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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越狱

    湖水不深,只有三尺多,从这个高度落下,明心本以为自己会与湖底来一场深沉的爱,然而结果却是一阵透心凉,湖底的岩石触感软的像一团棉花糖,甚至还弹性极佳地将明心直愣愣的身体弹开了五尺高,飘落在湖面上,双手前伸,还维持着跳跃挥砍的动作,如一座金属雕塑。

    糊在体表的金属层轻薄的几乎没有重量,但却是它们在接触的瞬间吸收了所有的冲击力,明心感觉到即使里面包裹的是一块豆腐而不是她,都不会在刚才那次撞击之后损坏。

    同样的,明心使出吃奶的力气也无法将包裹在那一层纸一样厚的金属外壳中的身体弯曲哪怕一点点,这种材料简直完美的让人绝望,偏偏自己身上沾染的金属格外多,明心现在除了眼皮和三根脚指头还能动之外,其余的地方全部被金属层给糊了个严严实实。

    另一只金属鸟从建筑上飞回来,明心现在玩儿不了刀,只好放弃抵抗,祈祷着这鸟儿不想为它的小伙伴报仇。金属鸟从眼睛中放出一张光织成的网将明心网住,拖拉着落在建筑上。

    建筑表面如水般融化,渐渐漫过脚,漫过腰,捂住口鼻眼耳,一片漆黑之中,明心感觉到自己在向下沉没,沉了好久,眼前终于光明再现,出现楚荆南狞笑的俊脸。

    “跑啊,怎么不跑了?”

    包在身上的金属壳没有被它们的同类回收回去,依然包在身上,明心使劲挣了一下,没有挣开金属壳,反而成功地让自己失去了平衡,跌在光滑的地板上,用力白了楚荆南一眼,“现在你就满意了?陪你一起坐牢?你就等着饿死吧!”

    “别那么悲观,说不定它们能给我们俩一个痛快的呢?”

    “少贫嘴,快扶我起来!”

    楚荆南干脆在明心的身边蹲下来,好奇地在明心糊满金属的手臂上敲了敲,吃痛地吹吹手指,拉住明心的胳膊将她从地上拉起来,贴着墙小心摆放好,退开一步仔细端详着,忍俊不禁道:“你这造型不错,有种破釜沉舟的气势,线条也好,充满力量感又不失柔美,就叫你劈山救母好了。”

    劈山救母你妹啊,我还盘古开天呢,明心大大地翻了个白眼,就见楚荆南从衣襟里掏出一杆毛笔,笑吟吟地走过来,笑的一脸淫荡。

    明心警惕地道:“你要干什么?”

    “你那是什么眼神,我对你可没兴趣。”楚荆南挥毫在明心的手臂上写上“劈山救母——益州楚荨题。”几个大字,上下端详着,满意地点点头:“这样就完美了。”

    抬首对上明心的眼睛,却突然怔住,手中一抖,险些将笔掉在地上,又是那种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死人。

    “喂,开个玩笑而已,不用那么生气吧?”楚荆南哆嗦一下,正要去擦那行字,突然一把大刀架在脖子上,明心的魂体渐渐从背后显现出来,手上拿着那把魂兵,似笑非笑地道:“楚师侄,字写得不错吗?”

    楚荆南冷汗直流,挥毫在自己左脸写上四个大字:“我是蠢猪。”讪讪地笑着转过身来,捧着笔递给明心,“师叔你看这几个字可还进步一点。”

    “幼稚。”

    明心冷笑一声,提起刀在这座“牢房”中上下逡巡着,牢房整个呈一个七尺见方的正方体,上下左右全都是一层平滑的金属壁,从头顶的壁面上泛出一点光芒将整个空间照亮,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明心尝试着用魂体穿过金属墙壁,刚浸入半寸,墙壁上突然再度发出一道银光,恰似早些时候明心碰到的那个,只是这一次银光更加强烈,楚荆南肉眼可见地,一道光辉从明心的魂体里洞穿而过,明心猛地瑟缩成一团,魂体都模糊成了一团白色的光球,楚荆南只是用神识碰触也能感受到那深入灵魂的疼痛。

    “喂,你怎么了?”楚荆南关心道,心知她遇上大麻烦,急得上火,却不知如何帮助,正在这时,一道乌光从明心立在墙边的“雕塑”中飞出来钻进团成一团的魂体中,黑白二气交缠,白气渐渐重新变化成人形,黑气却返回到肉身中不见。

    “没事吧?”

