔教之人脱不了干系,便是杀了你,也不算枉杀无辜。”张瑶的语气十分平静,言语之中的寒意却让人不寒而栗。

    张瑶说完之后,不等张鑫再说话,就继续说:“也许你是个真汉子,大英雄,宁死都不会说出什么线索,不过这也无所谓,我能抓一个,就能两个,三个,总有一天我会知道的,当然了,也有可能在我找到那几个失踪的天山弟子之前,就会被黎明先生发现,最后变成我被抓,不过这些东西,都是在你不说的前提下,也就是你死的前提下,现在我很赶时间,大家都是在抢时间而已,所以我不能给你很多机会,我再问一次,你知不知道那四个天山弟子的下落?”

    张瑶的话随着她的剑一起架在了张鑫的脖子上,张鑫知道自己现在很大问题了,不敢再随意开口,那就是因为张瑶说的话,十分平淡无奇,一点都没有套路,无比真诚,也就是这份真诚,让张鑫明白,张瑶绝对不是在信口开河,不是在恐吓自己,是真的在准备杀人了。

    张鑫的额头上,冷汗淋淋,咽了一口口水之后,终于开口:“那四个人,当时在我们平江城,伪装成我们圣教弟子,本来是没有人发现的,但是他们几个,见到有去翠微山送东西的机会,就忍不住跳了出来,想要接下这个差事,我也不知道他们是打算去翠微山做什么,肯定是和玉麒麟大人有关的,但是他们被发现了,来往翠微山的圣教弟子,全部都是有名有姓的,是玉麒麟大人亲自挑选的人,我们都是知道的,只有他们几个不懂,自己随便就像接过差事,当然被抓住了,之后就被黎明先生带走了,再之后,我就没有见过他们了。”

    张鑫说完之后,心里更加害怕,甚至有点后悔,这几天因为纪云的招摇撞市,所以平江城所有的弟子们全都知道有个天山弟子来了东海,不仅有专人在监视,就连官府也派人四处守候,就是怕纪云生事,而现在却有另一个天山弟子在暗处盯着自己,甚至来的比纪云还早,这就让张鑫十分害怕了,第一害怕的就是她已经潜伏这么久,不知道收集了多少的消息,第二就是她既然是潜伏,那就是不会让人知道,现在自己已经被她抓了,就是见过面的,那么会不会杀了自己灭口呢?

    想到这里,张鑫更加恐惧,不由得出声说道:“我已经把自己知道的东西都告诉你了,你不会杀了我吧?”

    这种生死悬于一线的感觉,让张鑫十分难受,不知道该如何应该,也只能听天由命,按道理来说,天山弟子应该不会如此罔顾人命,就算是自己和他们是敌人,也是已经成了俘虏。

    张瑶看了看张鑫,说道:“你可以走了。”

    “你不怕我告密?告诉黎明先生你就在平江城?”这下子倒是张鑫十分奇怪了,不由自主地问了一句。

    张瑶微微一笑,眼中有一点鄙夷,说道:“不怕,你既然会背叛一次,就会有第二次,你现在装作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自然接下来的事情都与你无关,如果你去告密,或许你会得到奖赏,或许你会因此被质疑,甚至丧命,你是个顾惜生命的人,自然知道该怎么做,不是么?”

    “哼哼,”张鑫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这些骨气,突然说道:“人活着,才有富贵,人死了,什么都没有,你们自然不看重富贵,可是你的正义是你的坚持和理想,我的富贵同样如此,你们这些人,又哪里知道我们这些普通人从人命里面爬出来的珍惜?”

    张瑶和张鑫对视一眼,摇摇头,说道:“天下之大,人各有志,你自去求你的富贵便是了。”说完之后,张瑶轻轻一剑划开了捆着张鑫的绳子,转身而去。

    只留下张鑫一个人,坐在那颗大槐树下面,默默坐了很久,突然自嘲地笑了笑,也起身而去,神色自然。

    走在前面的张瑶,走了一会儿,靠在一堵墙边上,看着在自己面前的梨树,心里想到了前天自己抓到张鑫身边的小厮问出来的结果,张鑫只是个普通人,就是学武功,都是在前些年的时候,加入了魔教之后,这才有了机会,学到了一点三脚猫的功夫,他从小就是个南漳人,因为闹饥荒,家里人都死光了,自己被人贩子卖到中原,之后因为自己不是大夏朝的人,也算得上是吃尽了苦头,受尽了白眼,原本是在外面的一个杂货铺帮忙来求生,而在到了东海送货的那天,不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他一个人把那家杂货铺里面的几个人都给杀了,这在当时也算是个大事,被官府抓到以后,恰好遇到了黎明先生,这就有了转机。

