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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血,血,血!

    这一阵呐喊声响起,顿时惊到了河滩上正在编织竹筏的厢兵,一群人闹哄哄起来,慌乱地拿起手中的朴刀,战战兢兢地看向四周。

    有胆小者甚至当即便吓尿了裤子,若不是周遭同袍还在,且背后便是水泽,只怕早就弃刀跑了。

    “让他们稳住!”

    徐宁对吴良低喝一声,骑马来到了最前面,直面眼前这个不明来路的人,一手按在了腰间的佩刀上,“来者何人?”

    那一骑似乎没想到徐宁居然有胆量出来和自己应话,黑色面纱后的嘴微微抿了一下,便拍了下马屁股,纵马朝徐宁这边冲了过来。

    徐宁深吸一口气,抽出佩刀,同样迎了上去,此刻他是这支粮秣队的核心人物,若他胆怯,这支粮秣队只怕会瞬间分崩离析!

    所以哪怕是硬着头皮,他也只能上!

    然而徐宁的驭马方式在对方看来是如此的蹩脚,以至于一照面的瞬间,徐宁看着对方的轻蔑的目光,就只来得及俯下了身子,一道寒芒险之又险地擦过了他的脑袋。

    一缕头发随风飞去。

    唏律律!

    那人发出一声轻呼,声音落在徐宁耳中,他心里一动,居然是个女的?

    但这个念头也就只是闪过脑海,很快对方便再次冲了过来,徐宁努力拉了拉缰绳,但胯下的马却仿佛感到了几分危机,开始不听话起来,怎么都不肯转过身子,无奈之下,他只好从马身上主动摔下来。

    砰!

    徐宁翻身落地,又在地上滚了一圈,这才避过了这致命的又一刀。

    女骑冲了过去,一挽缰绳,马蹄子高高扬起,发出激昂的叫声,随后落下,她看着在地上滚过狼狈不堪的徐宁,嘴角更是轻蔑。

    “你们这些汉人,真是孱弱不堪,连匹马都驾驭不住!”

    女骑终于出声说道,她扫了眼远处战战兢兢的厢兵,又俯视向徐宁,“你这领头的倒是有点胆色,可惜身手太差了,报上名来吧!我不杀无名之辈!”

    徐宁握握手中的刀,指向女骑道:“在下也不杀无名之辈,你先报名字!”

    看徐宁依旧如此高傲的样子,女骑心头升起一股怒火来,纵马再次冲了过来,一刀就朝徐宁的头上劈去。

    呼!

    呼啸声袭来,徐宁自然知道自己不能硬抗,那可是一匹马的冲刺力,于是他果断选择了翻滚躲开,然而那女骑也早就猜到了他会如此,调转马头立即又冲了过来,手中的刀如影随形一般,一刀刀劈向徐宁。

    腾挪之中,徐宁根本不敢特意分神,只是他心中难免起来了一个想法。

    那就是眼前这女骑的身份!

    对方持着陈姓的旗帜,毫无疑问是龙头寨的水贼,然而一个水贼寨子里,居然有女将存在,且看她出来后,其他芦苇丛中的水贼俱都旁观着,显然是有所授意,这一切都充分说明,对方的身份很不简单!

    徐宁默默想着,狼狈地翻滚来翻滚去,在周围所有人眼中看起来,就像一只猴子般可笑。

    但粮秣队士卒却知道,徐宁这是为了他们才出头一战的!

    “吴都头,咱……咱们就这么看着吗?”

    在吴良身边,一个士卒问道,他死死看着游走在生死间的徐宁,手中慢慢握紧了朴刀。

    不少周围的士卒都听到了,他们慢慢聚拢在一起,只看着徐宁宛若猴子般被那女骑戏耍着,莫名间有了几分悲愤。

    明明是官兵,却被一贼子如此戏耍,天理何在?

    这种悲愤的情绪逐渐在蔓延着,特别是当徐宁好几次险象环生,差点就死的时候,越来越多的士卒咬紧了牙关,徐宁身上已经多了好几道伤口,任谁都能看出来,继续这么下去,徐宁迟早都会死!

    但依旧无人敢上前帮助。

    此刻,远处的芦苇丛中,好几支弓箭已经探头露了出来,只要他们敢有异动,马上这里便会死很多人。

    原本一些人握紧的刀,只能缓缓松了下去。

    吴良没说话,他死死地盯着那女骑,手慢慢摸向了背后,整支粮秣队中,只有他一人有资格配备弩机,而现在,也只有他一人可以机会,帮助徐宁脱困!

    然而还没等吴良动手,空中陡然传来一阵尖啸声。

    咻!

    一支羽箭不知从何处射来,正中吴良,一瞬间,吴良便翻身倒在地上,生死不知了。

    “把这些官兵都杀了!”

    伴随着一个低沉的男声,芦苇丛中,尖锐的破空声瞬间不断响起。

    一支支羽箭破空飞来,落在粮秣队的士卒身上,瞬间便有很多人哀嚎着倒在地上,更有许多士卒逃向河里,却看到更多的水贼从河里浮上来,一些士卒躲之不及,被拖入水中,很快便有鲜血冒出来。

    咻咻咻!

