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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百鬼夜行

    尽管是夏至,丰都的阳光却是冰冷的,加上这里被称为黄昏之都,因此从视觉上看,这儿的白天没那么明亮。

    漫漫长夜过去,一觉醒来,狄英奇觉得肉体上的疲惫减轻了不少,哈欠连天的走下楼梯。明蝉在跟阎婆聊着什么,石中玉则是埋头喝着碗里的豆浆。

    “你们起来还挺早的嘛。”狄英奇伸伸懒腰走了过来。

    “二位仙家不用进食,都出去了。”石中玉说这话也不闲着,把半根油条塞进嘴里。

    狄英奇羡慕着仙人真好,不用饥肠辘辘。可话说回来,他们不吃饭,岂不是享受不到人间美味?

    “万岁爷,本宫给你点好早餐了。”明蝉端着两碗豆浆,拿着鸡蛋在他旁边坐下。

    狄英奇接过豆浆咕咚大口喝下,还不忘挖苦对面的石中玉,“你是魔,你也不需要进食吧。”

    石中玉闻言,冷不丁地看了他一眼,“你管得着吗?”

    这时,那位叫田十郎的书生从院总走了进来。

    “小哥,一起吃早餐吧。”狄英奇向他挥手,热情的招呼着。

    田十郎先是一愣,再对着三人施了一礼,没有任何回应他的邀请,转身就要走出客栈。

    “这个书生呆头呆脑的,怎么连句话都不说?”明蝉小声的嘀咕着。

    狄英奇倒是毫不在意,只是低头笑了笑。

    明蝉突然想起了什么,厉色道:“不对,书生的身上有阴气。”

    “阴气?”狄英奇初来乍到,本就没有接触过太多和阳间不同的东西,而明蝉不同,她本就有一半鬼族血统。

    明蝉屏气凝神,将鬼力汇聚在双眼,两只瞳孔燃起一团青色火焰。虽然自己在白天的感知能力不强,但好在她是人鬼融合,能够通过这样的方式直接看到鬼魂存在的痕迹。

    “他昨晚跟阴间中人接触过了。”明蝉说完,狄英奇不禁咽了一口唾沫。

    虽然田十郎现在看没有什么异样,但他身上的阳气正渐渐削弱,照这样看,很快他就和那些游荡的孤魂野鬼没什么分别。

    “那不是到了我大显身手的时候了。”狄英奇迫不及待,想起先前和鬼族斗法的经历,再次热血沸腾起来。

    “现在情况还不明朗,要从长计议。”说着,石中玉隔空在书生身后画了一串绿色的符文。

    风陵和寒天在外面走着,不远处断断续续传来一阵凄厉的哭声。声音被风吹的不是很真切,但是那种伤心欲绝的情感却清清楚楚的传达了二人心中,于是向着声音方向看去。

    这时,坐在门口正晒太阳的阎婆不急不慢的说起话来,“又办白事了,没有敲敲打打,也没有大阵仗,一定又是白发人送黑发人,要不然哭不成这样。”她的语气就像是在给子孙们讲故事的老祖母,寒天也不知她是不是在对二人讲话。

    丰都到底还是人间的乡镇,风陵与寒天不太了解这里的情况,只知道所谓阴阳相隔之都说的就是这里,那么照这种情形看,丰都发生这种事也不算意外。

    “这儿经常如此吗?”风陵询问道。

    “最近几年是经常,每年都会有很多年轻的小伙子横死。”阎婆说着,那只能睁开的眼睛瞪的大大的,风陵能看到老太太的瞳孔在放大颤抖,“都是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精尽人亡......”

    阎婆将近两年来丰都发生的各种怪事娓娓道来:

    原来不知从何时起,年轻男子开始离奇失踪。起初大伙只是知道人少了,但随着此类事件越来越多,大伙都开始留意,终于发现了事情不寻常。那些男子要么是死在破庙里,要么是死在一些废弃的宅院里,又或死在什么树林山洞里,尸体更是全身赤裸,血被吸干……

    讲着讲着,阎婆的嘴角突然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不过这些人,倒也不能说死的太冤。”

    风陵看着阎婆的脸上难掩厌恶的神色,“听你这么说,他们还死不足惜咯。”

    “死不足惜?这话太重,不过他们确实死于自己。”阎婆悠悠地说着。

    风陵与寒天互望一眼,看破不说破。

    阎婆继续讲道:“被发现的尸体嘴角都有笑容,也就是说他们死的时候还很开心呢。”说话间又将声音拉低了几分,“其实,都是和女鬼交合时被吸干了血。”

    送葬队伍此时正好经过,那阵撕心裂肺的哭声也越来越浓烈。

    不管事情是不是如阎婆说的那般,这种事无论在哪里都会变成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阎婆见队伍远去了,继续说道:“后来,这件事情就搞得整个丰都沸沸扬扬的了。”

    “没有请人做过法事吗?”寒天问道。

    “开坛、念经、洒符水、能找的都找了。然而那些师父死的更惨,时间久了谁还敢来呀。”

    风陵道:“依我看,那些男子大多是外来人,不知道本地习俗,又在戌时与子时犯了禁忌,这才招来杀身之祸。”

    阎婆点头笑道:“公子所言甚是。我们这儿,别看戌时人山人海的,到了亥时,每户人家都会封锁大门不敢外出。”

    看着送葬队伍的身影已经消失,寒天悠悠地道:“神隐时代妖魔横行,受苦的还是苍生。”

    风陵对此感到疑惑,“既然丰都这么危险,你们为何不搬走?”

    阎婆叹道:“其实也搬过许多回了。以前离鬼城最近的乡镇都有三五里地,现在呢?都一百里了,那些东西还能找过来。加之有些土生土长的乡民对这里有感情,于是大伙就凑钱找来大师,对此地的风水做了些改变。”

    “改变?”寒天疑问道。

    “只要我们遵守着禁忌,戌时不捡地上之物,亥时不出门,子时不与陌生人说话,就可免于危难。况且,大规模的搬迁也浪费人力物力,我们终究是些小老百姓,在老天爷眼中就是蝼蚁,哪有那么大的本领说走就走呢?”

