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江湖路远
第二天一早，虎子他爹赵镖头便早早的来小庙找驼背老道商量，这趟镖想让林轶帮忙的事儿。
本来林老道是万万不同意的，毕竟那可是战乱之地，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不仅自己白发人送黑发人，而且小庙道统传承就绝了。
奈何架不住赵镖头硬是缠着说个不停，林轶又在旁边眼巴巴的看着，可怜兮兮的哀求。
林老道终究是叹了气应允了。
见他松了口赵镖头立马成热打铁拍胸脯保证道：“放心吧，林道爷咱这次只到零陵交了货就回来，不会去真正动刀兵的地界。而且有我一口气在绝不让轶哥儿伤损半点皮毛。”
“那就多劳镖头您费心了。”林老道见事已如此也就应承道：“孩子大了，是该出去见见世面了。”
“您老说的对啊，一辈子窝在这小山沟里。没见识也不好把咱这千年的道门发展壮大不是。”赵镖头说道。
“我就求他个平平安安”老道士看了林轶一眼说：“哎。既然这小子铁了心想去，那就给镖头您添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轶哥手上功夫，我手下三五个镖师都不是对手，也是您老调教的好。”赵镖头客气的说：“那我这就去办路引，后天辰时出发，行李我这边准备，到时候人来就成。”
他边说边看了看林轶，林轶认真的点了头。
待起走了赵镖头，林轶感觉到气氛有些凝重。林老道低头沉思，林轶正想说些什么哄哄师傅打破沉默。
“徒儿，随我来。”林老道突然慈祥的说。
林轶有些愕然跟着来到正屋神殿，看着林老道掀开三清画像，在后面的墙壁上摸索了一番，居然打开一个暗格，在小坡庙生活了十多年的林轶愣是不知道自己家还有这种神秘之处。
只见老道士在暗格里摸索了半天，摸索出了一把短剑和一件内衬短衣。
“这是咱们老祖宗留下的，你师祖传给我。本来想等你正式受戒了再传给你。”老道士看着林轶缓缓的说：“如今你要出去见世面，远行千里世道又不太平，手里没不能没有趁手的兵器。”
说着“噌”一声老道士拔出短剑，那一瞬间剑气森然，寒光崩现。就连平日里老朽佝偻的林老道此刻也气势大增。
“小子看好了”林老道右手持剑，运功一缕真炁注入。
瞬间剑身寒光大盛，不仅周身发出月光般的剑芒，就连大小也从一尺左右的短剑变成了三尺有余的长剑。
看的林轶大为惊骇。平日里他没少往押镖铺子跑，锋利的刀剑也见了不少，可是这会变长的，只有说书先生口中仙剑方能如此吧。
“剑名寒月，神仙老祖宗留下的，注入真炁可变化真身。”林老道在林轶惊骇的表情下收剑入鞘说：“你试试。”说着将剑递给林轶。
林轶迫不及待的拔出宝剑，然后想着平时练功运炁的方式想调动真炁进入剑身，试了半天不得其法，有些挫败的看向老道士求助：“师傅......”
