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6章 前奏2
久别重逢，没有太多欣喜。半是心酸，半是遗憾，祝祁的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
医生说：这重度抑郁症，治疗时间长，最好先住院，防自杀。易瑶的亲属就阿婆一人，住院哪有人照顾。管他中药西药，祝祁开了一堆带回丽江，办住院。等这件事落定，祝祁紧绷的神经渐转为失落、惆怅。眼泪是流不出的，伤心但不至欲绝。
“喂，老张，你睡了吗，一起出去喝点酒。”
司机老张不是本地人，从前学过武术。出师后，开武术班不到两年倒闭了。跟朋友合伙养猪，赶上猪瘟，亏得血本无归，还欠了债。打两年工，学着别人去山上养土鸡，又赶上禽流感。落魄地卖了老家的破平房，考驾照去开货车。走南闯北，又发现做包车司机赚钱多一些，时间也相对自由。
他说要供两个小孩上学，老婆身体也不太好，小孩的学费、家里每月吃喝拉撒多少钱。祝祁静静听着，觉悟到他办的那些会员卡，实在奢侈。
“老张，不容易，我敬你。”
“兄弟，那个阿婆家我瞧着也不是你什么亲戚，你带着看病，又替他们换家具，买电器。这几日包车下来，费用可不少。”
“从前的朋友，有了难事，帮一把是应该的。”
这些年，老张看惯人情冷暖。那句俗话，贫居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不过是朋友，因为一个电话大老远奔来，这人还真是不错，有爱心。反正日后也不会有什么交情，索性将听来的，见识过的七七八八都讲出来。
祝祁骇然，“老张，你方才说骗婚讹人的诡计？这是怎么回事？”
“你们大城市肯定没听过。像我们农村，娶不到媳妇儿的太多了，不留后那是不行的，村头到村尾，就那唾沫星子也能淹死人。只要能生孩子，管她是几婚。彩礼递过去，人娶回家，也不扯证。女的有良心，给你留个后，没良心的过一阵玩消失。钱花了，人财两空。那女的又接着去骗下一家，谁知道多少光棍挨了骗。”
祝祁从这里面听出些眉目来。他猛然想起，车祸发生后，他将易瑶从车里抱出来，她说：“祝哥，要是我救不活，你一定要离这里远远地，别回来，一定要离开。”
喝完酒，老张放松下来。他打开抖音看得哈哈大笑，时不时说几句粗话。
“祝老板，给你看这个。你瞧瞧现在的美女都是怎么来的。”
祝祁撑着头，视频里一个下巴奇尖的女子拿着一块湿巾擦眼线和眉毛，又扯下假睫毛和双眼皮贴，方才的双眼皮立马变丹凤眼儿。待那女子从鼻子和脸颊扯下一块皮样的东西，祝祁赶紧将手机扣在桌面，他还不知现在都流行这样化妆了。
老张呵呵笑着，说这还算好的，还有老太太扮小萝莉，大叔扮美女。这年头，化妆越来越不靠谱。
回到酒店，祝祁躺床上回忆，从认识易瑶到这两天发生的怪事，越想越新鲜。等到天微亮，睡意来袭，手机响了。
“你是易瑶家属吗？她闹了一晚上要回家，怎么都劝不住。昨晚的药她没吃，值班医生开的安定，她也不配合。你现在就来医院一趟。”
祝祁揉着眉心，这才五点。他也不好意思让老张起来，晕沉沉地在门口拦了出租。
易瑶背着包坐在床边，看见祝祁高兴地扑上去。
“我想回家。”
她摇晃他的手臂，一脸纯真。祝祁将她的头发别到耳后，能看见鬓角的汗毛，这应该不是抖音里那种化妆出来的样子。
“阿瑶，听医生的话，你在这里是为了治病，等好转了再回家。”
“我没病，为什么要住院。祝哥，你信我，办出院吧，我要跟你走。”
祝祁劝了一阵，又跟值班医生聊了一阵，捱不过易瑶的坚持。
老张送他们回村里，易瑶跪着跟阿婆说她要跟祝祁在一起，同他回BJ。
老张叉着腰，直愣愣地看着号称相依为命的婆孙二人抱头痛哭，总觉哪里不对。孙女把一个身患帕金森仅剩一只眼的七十岁老人放家里，自己一走了之。再说这阿婆，一个劲儿地让祝祁带孙女走，毫无留念之情，这逻辑怎么看怎么怪。他用胳膊肘推祝祁，又用眼神暗示，最后还是送二人去了机场。
