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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迎接者

    黑之首领只是在作秀,救济者如此断言道。从伪神手中拯救了人类、指引了未来方向的最初的勇士,或许正被某些存在威胁着,不得不把主意打到几乎人人尽知的第三世界上。

    话音刚落伊格纳茨突然停了下来,被身后之人举动吓到了的B-4348立马回头,发现这位异时空的魔法师仿佛成为了一尊雕像,头上的尖顶帽和垂下的银白色刘海遮住了他的眼睛,让救济者无从判断对方是否还清醒着。

    伊格纳茨虽然表现得毕恭毕敬,一副低他们一等的跟班模样,但无论是一开始被魔法师顺手救了一命的枯楼还是后来加入的B-4348,心中都再清楚不过这位来自外界的魔法师可谓是他们中绝对的强者。

    “他怎么了?”

    B-4348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又似乎反应过来“第三世界”中自己都不清楚的异样,想要从枯楼口中琢磨出答案就是完全地痴心妄想。

    枯楼没有在意他话末语气的转变,稍稍摇头,如B-4348所料那般表达了自己也有着相同的困惑。

    银白色的魔法师僵立在迷雾之中,任由四周的雾气逐渐攀附上他的下肢,沿着那套显然价值不菲的却是现场准备的便装袭向伊格纳茨的头部。

    突然间,苍白雾气被另外的力量所代替,B-4348再度听见了那索命般的指针嘀嗒声,伊格纳茨右手中的短杖悄然无声地落在地上,与此同时他的身躯也迅速发生变化,变作在多莱格见到的那缕幽影径直钻入了尖顶帽上的时钟装饰物中。

    本该是装饰物的时钟分针走了一格,下一秒和伊格纳茨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被“置换”了出来,他的左手抓住了那顶帽子,右手则顺势拾起短杖。他将左手连同尖顶帽一并按在胸前,仿佛是在为自己的重新出场行礼。

    “你还是……伊格纳茨?”

    目睹了全过程的B-4348抢在枯楼之前开口问道,上前一步挡在身边的人和魔法师之间。

    “那是当然。”

    魔法师一点也不像刚刚从不明原因的危机中巧妙脱离出来那般,直起身来,将帽子举到眼前,轻轻拍打下上面一不小心沾染上的团状雾气——它们不再是如同弥漫在周围的那些一样虚无缥缈的存在,而有了实体,并且率先拿三者之间最有实力的伊格纳茨开刀。

    “到这里为止。”魔法师面向二人露出一个微笑,“我们已经踏进入口了。”

    “时间有所变化,你不需要再担心等在山下的那群同伴。”

    他是在对枯楼解释,伊格纳茨伸手抬起短杖,上面的时针不知不觉走到了十二点的位置,分针也与较短的时针重合。

    “这样……嗯。”确认了短杖的变化后,忽视其余二人困惑不解的神情,本来走在最后的魔法师三步并做二步走到他们身前,“迎接‘我们’的人应该也已经到了吧?”

    没等他说完,一道深蓝色的人影迅速在苍白雾气中被勾勒出来。看见伊格纳茨口中“前来迎接的人”的同时,枯楼也不可避免地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他认识这个“人”!

    是在伊格纳茨顺手拿他们世界现成的材料制作的幻境中,誊写、编纂着“剧本”的“懒惰者”,雷泽尔!

    他是在第三世界中前来迎接“我们”的人?同样的,困惑的神情更甚,而且更加无法被隐藏。

    站在枯楼身边地B-4348注意到了他神情的变化,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眼没有一丝一毫预兆、忽然出现在他们面前的“不速之客”——虽然确切的说,他们才应该是“客人”。救济者张了张嘴,又闭了起来,没想好他究竟能表达些什么,也不了解在面临这种情况时他该说什么。

    这位蓝发的“迎接者”,莫非就是《创世纪》纯白分册中提到过的“神明使徒”?失去所有下属的救济者领导人默默向前一步,将自己曾经的信仰也是看上去最搞不清楚状况的枯楼护在身后。

    “……说的没错。”

    从语气中便能深深地体会出雷泽尔由内而外散发出的慵懒气息,也不清楚他究竟是怎么做才能成就现在的“气场”。

    B-4348微微摇头,提醒自己并没有侮辱神明使徒的想法,这是在“夸赞对方”,他告诉自己。

    “……你们已经经过了‘点’。”

