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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选择

    “容真她...喜欢九尾大人?”

    墨姝觉得难以置信。

    老翁说了太久的话,口干舌燥,急着钻进角落里找水喝。

    墨姝看着他搬出一个大坛子,揭开坛盖,酒香四溢。

    是酒。

    就见老翁馋得口水直流,捡起旁边一个瓷碗,舀了满满的一碗酒送进嘴里。

    他喝下一碗,耳根泛红,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酒嗝。

    “真是好酒啊,只是不知道这样的酒,老朽还能喝多久。”

    “没想到老先生是个爱酒之人。”

    老翁摆摆手,“从前在荒原上,哪知道酒是什么,也是九尾大人带我们来到这里,老朽和容真才能有今日。”

    “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发生什么?还能发生什么啊。”老翁幽幽地叹了口气,一嘴的酒气,“九尾大人取心祭阵,从此黑暗里有了光,狐狩里有了不知世事但明世理的狐崽子,他们在这里繁衍生息,伪造出一片和乐融融的假象,说到底,都是为了给梨凰大人看的。”

    老翁抬手抹了一把眼睛,他眼眶都跟着红了,声音也带几分哽咽。

    “可九尾大人千算万算,算漏了梨凰大人也会死,他用自己一条命堵住了狭间通往妖界的裂隙,梨凰大人为了修补洪荒的封印送命,说到底,他们是因为同一件事死去的,也算一分安慰吧?也算吧...”

    “可容真呢?九尾大人的那句话,是希望她留在狐狩,受此地庇佑的吧。”

    “丫头,你爱过一个人吗?”

    老翁凝视着泛着粼粼波光的酒,模样看上去既像是认真,又像是醉了。

    墨姝坦然道,“没有。”

    “九尾大人说,如果容真爱他的皮囊,他就将自己一身狐狸皮留给她,如果容真爱他的心,就永远沐浴在这片光下。可爱一个人,哪能分清是爱他的什么呢。”

    老翁转过身,拄着拐棍走过去拿起墨姝放在桌案上的木盒,他把木盒打开,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株茎叶透明,闪着五彩华光的奇怪植株。

    墨姝自认读书万千,见过不少世间的奇花异草,却从未见过这样的植物。

    或者说,这还算是植物吗?

    “这就是伶仃草?”

    并蒂双花,怎么看也与“伶仃”二字不搭。

    “伶仃草的名字,是容真取的,也是那个时候,许多年来,她第一次对我说心里话,她说,爱一个人,是爱了全部,不仅是皮囊和心,甚至是他肩上的责任,心中的怨恨,都是她爱的养料。”

    老翁仿佛是又见到了那个时候的容真,双眼含泪。

    “她说,她等了十几万年,终于等到九尾大人回来,她的心愿了了,所以现在还剩这伶仃草里的怨没解。”

    墨姝的手悬在伶仃草上,想碰却有些迟疑。

    老翁的话让她一愕,不解道,“九尾大人回来了?”

    “即便我不说,你也能猜到了罢。”

    墨姝心里的确有一个答案。

    “可如果信初就是九尾大人,容真为什么还要离开狐狩呢?”

    朝思暮想之人转世而来,且他早已忘了前尘,眼中只有她一个人,她怎么还舍得走呢?

    老翁将盒子再次往墨姝怀里一塞,“不一样的。”

    他叹息着到桌案后坐下,将整个人都瘫倒在椅子里,终于舒服了。

    “信初那小子虽是九尾大人残余神力的转世,可他始终不是九尾大人,别看容真那丫头始终疯疯癫癫的,她清醒着呢,她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墨姝从来没有看明白过容真,她生了千副面孔,直至此刻,墨姝也未能明白究竟哪一张才是容真真正的脸,究竟哪一刻的她才是真实的。

    容身于世,抱心守真。

    她是真的将自己的心裹在了厚厚的茧里,一点都不让别人看见。

    “容真是雪狐?”

