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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同赏

    陆思重新上路,奔着自己唯一的目标而去。

    重新回到云壑,看见漫山遍野的罗雀花,他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那些花在他脚边摇曳,仿佛是在欢迎他的到来。

    但他知道这些罗雀花欢迎的其实并非自己,而是自己身上的这缕残魂。

    他蹲下身,用食指轻轻扶住一朵花的梗。

    “带我到已经毁去的锁妖塔去吧。”

    似乎有一阵无形的风吹来,罗雀花纷纷倒向两边,给他铺就了一条通向远方的路。

    陆思沿着路走,如第一次那般。

    很快,视野的尽头便出现了裂开的塔尖,他加快步伐走上去。

    与赤曦初见时的场景还历历在目,陆思站在塔下仰望,却没有看见那个红衣的姑娘。

    他心中有一丝惆怅,不过转瞬而过,他不希望自己会抓住那些东西然后钻牛角尖。

    足尖在地上轻点,他施展法术飞上裂隙,站在赤曦曾站的地方。

    光只能透过缝隙照进去,投下一条光带,而光带之外的地方,一片漆黑。

    陆思走进去,塔里空无一物,没有他想象中的锁妖塔的阴森,也没有赤曦所说的神幽的胎光之魂。

    他走出光带,在黑暗里沿着塔的边缘仔细走了一圈,手掌划过冰冷的墙壁,也并没有暗门。

    再次回到光带中的时候,他陷入了沉思。

    看来赤曦为了防止有人闯入这里,把幽的神魂藏起来了。

    可她也没告诉陆思该怎么把神魂找出来啊。

    他苦恼得不行,要是自己一直找不到那缕神魂,岂不是就被困在这里了?

    那青郃山该怎么办呢?

    *

    另一边,煜明殿中。

    陆逢机提前开启了陆尘心在煜明殿中留下的法阵,法阵与陆尘心相连,这样一来,陆尘心一定能知道青郃陷入困境的现实。

    如果妖兵攻上,除去欧阳明和陈芸儿还在研究中的可用阵法,整个青郃不过只有两道屏障。

    第一道屏障是守山大阵,其灵力来源于他们脚下的这座山。

    可随着山上的灵泉枯竭,事实上,青郃早以虚弱不堪了,守山大阵撑不了多久。

    其二便是煜明殿中的法阵。

    这是陆尘心亲自布下的,但初心也只是防止有个别妖魔潜入,毕竟谁也不会相信在六界平静了十几万年之后,会有人再次掀起战乱。

    青郃到底能守多久,陆逢机自己心里其实也没有底,他只是希望久一点,更久一点,哪怕只是多一瞬间,他都可以坦然赴死。

    守山大阵被彻底开启,青郃山上空笼罩着一层如泡沫般的薄膜,在阳光下折射出五彩斑斓的光带。

    陆逢机仰望着已大亮的天空。

    “今日真是个好天气啊。”

    他就这么站着看了好一会儿,然后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

    错综复杂的掌纹铭刻其上,刻下的是他的命运。

    “命运啊。”他幽幽叹气,脑海中不合时宜地浮现出姽落的脸,“不知道你那位朋友是否也是如此命运呢?”

    他以左手作刀,缓缓从右手的掌心划过,鲜血顺着掌纹流淌,滴落在地。

    “你的伤应该好了吧,往后要小心一些啊。”

    他闭眼念了一个口诀,滴落脚边的鲜血便浸入青石板中。

    天空中笼罩的结界突然光芒大盛,似乎变得更加稳固了。

    *

    数个时辰之前,当他们一前一后走在山中,分明近在咫尺,心中却有隔阂。

    青郃是陆逢机此生的执着,姽落放弃了劝他逃跑的想法,希望以自己的方式帮到他。

    所以她离开了。

    沿着那条路重新回到山巅,看着山坳里密密麻麻的营帐,她的目光愈发坚定。

    悲剧不会重演,这一次,即使拼却性命,她也要挽救一切。

    她开始强行用妖力冲击体内的封印。

    梵蓁对她一向多几分包庇和宠爱,就连封印也是柔和的,但经不住她这么折腾自己。

    片刻之后,封印总算有所松动,大量的妖力从封印的缝隙中溢出来,填满了她的身体。

    力量重新回到自己手上,那种无能为力的无力感稍微消退。

    她心里感到一阵欢喜。

    站起来那刻,天旋地转,她几乎失去意识,扑通一声倒在铺满枝叶的地上。

    姽落就这么倒着呕了好几口血,几乎被自己的血呛死,才慢慢拿回意识。

    她没想到强行冲破封印会这么难受,不过好处是她体内的封印完全消失了。

    重新站起来活动了一下四肢,她擦去嘴边的血迹,又摘去身上的枯叶,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狼狈后,才敢飞下山去。

    姽落落在大营前,门口的哨兵看见她,像见鬼似的瞪大了眼睛。

    她趾高气昂地走过去,以一界之主的威严质问道,“怎么?不认识我了?”