“平日不好好练功，现在犯难了吧”老道士宠溺的揶揄道：“你现在还是初感真炁，想要随意调动还许多加苦练，不过就算不能化显真身，就以短刃形态也是削铁如泥的宝剑了。”
接着老道士从林轶手里又拿过短剑，回手直刺放在香案上的短衣。但这一刺却没给短衣和香案造成半点伤痕。
“鹤羽衫刀枪难破遇火不焚。也是老祖宗留下的”老道士继续说道。而林轶则彻底蒙了，他完全想想不到自己这破破烂烂的小庙还有这种宝贝。
“咱也是传了一千多年的道门。”老道士看出林轶的惊讶说道：“现在就算没落了，也是出过神仙的正道。”他看着自己的徒弟突然认真而慈爱的说：“徒儿，你一定要好好的回来，把咱们道统传下去。知道吗？”
林轶愣愣的点点头，他还处在震惊之中，但他也感受到了师傅对自己的疼爱。
一天时间过得很快，到了出发那天林轶早早地就在官道边等着押镖的队伍了，林老道没有来送他。
巳时刚过没多久，就看到从镇口方向出来了长长的车队。虎子走在最前面，远远的看见林轶就挥着手跑了过来。
“猴子，我可真怕你不去啊。”虎子边说边用力搂着好兄弟的脖子。
“咳咳，你再用力些，把我勒死，可就真的去不了了。”林轶费力的搬开过于热情的手臂。
“嘿嘿”虎子笑着挠挠头“走吧，赵大侠、林大侠要开始闯荡江湖了。”他兴奋的拍了拍林轶的后背。
“嗯”林轶回了一声，然后回头看了看身后蜿蜒的山道。
真要第一次离开师傅，离开小庙远行。心中突然生出一种莫名的不舍。
随着林轶的离开小破庙又只剩下驼背老道一个人。热闹了十多年突然静下来老道士还有些不适应，一个人呆呆的坐在正殿，看着新点的长明灯。
“希望各位神仙祖师在天之灵，能保佑咱们这颗独苗。”：心中不断默念。
江湖路远，但是成都府却不远。
第二天中午队伍便到达了成都府，队伍需要进城去把路引加盖州府印信才能跨州出行。
因为本身就是官府的差事所以手续办的倒也顺利，剩下半天时间赵镖头也不急于赶路。放大家半天假可以在这益州府城内逛逛。不过宵禁关城门前必须回城外驿站。
应了叮嘱虎子就拉着林轶直奔南市。
当年武侯以巴蜀之地辅佐昭烈皇帝恢复汉室，这成都府就是那时候的京畿。
虽然已经还与旧都三百年了，但是成都府还一直保留着陪都之名，是天下数得着的名城大府。
南市在少城之外，是专门经商交易的坊市，各地客商云集，不仅有汉地的客商，雪域的僧人，波斯的舞娘，甚至连碧眼深目的大秦人都有。商业之繁盛就是比之长安洛阳也不遑多让。
“你看你看，那个黑黑的就是昆仑奴，大秦商人万里外带来的奴隶”已经来过两次成都府的虎子自然而然的当起了向导给林轶介绍起来。而第一次离开白草镇的林轶受到了巨大的冲击，虽然说书先生哪里听了不少次什么大秦人，波斯人，昆仑奴，但是当自己真的亲眼看见一个金发碧眼皮肤煞白的人冲着一个全身黢黑近乎赤裸的人比比划划高声叫卖时内心还是大受震撼。
“那边是史家胡饼店，上次我给你带过他家胡饼的。可惜没法带他家的羊羹，那可是一绝。”虎子拉着还在发愣的林轶在人流中穿来穿去“走走，这次带你吃新鲜的。”
没几步便把林轶拉进了一家小饭铺。便面虽小的客人却不少，仅有的五张坐姿都坐满了人。甚至有几个嫌挤的就端着碗拿着饼蹲着门口吃。
第一次带好友来虎子自然不肯如此将就，非要坐着慢慢享用。好不容易等到两个坐着的人起身走了，可还没等两人坐下，这时从屋外来了闪进来一个身影一屁股坐在空位中间，一人占了两个位置。
“你这人好没道理，我们在此等了半天，你一来便自己占了两人的位置，不知道先来后到吗？”虎子忍不住上前捏着那人肩头说道。