    “当然,如假包换。”

    “可她对外自称九尾狐族,从未有人戳破。”

    老翁听得笑起来,“那丫头拿走了九尾大人的狐皮,装一装有什么难。”

    “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老翁的笑意不减,他看着墨姝,“重要的从来不是容真的目的,而是九尾大人想要什么。”

    墨姝走出木屋的时候,手里仍然捧着装了伶仃草的木盒子。

    她一直没变过动作,手腕有些疼了,被外面的光一照,生出些许暖意,疼痛感竟缓缓消失。

    她再一次仰头看穹顶上的光,嘴唇一开一合,没有出声,口型在问,“你究竟想要什么呢。”

    老翁已经下了“逐客令”,她也的确该离开狐狩,走上自己的路了。

    墨姝不打算再见信初和姽音,他们之间本无交集,她只是一个过客,听了她们的故事,故事有了结局,而过客与说故事的人不需要道别。

    她一路捧着盒子,像遵奉什么圣物,垂目敛眉地往前走,十分虔诚的样子。

    “喂!”

    有什么东西自头顶朝她砸来,她眸光一动,迅速后撤两步,那“东西”便砸在地上。

    “你这人忒不讲义气,走也不与我们说一声。”

    墨姝抬眸,是信初,还有姽音。

    “信初说你要走了,特意叫上我一道来送。”姽音上前,递给她一支短笛,“喏,这个给你。”

    墨姝一怔,急忙推辞,“殿下不可。”

    姽音仗着自己也是女子,将小玩意儿硬塞进她怀里,“这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是我昨日见到一簇好竹子,随手做的,就当是给之前误会你赔罪了。”

    “可...”

    “你要真不想收,也不必还我,等出去见到落儿,转送给她也行。”

    姽音都这么说了,墨姝不好再拒绝,便收下了。

    旁边的信初反倒不太乐意的样子,“你一个人悄悄准备了礼物却不说,这不是害我没有拿得出手的东西吗。”

    墨姝无奈一笑,“这几日你带我见识了狐狩种种,已是最好的礼物。”

    信初顿时眉开眼笑,“那你答应我的事,可别忘了!”

    墨姝回去铁定是要找容真算账的,顺便再拿信初膈应膈应容真一点问题都没有,墨姝爽快答应。

    离开之时,墨姝站在忘情林外的荒原空地上,回望那片建立在死地之上的幻境,仿若一场梦。

    而究竟什么是梦,什么是真呢?

    墨姝笑了笑,她不想计较了。

    *

    树屋里,老翁半醉半醒地瘫倒在椅子里。

    他抱着自己的拐杖,一双老眼被泪水浸透,仰面凝视着古树的核心,亦是整个狐狩的核心——九尾的心脏。

    “九尾大人,如果你还在,没准就能拦住那丫头了。”

    “伶仃草,伶仃草,世人皆苦,何苦如她啊。”

    老翁一声叹息,缓缓闭上了眼睛。

    *

    赤曦从青郃离开后,直奔魔界。

    她虽说已是六界知名的恶妖了,但魔界却没怎么去过,毕竟挂着“妖”的名头,怎么也不好往死对头家里钻。

    但魔界的奔放她早有耳闻,尤其对逢魔镇向往已久,这次一个人跑来魔界,说没有一点私心,那是不可能的。

    可当赤曦来到界门,看见那塌了半边的石碑,以及满目荒凉的景色,她自己也傻眼了。

    传说中昼夜不息的繁华盛景呢?街边摇曳生姿的美人呢?巷子里香飘十里的美酒呢?

    究竟是前人骗了她,还是她来错了地方?

    赤曦抱着一颗探究之心走进逢魔镇,萧瑟的风卷起残枝落叶,呼啸着从她身侧追逐而去。

    除此之外,半点人迹也无。

    她不甘心,直接踹开最近的一家店门,门上挂着匾额,书“惊魂坊”三字,也看不出来是做什么生意的。

    大门被赤曦一脚踹飞,飞尘扑面而来,她急忙用袖子遮住口鼻。

    待灰尘散去,只见店内空空如也,一片狼藉,是人去楼空了。

    赤曦眉头一皱,逢魔镇如此,难道是魔界已经出事了?