“老张，这一次谢谢你，特别周到。”
“应该的，怎么说了，你这人心肠好，不爱计较，可得当心。”
祝祁笑着拍了他肩膀，“你保重。”
飞机起飞，祝祁歪着头睡着了，奇奇怪怪做了几场梦，都是从前同易瑶去赏花划船的场景。随着气流颠簸，他猛地惊醒，易瑶正枕着他的臂膀熟睡。
祝祁在京郊有个小院子，雇了附近一个农民，替他打理水果小菜。
“刘姐”，祝祁把她叫到一旁，说加钱，请她顺便照顾易瑶几日。
“祝老板，这个很危险呀，万一她发病，出点事我怎么负责。”
“这只是暂时的，我尽快联系一家医院，也就一周左右的时间。”
刘珍家里条件不好，左思右想，三千块照顾周价格尚还过得去。只是对于这样的，似乎低了点，说：“祝老板，今晚你得在这儿住下，过一晚我看她什么情况再定。”
半夜，祝祁又梦到了易瑶。两个人在河边散步，她说你怎么又回来，你不该回来的，我都死了，你摸我的手。镜头一转，易瑶躺在病床上，护工拉起白布盖住她的脸，他最后一次摸了她冰凉的手，猛然清醒。门口站着一个黑影，他啪地一声打开床头灯，易瑶在门口，说她睡不着。
孤男寡女，又是半夜。
“祝哥，我坐你旁边，看你睡。”易瑶指着他旁边的位置。
“不了，我守着你，你快睡。明天睡到自然醒，这几天刘大姐会照顾你。”
易瑶拉起他的手，歪着头：“祝哥，你是不是结婚了。”
“没有的事，别想太多，赶紧睡觉。”祝祁不自然地抽回手，将床头的灯光调暗。
易瑶收回手，抱起靠枕，怯怯地露出半张脸，说：“祝哥，这三年你有想过我吗？你是不是现在有了女朋友。”
祝祁内心极度烦躁，这几天发生的事太过突然。或许有哪里不对，可究竟是哪里。他曾经也不属于这个世界，两世为人，也仅是从前的记忆还在，他原本的模样早就变了。即使易瑶重生，哪里寻得一模一样的肉身。恍恍惚惚的灯光，熟悉的脸。
朱京沫关机的第五日，祝祁满脸疲倦地出现在她面前。
“老祝，你这是…”
祝祁口中那段往事，不过三言两语，话语间的怜惜却再明显不过。他的眼神，朱京沫想起了当年的白正轩，呵呵，男人最懂怜香惜玉。
“老祝，先治好她的病再说。京郊看病不方便，你不如接过来。”
祝祁有这个打算，也有些顾忌。“京沫，你跟何立…你何不痛痛快快谈一场，对于我们，以后的事说不准。”
新闻稿撤了，何立三天两头过来找她，这段注定水深火热的感情，她不愿趟浑水。
“最近吧，我准备请假去趟南京。”
“也好”，祝祁从包里翻出一张卡，“你拿着，我就不折腾转账了。”
秋风起，朱京沫靠在祝祁肩头，感谢上天让她有个师父可以依靠，也忐忑这个肩膀还能靠多久。
医生说：这重度抑郁症，治疗时间长，最好先住院，防自杀。易瑶的亲属就阿婆一人，住院哪有人照顾。管他中药西药，祝祁开了一堆带回丽江，办住院。等这件事落定，祝祁紧绷的神经渐转为失落、惆怅。眼泪是流不出的，伤心但不至欲绝。
“喂，老张，你睡了吗，一起出去喝点酒。”
司机老张不是本地人，从前学过武术。出师后，开武术班不到两年倒闭了。跟朋友合伙养猪，赶上猪瘟，亏得血本无归，还欠了债。打两年工，学着别人去山上养土鸡，又赶上禽流感。落魄地卖了老家的破平房，考驾照去开货车。走南闯北，又发现做包车司机赚钱多一些，时间也相对自由。
他说要供两个小孩上学，老婆身体也不太好，小孩的学费、家里每月吃喝拉撒多少钱。祝祁静静听着，觉悟到他办的那些会员卡，实在奢侈。
“老张，不容易，我敬你。”
“兄弟，那个阿婆家我瞧着也不是你什么亲戚，你带着看病，又替他们换家具，买电器。这几日包车下来，费用可不少。”
“从前的朋友，有了难事，帮一把是应该的。”
这些年，老张看惯人情冷暖。那句俗话，贫居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不过是朋友，因为一个电话大老远奔来，这人还真是不错，有爱心。反正日后也不会有什么交情，索性将听来的，见识过的七七八八都讲出来。
