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重身
阿古拉买了一顶新的鸭舌帽，帽身是蓝色的，蓝的很彻底，蓝的令人赏心悦目。
衣帽店的试衣镜正对着橱窗，能让人瞧见商店对面的街道，行人们来来往往——在这座城市里没有哪儿能比这条街更热闹。
男孩站到镜子前拨弄着他的新帽子，耳畔回响着先前店员的称赞声，眼中映现出的也好似不再是镜中的自己，而是过几天开学后同学们对自己审美的夸耀。
……
一旁的店员脸上无奈地挂着一抹笑容，平静无光的眼神注视着这位中学生客人。
类似的客人他们能在一天内遇上好几位，大多都是家庭情况并不富裕，为人又自卑的半大孩子。
不过客人就是客人，店员也自然不会把心中的想法表达在口头上，除非他不想混这口饭吃了。
可忽然间，店员发现面前的小客人神色一凝，由衷的笑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流露于表面、傻子都能看出来的惊恐。
是帽子的质量出问题了吗？店员挑了挑眉，他也有些小紧张了。
对方虽然已经付好了钱，但毕竟他还在店里，随时都能决定换货或退款，这么一来，兼职销售员的他业绩上也会被记上一笔，变得有点不好看。
显然鸭舌帽并没有什么问题——店员注意到男孩双目圆睁瞪着镜子，时不时回头望着橱窗的方向也即店外。
“你……”店员听见他的客人这么问道，“看到了吗？”
……
阿古拉的上下牙齿不住地发颤，一旁跟了他很久的店员皱起了眉头，不解地歪了下脑袋：
“看到了什么？”
店员凑向镜子，可是镜子里除了他们之外也就只有店内的环境，还有背后的橱窗以及更加后面的街道了。
“我……”阿古拉哆嗦的更加厉害了。
店员不禁后退了小半步，心念一动，他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些许注意到这边动静后投射过来的视线。
即使是客人突然间犯了病，该做的事情自己还是得做好的，店员这么想着，边瞧向他的客人，等待着对方的下文。
“我看见了自己的‘二重身’……”阿古拉揉着眼睛，他自己也不愿意相信刚才看到了什么。
真是可怕的幻觉，店员面无表情地安慰了他几句，然后亲切地将这位出现“发病前兆”的小客人送出了门外，也等于是送走了一个还未爆发的麻烦。
他以为阿古拉是个隐藏性精神病的患者，这样的见解建立在他自己的知识储备范围上。
___
这真是噩梦般的一天，阿古拉心想。
他捏着自己新到手的鸭舌帽，心中的喜悦却早已被恐惧埋没。
他听说过“二重身”的传说，以前也作死地上互联网调查过类似的故事，而每次都是在深更半夜的时候才真正有空对相关内容展开了解，使他产生了面积更大的心理阴影。
男孩垂头丧气地走向了属于他的小阁楼，阿古拉家里有四口人，他，他的父亲和母亲，还有一个哪里都出色的哥哥。
对于这家人来说，阿古拉的出生是一个“意外”，这种看法加上哥哥的存在，成为了他平日里表现自卑的原因。
“怎么了，我亲爱的弟弟？”
刚踩上通往阁楼的楼梯的第一级，厨房里便传出了熟悉的声音。比起虚幻的“二重身”，这个声音简直是货真价实的梦魇，一直伴随在他的生命之中，陪伴着他成长。
“你的表情就像是见鬼了一样。”
哥哥在厨房里忙碌，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看见的，阿古拉咧了咧嘴，将新帽子反扣在头上，继续向楼上走去。
“阿古拉，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关心你。”紧随而来的是哥哥命令般的话语。
阿古拉的哥哥是个好兄长，可惜他的存在给予了男孩过多的压力，而且很长一段时间内还不自知。
“我不怎么需要……谢谢。”回想起不久前在试衣镜中看见的惊悚一幕，阿古拉不打算将这种氛围带进家庭中来。
他在镜子里看见了另一个自己，站在街道对面，朝着自己看过来。
对方的视线仿佛穿进了镜子，又从镜子里透出来进入了他的双眸中。由此在他的脑海中刻下难以磨灭的恐怖印象，同时激活了他有关“二重身”这种传闻中的怪物的记忆。
这种怪物的传说并不发源于这个国家，但如果放在地图上看的话，实际上能发现它的起源也被包括在他们的这片区域内。