    阎婆一直是微笑着述说这些事情,她口中的丰都百姓人心惶惶似乎不包括他。这样的人生态度,令风陵和寒天倒有些刮目相看,神隐时代,凡间却有这等奇人。

    想来也是,丰都纵然离酆都有一百里地,却是周边乡镇中离那最近的地方,更是那些书生进京赶考的必经之所,也难怪恶鬼总在此狩猎。

    就在三人于客栈门口闲聊的档口,狄英奇也追着石中玉出了客栈。他听到三人在谈论什么道士啊,做法呀,顿时就来了兴致。

    “你们在聊什么呢?”

    阎婆看到狄英奇出来,大笑了几声,道:“我们在说镇里有女鬼,专吸男人阳气,你小子要注意喽!”

    狄英奇切了一声,道:“我阳气这么旺盛,怕什么?再者说,石榴裙下死,做鬼也风流。哎呦,疼!”

    正当他嬉皮笑脸的与众人大侃特侃的时候,明蝉冲出来揪起他的耳朵,疼的他嚎啕大叫,惹得众人忍俊不禁。

    有狄英奇在,半步多的气氛似乎要比其他地方轻松很多。不过大家都清楚,丰都现在的空气里都流露着邪气,不知哪一天这里就会被阴间彻底击垮,然后再蔓延到别处。

    【客房内】

    “酆都的统治者是鬼母,她乃上古时被火神祝融烧死的恶妇,化为鬼后开始修炼。她法力极高,擅使南明离火,在阴间的势力范围很广,若非阎王有散魂杖,她的势力早已深入到地府。”

    风陵简单的叙述后,其他三人听得饶有兴致,狄英奇刚想插话,就被明蝉示意不要多嘴。

    寒天沉声道:“青鸟以前查过,鬼母在两百年前曾被峨眉、青城、昆仑、五台、南海围攻。她与五派掌门斗法后遭到重创,自此便让鬼女去吸男子精气,或许是替她疗伤,又或是给她提升功力。据说,她的道行已快突破紫色境界了。”

    “什么紫色啊,你们说的什么红的、蓝的、紫的、青的,这些鬼有什么区别吗?”

    虽然狄英奇在两仙面前不像对狄老大那样放肆,但对六界的奇闻异事使他还是忍不住插话。

    风陵解释道:“鬼魂的道行可分为白、绿、黑、蓝、青、红,紫七种颜色。人死后,最初周围伴随着白色雾气,这些都是些新魂,不存在攻击力。但是有的鬼怨气重,经过一段时间便转化为绿色,这时的他们就有攻击性了。当突破紫色阶段后,这只鬼就会修炼成魔。”

    三人都全神贯注的听着。狄老大虽是百晓生,却从没和狄英奇讲过这种大人物的事迹,又或许压根就不想告诉他。明蝉虽为鬼族却被封印杖中千年,所知的皮毛也是由明家人叙述的。石中玉在魔界八十年,对各族领袖也只是粗浅的知道大概,对于神州古代的历史更是无从而知。

    “酆都鬼母死了近七千年,是三界最早存在的一批鬼魂。”寒天突然看向窗外。

    明蝉眨了眨眼睛,惊叹道:“七千年,这么久了,那她的道行肯定是深不可测。”

    风陵道:“那晚袭击你们的除了魑魅魍魉,还有阴间的大总管妫姬,她的本领你们已经领教过了,好在有九尾天狐暗助你们。”

    听到九尾天狐,狄英奇向石中玉使了个眼色,嘿嘿笑道:“是呀,幸好有她。”

    “闭上你的嘴。”石中玉横了他一眼,不予理会。

    夜幕降临,半步多里的诸位都没有什么睡意,狄英奇又点了一壶清酒,邀请石中玉与他共饮。石中玉眉头紧锁,显然没有喝酒的兴致。狄英奇看着心事重重的他微笑着摇了摇头,又向卜三娘点了几盘小菜。

    石中玉心里一直想着白天的丧事,随着黑夜到来,心中更是烦躁,“我去外面透透气。”说着,他迈开步伐,留下狄英奇一人在客栈里大快朵颐。

    竹林中,石中玉拿出宙光盘,他能感觉到自己清早画的魔符还有强烈的能量波动,这就说明鬼魂一直在跟着书生。加上白天听着卜三娘说的那些,他渐渐肯定丰都的这些怪事都与鬼母有关。只是那晚,八名鬼差为何会持有自己的画像?

    这一晚,没在半步多的除了石中玉还有一位,那就是在黄昏时外出的田十郎。一天下来他都感到魂不守舍,只因昨晚做的一个梦,梦中的他与画中少女耳鬓厮磨。那场梦是那样的真实。

    “也许是这段时间赶考太疲惫了,才会做种梦。”田十郎拿着那幅美人画卷,望着西边如血的残阳,喃喃自语着。

    忽然一段悠悠扬扬,如歌如诉的琴声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天色暗了,田十郎拿着灯笼,顺着那如歌如诉的琴音吸引,一路来到湖心亭中。借着灯笼微弱的光线,他看见那座小亭里,一位绿衣少女正在轻弦抚琴。

    不知不觉间,他的脚步一点一点被琴声吸引着向那靠近。田十郎这才注意到,那个在月下抚琴的,当真是一个罕见的标致美人。只是这一看,却吓得他七魂去了六窍。

    那女子竟和画中人一模一样,这不禁让他毛骨悚然,再低头去看那副画,那纸上哪里还有什么人影。

    “你是何人?”田十郎快速起身,向着身后角落退去。

    女子眼中闪过难以察觉的一丝惊疑,田十郎也很难确定那是不是害怕的神情,莫非是自己的反应真的吓到她了?