    可六界之中并没有消息啊。

    赤曦一阵头疼。

    她不打算继续在这儿浪费时间,转身而走,一溜烟的功夫,人已到了百米之外。

    不过没走多久,就气力不继,蹲在地上气喘吁吁了。

    她喘了好一会儿,突然忿忿地掀起袖子,露出白玉一般的手腕。

    锁灵玉仍挂在她的手腕上,经历了那么多事,上面已经布满了裂痕,一碰就碎的样子。

    可它就是不碎。

    赤曦一看到它,气就不打一处来,左手狠狠的拍上去,锁灵玉好好的,倒是她自个的手腕上留了个红印子,疼的她赶紧把手捂进怀里。

    法力不能乱用,一切还得靠腿。

    虽然生气,但她还是只能一步一步地走,否则等真到了魔界,她就真的只剩给别人吃掉的份儿了。

    赤曦千里跋涉,不过还是没能进入魔界。

    当她站在魔界门口的时候,被魔界的士兵拦了下来。

    原因很简单,魔界戒严了,内不得出,外不可入,那个拦人的士兵和特意强调了一下,尤其像她这种不明来历的外来人员,一概不准放行,气的赤曦肺都要炸了。

    她于是搬出非痕的名字,打算走后门。

    那魔族小兵将她上下打量一番,问道,“你不会是叫赤曦吧?”

    赤曦心想非痕这家伙还算讲点义气,挺起腰板,“正是你姑奶奶,还不放行。”

    “那可更不能让你进去了,非痕将军特意打过招呼,若有唤作赤曦的姑娘来,一定拦在门外。”

    赤曦瞪着他们,眼睛都瞪红了,但不让进还是不让进。

    她愤而转身,看上去是不堪受辱,离开了。

    魔界的入口处在日落之处,人界入夜后,便是黑暗降临。

    赤曦摸黑混进魔界,不屑地回望关口。

    只要她肯动真本事,这世上哪有拦得住她的地方。

    不过魔界的戒烟貌似不是说说而已,街道上空无一人,整座城都沉默肃穆,这样的平静让赤曦联想到即将到来的暴风雨,魔界究竟会以什么立场出现呢。

    魔界的魔将都是住在紫方城附近,但赤曦知道非痕是个例外,他受魔尊倚重,是唯一一个常年住在紫方城中的魔将。

    赤曦二话不说,立刻就奔着看上去最威严的宫殿而去。

    *

    非痕最近很忙。

    魔尊被六界之中的惊变吓得生活都快不能自理,直接将大小印鉴都丢给了他,要他处理好魔界大小事务。

    他嘴上说着“麻烦”,然而拿到实权的第一件事就是召回魔界兵力,宣布戒严。

    魔尊跑去躲清闲了,这段日子非痕几乎住在贵凡殿,昼出夜归,外面已经有不少传言,说他已经控制了魔尊,要夺位。

    若放在从前,他一定得把那些瞎传谣言的人抓起来,好好收拾一顿,但现在他没那么多时间,也没那个心力。

    如今正有一场关乎魔界存亡的大战在前等着,那些小事,不理也罢。

    “非痕大人,明日议事要用的奏章已经放在殿内了,今日也有几位大人上书要求见魔尊,我们是不是该告知魔尊一声?”

    非痕摆摆手,“不必了,他们没事找事,不用去打扰魔尊。”

    小厮显然心有疑虑,但不敢反驳,值得道了声“是”。

    “你退下吧,我今日有些累了。”

    小厮依言退下,消失在漫漫夜色中。

    非痕踏上通往贵凡殿的台阶,当他站在殿宇下时,一个黑影从天而降,紧接着便有一双手卡在他的脖子上。

    “贵凡殿?名字不错嘛。”

    赤曦白净的脸从斗篷的阴影中露出来。

    非痕不惊不惧,早料到似的,十分淡然。

    “这名字是初代魔尊取的,沿用了十几万年,你是第一个说取得好的。”

    赤曦觉得他早有预料,没意思,便松了手。

    “那你们魔界的人是真没眼色。”

    非痕看向她,目光含笑,“那你怎么到这个没眼色的地方来了?”

    赤曦眯起眼,故意去挑他的下巴。

    “当然是为了你,青郃山一别,你杳无音讯,岂非弃我于不顾?”

    非痕眼中笑意不减,“可我听说你与陆掌门感情进展颇为顺利,只待谈婚论嫁了。”

    “谁说的?”

    赤曦自认说不过他,气呼呼地抱起手。

    “自是有人告诉我。”

    两人光明正大站在外面说话被人看见始终不好,非痕抬脚往贵凡殿里走,赤曦便跟上去。

    殿内温暖明亮了不少,暖黄的光落在赤曦脸上,她知道自己千里迢迢来这里只为了一件事。

    “你选了梵蓁,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