若它是真实存在的，那么事实上也应该不会离人类太过遥远，就如同传闻中的那般，它们一直默默无声地观察着另外一个自己，而只有将死之人才能看见自己的“二重身”。
……
阿古拉躺在自己的小床上，意识逐渐模糊，又莫名其妙地恢复了清醒。
他也许已经睡了几十分钟了……阿古拉下意识地伸手摸向床头柜上的手机，但意外地触碰到了另外一样没什么印象的事物。
他本能地抬起头朝对方望去，刹那间他听见歇斯底里的惊吼声从不知哪个角落冲出，占据了他全部的世界——除了叫喊声外他什么也听不见了。
“嘘。”
先前所见的“另一个自己”此刻正坐在床头柜边，似乎有些被他吓到了，赶忙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阿古拉双手毫无章法地胡乱挥腾，过程中也不知道扫飞了多少样东西，紧接着他感觉有什么人握住了他的手，身体也一瞬间产生了失重感，朝着不知什么地方坠去。
“咣”地一声，他掀飞了自己的手机并摔下了小床。
哥哥哭笑不得地站在床边瞪着他，等他精神恢复了，又安抚了一会儿后，才转身离开阁楼。
“刚才我……是在做梦？”
哥哥的脚步声逐渐消失，想必他已经回到了楼下。
阿古拉站起身，脸上写满了疑虑。
“那种感觉太真实了，就像刚才在服装店里时一样。”他自言自语道，“不像是梦境，也不像是幻觉。”
“可是，这个世界上难道真的会存在‘二重身’这种怪物吗？”
看见另一个自己就等于即将面临死亡，阿古拉心中忐忑不安，他希望能找到更加科学的解释，比“梦境”和“幻觉”还有“精神疾病”更能令他心安的解释。
___
到了周一，又是一个开学日。
阿古拉在周末里并没有找到他想要的解释。这两天他度过的异常惶恐，既想告诉自己要把握住越过越少的余生，又转念一想冒出了“反正自己也许活不长了，又为什么要学习和干活”的荒谬想法。
“二重身？”米迦列拉瞪着她的跟班，关于对方的想法，她嗤之以鼻。
“你信这个啊？”
“我也想不信啊。”阿古拉愁眉苦脸地坐在他的座位上。
忽然间，广播里有人在呼唤着他的名字。
“哦豁。”米迦列拉双手托着下巴，“看来你的好父母和好哥哥又给学校添了个麻烦。”
阿古拉的父母同阿古拉的哥哥有着不一样的想法，在有关阿古拉的问题上，他们之间的矛盾更为分明。
“哥哥把我当树洞，他们俩则拿我当累赘，不想在我的学业上再付出一笔开销。”阿古拉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现实，“有时候，我还会期待自己被‘二重身’带走呢。”
米迦列拉听到这些话后显然有些不愉快。
“我可不想再体验‘淡忘’这种感受了……”她小声地嘀咕了一句，然后挥着手将自己的跟班赶出了教室。
阿古拉告别了他的朋友，可他一进到广播室，整个人就又傻掉了。
和以往不同，这次广播室里既没有教员也没有校长，甚至一个学生也没有。
他看见的，是一个和自己长得很像，但又和他的哥哥身高差不多的年轻男人。
记忆一下被疏通，阿古拉顿时想起他自己曾经见过面前的年轻人——在镜子里、在梦中。
“真没想到你居然还是个中学生。”
对面的人率先开口，一句话堵住了阿古拉大多数的疑惑，这些疑惑并非被消除了，只是男孩没胆子问出来。
“你是谁？”踌躇了许久后，阿古拉在对方的注视下选择了一个最保守的问题。
“我么？”对方似乎是在考虑要怎么回答才能吓他一大跳。
“我是一颗星星。”像是年长几岁的阿古拉笑着说。
“诶？”这是阿古拉未曾预料到的回答，他还以为对方也会拿“二重身”的传说忽悠他，或者直接说什么“是另一个世界的你”之类的事情。
“是真的啦。”年长几岁的他如是说，“我在跨越天际的过程中，遇到了另一颗星星。”
“它闪烁着金灿灿的光芒，比宇宙中任何一颗恒星都要耀眼、炫目……它是一颗包容万物的星星，也是所有星星们旅程之中的灯塔。”
“这还真是抽象的说法啊。”阿古拉瞅了一眼广播室里的设施，确认了他们之间的对话不会传出去。
“它告诉了我你在这里。”星星说，“所以我就降落在了这里。”
“我想来看看你，阿古拉。”
“我会忘了这些事情吗？”阿古拉支吾了一会儿后，再度选择了一个保守的问题。
他无法理解眼前这个自称“星星”、长得很像自己却从年龄上看不可能是自己的男人的话语。
他的想象力只能帮助他联想到这有可能来自未来的自己，莫非是为了鼓励现在的自己而来的吗？他不敢再想下去了，他也没有联想下去的能力。