    不过,那女子似乎并没有往心里去,只说到:“妾身名叫小霜,是画中仙。”

    “难道说,昨晚的那个,并不是一场梦。”田十郎心下已惘然,昨天晚上的记忆像是潮水一样涌上来,越来越清晰。这个姑娘叫做小霜,她白皙的肌肤和她的名字一样冷若冰霜,但是却给自己带来了一股温暖。

    “那究竟是梦,还是真的?”田十郎的心里一遍又一遍的问自己这个问题。

    他就那样静静地看着小霜弹琴,又展开自己手中的画后,这才确认世间竟然有这等奇事。

    “也许是前生修来的缘分,让我竟有一种和这个妹妹似曾相识的错觉。”田十郎双眼直视着小霜,竟看的出了神,直到发现对方也在看着自己,这才感到不妥。

    田十郎连忙转身,小霜正停下抚琴的动作,起身向着他走去。可田十郎这么一回头,小霜竟也停下了动作。

    “也许是仙子心中有我才会如此害羞。”

    田十郎看着石亭外苍松劲柏,溪水潺潺,却丝毫没有一点心思欣赏风景,现在在他心里,这位画中仙就是最美的风景。

    然而他心里还在揣度对方为何不与自己搭话,却不知,要不是石中玉在他背后画了那串符文,此刻的他早已羊入虎口。

    刚才他转过身时,却歪打正着的让那串符文正对着小霜,霎时发出一阵幽幽绿光照射着她。而她说是画中仙,其实就是一只女鬼,自然害怕这等魔法。

    不过,别看她表面上人畜无害,实际上却有着别的女鬼没有的城府,即便害怕能量高深的魔符,小霜也没有自乱阵脚。她不动声色,让田十郎没有察觉到异样,心里却同步盘算着什么。

    突然,她玉手一扬,其披的那件绿色外衫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褪去,“啊!”纱衣无声的飘在风中,小霜曼妙的身材在田十郎眼前展露无遗。

    尽管田十郎看的已经神志恍惚不清,但心里还是在以四书五经的标准要求自己,至少在姑娘面前表现的要绅士些。

    只见那薄如蝉翼的纱衣落在溪水里,随着水流渐渐飘远。

    田十郎跳到河中,奋力的伸出手却什么也没有够到。

    “没关系的公子。”

    这个时候,一个如春风一般的声音传入田十郎的耳朵,他顺着声音方向看去。只见穿着透明内衣的小霜,虽然身上也被岸边石头溅起的溪水打湿,却依然伏在岸边,伸出一只手要将他拉上岸。

    小霜用一双人畜无害的大眼睛看着他,心里想的却是:“人间有多少男子死在温柔乡里,无论是财阀阔少、市井无赖,还是位高权重、黄冠草服。今天这个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男人都是好色之徒,他也要上钩了吧……”

    这样想着,小霜心里忽然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她也说不上自己是否是不想让眼前的这个书生死,刚刚他奋不顾身跳入水中的举动还是挺帅的。

    “不行,我只是忠于鬼母的婢女,怎么能对这些补品动了恻隐之心?”

    很快她就从中清醒过来。

    田十郎的手已经和小霜拉在了一起,他满脸潮红,羞涩不已,只好扭过头去。

    小霜心生一计,她假装奋力一拉,将田十郎从水里拉起。可这样一来,田十郎就和她撞了个满怀,衣衫右边的肩带在这一撞下滑落,如果这时他低头便能看到小霜内衣里曼妙的酮体。

    可让小霜没有想到的是,对方红着脸强行把头转向一边。不过她知道,他一定是瞄到了。只是没想到这个书生能正人君子到这个程度,居然在自己的魅惑术下,还能坐怀不乱。

    “不管怎样,你这个年纪又拥有纯阳之气的男子,肯定是不能活的。”

    小霜的内心居然有一丝失落,甚至说是气氛也不为过。她向田十郎吹了一口阴风,正要设法取其命时却察觉这山间的阴气有细微变化。

    “有魔在附近?”小霜在心里感叹,这书生的命真好,天魔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原来因为和小霜的相遇,魔符本来相对稳定的能量开始播读,石中玉的宙光盘也给出反应,他立刻飞往湖心亭方向。

    当他赶到时,小霜早已逃之夭夭,只剩下田十郎昏倒在地。石中玉无奈之下,洒出一片绿光将其唤醒。

    “发生什么事了?”田十郎醒后,朦胧的看着眼前一切。

    石中玉没有搭理他,拾起宙光盘飞遁而去。

    田十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只觉浑身疲惫,头晕脑胀,除了五脏六腑还在翻江倒海,身体的每个部位都没什么知觉。

    恍惚间,他发现小霜落下的那件纱衣,想要将它拿起,无力的双腿勉强登上石亭的台阶。田十郎隐约能够感觉到那个姑娘不是一般人,和她相处一会,自己的身体明显变差了许多,心中暗道:“这难道是相思之苦?”

    主观上,田十郎就没有觉得那么漂亮的女子会害人,又或许他中了魅惑术还没有解除,就在他结束臆想后,竟看见对方就站在自己面前。

    “你在想什么?”小霜问道。

    田十郎心里奇怪,不由心想:“我怎么觉得姑娘你一直在跟着我呀?”尽管心里这么想,田十郎嘴上却没有这么说。

    “我……刚刚姑娘将我拉上来时,这件外衣也顺带上来了,我见姑娘你不在,外衣没有拿。我刚才好像睡着了,你是去什么地方了吗?”田十郎努力回想自己是什么时候和她分开的,怎么会一点记忆也没有呢?