    虽然武艺不高,也不是东海人,甚至未必是真的忠心,可是张鑫却用自己的那点本事和机灵一步一步当上了魔教的管事,张鑫在自己的面前,表现出来的,未必不是他的真实想法,张瑶以前不能理解,一个努力向上的人,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变得不思进取,而如今却好像明白了,人世间他能拥有的东西都失去了,就只剩自己了,那为什么不让自己活的舒服一点呢,这才是真正的人之常情吧。

    前几天纪云的消息张瑶已经是拿到了,接下来就是在四处探查,这几天里,张瑶已经把几个城门布防,外面能有的关于魔教弟子们的消息都找了一次,却没有找到王衡他们几个人的下落。

    两个可能,第一就是王衡几人改换名字,或者是故意隐瞒,第二就是他们现在不在平江城中,联系纪云给出的推测,这两种可能性都是存在的,张瑶想了想,向着城门处走去,纪云给出了一个线索,那就是在当城门官的张盛,这个人可能会成为接下来的突破口,纪云觉得他肯定是知道一些东西的,但是他是个很圆滑的人,而且毕竟是朝廷的官差,也不好随便袭击,所以接下来要改变名字进行装扮的,就是张瑶了。

    此时的纪云,就坐在一边的小茶楼里面,一边悠闲地喝着茶,一边看着周围的客人,虽然大家都是看上去很普通的装备,但是就从他们的举止来看,就知道这些人都是魔教弟子了,纪云笑了一声,说道:“各位,平时应该不会做这种暗中监视的活儿吧?你们两个,对就是说你们,最起码两个朋友一起来喝茶,总是要聊天的吧,你们两个人就像个石头人一样,一直都不会说话,就在那里装死,是个什么道理?我都不好意思假装自己没发现,觉得那是一种侮辱了。”

    角落里面的两个人,顿时就僵硬了,就连手都握着茶杯,不知道该说什么,而纪云十分淡定地看着两人,说道:“别紧张,我只是提点你们一下,平日里大爷当惯了,第一次做这种事情,有些失误也是正常的,放心吧,不会有人告诉黎明先生的,他们几个不用担心,跟你们也差不多,只不过是我现在没有那个精神一个一个点出来罢了,对了,你们都跟了我几天了,不打算动手吗?说不定黎明先生就是在等你们动手呢,只要你们敢动手,就可以趁乱派人把我杀了,到时候不管是玉麒麟大人问罪,还是天山问罪,都可以把你们几个推出去,就说是下人不懂事,他自己虽然会受到责骂,但是也不至于死,对不对?”

    “你!”几个人都十分愤怒,还有隔壁座子上两个人已经站了起来,手就按在腰间的刀把子上面,随时准备出手诛杀纪云,纪云心里暗笑一声,这些人还真是稳不住,自己虽然看出来那边的两个人是魔教弟子,但是也没有那个能力把所有人都分辨出来,这才会故意出言试探,想要从他们的反应,看看自己身边到底有多少个敌人,现在就一目了然了,因为,纪云也很尴尬,这里除了店家,好像完全都是魔教中人,这是个悲伤的故事。

    场面一度尴尬,十分安静,大家都不知道到底该不该出手杀了纪云,虽然黎明先生给的命令,是让大家来监视纪云的,但是不管怎么说,纪云这个家伙,绝对是大家最讨厌的人,已经不止一次了,纪云都是在吃喝之后,就随便吩咐一声,让几个认出来的魔教弟子来买单,而大家为了不产生冲突,只能含泪憋屈地给自己花钱,现在更加过分,他竟然直接就把所有人都给揪出来,还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不得不说,这两天是这些跟踪纪云的魔教弟子,一生之中最黑暗的时候了,遇到这个家伙,让大家都有些怀疑人生了,要不是上面吩咐,谁愿意跟着他啊,整日里吃喝玩乐,让别人付钱,还要在大家的面前吃吃喝喝,上次大家聚在一起,反正纪云就在旁边吃着饭,于是就也都弄了很多好吃的,结果纪云没吃两口就走了,为了不耽误任务,就只能硬着头皮把东西都放下,跟着纪云,结果纪云的行为让几个暴脾气的魔教弟子差点就直接动手了,无他,纪云拐了一条街,重新换了一家店开始吃饭。

