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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水更流

    “宇文大哥!”洛溶溶向他招手。

    宇文自大殿里出来,又往前通过两座殿阁,终于在第三座求签殿的门口看见了洛溶溶与吴中。

    洛溶溶正在与面前身披袈裟的老僧人讲述着什么,吧啦吧啦说了好大一通,面露恳求之色。

    以宇文的耳力,听出他们是在聊求见道全大师的事。

    宇文走过去后,洛溶溶介绍道:“这位师父是寺中首座,法全大师。”

    按此方寺庙通行的制度,首座乃住持下第一人,此时住持退隐,寺中大小事务应由首座暂代。看样子,这位首座也是位立命境的修者。

    双方见礼后,宇文道:“不瞒大师,我这妹子方才便是在替我说话。还请首座通融通融,带我去见一见道全大师。”

    法全大师摇摇头,闭目念一声佛号,回道:“非是老衲为难几位施主,师兄早先嘱托,谢绝见客。缘法未到,几位施主还是请回吧,”

    说罢,法全大师双手合十,转身离去。宇文没想到和首座的交谈还没开始便结束了,先前想好的说辞算是白白准备了。

    等法全大师走远了,洛溶溶才嘟囔道:“好不近人情……”

    宇文收起一点失望之感,笑道:“你们俩姻缘求得怎样?”他看到吴中厚实的手掌中攥了一张签纸。

    吴中咧嘴嘿嘿一笑,洛溶溶见他这憨样,忍不住拍打了他一下,却也是十分开心,道:“我与吴郎先在大殿求愿后,听旁边的香客说后面还有个求签殿,就也来求了一签。”

    “那看样子这签乃是上上签喽?难怪吴兄如此高兴。”宇文道。

    洛溶溶回头往求签殿内瞟一眼,压低声音道:“嗯,只是我觉得他好像有些不太准。”

    “哦?”宇文知道,一般这种寺庙的求签流程都是在签筒中摇一根木签出来,拿着木签去找解签的师父,师父会写下这只木签代表的签文,可以由师父当场就解读了,也可以把签纸带走另找他人解读。

    虽说解读这一步骤是所有卜卦法术中最重要的一环,但也不排除有些求卦之时便错的离谱了。

    “唉,宇文大哥可会解签?”许是觉着说的太多不好,洛溶溶叹口气没有继续讲下去,问道。

    一签多解乃是常事,算力越强,解得越准。“我哪会这个?”宇文摆摆手,又拍拍胸脯道,“是我说啊,洛妹子与吴中情投意合,哪能不成?要是谁想要来捣乱,尽管找大哥好了!就算是老爷子反对,等大哥发达了,也要替你们站台!”

    “谢谢大哥!”虽是安慰的成分居多,但谁不喜欢听好话呢?洛溶溶被他这么一说也就不再乱想解签之事了。

    离午膳还有段时间,三人不着急下山回客栈,宇文提议就留在长明寺里吃斋饭。

    寺里的斋饭比不得大鱼大肉,胜在清爽。蔬菜瓜果都是僧人们自种的,用水也是纯净的山泉。

    原先长明寺的斋饭是不收费的,只是近些年香火旺盛、僧众增多,作为吃饭之所的五观堂就太小了,容不下那么多人,只得通过收费减少人数。

    趁着上午剩下的空闲把整个长明寺再逛了逛,顺便看能不能发现什么可以利用的细节。

    第一天进寺,进展完全不顺利,前后乱七八糟的事情联系起来看,宇文隐隐觉得不太对劲,还有如何见到道全大师以及让他出手,这都是需要回去之后好好考虑的问题。

    而且,还有个问题被大家抛在脑后了,但其实十分关键——倘若道全大师压根就治不好他怎么办?这个后路,宇文得给自己留一条。

    吃饭,下山。

    …………

    午间下了山,宇文却是没有随小两口返回客栈,三人在山脚下就分开了。

    吴、洛二人说下午还要出去操持他们的糖葫芦事业,朝着一万根的目标进发。宇文则是在城中到处乱走,放空自己。

    这是他第一次来通州,并不知晓何处景色上佳。找几个本地人问了,最终决定往城东的大怀河而去。

    大怀河长得秀气,自城外流进,蜿蜒而过最富庶的城东。很早之前两岸便种满了柳树,是当地居民送别的必来之处,因此得名“怀”字,只是不知道“大”字又是从何而来?

    其实真要赏柳,当属春末的谷雨时分最好。盛夏之时虽说柳树模样出落得最好,但难免暑气燥人。而选在谷雨来赏柳,不寒不热,温暖宜人;又有清风拂面,以人爽利之感。坠满黄色小芽与新抽青翠柳枝的柳树在河风的吹动下轻轻摇曳,光滑柔软,最是喜人。

    而这时春寒料峭,气温还没回上来,加上河面风大,柳树也还未抽芽,这个时节来大怀河边游玩的人十分少。

    宇文正需要这样一个僻静之地静静。从来到这个世界的那一刻起,直到今天,他已经回避了多少问题?数不清了。回避到今天这个局面,他已然退无可退,那几只来自不同方向的、或明或暗的大手,对他的摆布愈发肆无忌惮。

    他是软柿子吗?无论从心性还是能力上来看,都显然不是。只是之前他并不清楚发生这些莫名其妙的变化后,自己想要选择一种怎样的生活度过。

    当年草草办完侯府的丧事,他便选择了远走游历。游历两年,是避开朝里纷争,是认知此方世界,也是寻找一个答案。

    他头发束观得紧,梳拢得也齐整,河边的风并没有吹乱他的发型。宇文心里乱糟糟的,眯眼观河,沿着河岸慢慢走了好长一段路,法衣时而贴紧在身上。

    “君不见……”君不见是大承皇宫里的古往今来第一剑,宇文有幸见过一回威势;也是诗人们作诗时常用于句首的反问词。

    宇文此时就是想作诗,以排遣忧怀。只是他并不擅长此道,话到嘴边偏偏卡住,其实他肚子里墨水还是有一点的,许是太久没作了。

    诗词歌赋文章,都是文人们沟通灵气的手段,在诗仙掀起诗词风潮后,吟诗作对已经是各种集会的保留环节。宇文乃侯府嫡子出身,当然会是会的。

    憋了许久,他终于生生堆砌好腹稿,反正是胡乱写的,于是胡乱吟道:“君不见,小舟梦……君不见,契阔久……唯与青洲知白首,饮酒亦吟柳。”

    吟罢,轻轻摇头品味,长长叹息感慨,诗不醉人人自醉!

    “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