    “刚刚,公子把我的衣服弄湿了......我见公子在溪水中脱了力,直接在那边睡着了,本想找个人来帮你。”小霜说着,脸红的低下了头,“我是背着家里出来玩的,想必他们正在找我。”

    “哦……”田十郎还在努力回忆着。

    小霜察觉到,那个高手正在向这边赶来。

    “别说那么多了,他们就要找过来了!”说着她拉起田十郎的手就要跑。

    田十郎慌忙抱起石桌上的纱衣,“姑娘,你的衣服还没有穿上……为什么你家人找你你却如此慌张。”他一边跑一边气喘吁吁地问。

    “我家教严,让他们看到你我会挨打的。”小霜有点头痛,为什么那个魔一直能跟上自己。

    她当然不了解石中玉的手段,若她知道对方仅凭一串符文就能追踪到自己,那她也不会和田十郎一块儿跑了。不过小霜也说不清楚,自己现在为什么要跟对方一块儿跑。

    二人跑着,忽然脚下一滑同时摔倒,却不曾想一条蛇出现,小霜只好佯装出害怕的样子。

    田十郎故作镇定,道:“姑娘莫慌,我家乡那边这种蛇很多的,我抓他们有一手。”尽管嘴上说的十分自信,不过小霜能感觉出他的心跳在加速。

    “你小心呀,要不就别管它了。”小霜躲在身后偷偷的看着那条蛇。

    蛇这种生灵,在动物界很不一般。神州的东北地区便有狐黄白柳灰五仙的说法,其中柳仙说的就是蛇,也就是说在动物界,最容易通灵的动物便有蛇的一席之地。

    所以小霜表现出的害怕不知是真是假,毕竟眼前的这条蛇比起田十郎可能要更明白自己是只鬼。

    田十郎以迅雷不急掩耳之势,一把抓住了蛇的七寸。这一幕让小霜心中暗叹:“原来这傻书生不是在说大话,他还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

    可让二人没想到的是,那蛇似乎被田十郎这样熟练的擒拿法给激怒了,尽管它的身体已经被完全控制,可那毒蛇依然有办法威慑到田十郎。只见它把嘴张开了一个极为夸张的角度,从两颗长长的毒牙中快速的发射出两股毒液。

    田十郎也算是经历的多了,这样的毒蛇自己虽然没怎么对付过,但从小在村里的捕蛇老人嘴里常听到:最狠毒的毒蛇,就算完全被捕蛇者控制住,它也会用自己的方法反扑。这最后的反击就是把它的毒液通过牙齿喷射出去,而且绝不是随便喷涂,这一击定是向敌人的双眼而去。

    田十郎眼疾手快,连忙仰头闪躲,说时迟那时快,他一把将那条蛇高高的抛到空中。这样的临时反应已经不可谓不优秀了,不过却让蛇脱离了控制。

    任凭他再怎么有经验,田十郎终究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他顺手的这一扔也不可能把蛇伤成什么样。

    蛇重重的摔在地上,并发出嘶嘶的声音,显然它已被激怒,盘起身体随时都要扑来。

    眼看这样下去他很危险,小霜偷偷吹了口阴气,蛇瞬间被一阵阴风吹得僵化,断成了几节。

    “哇,你好厉害呀。”为了防止对方怀疑,小霜来了一招先发制人,只是这句恭维,和她之前一向娇弱又冷艳的气质相比显得有些矫揉造作。

    “这……”田十郎挠挠头,看着断成几节的毒蛇,错愕的表情也像是被寒气冻在脸上一样,“应该是我运气好吧……”

    小霜看着他憨憨的,还挠了挠头的架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远处忽然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小霜心中大骇,刚才因为这条毒蛇的出现,自己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书生身上,竟忘了后面还有高手追杀。她立刻把田十郎推倒在草丛里,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小声道:“追我的人来了,别出声。”

    田十郎被压在身下,脸憋得通红,只得不停点头。他虽然不知道小霜现在面对的到底是什么,但他意识到这很危险,他想保护这个姑娘,或者说他根本没有想过,只是身体就那么做了。

    “我帮你引开他们。”

    田十郎从小霜身下抽身出来,他快速的俯身在灌木丛中穿梭,任由那些荆棘将自己的衣服皮肤划破,一边跑还一边发出狐狸的叫声。

    让小霜没想到的是,田十郎居然学的有模有样。此刻她也意识到从刚刚面对毒蛇,到现在对方这样的举动,都是愿意舍身保护她的表现,她的心里似乎有一块柔软的东西被触动了。

    咔嚓!一道天雷直霹而来,打在田十郎脚前。他低头去看时,那里只剩下一片焦土。

    田十郎只是一介凡人,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当时豆大的汗珠就从额头上滴落,他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吐出来了。

    不远处的小霜看着这一幕,表情似乎还是初时的样子,但无论怎样,她都无法控制自己双唇的颤抖。

    如果说刚刚田十郎挺身而出是他的绅士精神,那么现在当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样的危险时,田十郎先是原地站住,似乎是因为遇到了自己不能理解的事情而蒙了片刻。

    小霜飘向半空看着他。也许自己的谎言就要被这个年轻人看透了,尽管自己对他施了魅惑术,可这书生却从未动摇,甚至义无反顾的保护自己这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也许认识到我的真实面目,这个年轻人就会跑掉了。那样也好,若他跑了,我也不再去追,大不了受一顿责罚。”这样想着,她却听到田十郎用颤抖的声音继续模仿狐狸的叫声。

    明明自己只是虚体,可听着那一阵阵的声音,小霜能感到一股撕心裂肺般的疼痛。也许她曾经害过很多人,但此刻,她无法看着一个年轻人为保护她就这样丢掉性命,纵使她是害人无数的女鬼。也许是心底沉睡的火焰没有燃尽,她从藏身的灌木中飘出,用绿绫生出一阵波光。

    田十郎瞪大双眼,这姑娘竟然飘着,她难道是鬼魂?再看他面对的哪里是什么家人,那不就是和自己住在一间客栈的石中玉么。

    “那姑娘果真不是一般人,也许这一别就不会再见面了吧。”他看着小霜快速逃走的背影心里不禁这样想着。

    “我叫小霜,霜华满天的霜!”

