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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回 止战令四国合奏 怀柔计漩滢嫁胡

    “诸位卿家,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东洛王朝大殿之上,徐公公照例宣告。周平王神色疲惧,连连哈欠,慵懒侧坐。诸位卿家察之,虽嘴上不说,可心里都懂。许是近日的储秀入宫,忙坏了宫庭上下,连同一国之君,也招架不住满园春色的柔美香艳。

    “启禀君上,臣有事启奏!”晋文侯出。

    平王见文侯出,坐正了些,整理衣襟,恭敬回曰:“爱卿有何事?”

    “君上,近日多地呈报数封参奏,有卫国、周国、宋国、陈国者,诸国国公共同参奏郑国司徒公之屡屡好战,以致诸国人心惶惶,不得安宁。诸位国公皆请旨东洛,以求平安!”晋文侯从里袖中取出几封诸国奏疏,续曰:“君上,这是列国奏疏,请君上过目!”

    周平王逐一看罢,气愤,坐直了龙椅,愤愤回曰:“孤还记得,自骊山之战后,司徒公便得了正卿之赏封。孤还以为他就此消停了,没想到啊……”

    “君上!臣手上也有诸国边境战事告急之信笺,请君上圣度!”昊仲员出而奉信。

    周平王看罢,更教烦闷,唉声叹息。晋文侯见状,出而禀曰:“君上,继而司徒公之举,已成祸害,君上何不当机立断,给郑国下奏疏,浇灭他的嚣张气焰?”

    “臣附议!请君上早做决断!”其余诸位卿家纷纷作揖请旨。

    “近日孤身子不适,拟旨之事,就交由晋文侯和诸位上卿罢!退朝!”

    牵一发而动全身,东洛王朝的奏疏犹如黑云压城,给郑国都邑笼罩上一层厚厚的阴霾。

    酉时二刻,明岳行色匆匆,下朝而归。子懿作揖侯安,关切问朝中事,明岳皱眉,回曰:“东洛下了一道‘止战令’,大王气急攻心,吐血晕厥了……”明岳摇摇头,太息对曰:“吾儿有所不知,大王近些时日加紧边陲征战,其狂热之势头,非吾辈等阶下之臣可劝谕。大王一意孤行之举,惹来陈、卫、宋等诸国一片声讨。”

    子懿若有所思,不曾想他离开的几个月里,都邑发生了许多事。“止战令”一出,重重浇灭了郑国扩张之势头,不仅限制了边陲军驻军行军之便,也断了武公开疆扩土之念。加之先前的“青铜令”,无疑让郑国之士气锐减。

    翌日早朝,明岳与子懿着官服同出。朝中大臣缄默无言,深思凝重。众臣久等半个时辰,仍不见大王驾临,议论纷纷,交头接耳,碎碎私语。徐公公闻而出,回曰:“今日大王龙体欠佳,身感不适,诸位大臣有事呈奏,无事退朝!”

    祁鄢出,禀曰:“徐公公,臣有奏呈!”

    徐公公小心翼翼接过祁鄢递呈的奏本,小声探问道:“不知祁大人所奏为何?”

    “回徐公公,臣接到密报,说自‘止战令’后,胡国边陲蠢蠢欲动,恐怕要生事端,还望大王早做圣断!”话落,两人互使眼色,心照不宣。

    徐公公清了清嗓音,再问:“诸位大臣还有要事递呈否?”

    其思出,谏言对曰:“徐公公,大王龙体抱恙,理应多加歇息,切莫操劳过度呀!”

    徐公公点头,微笑回曰:“关大人有心了,奴家定会将话带到!……退朝!”

    下朝,明岳、其思、子懿同出,祁鄢、公孙父子随后。其思愤愤不平,拦曰,“祁大人、公孙大人,且留步!”