    现在纪云又这么挑衅,不管怎么说,大家都觉得不能这么放任他了,于是几个人刚刚走上去一步,就见到纪云‘啪’的一声,把背后的陌黑刀抽了出来,狠狠地砸在桌子上,纪云翻了翻眼睛,扫视一圈,说道:“各位,我知道你们想动手,但是现在我总要把话给你们说清楚了才好,免得你们不知道情况,这么说吧,我是天山弟子,武功虽然不是很高,但是也不会被几几个人就打败,所以说呢,”纪云的嘴角露出一个微笑,继续说道:“谁先上来,我就杀了谁,等你们到了后面几个人的时候,我肯定就气力不济,打不过了,到时候你们说不定就能教训我一下,而且也不能杀了我,我想黎明先生给你们的命令里面绝对没有可以动手杀我的,不是吗?刚才说的那些他盼着杀我的话都是我的猜测,你们自己想好。”

    “你们要不先商量一下吧,看看是那几个人先来,这地方也就这么大,你们想要一拥而上,没有那么容易的,谁先上,谁吃亏,到时候可能还会被黎明先生拿来杀鸡儆猴,我可能会杀人,他也可能会杀人,说白了,我并不看好第一个上来挑战我的人,你们自己研究哈。”说完之后,纪云就十分舒坦地开始继续吃饭,而魔教弟子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让别人上去先试试水。

    大家自然也都不傻,纪云要是没有两把刷子,肯定是不会被派来东海的,这是一个很大的麻烦,而且纪云说的这些话,大家都知道是诛心之言,却也没有多少办法,这就是最无奈的事情。

    此时,平江城外,夕阳就洒在梁夫人的脸上,坐在茶摊子边上的梁夫人,冷冷地打量着面前的这个小姑娘,说道:“你是清风山来的?”

    泉渊点点头,并没有什么想要攀谈的意思,说道:“我是清风山泉渊,受命而来,现在要入城,有事的话你就直说,不然我就走了,我没有时间,也没有兴趣跟你们说话。”

    梁夫人的脸上浮现了一个难看的笑容,说道:“清风山的弟子果然不同凡响,有胆子,也有气质,就是不知道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哼,你大可以试试,现在,说你的事情。”泉渊丝毫不给她一点好脸色,直接开口。

    梁夫人笑得张开了嘴,泉渊眼睛一眯,手里的长剑瞬间出鞘,向着斜后方一剑刺出,只听到‘叮’的一声,一个魔教弟子被泉渊的剑震开,他手里的刀子还在微微摇晃,像是被泉渊这一剑给吓到了一样,不敢继续动手,而泉渊却没有停下手,依然是面对着梁夫人,一点都没有回头,却倒退一步,反手就是一剑,剑尖从下方划了上来,带着一点淡蓝色的光芒,瞬间就把那个还在愣神的魔教弟子的小臂上划出一道血线,逆着阳光洒了出来,身后的人喊了一声,急忙退后几步,站在那里,一只手紧紧抓着正在流血的手臂,看着泉渊的背影,只觉得这个年纪很小的姑娘,完全就是那种江湖上成名多年的前辈高人才有的反应。

    泉渊并没有什么话,在划出这一剑之后,便停下了手,冷冷地看着梁夫人,也笑了起来,只不过眼神之中,满是鄙夷,当初在顺江城之后,泉渊就对魔教弟子再也没有一点仁慈之心,和他们打交道都是下手狠辣,因为这一点,曾经还被贺四月给训斥过的,但是泉渊当时就只是冷冷地看着贺四月,说道:“誓诛魔教之人。”