这时那人转过身，只见他一身蓝色粗衣，是个身材瘦小的青年，骨相极其清秀，皮肤白皙，大大的眼睛十分明亮，两道细细的剑眉活泼灵动。要不是上唇两撇小胡子，便是漂亮的大娘姑也没他好看。
或是见虎子五大三粗的自己又不占理有些心虚，示弱道：“对不住这位，大哥。小弟我进来的匆忙没注意，我走了太远的路实在是没力气了，您挤挤坐我旁边吧。”说着十分委屈的挪了挪屁股让出个大空位来。
虎子见对方服软顿时火气消散，还有些尴尬起来感觉是自己欺负弱小。忙说道：“我不坐，我弟坐。”说着把林轶拉过来按坐在位置上。
那人打量了一下坐下的林轶问道：“镖师？道士？”要说人家这么问也正常，虽然林轶和虎子一样都换上了镖师的短打褐衣，但梳着道士的发髻还插着一根乌木八卦簪。
“道士”“镖师”林轶和虎子一起分别回道。这时林轶旁边的客人也起身走了。
“出来走镖，自然是镖师嘛。”虎子说这话顺势坐在了新空出的位置。
“那不知二位兄台到哪里发财啊？”那人客气的问道
“荆州零陵郡”虎子回答道。
“零陵郡？那不是快打仗了吗？二位此去可是有些凶险啊。”那人继续说
“就是去为朝廷大军办差，男子汉大丈夫行走江湖怕什么凶险。”虎子傲气的说
“哦？那就是送军需喽。”那人略一沉吟说道。
“你小子还挺聪明的嘛”虎子好爽的说。“看你这样准是个读书的秀才。”
“噗呲”那人微微一笑道：“兄台不愧是老江湖，果然好眼力。”
“嘿嘿嘿，哪里哪里”虎子被夸的很受用，但又有些不好意思。还好这时羊羹和胡饼上了。三人也就吃了起来。
奶白色的羊羹冒着热气，两大块羊肉上点缀几片芫荽，店家遵守了胡地的传统做法，加入了大量胡椒香料，辛香四溢又使得羊肉本身的滋味更加突出，后加入的阴米则吸饱了汤汁。每一口都极其鲜美。配上刚出炉的胡饼热气腾腾表皮酥脆，入口紧韧回甘，此刻林轶不禁吃的挑眉赞叹连连点头。
“啊。对味儿，地道。”那人也是吃的畅快大声称赞道。
“你从很远的地方来吗？”林轶看到人面露喜悦更添了几分好看，一时入神忍不住问道。
“嗯，隆右。”那人边吃边回答。
“哦哦，隆右，隆右。”林轶重复道。
“那可是边塞啊，也不比零陵太平呢。”虎子接话说道。
“如今这世道，除了这巴蜀大地，太平的地方恐怕不多了。”那人有些感慨的说到。
“你去过很多地方吗？”林轶见他感慨便问道
那人点点头说：“小弟是个坐不住的...“秀才”，这天下州县大半都跑遍了。”这顿时引来了虎子和林轶羡慕的小眼神。那人见状便讲起了他一路的见识奇闻，什么西域的黄沙、塞北的雪、洛阳的皇城、江南的雨。三人边聊边吃，这顿饭吃的滋味大增。
“二位兄台，小弟吃好了，就此别过，二位一路平安。”那人竟比无五大三粗的虎子吃的还快。说罢便起身结账，只见他袖口摸了摸，腰间又摸了摸。颇有些尴尬的笑着说：“店家不好意思，钱丢了。”
店家是个九姓归化的胡人，一听这人没带钱，怕是要吃霸王餐，便急忙出来拦在他身前。也没说话只是示意他再找找。
“真没了。”那人又抖了抖袖口。店家平日里各种借口吃霸王餐的见得多了，正待要发作。林轶这时说道：“他的钱我一起付了。”说着一吊钱稳稳抛在了店家手里。那人看着林轶若有所思的虚了下眼睛，紧接着说：“这怎么好意思，咱们萍水相逢，尚不知兄台高姓大名，受之有愧。”
“我叫林轶。”林轶忙回答：“我师父说穷家富路。你既没了钱，这些一并给你吧。”说罢他便把自己剩下的几吊钱都递到那人手上。出发前林老道将小庙的全部存项都给了林轶，让他带在路上以防万一。
那人看着手上的钱又看这真挚的林轶一时有些愣住了。不过随即说道：“如此多谢林兄高义，在下康明，他日定当加倍奉还。”说罢头也不回的转身走了。林轶只是呆呆的看着他出门的背影。