    祁鄢作揖,问道:“不知是何人,惹怒了关大人?关大人还需保重身体为妙!”话落,三人扑哧,齐声而笑。其思听罢,只觉受到莫大侮辱,激动,“莫不是祁大人、公孙大人时刻御前启奏,大王就不会广而好战,不会有这‘止战令’,更不会有抱恙一说!……”明岳欲拦,无奈其思神思恍惚,不听劝阻。

    “不知祁大人、公孙大人……”其思朝前一步,质问道,“到底是何居心!?”

    公子吕出,回曰:“看来关大人还是不了解大王的脾性!关大人执着,不如亲自面圣问个明白?哈哈!”

    “关大人!告辞了!”看着三人趾高气昂,盛气凌人的嚣张气焰,更叫其思火冒三丈,明岳差点没拦住。

    “良予兄切莫冲动为宜呀!”明岳规劝对曰。

    子懿瞥见公孙阏看他的一贯神色,忆起囚生门暗中所作种种,还有那张半毁的脸,忽而明白其中关联,故小声劝曰:“关伯伯,此时不宜与囚生门人作纠缠,我辈在明敌在暗,这明枪易挡,可暗箭难防呀!”

    “犬子所言极是,如今是多事之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良予兄切莫操之过急!”其思听罢,这才意愿随明岳二人离宫。

    戌时三刻,宫墙外斑驳萧瑟的树影随风摇曳,鸦宿枝头,更添几分清寒落寞。宫庭内院宫人低头、行将匆匆,俸燕嫔之命,给内殿卧病在床的武公送来安神汤药。燕嫔接过宫人的汤药,小心翼翼带上宫门,徐徐走进武公身边,阴柔低声,对曰:“大王,这是臣妾亲手熬制的安神汤,多加了大王喜欢的栀子花,很是甜香!”

    武公神色浑沌,恍恍惚惚起床,燕嫔一旁搀扶起坐,又呼了呼药,“来!大王!小心汤热!”见武公咕咚咕咚大碗灌下,燕嫔喜,又跪坐抚背,关切续问:“大王,可舒服些?”

    武公深吸一气,回曰:“确实舒服些!燕嫔可谓神医妙手!”话落,武公把握燕嫔之手,“我姬掘突此生有你相伴,足矣!”

    徐公公门外求见,武公整理衣襟而坐,宣徐公公入内。

    “奴家叩见大王!大王万寿无疆!”

    “这么晚了,徐公公有何事?”徐公公起,作揖续曰:“奴家叨扰大王歇息,实乃奴家之过。可奴家思来想去,觉着此事紧急,若不尽快得到大王圣裁,恐怕……”

    武公不耐烦,追问:“到底何事?快说!”

    “是!”徐公公急忙躬身递呈奏本,禀曰:“这是今日早朝时祁大人递呈的奏本,说是和胡国之乱有关!”

    武公览之,愤懑咳嗽,吓得燕嫔脱口大骂,“大胆奴才!竟又惹怒了大王!”徐公公闻之哭而跪地求饶。

    武公一把甩掉奏本,燕嫔不解,小心抚背,关切再问:“大王千万保重龙体为好啊!”

    “岂有此理,小小胡国竟然也骑到本王头上来了,真是岂有此理!”武公缓过气来,续曰:“若不是‘止战令’,小小胡国也敢挑事?”

    燕嫔故作心伤,哀叹自喃,“可惜臣妾身居后宫,未能给大王分忧一二……”话落,取襟抹泪。

    武公怒气渐平,回曰:“起来罢!”燕嫔搀扶武公起身,武公续曰:“胡国竟挑起边陲之战,屠杀我边将数百人!若不是这可恶的‘止战令’,本王直接端了胡还公的老巢!”

    燕嫔思虑片刻,对曰:“大王,古有一蟹,好食螺肉,夺螺之壳而居之!大王不如也来个怀柔之策?”

    武公好奇,追问:“燕嫔是何法子?与本王说道说道!”

    燕嫔回曰:“臣妾以为,不如两国联姻,借修好之名,再一举吞并之!”