    两个哨兵立马跪下行礼,“见过妖王。”

    看来自己的命令还是有用的,至少她还是妖王,心里有了点底气。

    “你们是受谁之命出征?主帅为谁?”

    两个哨兵面面相觑,脸上皆是为难。

    “行吧,你们不说,那我自己去看。”

    她说吧,抬脚便要往大营里走,那两个哨兵见此,连忙拦住她。

    “妖王不可!”

    “不可?”姽落冷笑,“我是妖王,你们是我的军队,你们出征人界我不知,如今竟连大营也不让我进了吗?”

    那个说话的哨兵愈发为难,上级意见不合,他有什么办法。

    好在关键时刻有人帮他解了围。

    “你不用为难他们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姽落抬眼看去,立刻便蹙了眉。

    “容真?你在此处做什么?”

    盛夏的天气,容真肩上仍然披着那条银白的狐皮,她的眉眼浓得艳,站在这肃杀的大营中也有几分藏不住的风情。

    她笑着看姽落。

    “我是主帅,当然得在这里。”

    姽落如同被晴天霹雳劈中,一时间脑子里竟一团浆糊,反应不过来。

    容真为主帅?这算什么事啊!

    姽落大步向她走过去,这一次没人敢拦。

    她站在容真面前,不知怎么的,竟觉得容真与她从前见到的模样有些不同,可至于哪里不同,她说不上来。

    “你作为主帅,统领着我的军队攻打青郃,是在挑起妖界与天庭的战争!你知道自己这么做的后果吗?!”

    相比起她的愤怒,容真实在是过于淡然了。

    她只是懒懒地掀了一下眼皮,近乎傲气地瞥了她一眼。

    “当然知道,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能把六界搅乱,不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吗?”

    姽落瞪大了眼睛,她愤怒地揪起容真的领子,将她逼至一个帐篷边。

    一个是这次出征地主帅,一个是妖王,没人敢拦,也没人出声。

    “有趣?!你把妖界当什么?你把这些士兵的命当什么?你把六界的生灵当什么?你的玩物吗?你知不知道战争会让多少人流离失所无家可归,你知不知道再掀六界的战乱会有多少人死去,多少人失去挚爱?你这个无耻卑鄙之徒,你知道吗?!”

    姽落气的恨不得一拳揍在她的脸上,可看见她那双毫无波澜的凉薄的眼,她突然就下不了手。

    她知道是哪里不对了,从前的容真不是这样的,她眼中没有光了。

    容真任由她揪着自己的衣领,完全不打算反抗。

    “我都知道,我看见过战争,经历过战争,我见过漫山遍野的死人,见过在路边守着丈夫尸体嚎哭的妇人,我都见过。可那跟我有什么关系呢?”她唇角勾出一个凉薄的笑,“这六界亡了便亡了,那些人死了便死了,我也不曾将他们当作玩物,只是他们的生死与我无关罢了。”

    她的话音刚落,姽落的拳头便落在了她的脸上。

    她被那一拳的力道打得向一旁摔了出去,那一瞬间脑子里一片空白,姽落那一拳毫不留情。

    “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呢?!”姽落厉声诘问,难以自抑地带了哭腔,“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啊。”

    容真倒在地上,她轻轻皱了皱眉头,但在重新爬起来之后,情绪中的那点波澜又消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

    她垂下目光,一边用法术清理刚才沾到身上的泥污,一边淡然道,“以前?我不记得以前了,又或许你记得的只是假的。姽落,你要是胡闹够了,就回大明宫待着吧。”

    她似乎是厌倦了与姽落在这里争论,转身离去。

    “你不能走!”姽落追上去拦住她,“我不能任由你这么胡闹,你这是在用自己的私心领着妖界走向灭亡!我不会让你这么做的!”

    容真眯了眯眼,笑了。

    “这恐怕容不得你不让,傀儡妖王。”

    人人都说她的梵蓁的傀儡,她不喜欢这样的称呼,但心甘情愿做傀儡。

    只有这一刻,她厌倦也痛恨自己身上的枷锁,恨不得扯断那些连在自己四肢上的傀儡线。

    容真看着她眼中的痛苦和挣扎,仿佛品尝到了最香甜的美酒,眼中流露出贪婪的喜悦。

    “你真的以为凭我自己能够站在这里吗?我可是一个被妖界放逐了的人啊,如果没有梵蓁的授意,如果没有她的命令,我能指挥这些士兵吗?我敢以这副残躯向青郃开战,与整个六界为敌吗?”