    “天雷祭”

    石中玉显然没有放过小霜的意思,天雷的威力照的黑夜如同白昼一般,十道闪电轰天而下,这一击看来势在必得。

    然而凭空中随着三卷“南明离火”的降临,“天雷祭”的能量竟被挡住。咔嚓一声,那些雷好似被烧焦了一般,竟化成了滚滚浓烟。待烟消散后,小霜也不见了踪影。

    “妫姬,你真是阴魂不散!”

    石中玉看着那几团未熄灭的鬼火,在阴间能用南明离火挡住天雷祭的不多,倘若是鬼母,自己此刻早已丧命,那必然是妫姬的杰作。

    “究竟是谁阴魂不散?石中玉,你说改邪归正就能悬崖勒马了,竟然对同族苦苦相逼!”

    “呸,谁和你们是同族!”

    “哦?那你为什么坠入魔道?”

    “不关你的事!”

    “你的事与我无关,我们的事你也别插手。魔有魔道,鬼有鬼路,大家最好井水不犯河水。”

    妫姬千里传音结束,山间又只剩下潺潺的流水声。

    【丰都】

    古色古香的小镇上空无一人,田十郎匆匆向半步多的方向跑去。不过他文弱书生,体力并不强,一路下来不免有些喘息,渐渐地也就跑的慢了些。

    他记得阎婆说过的话:“到了亥时莫要出门,不然就变成了恶鬼的盘中餐。”

    眼下刚好为亥时,此刻又见家家户户大门紧闭,每户人家门前还都挂着一把铜钱剑和一面八卦镜,这种诡谲的气氛着实吓到了他。

    正欲加快脚步,却突然听到一阵“蹋!”“蹋!”“蹋!”的声音。虽较为缓慢,却如雷灌耳,这让田十郎心头猛地颤了下。

    只见前方二里地昏蒙蒙一片,近是大雾,不辨南北。依稀间,一支军队浩浩荡荡地从雾中走出,他们全都穿着铠甲,手持兵刃,渐渐向这边走来。

    田十郎被这一幕吓到腿软,连滚带爬的想要躲进草垛子里,可无奈他的四肢变得有些僵硬,动弹不得。

    正当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时,却被一阵没有源头的风吹入草垛中。当他睁开眼时,竟看到了狄英奇与明蝉二人。

    明蝉伸手示意他噤声,听着军队走到了近前,田十郎赶紧用手捂紧了嘴巴,生怕发出声音。

    三人本想等到军队过去后再出来,可都忍不住好奇心。伸头去看,这一看又吓了田十郎一激灵。

    让他胆寒的是,那些士兵双目无神,身上散发着红、蓝、黑各色不等的雾气。在那些士兵当中,还有几个丰都镇民,他们走在队伍里就像丢了魂一样,木讷地跟着队伍往前走。

    待到声音逐渐远去,阴兵队伍消失在三人的视线中,他们才敢从垛子里走了出来。

    田十郎瘫坐在地,艰难的抬起手来想要作揖,却又四肢发麻有心无力,想要张口说声谢谢,口齿又有些不清。

    明蝉猜到他的意图,道:“不用谢了,还是快点回去吧。”说着,向他呼出一口青烟。

    一丝凉风吹过,田十郎发觉自己恢复了些体力,赶忙谢道:“多谢二位的搭救之恩,小生没齿难忘。”

    狄英奇收起龙泉剑,道:“石中玉呢,就是早上和我们一起吃饭的那人,他没跟你一起吗?”

    田十郎摇了摇头,明蝉道:“或许他已经回去了呢。”

    于是三人启程回半步多。

    天边,风陵与寒天站在云端上,望着下面一切沉默不发。

    是夜子时,酆都城门大开。

    魑、魅、魍、魉与百名鬼魂飘到半步多。这次四大尊者带得阵仗完全不同,光是青鬼就有三十多只,其他喽啰更是不计其数。

    “石中玉,今天就让你付出代价。”为首的魑鬼喝道,显然刚才的一幕惹恼了鬼母。

    这些厉鬼在酆都可谓是手眼通天,这石中玉还没有回到半步多,阴间的鬼就找上门来了。

    客栈里,石中玉迅速跃起与众鬼搏斗。他先是一巴掌扇飞一只蓝色鬼魂,随后两拳击倒两只黑色小鬼,飞身旋出一圈粉光将靠近的鬼逼远后,又运功打出“五雷轰顶”,粉色的惊雷霎时劈向面前的四只鬼。随着一阵又一阵地凄厉惨叫,霎时间,众多小鬼都化为灰飞。

    蓝色鬼魂在阴间勉强算是中阶层次,那些喽啰一拥而上,石中玉二话不说,化指为兰、抬手合十、粉光大盛,“九天神雷”一出,这些鬼魂顷刻间又被电闪雷鸣击中,痛苦哀嚎中,有的倒在地上挣扎几下后形神俱灭,而有的还在半空中就化为飞灰。

    四大尊者显然没有预料到这个“石中玉”居然这么能打,魅鬼见状,率先出手攻去。魅鬼爪中红色火焰乍现,她顺势挥来,那团火焰逐渐变大将石中玉包围。石中玉抬手挥出一束粉光将火焰顶住。

    “雷灵护体。”

    魍、魉二鬼见状,一齐出手攻来。却见石中玉握紧双拳举起双臂,砰的一声,他身后炸出许多沸腾的粉气,将扑来的魍、魉二鬼振倒。

    为首的魑鬼也加入战斗。魑、魅、魍、魉联手,与石中玉打了三十个回合,双方谁也占不到便宜。

    石中玉变化手势,只听一声轻响,十余道粉色光芒自根根梁柱中出,齐齐射向四鬼。魑、魅、魍、魉见状,连忙用鬼爪挥挡。石中玉大喝一声,生成的粉光飞射而出,它们在半空中凝聚成九团白色的雾气,乍一看,那九团白雾的形状竟似狐狸。

    “这小伙子,头脑不好非要弃暗投明,不过天赋倒是蛮好的嘛。”魅鬼笑着说道。

    这一个懈怠倒是给了石中玉反击的机会,左臂连连轰出两拳,魅、魉皆被打倒在地,这一幕令魑、魉一时间也慌了神,同样被击倒在地。

    魑鬼闷哼一声,大喊道:“这石中玉法力又精进了,大家一起上!”