    “受了些伤,休息一会儿就好,不碍大事。”明心传音道,心有余悸地飘在半空中,不敢再以魂体碰触四周的墙壁,这鬼地方似乎对神识——也就是它说的那种精神力对付起来格外有心得,这样的亏今天已经是第二次吃了。

    静静等待了一会儿,周围的墙壁没有如先前那样响起警报,明心稍松了口气,向楚荆南道:“神魂的法子是行不通了,要不你试试?”

    楚荆南道:“你进来之前我就将这笼子砸了一遍,没用。”

    明心叹了口气,“这可如何是好,难道真要等到夫子们发现我们不在,来寻我们?”

    “我倒是宁愿去给小雨前辈扫水井,不过在那之前我们饿死的可能性更大。”楚荆南道。

    明心递给他刀道:“你用这刀再试试。”

    “你为什么不试?”

    “那些东西已经认识我了,当我是入侵者,而你的神魂太弱,说不定它们就把你忽略了。”

    楚荆南将信将疑地接过刀,努力催动魂兵,将虚化的魂兵插进墙壁,很快将整把刀全根浸没,墙壁没有任何反应。

    “真的假的。”楚荆南心里嘟囔道,却也忍不住这大好的机会,魂兵的尖端实体化了一点点,就是这一点,整片墙都发出一片银光,将楚荆南弹飞出去,砸在对面的墙上,随后趴在地上抱着头以头抢地。

    “唉,这招果然也不行。”明心可惜地道,嘴角的坏笑遮也遮不住。

    “你这狠心的女人……”

    “嗯?”

    “我错了……”

    ……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大多数的越狱,结果都是换了一个更高级的牢房,明心现在无比想念那只黑乎乎的山洞,温暖的阳光,悠扬的音乐,多么美好。而现在她的身上只带着一只竹笛,还在刚才那一场打斗中被一道偏斜的红光打碎了。

    无计可施,明心只能先转向自己的肉身,想将自己解救出来。魂刀劈在金属上面没有作用,明心尝试着从皮肤和金属贴合的缝隙里将魂刀插进去,将自己一点点撬出来,然而一样没有用,皮肤和这金属如同镶嵌在一起一样,连同中间夹杂的那一层棉布一起,根本没有缝隙。

    撬了一阵,金属壳一点没有撬下来,反而将中间的棉布弄破更多,金属直接与皮肤接触,吸得更紧了,只靠魂体操刀本就不如本身容易,明心先才又受重创,现下神思不属,隐有神魂不稳的征兆,恰好此时楚荆南又在一边念念有词地絮叨个不停,吵得明心心烦意乱。

    待看到楚荆南留的那几个字,更是无名火起,向楚荆南唤道:“别念了,把你这破字擦干净。”自己钻回本身中闭目养神。

    休息了一会儿,总算恢复几分精神,想起自己方才心情烦乱,对楚荆南态度差了些,怎么说也是共患难的狱友,正想着要道一句歉,睁眼便见到楚荆南双手抓在她胳膊上的金属层上,瞪大两只眼盯着,那一行字一个都没动。

    妩娘说的对,有些人就不值得好脸色!

    “你在干什么?”

    明心的大刀已经饥渴难耐了。

    丝毫没有注意到明心腾腾的杀气,楚荆南伸手抚摸着那一节手臂,“先才我便觉得有哪里不对,原来是这样。”

    楚荆南突然正经起来,明心还有些不适应,“你发现什么了?”

    “萧夫子是书院历史上有名的炼器宗师,门中有不少建筑灵宝都是出自他之手,这些材料在这湖中泡了千多年,依旧坚不可摧,以魂兵之利都不能损伤分毫,但却留下了我的墨痕。”

    楚荆南磨挲着那金属上的字,再度拿起笔在明心手臂上画了一个圈,墨迹转瞬便干,留下一圈墨痕:“你看,这些墨都浸染进去了,不是我不擦,而是根本擦不掉。”

    明心这才仔细留意,果然写字的地方,金属表面平整光洁,不见一点凸起,而即使是最好的纸也做不到这一点,也会再纸面上留下一层墨层,这些墨却真的陷进去了。

    “你是说你的这些墨就是这金属的克星?”明心道:“你这墨是用什么做的。”

    “这墨只是普通的墨,里面掺加了岩蝉的粘液,所以才能粘石头,不算什么厉害东西。”楚荆南分析道:“而炼器宗师的作品,没道理会被区区一点墨汁和岩蝉粘液克制,所以我更倾向于,这是萧夫子故意留下来的线索。”

    明心心说能在上面写字也不算克制,然而多少算个思路,还是给面子的配合道:“什么线索?”