“猴子，你把你师傅棺材本儿送人了。”虎子看着林轶悠悠的说道。这是林轶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跟着了魔似的，当下有些后悔也晚了。
“这顿说好了我请。”虎子拿回了店家手上那吊钱塞回林轶手上：“三碗羊羹，五张饼”二十枚大钱足够了。”然后摸出一把铜钱数了数拍到店家手里，
“别愣神了走吧”说罢拉着林轶就出门了，还不忘安慰道：“别愁了，这趟镖走完，我把我那份工钱也给你。”
万里桥边，一辆辆镖车从桥上经过走向远方。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一个身影，望着走在队伍最前面的两人，若有所思的喃喃自语道：“去零陵吗，正好顺路。”说罢灿然一笑也朝同样的方向而去。
本来林老道是万万不同意的，毕竟那可是战乱之地，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不仅自己白发人送黑发人，而且小庙道统传承就绝了。
奈何架不住赵镖头硬是缠着说个不停，林轶又在旁边眼巴巴的看着，可怜兮兮的哀求。
林老道终究是叹了气应允了。
见他松了口赵镖头立马成热打铁拍胸脯保证道：“放心吧，林道爷咱这次只到零陵交了货就回来，不会去真正动刀兵的地界。而且有我一口气在绝不让轶哥儿伤损半点皮毛。”
“那就多劳镖头您费心了。”林老道见事已如此也就应承道：“孩子大了，是该出去见见世面了。”
“您老说的对啊，一辈子窝在这小山沟里。没见识也不好把咱这千年的道门发展壮大不是。”赵镖头说道。
“我就求他个平平安安”老道士看了林轶一眼说：“哎。既然这小子铁了心想去，那就给镖头您添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轶哥手上功夫，我手下三五个镖师都不是对手，也是您老调教的好。”赵镖头客气的说：“那我这就去办路引，后天辰时出发，行李我这边准备，到时候人来就成。”
他边说边看了看林轶，林轶认真的点了头。
待起走了赵镖头，林轶感觉到气氛有些凝重。林老道低头沉思，林轶正想说些什么哄哄师傅打破沉默。
“徒儿，随我来。”林老道突然慈祥的说。
林轶有些愕然跟着来到正屋神殿，看着林老道掀开三清画像，在后面的墙壁上摸索了一番，居然打开一个暗格，在小坡庙生活了十多年的林轶愣是不知道自己家还有这种神秘之处。
只见老道士在暗格里摸索了半天，摸索出了一把短剑和一件内衬短衣。
“这是咱们老祖宗留下的，你师祖传给我。本来想等你正式受戒了再传给你。”老道士看着林轶缓缓的说：“如今你要出去见世面，远行千里世道又不太平，手里没不能没有趁手的兵器。”
说着“噌”一声老道士拔出短剑，那一瞬间剑气森然，寒光崩现。就连平日里老朽佝偻的林老道此刻也气势大增。
“小子看好了”林老道右手持剑，运功一缕真炁注入。
瞬间剑身寒光大盛，不仅周身发出月光般的剑芒，就连大小也从一尺左右的短剑变成了三尺有余的长剑。
看的林轶大为惊骇。平日里他没少往押镖铺子跑，锋利的刀剑也见了不少，可是这会变长的，只有说书先生口中仙剑方能如此吧。
“剑名寒月，神仙老祖宗留下的，注入真炁可变化真身。”林老道在林轶惊骇的表情下收剑入鞘说：“你试试。”说着将剑递给林轶。
林轶迫不及待的拔出宝剑，然后想着平时练功运炁的方式想调动真炁进入剑身，试了半天不得其法，有些挫败的看向老道士求助：“师傅......”