    于是,四大尊者连同三十多名青鬼一拥而上。石中玉双拳难敌四手,七招过后就被众鬼压倒在地。

    【酆都】

    等到石中玉醒来时,已被关进了一个宽旷的石室中,恍惚间,他隐约看到面前站着一道身影。出乎他意料的是,虽然记忆里是被鬼魂抓来的,但眼前这人分明是魔尊飞廉。

    此刻,对方正以轻蔑的眼神看着他。

    “石中玉,你知道本座最讨厌哪种人吗?

    石中玉缓缓抬起头来,一脸惊疑地道:“你想怎样?”

    飞廉走了过来,道:“你打伤本座多名部下,还盗走了蚩尤旗。念在往日的情谊,本座不出全力,只要你能接我三招就放了你。

    话音刚落,就见石中玉手中一闪,连打出三道光柱。飞廉只是缓缓向后,轻轻翻转双臂化解。石中玉的攻势极其迅猛,连连几招下来,竟一把掐住了飞廉的脖子,随后用力一拧。

    飞廉丝毫没有震惊,他冷笑间用力一振,周身炸出红色光芒四散开来。

    “啊!”

    石中玉被振退两丈后摔倒在地,变成涂山雪的样子。

    桃夭站在一旁,见此一幕也有些吃惊。

    飞廉更是怒不可遏,他抓来石中玉,本是看不起他的夜郎自大想要给他个教训,却没想又一次被涂山雪破坏,“九尾狐,你胆敢再阻挠本座。”

    “我说过,不允许你伤害石中玉。”话罢,涂山雪伸手向他打去......

    客栈外的石中玉一脸望着人字三号房的窗户,酆都内的涂山雪已化成九尾天狐与飞廉搏命。”

    石中玉刚进客栈就听到狄英奇与明蝉商量着怎么去救自己的话,“你们要去哪救我?”

    狄、明二人见他走了进来,皆是满脸错愕,转头看向阎婆。

    阎婆也是一脸疑惑,“咦,你不是被那些鬼差抓走了吗?”

    “我一直都在外面。”

    “奇怪......”阎婆呢喃着,就算她老眼昏花了,也不至于认错人,“老身刚才看见,阴间里很多红色、青色的厉鬼,他们一拥而上,把你推倒后抬走了。”

    石中玉听后,暗道一声不好,那个“自己”莫非是涂山雪变的?

    狄英奇似乎猜到了什么,戳了一下明蝉的手臂,道:“蝉贵妃,情况好像不对劲。”

    明蝉心领神会,低声道:“那该怎么办,人家前几天也救过我们。”

    这些人中最着急的无疑是石中玉,毕竟自己欠对方太多,这次又是为了救自己才被鬼族抓走,只是他努力控制着面目表情,没有展露出来。

    “不如我们计划一下去阴间救她吧。”狄英奇说着。

    “我自己去,你们留下,别踏这趟浑水。”石中玉说完,就要走出门外,但被狄英奇拦了下来。

    “你这么说就不够意思了吧,我们怎么说也是共患难了。”

    明蝉也有些不满,“这怎么是浑水呢?”

    时间紧急,石中玉只能将自己刚刚追杀小霜的事情快速道出......

    明蝉沉吟后,惊疑道:“鬼母因为一只小鬼,就如此兴师动众的来抓你?再说那女鬼也从你手上逃脱了。”

    狄英奇道:“话是这么说,那些老鬼的思维我们怎么会清楚。老石,你越这么急躁就越容易中敌人陷阱。”

    然而,他越是这样说石中玉就越是凌乱。

    狄英奇按着他坐下,拍了他的肩膀,道:“老石,你先让宫主他们去酆都看看是怎么回事,毕竟人家的实力和头脑都在你之上。

    明蝉递来一杯温水,附和道:“他们不是这件事情的当事人,对事件的判断肯定比你准确。”

    石中玉接过水杯,颓然的坐在板凳上,满眼写满了不甘。

    【酆都城门口】

    打开城门,风陵化指为兰、双手合十,浑浊的烟雾尽数散光。走进城中,那些飘在空中的影煞显得极其害怕两人,都逃之夭夭。

    “走吧。”寒天环顾四周,发现并无异样。

    二人穿过一层透明的结界后到达真正的阴间。他们来到一处圆形石盖上,踏在上面后生起一圈幽光,慢慢将二人带到下面。绿色灵渊中,满是冤鬼嚎啕声。

    来到地底世界,映入眼帘的就是那一片惊忙的熔岩火海。

    踏过一座桥后,便是阴间的街市,青楼、赌坊、戏班子、游乐园等,那些看似只存在于尘世的,这阴间竟也有,也难怪说这里是极乐世界。

    可就在往前走后,却听到很多鬼哭狼嚎的惨叫。

    风陵定睛一看,拔舌、蒸笼、刀山、火海、油锅、冰山、石压、血池等阴曹地府的景象系数映入眼帘。如果说刚才还在极乐世界,那眼前的这片天地就是阿鼻地狱。

    二人一路设法来到阴间最深处,在即将到达鬼母的宫殿时,熔岩火海的力量也愈来愈浓厚。那海上的桥阶是一块搭着一块的岩石,然而每块岩石的间隔距离都很长,直接踏上去便会被海面的火焰打中,必须先将其扑灭才能走过去。

    但那也只是针对其他人而言,对于寒、风这样的大罗金仙自然无需那么麻烦。

    风陵作法,生出一束蓝色冰桩铺在岩石桥上。两人随后踏在冰桩上,纵然那下面的火海腐蚀性再强,对风陵的仙术却起不到丝毫作用。

    “小心点,鬼母知道我们在此,还敢兴师动众,搞不好背后有什么神秘高手在照着她。”风陵一边走还不忘一边嘱咐着。

    “嗯。”