    “咱们门中的师兄们都热衷于出师之前留下一道阵法来考验后人,就像出一道题,而萧夫子从小在门中长大,还差点当上夫子,必然也对给人出题这事热心的很。”

    明心侧目,这个逻辑是怎么串起来的……

    “师兄们的谜题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无论如何危险,都不会害了书院弟子们的性命,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一个师兄弟被困死于阵中,而这地方、傀儡鸟也没有对我们下杀手,只是将我们抓住关起来,所以我想,这里就是萧夫子给我们留下来的谜题。”

    明心:“你不会是想在这墙上写写字它就会打开门放我们出去了吧?”

    “当然不能随便写”楚荆南道:“既然是密语总有谜底,只要将谜底写出我们就能出去了!”

    “呃……”

    “闲着也无事,不如一起想想谜底是什么。”楚荆南说着已经站起来,从怀里掏出墨块儿和砚台,就着随身带着的水壶中存的水磨起墨来。

    明心很是无语,她觉得楚荆南想的太多了,他们只是单纯的被一群无意识的傀儡关起来而已,傀儡只会按照这里的主人留下来的指令行事。

    “不然你画道门?”

    “好主意!”楚荆南兴冲冲地在墙壁上画了一座大门,墨痕渗进去,没有任何其他的反应。

    “再试试芝麻开门?”

    “那是什么?”

    “萧夫子的一本话本里说的。”

    “我试试!”

    楚荆南热情高涨地在墙上写起字来,边写边念念有词,明心这才想起来方才楚荆南念叨的都是萧夫子的著作当中的内容,刚才头晕,居然没听出来。

    “你这是在模仿萧夫子的字迹?”

    “没错,说不定这些东西认得萧夫子的字迹呢?”

    “你还是用你自己的字吧。”

    “为什么?”

    明心扫了眼那歪歪扭扭的字道:“我怕你万一写对了,它们也看不出来。”

    “有道理……”

    又一次陷入沉默,不过这一次两人都找到了事情做,楚荆南凝眉苦思着在墙边边想边写,多是萧夫子的著作,而明心继续与那金属层较劲,不时根据看过的话本,向楚荆南提出两条不靠谱的建议,楚荆南总是欣然接受,并表示他们是正向思维和逆向思维相结合在一起的完美组合。

    就这样过了七天的时间,四面墙上已经写满了字,从开始的大字到后来越来越小的蝇头小字,连楚荆南都开始怀疑是不是努力错了方向,明心却越发热衷起来,原因无他,卸甲工作一筹莫展,他们实在找不出其它可以做的事情来。

    甚至于楚荆南现在模仿萧夫子的字也有模有样了,人都是逼出来的。

    这日明心也决定逼自己一把,发狠的用魂刀撬进皮里,拼着一大块皮被扯下来,终于从金属壳中解救下一根手指,虽是鲜血淋漓,但总算是一点进步,手指头兴奋的抖着,新的皮肤很快长好。

    待要再撬第二根,明心却发现魂刀粘在金属壳上抽不下来,那一小块沾满血污的金属壳处,魂刀的尖端已经扎进金属壳里面融为一体,此时正有有一层薄薄的金属层顺着魂刀爬上来,很快就吞噬了小半。

    居然还会报复,这材料简直是成精了!

    明心抽不出魂刀,也无法虚化,眼看金属就要蔓延到自己的魂体身上,只能含泪松手,包裹满金属的魂刀如一团液体融进金属壳中,金属壳生长,将原本没有罩在金属壳下面的地方也一起包住,这下子真的和一尊塑像无异。

    明心欲哭无泪,好歹换个姿势啊!

    就在这时,塑像突然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