    这一次,换做容真揪住姽落的领子。

    她咬牙切齿,那副充满恨意的样子仿佛是要将面前的人吞吃入腹。

    “如果身后没有站着梵蓁,我何以如此肆无忌惮呢?看看那个你全心信任的人吧,要毁了这个六界的不是我,更不是这支军队,是她!”

    姽落怔怔地听着那些话,她不知道该怎么去反驳,且毫无证据去反驳。

    梵蓁有倾覆六界的实力,她把自己的心思藏在最深处,谁也无法窥探,这的确是她可能做,可以做的事。

    “可是为什么呢?”

    姽落抬起自己那双充满了疑惑的眼看向容真,“梵蓁姐姐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她...分明也是爱着整个六界的啊。”

    “爱?”容真嗤笑她的天真,“她没有爱,她那样的人,与这个字不配的。”

    容真松开了手,她有点累了。

    “总之除非你说服梵蓁,否则这一战肯定会打。”

    她转身离去,走出两步后,又突然停下。

    姽落听见她短促的笑声,却看不见她的表情。

    “不对,是爱配不上她。”

    *

    姽落不太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出大营的,没有人拦她,她就一直浑浑噩噩地往前走,漫山遍野只有树和荆棘,她好几次撞在树上,又被荆棘划破了衣裳和手背。

    她还是不明白,为什么梵蓁要这样做呢?

    这样无疑是使妖界站在了其余五界的对立面,战火会从人界燃至天庭,哪怕妖界有梵蓁,可生灵涂炭难以避免,她为何执意要与诸天神仙为敌呢?

    当再次撞上一棵树的时候,姽落没再绕过去,她蹲下把脸埋进臂弯里,痛哭出声。

    她人生中最刻骨铭心的东西都诞生于战争。

    小的时候,她在战争中失去了母亲,从此孤苦地在大明宫中长大。

    后来她去了人界,结识了一个人,但战争使他们生离死别,她因此被砍掉了一个头。

    再后来,梵蓁以一人之力在鬼哭林全歼老妖王及其亲卫,在那场战争里,她认识了梵蓁,并且心甘情愿走进梵蓁掌心的牢笼。

    她厌恶战争,比厌恶父亲更多。

    扬光穿透浓密的枝叶落在她背上,像一束光照亮了黑暗中孤独的灵魂,暖意将她从沉痛中拉出来。

    既然从前的一切都无法改变,那就去改变将来吧。

    怀着这样的心情,她重新站了起来,仰望头顶细碎的光。

    光照亮她脸上的泪痕,璀璨耀眼。

    她想起鬼哭林中总是昏睡的梵蓁,想起她躺在枯枝编织的宝座上,透过枯枝的缝隙看妖界灰白的天空。

    “梵蓁姐姐,你看见这片天空了吗?如果你看见的话,一定舍不得毁掉它吧。”

    她明明如此深爱这个六界,怎么会舍得毁掉它呢?

    “我不知道你究竟有什么计划,但我还是想要相信你,如果你知道的话,肯定会失望吧。但没关系,哪怕是失望也好,我只希望当你做自己要做的事情的时候,不会感到孤单,我和墨姝会一直在你身后的。”

    姽落的目光渐渐坚定,在看见光的那一瞬间,她忽然明白了梵蓁的用意。

    她之前不明白为什么梵蓁明明知道她要找的人在哪里却不告诉她,然后在大战将至前将她送到青郃。

    现在她明白了。

    梵蓁需要一个容真作为主帅带领妖兵进攻,也需要一个她在青郃帮助陆逢机防守。

    她怎么舍得辜负这份信任和期望呢。

    *

    姽落腾云驾雾赶回青郃的时候,恰好撞见守山大阵突然爆发出一阵刺眼的光芒,有什么人使用禁书加强了法阵。

    她隐约觉得不好,眉心微蹙,心跳如擂鼓。

    赶到煜明殿上空的时候,她便看见陆逢机正站在煜明殿前的空地上,她看见他,心里的所有负面情绪便消失了,只余下欢喜。

    她向着他飞去,意外的是,守山大阵没有因为她而触发。

    这意味着陆逢机在开启法阵的时候并没有将她视作敌人。

    姽落心中的欢喜愈浓。

    当她落在陆逢机面前的时候,后者明显怔了怔,而她二话没说,直接扑上去抱住了他。

    自从在青郃山重逢,因为他不记得她,她便一直小心翼翼,不敢轻易逾越两人之间的礼法。

    但这一刻她什么也不想管,不想顾,只想拥抱他,不计后果。

    “姽落姑娘?”