    寒天始终是这样镇定自若,给人一种安全感。不过他对这老鬼没有好印象,若祝融旗真在她手,就借此机会将其除去,免得她再为祸人间,也不会因此打破阴阳平衡。

    正说话间,上方突然飞来陨石降临火雨,

    “小心!”风陵提醒道,二人立刻辗转腾挪移开,就在他们离开后,那片地表已被烈焰火雨席卷,沸腾妖烟四起。

    这是火属性的高阶法术——“流星火雨”,空间顶部烟雾滚滚,漫天火云汇聚而来,霎时间化成了火海。

    寒天心念一动,握紧双拳使出“风卷残云”,刺目的白光迸射而出,向着前方漆黑一片的火雾打去。呼呼声响起,这股声音飘飘渺渺,若有若无。少顷之后,那片黑雾便烟消云散。

    突然间,原本只是夹杂着一丝浅红的石壁此刻变得格外猩红,空间也变得十分燥热与朦胧。地宫中,红光闪过、阴气腥重,一团身影飞身突袭而来。

    “咯咯咯咯,给二位大仙一份见面礼!”酆都鬼母的声音悠悠扬扬的回荡着,只见阴气弥漫,那团赤红幽光划过变成她的模样。

    风陵观察着她,见其全身散发着浓浓的紫色气雾,却又隐隐夹杂着鸿蒙之初的混沌烟色,想来她是用那些男子的精血突破了瓶颈,此刻已半只脚踏入魔道。

    只见酆都鬼母张开大嘴,喷出一团“南明离火”,墨蓝色的火焰腾腾燃起,势要将他烧成一团灰烬。风陵当即施展“天水还玉”和其还击,辗转腾挪间,他所聚的白水涡旋将身后的火焰尽数覆盖成蓝色。接着,二人掷出的法力光柱来回撞击,星驰电掣间满是光点四散。

    放眼望去,室内的场景上方为蓝、下方为红,原本全是暖色的火域竟有一半都被染成了冷色。

    风陵展开双手,身后炸起万千蓝气,掀起一片惊芒。那些蓝气扑向酆都鬼母,竟也令她四周发生爆裂。鬼母大喝一声,连连移动方位,却见九道水柱激射而来,酆都鬼母便顺势挥出几片火云接住攻势。

    “这有我顶着,你快去救人。”说罢,寒天掷出一记“天罡指”。

    白光一闪,酆都鬼母挥袖腾开,快速闪移在寒天前,二人近战十数回合,随后展开远程攻击。风陵则趁他们相斗之际,扬出白绸解决了三只紫色厉鬼,而后向上飞去。

    酆都鬼母左手聚气,幻暝幽火一出,源源不断的炽热气浪纵横交错,赤红的岩浆由火海中喷出,上空皆是一阵爆鸣,流星火雨似电射般扑向寒天。

    墨红的火焰横过寒天冰冷的视线,他目光幽幽的穿透那些岩浆,霎时,那火海的攻势速度竟变得缓慢。

    寒天风轻云淡,双臂交叉间白光大盛,轰出两掌硬接住鬼母的大法。接着,他乘胜追击,双目紧闭。

    “南极御风”一出,旋转的气流化成一阵遮天蔽日的龙卷风。寒天化指为兰,火红的岩浆如翻江倒海被吸附在龙卷风的倒影中。从远处看,空间下方是炎热的红光,上方则是冰冷的白光,两种光芒就这么一上一下的激烈对峙着。

    酆都鬼母再次施法,掷出杀伤力更强的“焚天燎炎”,眼看白光渐渐被红光覆盖。寒天立刻双手合十,两掌之间千变万化,流光飞舞,面对沸腾的烈焰,浩荡的气流直冲而去。

    摩擦间,只听“哧”的一连声,火焰被气流的风力扑灭。

    寒天见用风系仙术很难克制对方的火属性,遂变化手势,光芒闪过,两柄飞剑凭空刺去。酆都鬼母见状,连连挥袖将剑甩开,同时生出七颗火球来还击那些剑气。寒天加强法力,万千剑气将鬼母打出的火球激灭。

    熔岩火海上,二人疾若风火般的在空中来回还击着,分别扬出一簇簇白的、红的光柱互掷相攻,难解难分。二人始终靠近不了对方,更伤害不到对方一丝一毫。

    于是鬼母改变战略,张口喷出三昧真火,手朝红光一指,“嗤”的一声,火焰四散开来,化成千百点拇指大小的火星飞向寒天。

    说时迟那时快,寒天如同清风闪电,旋身至极处避开。鬼母趁机长爪一伸,抓向他左肩。寒天出掌挡住鬼母的长爪,但手腕的皮肤却被划破,露出一抹白气。

    寒天眉目一瞪,三道飞练状的白光从空中往下直射,鬼母旋转身体连连闪躲。寒天展开双手,身后炸起许多白气,地面发出一阵爆鸣。刹那间,那三道白光再次向鬼母飞驶而来。

    酆都鬼母只得架起防御术来抵挡,那三道白光击打在防御罩上,又被弹到四周地面,而发出的抨击声则将防御罩震破,只剩半抹残影还在飘散,给周围的场景点点映衬。

    她脸色一冷,掌中放出十圈火环,却见寒天掷出一柄飞剑,穿向火环中,刺破了她的袖子。

    寒天再一记天罡指射中她前心,鬼母闷哼一声,面前幻化出一团火焰作为掩护。当寒天的掌力拍散火焰时,鬼母已不见踪影。

    此刻,周边的阴气也削弱不少,土腥味也不再浓厚。见此,寒天迅速腾飞地宫深处。

    他来到地宫,看到了地上奄奄一息的涂山雪,风陵则站在她身旁盯着对面。顺着风陵的视线看去,站在对面的是掌旗使桃夭,座位上的男子面部刚毅身材魁梧,赫然就是魔尊飞廉。

    “这次本是我魔界私事,既然动用了阴间的力量,本座就给你们个机会。”飞廉负手而立,从座前走下,“尔等若能在本座手下走过三十招,即可原路返回。”

    面对他傲然耸立的姿态,风陵与寒天互望一眼,心中已有了判断。二人彼此都清楚,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对方提出这样的条件显然就是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换句话说,在天魔眼中,仙族的后起之秀根本微不足道。

    “昆仑望寒天、方丈听风陵、蓬莱踏鸾霄,你们在仙魔境外战败月魔,六界早已耳闻。若非她在广寒宫着了你们的道,那一战究竟谁胜谁负,只怕要倒过来了。”

    风陵横了他一眼,道:“枉她是魔神,还像鼠辈偷入我广寒宫。她打碎玄月之心害死我们数名长老,这笔账你要替她偿还?”