“如果我不动手的话……”星星抓了抓脸庞，他行为举止中的一些小习惯也是阿古拉所拥有的，“我想，应该不会吧。”
“我要继续我的旅程了。”星星说道，“看见你让我想起了过去仍旧是我时的‘我’，在这一点上我还需要感谢你呢。”
“你把我喊来这边，只是为了当面见到我吗？”
“因为你在逃避看见我啊。”星星回答说，“我清楚你在担心什么……放心吧，世界上没有那么可怕的怪物，你生活的环境比任何地方都安静祥和。”
“好啦。”他招呼道，“你现在可以出去了……等你再进来的时候，我就又踏上了自己的旅程。”
“旅程？”阿古拉感觉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地走向广播室的门口，这让他确定了对方花那么大功夫真的只是为了见自己一面。
“你要去哪里呢？你知道自己旅程的终点吗？”
广播室的门在他身后合上，又被他猛地扑开。
两个学生一脸懵逼地瞪着这位不速之客，阿古拉愣了半秒，趁着他们还没分辨出自己是谁，小声地道歉过后立即关上了门。
“星星”不见了。
___
自那以后，阿古拉再也没见到自己的“二重身”。
米迦列拉和玛琪也打趣他是因为压力太大而产生了幻觉，甚至产生的也许还是某种轻/生的可怕念想。
他有时候抬起头望向天空，不敢直视天上那轮金灿灿的太阳，时不时地回想起“星星”的话，好奇着世界上是否真的有那样一颗包容万物的、比最耀眼的恒星还要耀眼的“星星”。
“你看，皮特又准备唠叨了。”
走在边上的米迦列拉突然推了他一把，阿古拉顺势抬起了头。
那位素来关心着他们的巡警先生和往常一样站在斜坡的拐角口，看他的表情，或许又从哪里听说了米迦列拉家庭矛盾的事情，也可能是刚和阿古拉的双亲们产生了一点争执。
“你们猜，如果把阿古拉之前遭遇的事情告诉比克比先生，他是会相信呢，还是会劝说我们平时不要看那么多么漫画、玩那么多游戏？”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三个人还是朝着巡警先生跑了过去。
一个周末下来，他们已经积攒许多故事期待着分享给对方，当然，友善的巡警先生也会给出他的看法，并参与他们的讨论。
衣帽店的试衣镜正对着橱窗，能让人瞧见商店对面的街道，行人们来来往往——在这座城市里没有哪儿能比这条街更热闹。
男孩站到镜子前拨弄着他的新帽子，耳畔回响着先前店员的称赞声，眼中映现出的也好似不再是镜中的自己，而是过几天开学后同学们对自己审美的夸耀。
……
一旁的店员脸上无奈地挂着一抹笑容，平静无光的眼神注视着这位中学生客人。
类似的客人他们能在一天内遇上好几位，大多都是家庭情况并不富裕，为人又自卑的半大孩子。
不过客人就是客人，店员也自然不会把心中的想法表达在口头上，除非他不想混这口饭吃了。
可忽然间，店员发现面前的小客人神色一凝，由衷的笑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流露于表面、傻子都能看出来的惊恐。
是帽子的质量出问题了吗？店员挑了挑眉，他也有些小紧张了。
对方虽然已经付好了钱，但毕竟他还在店里，随时都能决定换货或退款，这么一来，兼职销售员的他业绩上也会被记上一笔，变得有点不好看。
显然鸭舌帽并没有什么问题——店员注意到男孩双目圆睁瞪着镜子，时不时回头望着橱窗的方向也即店外。
“你……”店员听见他的客人这么问道，“看到了吗？”
……
阿古拉的上下牙齿不住地发颤，一旁跟了他很久的店员皱起了眉头，不解地歪了下脑袋：
“看到了什么？”
店员凑向镜子，可是镜子里除了他们之外也就只有店内的环境，还有背后的橱窗以及更加后面的街道了。
“我……”阿古拉哆嗦的更加厉害了。
店员不禁后退了小半步，心念一动，他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些许注意到这边动静后投射过来的视线。
即使是客人突然间犯了病，该做的事情自己还是得做好的，店员这么想着，边瞧向他的客人，等待着对方的下文。
“我看见了自己的‘二重身’……”阿古拉揉着眼睛，他自己也不愿意相信刚才看到了什么。
真是可怕的幻觉，店员面无表情地安慰了他几句，然后亲切地将这位出现“发病前兆”的小客人送出了门外，也等于是送走了一个还未爆发的麻烦。
他以为阿古拉是个隐藏性精神病的患者，这样的见解建立在他自己的知识储备范围上。
