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老父亲

    一条坑坑洼洼的水泥路面，引向巷子的深处，巷子两旁参差不齐的旧式民房，墙壁古老厚实。

    亚岚匆匆地行走在这条巷子里。她已经在这条巷子走了二十多个年头了。当年被石灰粉刷过得墙壁，由于多年没有维护，如今早已斑斑驳驳，爬满了野藤。

    亚岚走到一个阴暗的路灯下，迎面是一栋低矮的职工宿舍。

    她走到宿舍的第一个楼梯口旁，从挎包里掏出钥匙，打开那扇锈蚀斑斑铁门。

    屋子里光线很暗，一台老式的彩电正播放着中央电视台晚间新闻。

    “你回来了？岚。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

    “嗯！”亚岚随手将门关上。

    “肚子该饿了吧？快去洗个手吃饭。饭菜可能已经又凉了，我拿去热一下。”

    坐在那张木质沙发上的老父亲，见女儿亚岚的到来，立即用遥控器关掉电视，起身向亚岚打着招呼。

    “你吃了没有？又在等我吗？”亚岚从门后换上一双拖鞋，将肩上的挎包抛在木沙发上。

    “没吃。我在等你回家一起吃，今晚我特意为你做了一盘红烧牛排，你最爱吃的。”老人说着，撑起身旁的那副拐杖，走到饭桌前，掀开盖在饭桌上的纱罩。

    “我不是说过了吗？吃饭不要等我。我今晚已经吃过饭了。”亚岚瞟了一眼桌上的红烧牛排。

    “你已经吃过了？”父亲看出有些失望。

    “下午，邻居都在讲，我们这一片小区可能也要拆迁了。听说是我们河对面那片小区同一个房地产开发商。”父亲继续说道。

    “是的，我知道。我已经吃过饭了。晚上与几个同学一道吃的。对了，我已经找到工作了，明天就去上班。”

    “什么？你刚才说你明天去上班！你找到了工作？”老父亲这才发现亚岚的满脸被酒精涨得通红。

    “是的。”亚岚走进卫生间，打开洗脸台上的水龙头，用口接着水，咕噜咕噜几下，漱了个口，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

    砰地一声，房门被关上。

    亚岚仰面躺在床上，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将耳机插上，打开手机的QQ音乐，望着掉在天花板上的那盏节能灯，开始发呆。

    老父亲也呆滞地立在饭桌前，看着那盆红烧牛排，喃喃自语地说。“那就留给你明天吃吧。”

    随手，将那盘红烧牛排放进了冰箱。

    老人走到亚岚的房门前，轻轻地敲了两下房门。

    “岚岚，是不是酒喝多了一点？我给你泡杯浓茶吧，浓茶可以解酒。”

    房内没有回应。

    老人再次敲了两下房门，他提高了嗓音：“岚岚，你要不要喝点浓茶，浓茶可以解酒的。”

    “我不需要，我在睡觉。不要吵我了！”亚岚不耐烦地朝着门外吼道。

    老人回到饭桌前，从电饭煲里盛上一碗米饭，开始吃了起来。

    可以看出老人已经十分饥饿了。

    老人草草吃完饭，将饭桌收拾干净后，再次走到亚岚的房门前，侧耳听听，发现房内十分安静，没有声音。他回到自己的房间，从床头柜一个木盒子里掏出一个信封，从信封里面抽出三张百元钞票。

    老人又从抽屉里拿出一本记事本，从记事本里撕下一张空白纸。

    他从床头边翻了半天，找出了那副老花眼镜戴上，又从抽屉里翻出来一支笔，俯身在桌面，用颤颤抖抖的手写下了几句话。

    岚岚：

    明天你终于开始上班了。

    爸爸祝贺你！

    你将这三百元拿去，明天买件你喜欢的衣服吧。第一次上班，不要让同事们看不起。

    爸爸

    老人将那张字条夹在三百元钱中间，小心翼翼地放进亚岚丢在沙发上的挎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