    飞廉道:“那是你和她的事,与本座无关。”

    风陵双臂抱膀,冷哼一声,道:“那是什么风把大名鼎鼎的魔尊吹到酆都,为了捉拿一个小辈还要亲自动手,天魔是人才凋零了吗?”

    话一出,风陵心中也是暗道不妙。方才寒天和鬼母斗过法,若再对战桃夭,胜负便很难说。自己那日和血魔斗法也是险象环生,更别说面对更强的魔尊了。

    “少废话。”飞廉暴喝一声,宛如雷霆震耳,响彻四方,“你们谁先上?”

    寒天首当其冲,他站在风陵面前,低声道:“我试招,你在旁掠阵。”

    “好吧。”风陵向后退却,他虽不情愿这种冒险,可这也是不得已的办法。

    飞廉目光如电,在寒天还未出手的刹那,他已施出一招“炽炎波雷”。他的招数身段都和石中玉类似,只是这些招数在他身上威力不知要强多少万倍。

    轰隆!

    一声惊雷响彻神州,殿内地面震动的极为厉害,地底世界的那些赤红光圈已经被天雷几乎震散。终于,直至烈火完全被天雷掩盖,隆隆雷声,仿佛如潮水一般阵阵回荡着。

    飞廉手臂反射而出道道恢宏流光,随着魔气的流动而逐渐扩散,炽烈的红色光辉笼罩了整座大殿,不可思议的射向四面八方。

    簌簌!

    一阵风肃声响起,寒天周身光芒万丈,银素衣衫轻轻起伏,漂白的气流环绕着光影,在他身后聚出一阵龙卷风,风柱顶部满是洁白的云朵。

    寒天共指一收,施出的旋风与对方的惊雷互相干扰着。一时间,二人相隔的距离尽是参差不齐的能量光波在不断地抗衡。

    一番无果后,二人加大法力,将旋风与惊雷同时朝对方顶了过去,瞬时就摩擦出许多气体,产生了震耳欲聋的音爆。寒天被余威震退了两大步,纵然他的“南极御风”惊世骇俗,但在魔法无边的飞廉面前,效果就微乎其微了。

    飞廉并没有就此收功,他翻转双手,三束“离合魔光”如长虹泻地般由天而降,他大手一挥,红光四散往下直射。

    寒天见状,连连旋身躲闪,辗转腾挪间,又见一个雷霆霹雳打来,带着一股排山倒海般的至刚魔力,竟将他甩了出去。

    “寒天!”风陵见此一幕,也不由得皱眉,掷出一条白绸从中接住了他。

    飞廉向后使了个眼色,命其扣下三人。桃夭心领神会,掷出长剑就要将几人拿下。

    寒天抓着白绸摔在地上,他捂住胸口不断地想要咳嗽,身体也在轻轻地颤抖。风陵蹲了下来,还没等他查看对方情况,就见桃夭持剑逼了过来。

    风陵见状连忙上前,拂袖伸手化指为兰,一个疾风伸向对方长剑,如蜻蜓点水般在剑身正反各弹了三下,待到第四下时已伸向对方手背,反手扣其手腕。

    桃夭见状,一个借力竟将他的身形转换为下,趁机要锁其喉,风陵则闪电般的踢出右腿攻向她面门,而后飘逸的身法快速旋身,连连挥袖将她逼退。

    飞廉继续发动进攻,惊雷、闪电、狂风、暴雨,纷纷运量而出。

    寒天脑海中回荡起风陵的传音:“不必用力,只需拖住他,我再用广寒仙咒对付他!”

    话音刚落,寒天便双手合十运转“天罡战气”,配合“南极御风”在短时间内提高攻势。

    在这样紧密战斗节奏中,寒天作为主动进攻的一方,如果能够一直这样压制,就算对方的实力强悍,只要没有出手的机会,自己依旧能处于不败之地。但是面对魔尊,这样的攻击节奏只怕撑不了太久。

    风陵趁寒天暂时拖住飞廉时,默念“广寒玉清诀”的咒语。

    此刻,银河之中,七星连珠,圣光大发,天空中浮现出七束直径数丈的月光,它们争先洒在酆都鬼城上。

    只见宫殿顶端满是皎洁的月光。当被这些光照住后,飞廉瞬间失却战力,他的身躯虽然还笔直的站在地面,但已无法再去行动。飞廉抬起双臂,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一切。

    在日与月的交织下,宇宙星辰的能量瞬间凝结集在天罡剑身。上方传来一记惊雷,猛然炸响,宫殿也随之颤抖几下。

    苍穹之上,一道闪电撕裂长空,破云而出,直奔下方人间,打向酆都宫殿,顿时许多雷电劈打在飞廉身上。

    飞廉一声惊呼,被这些混沌之灵击中,寒天则将天罡剑踢到前方,直刺他胸前。

    这一幕场面惊心动魄,看得涂山雪和桃夭都有些眼花缭乱,寒天手持这磅礴无比的混沌之灵显得也很艰难。

    飞廉竭力释放出魔气,费了一番周折,化解掉大部分的混沌之灵,却还是难挣脱束缚。

    桃夭快速冲上前,一把将其余残留的混沌之灵泄掉,拉着他扬长而去。只见一团红色光球与一团粉红光球飞出酆都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