___
这真是噩梦般的一天，阿古拉心想。
他捏着自己新到手的鸭舌帽，心中的喜悦却早已被恐惧埋没。
他听说过“二重身”的传说，以前也作死地上互联网调查过类似的故事，而每次都是在深更半夜的时候才真正有空对相关内容展开了解，使他产生了面积更大的心理阴影。
男孩垂头丧气地走向了属于他的小阁楼，阿古拉家里有四口人，他，他的父亲和母亲，还有一个哪里都出色的哥哥。
对于这家人来说，阿古拉的出生是一个“意外”，这种看法加上哥哥的存在，成为了他平日里表现自卑的原因。
“怎么了，我亲爱的弟弟？”
刚踩上通往阁楼的楼梯的第一级，厨房里便传出了熟悉的声音。比起虚幻的“二重身”，这个声音简直是货真价实的梦魇，一直伴随在他的生命之中，陪伴着他成长。
“你的表情就像是见鬼了一样。”
哥哥在厨房里忙碌，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看见的，阿古拉咧了咧嘴，将新帽子反扣在头上，继续向楼上走去。
“阿古拉，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关心你。”紧随而来的是哥哥命令般的话语。
阿古拉的哥哥是个好兄长，可惜他的存在给予了男孩过多的压力，而且很长一段时间内还不自知。
“我不怎么需要……谢谢。”回想起不久前在试衣镜中看见的惊悚一幕，阿古拉不打算将这种氛围带进家庭中来。
他在镜子里看见了另一个自己，站在街道对面，朝着自己看过来。
对方的视线仿佛穿进了镜子，又从镜子里透出来进入了他的双眸中。由此在他的脑海中刻下难以磨灭的恐怖印象，同时激活了他有关“二重身”这种传闻中的怪物的记忆。
这种怪物的传说并不发源于这个国家，但如果放在地图上看的话，实际上能发现它的起源也被包括在他们的这片区域内。
若它是真实存在的，那么事实上也应该不会离人类太过遥远，就如同传闻中的那般，它们一直默默无声地观察着另外一个自己，而只有将死之人才能看见自己的“二重身”。
……
阿古拉躺在自己的小床上，意识逐渐模糊，又莫名其妙地恢复了清醒。
他也许已经睡了几十分钟了……阿古拉下意识地伸手摸向床头柜上的手机，但意外地触碰到了另外一样没什么印象的事物。
他本能地抬起头朝对方望去，刹那间他听见歇斯底里的惊吼声从不知哪个角落冲出，占据了他全部的世界——除了叫喊声外他什么也听不见了。
“嘘。”
先前所见的“另一个自己”此刻正坐在床头柜边，似乎有些被他吓到了，赶忙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阿古拉双手毫无章法地胡乱挥腾，过程中也不知道扫飞了多少样东西，紧接着他感觉有什么人握住了他的手，身体也一瞬间产生了失重感，朝着不知什么地方坠去。
“咣”地一声，他掀飞了自己的手机并摔下了小床。
哥哥哭笑不得地站在床边瞪着他，等他精神恢复了，又安抚了一会儿后，才转身离开阁楼。
“刚才我……是在做梦？”
哥哥的脚步声逐渐消失，想必他已经回到了楼下。
阿古拉站起身，脸上写满了疑虑。
“那种感觉太真实了，就像刚才在服装店里时一样。”他自言自语道，“不像是梦境，也不像是幻觉。”
“可是，这个世界上难道真的会存在‘二重身’这种怪物吗？”
看见另一个自己就等于即将面临死亡，阿古拉心中忐忑不安，他希望能找到更加科学的解释，比“梦境”和“幻觉”还有“精神疾病”更能令他心安的解释。
___
到了周一，又是一个开学日。
阿古拉在周末里并没有找到他想要的解释。这两天他度过的异常惶恐，既想告诉自己要把握住越过越少的余生，又转念一想冒出了“反正自己也许活不长了，又为什么要学习和干活”的荒谬想法。
“二重身？”米迦列拉瞪着她的跟班，关于对方的想法，她嗤之以鼻。
“你信这个啊？”
“我也想不信啊。”阿古拉愁眉苦脸地坐在他的座位上。
忽然间，广播里有人在呼唤着他的名字。
“哦豁。”米迦列拉双手托着下巴，“看来你的好父母和好哥哥又给学校添了个麻烦。”
阿古拉的父母同阿古拉的哥哥有着不一样的想法，在有关阿古拉的问题上，他们之间的矛盾更为分明。
“哥哥把我当树洞，他们俩则拿我当累赘，不想在我的学业上再付出一笔开销。”阿古拉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现实，“有时候，我还会期待自己被‘二重身’带走呢。”