    陆逢机迟疑地唤出声,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没有凭着本能第一时间推开她,如今理智尚存,竟连推开她的勇气都消失了。

    “不要叫我姽落姑娘,叫我姽落吧。”她的语气像是撒娇。

    陆逢机沉默了片刻,然后抬手推了推她的肩。

    “这样不好。”

    姽落不依不饶,“你就当我们只是朋友,朋友的话,也不用姑娘来姑娘去的,对吧?”

    她眼中满是期待,微微仰头看他,面对着那样一张脸,那样一双眼,陆逢机说不出拒绝的话。

    姽落笑了,眉眼弯弯,“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陆逢机别开脸,不再看她,或是不敢看她。

    “你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因为你在这里。”

    姽落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小孩,别有兴致地看他耳根爬上绯红。

    “你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我不是你那位朋友。”

    姽落现在还不想和他计较这个问题,他们面前还有一个大难题需要解决。

    她放开缠在陆逢机腰上的手臂,“我说过了,等这件事结束,我会告诉你以前的事,你不要着急做决定,到时候我们再讨论你究竟是谁,我那位朋友又是谁的问题,好吗?”

    她这么说倒显得像是他在吃醋胡闹。

    陆逢机理了理纷乱的心绪,重新看向她,便看见她正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

    他实在不希望看见这样的笑,因为太喜欢。

    他忍不住抬手拉下她上扬的嘴角,两人同时愣了愣。

    时间仿佛静止在那一刻,姽落呆呆地看着他,思维已经不受自己控制。

    “你不要这样,你这样我就会忍不住想要把你藏起来了。”

    陆逢机像碰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急忙松手。

    “抱歉...”

    姽落垂下目光,在被睫毛遮掩的眼眸中藏着这世间最美好的东西。

    “你不要说抱歉,没有什么好抱歉。”

    但就在她低头的那一刻,突然看见陆逢机手边没有擦净的血。

    她怔了怔,然后抓起他的右手,看见了爬在他手心上如同长虫似的伤痕。

    “这是怎么回事?”

    陆逢机抿唇不言,他抽回自己的手,握成拳头,藏住了伤痕。

    姽落突然想起之前看见的那一幕,守山大阵光芒大盛,有人加强了法阵...

    她震惊地看向沉默的陆逢机,“你把自己的性命和法阵联系在一起了?!”

    这世上能够让人在短时间内增强力量的只有一种禁术,血祭。

    简而言之,以血肉祭奠天地,便能在一段时间里修为大增,但代价也是十分高昂的,或许就是他的命。

    “你疯了?!如果守山大阵被攻破,你即便不死,也会重伤的!”

    “我知道。”陆逢机希望自己的淡然能影响到姽落,让她不必这么焦虑,“但这是我唯一能为青郃做的了。”

    他没有高深的修为,唯一能搭上的只有这条命而已。

    姽落的眼泪夺眶而出,“为什么你总是做这种傻事呢?”

    陆逢机无奈地帮她擦去眼泪,笑着问,“总是?你的朋友也做过同样的事吗?”

    姽落的嘴唇因为强忍哭泣轻颤着,她没有说话,但陆逢机已经从那双眼睛里得到了答案。

    他脸上的笑意更深。

    “那这样不是很好吗?至少我跟他的确是有几分相像的,或许你真的找对人了呢。”

    一声哽咽溢出喉咙,而后再收不住,姽落再次扑进他怀里大哭起来。

    这一次陆逢机没有再冒出把人推开的想法,而是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着。

    “如果我能活下来,一定会好好听你说你那位朋友的事的,尽管你在我身上找他的影子让我很不开心,但如果我是他,你应该会高兴一些吧?”

    *

    此时此刻,陆思还在云壑的锁妖塔中焦虑地来回踱步。

    他实在想不到赤曦会将幽的神魂藏在何出,而这里又只有一座空空荡荡的塔。

    他走得有些累了,无奈地叹了口气,心里突然涌出一股无力感。

    云壑之中只有天明,他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陆逢机和兰芳是不是已经带着其他师兄弟师姐妹离开了青郃,他望着外面那片澄明的天空,心中却尽是惆怅。

    他走到塔的裂口处,像当初的赤曦那样,抱着手靠在边上。

    一个人在云壑的那段日子,她是不是也常常这样孤独地站在这里,眺望远方呢?

    他闭上眼,把自己想象成赤曦,以赤曦的角度来想问题。

    忽然之间,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陆思猛地回头看向塔内,在漆黑一片的空塔里,那束从缝隙中漏进来,铺撒在地的光是那么美好,犹如希望。

    她会把最美好的东西留给幽,她从来不是一个人站在这里。

    她说过,幽总是陪她看日出日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