    空中的羽箭还在飞舞,收割着这片河滩上的生命,浓烈的鲜血流淌出来,在地上积聚起一滩又一滩的血泊。

    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散发出来,有些士卒忍不住了,大叫着冲向芦苇丛,想要与水贼同归于尽,然而只跑到一半,身上便被数支羽箭穿透,只能不甘心地倒在了地上。

    但这种人终究是少数的,更多的士卒还在逃跑,哀嚎,惨叫着。

    任人宰割,却无处可逃。

    血,血,血!

    到处都是血!

    徐宁看着这一幕,一时间,只觉得额头噗噗直跳,眼前的血红色,仿佛也成为了他眼中的血红色,他一边躲避着那女骑的刀刃,一边两世强大的自制力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这是真正的生死时刻!

    “谁让你们射箭的?”

    就在这时,有几支羽箭也射向了徐宁,那女骑在马上格挡开去,似是打扰到了她的兴致,她非常不满地大声问道。

    芦苇丛中稍稍安静了片刻,羽箭也停了下来。

    而此刻,滚在泥地里的徐宁突然翻身而起,一个飞扑冲向马上的女骑,手中的佩刀宛若雷霆般挥了下去!

    “狡诈的汉人!”

    女骑也没想到一直在泥地里滚来滚去的徐宁,居然还有想法反击,惊怒交加之下却也只能翻下马背,躲开了徐宁的刀锋。

    徐宁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就在女骑翻身下马后,他也随即跟上,一脚踢在对方的肩膀上,将她踢翻在地,手中的佩刀顶在了女骑的脖子上。

    “都住手!”

    徐宁喘着粗气大声喊道,他伸手摸了摸自己额头上的伤口,那里的鲜血流下来,遮住了他的眼睛,他随手抹去眼角的血,整个人显得无比狰狞。

    “都住手!”

    徐宁第二次喊道,他死死盯着脚下的这个女骑,将她头盔摘掉,抓住那辫子,看向芦苇丛,“谁敢再射一箭,她就跟着一起陪葬!”

    芦苇丛中彻底安静了下去,随后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走了出来,目光冷漠地看着徐宁,单手抚胸。

    “放了我家大女,让你离开。”

    徐宁抬头看去,那男子明显长得胡人模样,口音即便学了汉人,也根本不像,心中顿时升起一股凉意。

    谁能想到,远在江南的一处水泽中,居然还会藏着一群胡人?

    “草!你现在没资格和爷爷讲条件!”

    徐宁朝地上吐了口血沫,骂了一句,手中的刀毫不犹豫就往下进了一寸,一道血痕出现在那女骑的脖子上。

    鲜血缓缓渗出,在那雪白色的肌肤上,显得有些触目惊心。

    胡人男子脸上也有了几分惊慌,连忙道:“住手!你……你想怎么样?”

    徐宁瞅着他没说话,突然手中猛地砸到那女骑的脖颈上,将她打晕了过去,刀刃还是依旧抵在脖子上。

    “你!”胡人男子刚开口,徐宁就双眼冷漠地扫了过去。

    “叫唤什么?她没死,只是晕了而已!你要是再叫唤一句,我手一抖,她可就真的死了!”

    徐宁可不想有任何意外发生,干脆直接打晕了这个女的,随后他看向身后道:“兄弟们,还有活着的吗?”

    河滩上,一片寂静。

    过了一会儿,好几个声音缓缓响起:“小的还在……”

    “卑下也还活着……”

    “属下也活着……”

    一个个声音响起,其中还夹杂着些许痛苦,徐宁默默听着,直到吴良的声音响起。

    “卑职……卑职也活着……”

    徐宁深吸一口气,看着那胡人男子,沉声道:“把刚才扎好的竹筏推入河道中,带上我们受伤的兄弟,只要还有口气,都不要落下,我们……下河!”

    “是!大人!”

    吴良应声道,河滩上,那些倒在血泊中的士卒们互相搀扶着,慢慢站起来,彼此挣扎着,将那些竹筏一一推到了水中。

    徐宁则拖着手里的女子,也爬上了其中一个竹筏,目光依旧盯着那胡人男子,手中的刀刃始终不曾离开半分。

    “让你们河里的水贼也都消失,只要让我看到一个露头,她就死了。”徐宁继续说道,声音冰冷的没有丝毫感情。

    胡人男子眼中似欲要喷火,然而在看到那女子后,却硬生生忍下来,慢慢挥了挥手,那些河道中的水贼也一一消失了。

    竹筏在水流的带动下,缓缓进入了大水泽之中,朝远处而去。

    胡人男子一直看着竹筏消失在远处的芦苇丛,他的脸色始终阴沉,招招手,将一名水贼喊了过来。

    “立即发动所有人,跟上这竹筏,务必要确保大女的性命!明白了吗?”他冷冷地说道,“若是大女没了性命,你们……都得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