米迦列拉听到这些话后显然有些不愉快。
“我可不想再体验‘淡忘’这种感受了……”她小声地嘀咕了一句，然后挥着手将自己的跟班赶出了教室。
阿古拉告别了他的朋友，可他一进到广播室，整个人就又傻掉了。
和以往不同，这次广播室里既没有教员也没有校长，甚至一个学生也没有。
他看见的，是一个和自己长得很像，但又和他的哥哥身高差不多的年轻男人。
记忆一下被疏通，阿古拉顿时想起他自己曾经见过面前的年轻人——在镜子里、在梦中。
“真没想到你居然还是个中学生。”
对面的人率先开口，一句话堵住了阿古拉大多数的疑惑，这些疑惑并非被消除了，只是男孩没胆子问出来。
“你是谁？”踌躇了许久后，阿古拉在对方的注视下选择了一个最保守的问题。
“我么？”对方似乎是在考虑要怎么回答才能吓他一大跳。
“我是一颗星星。”像是年长几岁的阿古拉笑着说。
“诶？”这是阿古拉未曾预料到的回答，他还以为对方也会拿“二重身”的传说忽悠他，或者直接说什么“是另一个世界的你”之类的事情。
“是真的啦。”年长几岁的他如是说，“我在跨越天际的过程中，遇到了另一颗星星。”
“它闪烁着金灿灿的光芒，比宇宙中任何一颗恒星都要耀眼、炫目……它是一颗包容万物的星星，也是所有星星们旅程之中的灯塔。”
“这还真是抽象的说法啊。”阿古拉瞅了一眼广播室里的设施，确认了他们之间的对话不会传出去。
“它告诉了我你在这里。”星星说，“所以我就降落在了这里。”
“我想来看看你，阿古拉。”
“我会忘了这些事情吗？”阿古拉支吾了一会儿后，再度选择了一个保守的问题。
他无法理解眼前这个自称“星星”、长得很像自己却从年龄上看不可能是自己的男人的话语。
他的想象力只能帮助他联想到这有可能来自未来的自己，莫非是为了鼓励现在的自己而来的吗？他不敢再想下去了，他也没有联想下去的能力。
“如果我不动手的话……”星星抓了抓脸庞，他行为举止中的一些小习惯也是阿古拉所拥有的，“我想，应该不会吧。”
“我要继续我的旅程了。”星星说道，“看见你让我想起了过去仍旧是我时的‘我’，在这一点上我还需要感谢你呢。”
“你把我喊来这边，只是为了当面见到我吗？”
“因为你在逃避看见我啊。”星星回答说，“我清楚你在担心什么……放心吧，世界上没有那么可怕的怪物，你生活的环境比任何地方都安静祥和。”
“好啦。”他招呼道，“你现在可以出去了……等你再进来的时候，我就又踏上了自己的旅程。”
“旅程？”阿古拉感觉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地走向广播室的门口，这让他确定了对方花那么大功夫真的只是为了见自己一面。
“你要去哪里呢？你知道自己旅程的终点吗？”
广播室的门在他身后合上，又被他猛地扑开。
两个学生一脸懵逼地瞪着这位不速之客，阿古拉愣了半秒，趁着他们还没分辨出自己是谁，小声地道歉过后立即关上了门。
“星星”不见了。
___
自那以后，阿古拉再也没见到自己的“二重身”。
米迦列拉和玛琪也打趣他是因为压力太大而产生了幻觉，甚至产生的也许还是某种轻/生的可怕念想。
他有时候抬起头望向天空，不敢直视天上那轮金灿灿的太阳，时不时地回想起“星星”的话，好奇着世界上是否真的有那样一颗包容万物的、比最耀眼的恒星还要耀眼的“星星”。
“你看，皮特又准备唠叨了。”
走在边上的米迦列拉突然推了他一把，阿古拉顺势抬起了头。
那位素来关心着他们的巡警先生和往常一样站在斜坡的拐角口，看他的表情，或许又从哪里听说了米迦列拉家庭矛盾的事情，也可能是刚和阿古拉的双亲们产生了一点争执。
“你们猜，如果把阿古拉之前遭遇的事情告诉比克比先生，他是会相信呢，还是会劝说我们平时不要看那么多么漫画、玩那么多游戏？”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三个人还是朝着巡警先生跑了过去。
一个周末下来，他们已经积攒许多故事期待着分享给对方，当然，友善的巡警先生也会给出他的看法，并参与他们的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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