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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3·意外

    “还不如说,这都是诅咒惹下的事。”

    依靠献祭一件媒介才能自由使用本就有足够资格掌控的大气灵力,这样的限制让从前的他缺少了长时间伪装、隐蔽自己的方法。

    当然游灵也可以选择保存好现在使用的这具身体,利用“封印之戒”的特殊性跑去寻找其他合适的躯壳——只可惜在离开最初的古老城池后,他与这个世界的链接便又恢复成脆弱不堪,一“碰”即断的状态,一旦放弃现在的身体,在临海小镇中发生的事就会立马重演。

    ——现在不是转身就跑的时候。

    双方的神经显而易见地都紧绷着,因为光门消失和偶像降临而暴动起来的人群是最好的掩饰群体,若是诺艾此时出手,也绝不会是由于混在人群中的黑一侧掌权者的缘故。

    “是他……是吗?”

    枯楼于心中询问着自己,也像是在征求身边“纯白”的意见。带来不安感的光门已经被破坏,他们前往赫尔摩尔的道路也暂时被封闭——也许是因为没能及时抓住人潮涌动的机会,也许是因为纯白一方掌权者的提前到来。

    但是精灵小姐给出的半个回答以及接下来的沉默,恰到好处地为他解开了明面上的一些疑虑。

    这也让他得到了不亲自前往,取得赫尔摩尔中那件“最华丽”、“最珍贵”的遗留物的借口。

    “那个令你感到不安的事物,或者人?”白发少年隔着人群张望着脸上带有焦急神色的奥尔菲纳管理者,“在这件事上,我能帮助你吗?”

    “不。”枯楼犹豫着摇了摇头,“做好准备就行。”

    “接近半分钟的时间,我想也已经能做到不少事情了。”

    根据晶片中简略记载的内容以及借助灵力勘探得知的信息,枯楼归纳出了“至少要真的对峙起来,短时间内的胜率还是占有很高比率”这样的结论。显然数据和情报都不足够,但单纯为了提升自己面对同价位敌对者的信心,这样的想法也能发挥出一些作用。

    无条件运用那头怪物力量的时间只有二十秒,或许也能称得上是“接近半分钟”——游灵于心中自我嘲笑着想,怪物的力量究竟有多令人震撼令人生畏呢?

    ——参考前一任“黑之天父”的黯淡结局便能体会到些许真实。

    诺艾驻在光门消失的地方,视线扫过堆拥在眼前、侥幸逃过了“擅闯”惩罚的库诺尔蒂居民们,仿佛在一个接着一个地进行辨认。

    这位纯白和奥尔菲纳共同的上位者很快开始认为自己现在的行为过于愚蠢,脸上浮现出厌恶的神色替换掉了先前的焦虑,眼神有些漫不经心感地投向原处,又徐徐由远及近,回到自己周围。

    他没能找到自己心目中的目标,就连库诺尔蒂当地的灵力、地面之下的概念之线也没能给予他提示。

    如果诺艾什么都没能发现径直离去,对于枯楼而言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无论如何,想方设法接近赫尔摩尔的遗留物并破坏它才是这一次重新踏上库诺尔蒂土地的唯一目的。

    哪怕接近那件遗留物的后果是彻底完成灵魂质变,抹去好不容易留存在意识海洋中所有的记忆碎片——只要那一抹曙光仍旧守在前方,他就势必要前去一探究竟。

    “啧。”

    掌权者伸展五指,抬起手捋过梳理的异常整齐的头发,好似是在缓解自身感到的压力。他的视线掠过人群,向外溜达了几次都没得到使他满意的结果。

    “在那里么?”

    诺艾着重语气地从喉管里挤出一句话,他周身的空气猛然被压缩,又一瞬间膨胀开来,随即迎来剧烈的爆发,被激起的气流尽数涌向他身前的人群,丝毫不眷顾其他无辜的当地居民和路人。

    枯楼心中一紧,身旁的“纯白”早已做好了相应的应对措施,焚毁过半的屏障在气流逐渐平稳后在他身边显现出轮廓,而人群中也有不少的魔法使做出了类似的举动。

    护盾一个叠加着一个,有的起到了效果有的则成为了另一人的垫脚石。

    诺艾神色肃穆的站在原地,好似他刚才并未做出如此过分的行为,并没有毫无理由地突然夺走反应一时迟钝的人们的生命。

    “他难道以为自己之前在做一件多么光荣的事情?”

    追循着声音的源头望去,枯楼看见先前人群中几个及时做出反应的魔法使纷纷抱怨起对面掌权者的做法。

    这些对枯楼而言完全陌生的魔法使朝四周散开,仿佛在企图设计包围诺艾,让对方认识到错误——或许只是单纯地想要作一波死,仅仅是盘算着消耗钻石阶魔法使的储备力量,并顺势恶心一番对方。

    ___

    漆黑之影遮蔽了来时路途上所有的光源,一点点由弯曲线条组成的徽记仿佛是指路的路标般陆续亮起。

    这是救济者整段人生中的第一次,当面见证稀有元素的魔法使展示他所掌握的、奇迹一般的魔法。

    “不要喊出来。”