“平日不好好练功，现在犯难了吧”老道士宠溺的揶揄道：“你现在还是初感真炁，想要随意调动还许多加苦练，不过就算不能化显真身，就以短刃形态也是削铁如泥的宝剑了。”
接着老道士从林轶手里又拿过短剑，回手直刺放在香案上的短衣。但这一刺却没给短衣和香案造成半点伤痕。
“鹤羽衫刀枪难破遇火不焚。也是老祖宗留下的”老道士继续说道。而林轶则彻底蒙了，他完全想想不到自己这破破烂烂的小庙还有这种宝贝。
“咱也是传了一千多年的道门。”老道士看出林轶的惊讶说道：“现在就算没落了，也是出过神仙的正道。”他看着自己的徒弟突然认真而慈爱的说：“徒儿，你一定要好好的回来，把咱们道统传下去。知道吗？”
林轶愣愣的点点头，他还处在震惊之中，但他也感受到了师傅对自己的疼爱。
一天时间过得很快，到了出发那天林轶早早地就在官道边等着押镖的队伍了，林老道没有来送他。
巳时刚过没多久，就看到从镇口方向出来了长长的车队。虎子走在最前面，远远的看见林轶就挥着手跑了过来。
“猴子，我可真怕你不去啊。”虎子边说边用力搂着好兄弟的脖子。
“咳咳，你再用力些，把我勒死，可就真的去不了了。”林轶费力的搬开过于热情的手臂。
“嘿嘿”虎子笑着挠挠头“走吧，赵大侠、林大侠要开始闯荡江湖了。”他兴奋的拍了拍林轶的后背。
“嗯”林轶回了一声，然后回头看了看身后蜿蜒的山道。
真要第一次离开师傅，离开小庙远行。心中突然生出一种莫名的不舍。
随着林轶的离开小破庙又只剩下驼背老道一个人。热闹了十多年突然静下来老道士还有些不适应，一个人呆呆的坐在正殿，看着新点的长明灯。
“希望各位神仙祖师在天之灵，能保佑咱们这颗独苗。”：心中不断默念。
江湖路远，但是成都府却不远。
第二天中午队伍便到达了成都府，队伍需要进城去把路引加盖州府印信才能跨州出行。
因为本身就是官府的差事所以手续办的倒也顺利，剩下半天时间赵镖头也不急于赶路。放大家半天假可以在这益州府城内逛逛。不过宵禁关城门前必须回城外驿站。
应了叮嘱虎子就拉着林轶直奔南市。
当年武侯以巴蜀之地辅佐昭烈皇帝恢复汉室，这成都府就是那时候的京畿。
虽然已经还与旧都三百年了，但是成都府还一直保留着陪都之名，是天下数得着的名城大府。
南市在少城之外，是专门经商交易的坊市，各地客商云集，不仅有汉地的客商，雪域的僧人，波斯的舞娘，甚至连碧眼深目的大秦人都有。商业之繁盛就是比之长安洛阳也不遑多让。
“你看你看，那个黑黑的就是昆仑奴，大秦商人万里外带来的奴隶”已经来过两次成都府的虎子自然而然的当起了向导给林轶介绍起来。而第一次离开白草镇的林轶受到了巨大的冲击，虽然说书先生哪里听了不少次什么大秦人，波斯人，昆仑奴，但是当自己真的亲眼看见一个金发碧眼皮肤煞白的人冲着一个全身黢黑近乎赤裸的人比比划划高声叫卖时内心还是大受震撼。
“那边是史家胡饼店，上次我给你带过他家胡饼的。可惜没法带他家的羊羹，那可是一绝。”虎子拉着还在发愣的林轶在人流中穿来穿去“走走，这次带你吃新鲜的。”
没几步便把林轶拉进了一家小饭铺。便面虽小的客人却不少，仅有的五张坐姿都坐满了人。甚至有几个嫌挤的就端着碗拿着饼蹲着门口吃。
第一次带好友来虎子自然不肯如此将就，非要坐着慢慢享用。好不容易等到两个坐着的人起身走了，可还没等两人坐下，这时从屋外来了闪进来一个身影一屁股坐在空位中间，一人占了两个位置。
“你这人好没道理，我们在此等了半天，你一来便自己占了两人的位置，不知道先来后到吗？”虎子忍不住上前捏着那人肩头说道。
这时那人转过身，只见他一身蓝色粗衣，是个身材瘦小的青年，骨相极其清秀，皮肤白皙，大大的眼睛十分明亮，两道细细的剑眉活泼灵动。要不是上唇两撇小胡子，便是漂亮的大娘姑也没他好看。
或是见虎子五大三粗的自己又不占理有些心虚，示弱道：“对不住这位，大哥。小弟我进来的匆忙没注意，我走了太远的路实在是没力气了，您挤挤坐我旁边吧。”说着十分委屈的挪了挪屁股让出个大空位来。
虎子见对方服软顿时火气消散，还有些尴尬起来感觉是自己欺负弱小。忙说道：“我不坐，我弟坐。”说着把林轶拉过来按坐在位置上。