    雷泽尔上前一步,简直就像是想要去当面撞上伊格纳茨。接着他侧过身,让出更前面的迷雾视野。

    “……‘门’就在前面。”

    散发着慵懒气息的蓝发年轻人说着,抬手抖了抖脑后的兜帽,将冒出来的几戳倔强的蓝色头发收拢进去,不过很快它们又不受控制地挤了出来,耷拉在斗篷兜帽外面。

    “……时间也……不等同了……”雷泽尔闭起眼睛,不过很快又睁了开来。被认为是神明使徒的蓝发年轻人往身上刻画了一个诡异的图案,随后那枚图案化作斗篷上的纹饰,与其他奇奇怪怪的装饰纹路融为一体。

    他看上去也精神多了。

    不同世界的时间流速果然是不一样的——就和精灵小姐所说的差不多,枯楼轻吁一口气,莫名感觉自己离实现愿望更近了些。

    精神过来的“迎接者”忽然一伸手,触碰到了伊格纳茨尖顶帽上神秘的时钟装饰物——顿时钟声爆发式地响起,回荡在整条迷雾走道之间。来自异时空的魔法师似乎也吃不消雷泽尔突如其来的这个举动,同样也对自己所有物的异变表示没辙,魔法师向后倒退几步,险些踩住B-4348的脚。

    救济者抬起头,发现异时空的魔法师已然是丢下了他那顶帽子,凌乱的刘海没能遮住他的两只眼睛,这让B-4348又一次透过异时空成员的眼睛看见了更多的事物。

    先前苏醒过来时,B-4348也有过幻想,猜测来自外界的异时空们每位都有特殊之处——比如能从他们的眼睛中看到并未有过任何记载的事物。这一点他也在面对自然灾害和死亡时有所体验,甚至进一步相信了现任钻石魔法使的预言,是因为他从返回来“搭把手”的伊格纳茨眼里看见了被毁灭的其他世界。

    可是这一次B-4348从对方眼里看见的是一丛肆意生长的植物,如同伊格纳茨化身以及分魂那样透露出概念之物般的冰冷。翠绿的植物藤蔓顶端、被绿叶包裹着的,是一朵雪色的五瓣花,花蕊点缀着淡蓝的星芒。

    他在款兰城中见过这株植物的有关幻象,它有一个别名,被记载并流传于款兰城中的也只是这个别名。

    梦醒草!

    “这……”B-4348失声叫道,这是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乃至任何角落中的幻想,是被富有想象力的创作者杜撰出来的植物!就宛如款兰城名字的由来那般,他很难想象若是世界上真的有那么一株幻想植物存在,世人将怎么去看待那些对自己灵感沾沾自喜的创作者们。

    恍惚间,他扭头确认起另外一个也是最重要的同伴现在的情况。异时空的魔法师都已经被扭曲成了这番痛苦的模样,这让他不得不担心起枯楼的状况。

    霎时间有什么人掩上了B-4348的眼睛,他看不见任何的事物,只隐约听见了身边枯楼同样痛苦的呢喃声,似乎对方又一次看见了怪物的金色之血,这是他心中明确知晓了的枯楼最不愿意看见的噩梦。

    B-4348不禁担心他们会团灭在这个世界链接点前,团灭在枯楼对某个执念的希望前。

    就在这时异时空的魔法师再次发威,原本由于所有物的失控而受影响的伊格纳茨不知何时清醒了过来,B-4348视觉的障碍物也瞬间被银白色的魔法师清除,一睁眼看见雷泽尔站在一扇门前,他的身下蜷缩着熟悉的身影。

    那是B-4348恩师的身体,尽管迷雾正层层叠叠地笼罩上来,不用细看救济者也能辨认出来。就在他们精神恍惚的时候,那位“神明使徒”把真正需要迎接的人拉拽过去——雷泽尔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欢迎他们二人进入“第三世界”!B-4348咬了咬牙,鬼使神差的,他居然萌生了冲过去的念想。

    魔法师伸手拽住他的肩膀,少许绷带也随着他们的动静脱离了皮肤。

    “懒惰者”见异时空的魔法师做出了似乎正确的判断,微微朝他们欠了欠身,与身旁的“贪婪之兽”一并进入了门内。

    虽然他没有做出任何行动,二者的身影依旧从那扇门前消失了,就好比是覆盖在迷雾上的图层被人为删除了那般,B-4348心里一凉,本命武器的碎片与他失去了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