    徐公公附议对曰,“大王,奴家以为娘娘所言甚是!”

    武公笑,点点头,续问:“此计可行,那依燕嫔慧见,贵族女眷中,谁合适?”

    燕嫔回曰:“臣妾以为,在宫内所有适龄贵族女眷中,唯有漩滢公主最为合适!”

    “大胆!”武公怒。燕嫔下跪,娓娓释曰:“大王息怒!臣妾深知大王爱女深切,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最强的猎手,是让自己以猎物之形而出!此乃亘古之理!何况漩滢公主耳根聪慧、深明大义,相信她定能助大王达成宏愿!”

    燕嫔言之凿凿,句句在理,听得武公不禁内心动摇,“此事且容本王再想想!”

    燕嫔与徐公公相视而笑、心照不宣。

    很快,与胡国联姻之事,宫庭上下传得沸沸扬扬。武姜心焦如焚,与二王子叔段一同进宫面圣。

    “大王!”武姜跪而泣求,“万万不可呀!漩滢乃大王心爱之女,大王难道忍心把她送去异国他乡受尽折辱吗?”

    “父王!万万不可呀!漩滢年纪尚小,实非和亲人选!”叔段附议劝曰。

    武公见武姜,泪痕垂脸,双眸殷红里,透出几分哼哧埋怨,与那娇羞柔弱不胜风力的燕嫔不可媲美。武公顿时心烦,吼曰:“妇人之仁,你懂什么!漩滢是本王之女,自然不畏惧世上任何。也唯有她,才能助本王一臂之力!才能壮吾国之天地山河,让世人都惧怕于吾国之强盛矣!”

    武姜顿时心寒。自她认识他伊始,她便知道他是个野心勃勃之人。可不曾想,他竟为了他的所谓开疆扩土之大业,不惜牺牲自己最亲近的人!武姜不敢想,或许当时对年轻时的她所说的一切海誓山盟,都可能只是为了满足他的雄伟霸业罢了!

    武姜再跪,拜曰:“即然大王意已决,臣妾自当遵命。臣妾斗胆再向大王讨要一份旨意!”

    “讲!”武公正坐内殿,再灌一碗安神汤。

    “臣妾希望,能亲自为漩滢梳妆!另外,随嫁之人,须由臣妾命定!”武姜回曰。

    “准了!”武公挥一挥手,闭目养神。

    武姜见武公无情,收起了所有伤心,叩首再谢:“臣妾叩谢大王之恩!”

    “嗯!你下去罢!”武公头也不回,起身入内。武姜依稀见内殿燕嫔之影,愤懑顿生。亥时一刻,宜华宫内传来阵阵哭声,武姜无处泄愤,借丫鬟沏茶之际,抽了她几个耳光。闻讯而来的叔段不忍心,劝曰:“母妃!动怒伤身!母妃千万珍重!”

    武姜目中无光,内心有说不出的苦楚,喃喃自语:“回不去了!回不去了!滚!……”丫鬟跪地谢恩,落荒而逃。

    叔段搀扶着武姜,安慰道:“母妃,漩滢的随从,儿臣已安排妥当。相信翟大将军在,漩滢能保平安!另外,儿臣探得,与胡国和亲之计,乃燕嫔怂恿而为之!后宫不可干政,可父王却如此宠信燕嫔,儿臣决意,明日早朝上谏!”

    武姜怜惜地看着叔段稚嫩的脸,摇摇头,止曰:“你父王,继而能舍弃自己的亲生之女,将来,也未必不会舍弃了我们母子!唯今之计,是另谋出路,韬光养晦……你父王,母妃自是指望不上了!”

    武姜取出申国属令,交予叔段,叮嘱对曰:“如今,母妃只寄望予你!”

    叔段若有所思,点点头,跪而谢曰:“儿臣谢过母妃提携之恩!儿臣定不辜负母妃厚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