那人打量了一下坐下的林轶问道：“镖师？道士？”要说人家这么问也正常，虽然林轶和虎子一样都换上了镖师的短打褐衣，但梳着道士的发髻还插着一根乌木八卦簪。
“道士”“镖师”林轶和虎子一起分别回道。这时林轶旁边的客人也起身走了。
“出来走镖，自然是镖师嘛。”虎子说这话顺势坐在了新空出的位置。
“那不知二位兄台到哪里发财啊？”那人客气的问道
“荆州零陵郡”虎子回答道。
“零陵郡？那不是快打仗了吗？二位此去可是有些凶险啊。”那人继续说
“就是去为朝廷大军办差，男子汉大丈夫行走江湖怕什么凶险。”虎子傲气的说
“哦？那就是送军需喽。”那人略一沉吟说道。
“你小子还挺聪明的嘛”虎子好爽的说。“看你这样准是个读书的秀才。”
“噗呲”那人微微一笑道：“兄台不愧是老江湖，果然好眼力。”
“嘿嘿嘿，哪里哪里”虎子被夸的很受用，但又有些不好意思。还好这时羊羹和胡饼上了。三人也就吃了起来。
奶白色的羊羹冒着热气，两大块羊肉上点缀几片芫荽，店家遵守了胡地的传统做法，加入了大量胡椒香料，辛香四溢又使得羊肉本身的滋味更加突出，后加入的阴米则吸饱了汤汁。每一口都极其鲜美。配上刚出炉的胡饼热气腾腾表皮酥脆，入口紧韧回甘，此刻林轶不禁吃的挑眉赞叹连连点头。
“啊。对味儿，地道。”那人也是吃的畅快大声称赞道。
“你从很远的地方来吗？”林轶看到人面露喜悦更添了几分好看，一时入神忍不住问道。
“嗯，隆右。”那人边吃边回答。
“哦哦，隆右，隆右。”林轶重复道。
“那可是边塞啊，也不比零陵太平呢。”虎子接话说道。
“如今这世道，除了这巴蜀大地，太平的地方恐怕不多了。”那人有些感慨的说到。
“你去过很多地方吗？”林轶见他感慨便问道
那人点点头说：“小弟是个坐不住的...“秀才”，这天下州县大半都跑遍了。”这顿时引来了虎子和林轶羡慕的小眼神。那人见状便讲起了他一路的见识奇闻，什么西域的黄沙、塞北的雪、洛阳的皇城、江南的雨。三人边聊边吃，这顿饭吃的滋味大增。
“二位兄台，小弟吃好了，就此别过，二位一路平安。”那人竟比无五大三粗的虎子吃的还快。说罢便起身结账，只见他袖口摸了摸，腰间又摸了摸。颇有些尴尬的笑着说：“店家不好意思，钱丢了。”
店家是个九姓归化的胡人，一听这人没带钱，怕是要吃霸王餐，便急忙出来拦在他身前。也没说话只是示意他再找找。
“真没了。”那人又抖了抖袖口。店家平日里各种借口吃霸王餐的见得多了，正待要发作。林轶这时说道：“他的钱我一起付了。”说着一吊钱稳稳抛在了店家手里。那人看着林轶若有所思的虚了下眼睛，紧接着说：“这怎么好意思，咱们萍水相逢，尚不知兄台高姓大名，受之有愧。”
“我叫林轶。”林轶忙回答：“我师父说穷家富路。你既没了钱，这些一并给你吧。”说罢他便把自己剩下的几吊钱都递到那人手上。出发前林老道将小庙的全部存项都给了林轶，让他带在路上以防万一。
那人看着手上的钱又看这真挚的林轶一时有些愣住了。不过随即说道：“如此多谢林兄高义，在下康明，他日定当加倍奉还。”说罢头也不回的转身走了。林轶只是呆呆的看着他出门的背影。
“猴子，你把你师傅棺材本儿送人了。”虎子看着林轶悠悠的说道。这是林轶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跟着了魔似的，当下有些后悔也晚了。
“这顿说好了我请。”虎子拿回了店家手上那吊钱塞回林轶手上：“三碗羊羹，五张饼”二十枚大钱足够了。”然后摸出一把铜钱数了数拍到店家手里，
“别愣神了走吧”说罢拉着林轶就出门了，还不忘安慰道：“别愁了，这趟镖走完，我把我那份工钱也给你。”
万里桥边，一辆辆镖车从桥上经过走向远方。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一个身影，望着走在队伍最前面的两人，若有所思的喃喃自语道：“去零陵吗，正好顺路。”说罢灿然一笑也朝同样的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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