    见到泉渊当初那个不服气的样子,贺四月叹了口气,并没有再说什么,作为可能是江湖中最爱恨分明,嫉恶如仇的女侠,贺四月自然是能够理解泉渊的心思,只不过也就是因为这样,所以她不愿意让泉渊也走上自己的老路,不过清风先生却淡淡地给出了自己建议,那就是:“不论是圆滑,还是固执,这都是人的本性,最难的就是人要违背自己的本性,泉渊既然是这种念头,那便由她去吧。”

    所以贺四月也就不再对泉渊的这种偏执有什么说法,而泉渊多年不再踏入东海,就是因为自己心魔难除,这一次为了纪云两人急匆匆来到这里,心里早已经是一股无法压制的怒气,看着魔教弟子们在这里如此肆无忌惮,简直就像是在打正道武林的脸。

    “还有别的事情吗?”泉渊面无表情,就像看死人一样,看着梁夫人,手上的剑尖还在滴血,而这一刻,周围的魔教弟子们早已经围了上来。

    梁夫人突然轻轻一笑,说道:“看来是我想错了,你和孙越说的完全不同,不仅仅没有一点小姑娘的懦弱,反而是个杀伐果断的人,不过我想不明白,既然如此,当年为什么会败给孙越呢?”

    泉渊的面上依然没有什么波动,朱唇微启,说道:“我只恨当时自己不够狠辣,才会让证人一家惨死,你可以帮我转告孙越,他教会我在面对敌人的时候,绝对不可以心慈手软,泉渊这些年一直都记着,现在,说你的事情,一条胳膊不够,再来一条?”

    梁夫人的表情在短短一刻之间,变幻了数次,终于说道:“你的话还是等着去了顺江城,自己和孙越说吧,至于我的事情,也不急在这一时,等进去平江城之后,机会自然很多。”

    听完了梁夫人说的这些威胁之意深重的话,泉渊根本没有一点反应,转头就走,毫不停留,似乎是根本没有把梁夫人放在眼里,梁夫人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冷笑连连,转头就说道:“去翠微山,把这里的事情告诉玉麒麟大人,记得,不要让城里的人知道。”

    “是。”身边坐着的一个侍女点了点头,转身而去,两人之间的对话,没有被周围的魔教弟子们注意到。

    微咸的海风吹在纪云的脸上,坐在平江城的东南楼阁,看着远处的大海,周围的魔教弟子们都在窃窃私语,一个人冲着纪云努努嘴,说道:“老三,这小子都在这里发呆一天了,也不知道是打算做什么,难道是为了装酷?”

    被他称作老三的人翻了个白眼,回答:“老四,我说过多少次了,你就不能用点子智慧?这小子肯定是见到不管怎么说,我们都不离开他周围,所以就放弃了,就在这里想着怎么离开东海呢,哼哼,想得美,我们圣教的地盘,也是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吗?”

    老四宽大的脸上浮现出一点思考,这和他胖胖的大圆脸十分不协调,说道:“真的假的啊,我怎么觉得他就是在故意遛着我们玩呢,你看看,这几天,这小子已经把平江城能玩的都玩了一遍,就连那些有钱人喜欢去的什么欣赏美景之处都去完了,昨天晚上竟然还去了赌场,奶奶的,我都多久没玩了,偏偏还要看着他玩。”

    “用点子智慧,”老三无奈地看着老四,说道:“要是他不打算离开,就遛着我们玩,那有什么用,他是天山弟子,来这里肯定是有任务的,虽然我们不知道,但是再怎么样,他的任务也不可能是来东海玩一圈,然后回去给天山一个游记,这小子,”老三摸了摸自己的短须,十分睿智地压低了声音,说道:“不管他的任务是什么,肯定是因为我们一直监视着,所以没有办法进行,为了不暴露自己的目标,就只能四处带着我们遛弯儿,这样才能蒙蔽我们,让我们放松警惕,之后他就可以搞事情了。”

    “老三,你说的对,我们就死死盯着他,甭管他有什么想法,都让他在这里窝着。”

    纪云面朝大海,脸上露出一个无奈的苦笑,这些家伙自从那天在酒馆里最后互相推诿了半天,没有一个人愿意来当出头鸟之后,就好像是完全不要脸了,就直接大大方方跟着自己,虽然他们不能杀了自己,但是自己也没有什么道理杀人,更别说还不是一个人,身边最起码有十几个人在跟着自己,而且这些人现在完全就无所谓了,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