    黝黑的印记于对方的额头上蠕动起来,两条细长的暗色光带从魔法使的手腕处析出,又绕着他纤细的手臂开始旋转。

    伴随着那些毫无邪气的黑暗力量扩散、弥漫在四周,黝黑粗壮的暗影气息也如同他所宣布的那般会令人感到惊恐地迅速攀爬上了他的身躯。

    暗色的细长光带凝固形成了戴于手腕上的装饰物,无风自扬,甚至还背负起了纠正着徽记光点被点亮的位置与方向的责任。

    救济者心中理所应当地产生了些许忐忑,担忧起面前这位暗影元素的魔法使会不会突然失手,惨遭反斥。

    不对,B-4348心想,我可没有在诅咒您。

    只是这种魔法从旁观者的角度上看起来过于邪门,也不知道最初是谁怂恿面前的魔法使走上了这么一条道路。

    魔法使对元素的选择拥有思考权和决定权,若不是有某个存在可能“以身试险”带歪了面前的同行之人,对方又怎么可能走上这条冥冥之中也使他自己感到痛苦的道路?

    “你没——啊……不。”救济者闭上嘴,咽下了话到嘴边的关切之语。

    “你确定她一定会来吗?”

    “呵,她很谨慎,尤其是在这种事关紧要的时刻。”

    掌控着暗影元素的魔法使抬起头来,嘴角带着少许嘲讽之意地面向着B-4348。

    救济者愣了一下,沉默了少许时间,试探着继续询问起同行者的看法:

    “也许我们正在追循的人或物都在库诺尔蒂……咳咳,我是说,如果你真的遇见了他,你会怎么想?”

    “比如说?”对面的暗影元素魔法使结束了先前布置引路魔法用的大动作,边把玩着手中漆黑内心外包裹有一圈黯淡却洁净的白光的小光球边给出了自己考虑之后得出的想法,“让她尝一尝被断肢、被诅咒、被毁容?”

    “这就像是绿帘阶级的普通人会说出的话。”B-4348毫不客气地评价道,“不过,这只能让我感慨,不愧是你。”

    “你有没有看到?”救济者抬起手指向被黑暗掩盖了的某处,“那扇光门消失了,它本该一直开放着,直到这次的音乐会结束。”

    “这有没有可能是‘水之恶魔’已经到了那里?”

    “也有可能是你心中的神明降临在了那儿,呵呵,或许是让神罚降临在了那里。”身为同伴的魔法使语气平淡,但明显没有说出什么好话。

    “他不会去那里的,应该说,他不可能出现在这次的音乐会上。”

    B-4348的声音听起来十分笃定他的这个判断,等不及身旁的同行者佯装勾起嘴角抬几句杠,他准备继续陈述自己整理出这般结论的理由。

    “他……作为救济者的你所信仰着的原罪神?”魔法使低下头去,抢在救济者说话之前开口道。

    “怎么可能。”B-4348仿佛没有心情强调自己的反问语气,“他和祂的区别你还是能听出来的,它们无论是读音还是使用语法都不一样。”

    “那是对神的敬称,却是对它信念的亵渎。”

    控制着徽记引路灯的魔法使再次“呵”了一声,却仿佛是忽地忘记了该在这之后加上一句怎样嘲讽性质的话语,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光门消失了,他们也就失去了前往库诺尔蒂、举办音乐会的理由吧?”操控暗影元素的魔法使声音听上去闷闷的,“毕竟它就像是一座饵料,用来吸引我们各自的目标。”

    “既然它都消失了,那么这一次他们也就没有必要去那里了。”

    ___

    ——“纯白”就站在那里。

    右臂向前伸直,五指张开,挡下了来自纯白钻石阶位魔法使的全力一击。

    ——为了一位隐瞒身份躲藏在人群之中的、黑一侧的魔法使。

    那具双目无神的身体呆滞在原地,双手戒指上的金色锁链自然垂下直指地面。枯楼以为自己没能反应过来,尽管他几乎是与诺艾在同一时刻认识到人群中混有来自黑一方的信徒——

    奥尔菲纳的管理者、纯白领地“厄尔”至高无上、掌有所有权力的钻石魔法使,将手上的水晶盖托付给了大气中的灵力,将未曾经历过反复压缩的气流直接挥向了微不足道的虫子。

    枯楼以为自己没能及时做出应对,哪怕他现在是那方阵营的位列第二的掌权者,他也没有能力挽救下一位莫名其妙却也情有可原地出现在库诺尔蒂的黑之信徒。

    可是事实上,他很快就回过神来,发觉站在陌生魔法使身前的正是自己——手上金色的戒指吸收了全部的冲击力,同时周围的大气灵力也因为身后之人进行了献祭而全部涌向了处于“极限二十秒”内的他自己。

    他根本没有充足的时间去思考因果,趁着还能无条件地榨取“贪婪之兽”的潜力,而此刻自身又不明理由地暴露在了诺艾眼中——游灵右手手腕一扭,本应该悬浮在厄尔上方、监视着已经被毁灭过一次的地区的“守护者”,“悬顶之剑”达摩克利斯之剑顿时被投影在二者间的正上方。

    而他也没有浪费召唤过程所需的时间,无需半秒的功夫,游灵的身影乍现在诺艾身侧,幽绿色的多重菱格也锁定了悬浮在空中、镶嵌有殷红宝石的水晶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