祝祁骇然，“老张，你方才说骗婚讹人的诡计？这是怎么回事？”
“你们大城市肯定没听过。像我们农村，娶不到媳妇儿的太多了，不留后那是不行的，村头到村尾，就那唾沫星子也能淹死人。只要能生孩子，管她是几婚。彩礼递过去，人娶回家，也不扯证。女的有良心，给你留个后，没良心的过一阵玩消失。钱花了，人财两空。那女的又接着去骗下一家，谁知道多少光棍挨了骗。”
祝祁从这里面听出些眉目来。他猛然想起，车祸发生后，他将易瑶从车里抱出来，她说：“祝哥，要是我救不活，你一定要离这里远远地，别回来，一定要离开。”
喝完酒，老张放松下来。他打开抖音看得哈哈大笑，时不时说几句粗话。
“祝老板，给你看这个。你瞧瞧现在的美女都是怎么来的。”
祝祁撑着头，视频里一个下巴奇尖的女子拿着一块湿巾擦眼线和眉毛，又扯下假睫毛和双眼皮贴，方才的双眼皮立马变丹凤眼儿。待那女子从鼻子和脸颊扯下一块皮样的东西，祝祁赶紧将手机扣在桌面，他还不知现在都流行这样化妆了。
老张呵呵笑着，说这还算好的，还有老太太扮小萝莉，大叔扮美女。这年头，化妆越来越不靠谱。
回到酒店，祝祁躺床上回忆，从认识易瑶到这两天发生的怪事，越想越新鲜。等到天微亮，睡意来袭，手机响了。
“你是易瑶家属吗？她闹了一晚上要回家，怎么都劝不住。昨晚的药她没吃，值班医生开的安定，她也不配合。你现在就来医院一趟。”
祝祁揉着眉心，这才五点。他也不好意思让老张起来，晕沉沉地在门口拦了出租。
易瑶背着包坐在床边，看见祝祁高兴地扑上去。
“我想回家。”
她摇晃他的手臂，一脸纯真。祝祁将她的头发别到耳后，能看见鬓角的汗毛，这应该不是抖音里那种化妆出来的样子。
“阿瑶，听医生的话，你在这里是为了治病，等好转了再回家。”
“我没病，为什么要住院。祝哥，你信我，办出院吧，我要跟你走。”
祝祁劝了一阵，又跟值班医生聊了一阵，捱不过易瑶的坚持。
老张送他们回村里，易瑶跪着跟阿婆说她要跟祝祁在一起，同他回BJ。
老张叉着腰，直愣愣地看着号称相依为命的婆孙二人抱头痛哭，总觉哪里不对。孙女把一个身患帕金森仅剩一只眼的七十岁老人放家里，自己一走了之。再说这阿婆，一个劲儿地让祝祁带孙女走，毫无留念之情，这逻辑怎么看怎么怪。他用胳膊肘推祝祁，又用眼神暗示，最后还是送二人去了机场。
“老张，这一次谢谢你，特别周到。”
“应该的，怎么说了，你这人心肠好，不爱计较，可得当心。”
祝祁笑着拍了他肩膀，“你保重。”
飞机起飞，祝祁歪着头睡着了，奇奇怪怪做了几场梦，都是从前同易瑶去赏花划船的场景。随着气流颠簸，他猛地惊醒，易瑶正枕着他的臂膀熟睡。
祝祁在京郊有个小院子，雇了附近一个农民，替他打理水果小菜。
“刘姐”，祝祁把她叫到一旁，说加钱，请她顺便照顾易瑶几日。
“祝老板，这个很危险呀，万一她发病，出点事我怎么负责。”
“这只是暂时的，我尽快联系一家医院，也就一周左右的时间。”
刘珍家里条件不好，左思右想，三千块照顾周价格尚还过得去。只是对于这样的，似乎低了点，说：“祝老板，今晚你得在这儿住下，过一晚我看她什么情况再定。”
半夜，祝祁又梦到了易瑶。两个人在河边散步，她说你怎么又回来，你不该回来的，我都死了，你摸我的手。镜头一转，易瑶躺在病床上，护工拉起白布盖住她的脸，他最后一次摸了她冰凉的手，猛然清醒。门口站着一个黑影，他啪地一声打开床头灯，易瑶在门口，说她睡不着。
孤男寡女，又是半夜。
“祝哥，我坐你旁边，看你睡。”易瑶指着他旁边的位置。
“不了，我守着你，你快睡。明天睡到自然醒，这几天刘大姐会照顾你。”
易瑶拉起他的手，歪着头：“祝哥，你是不是结婚了。”
“没有的事，别想太多，赶紧睡觉。”祝祁不自然地抽回手，将床头的灯光调暗。
易瑶收回手，抱起靠枕，怯怯地露出半张脸，说：“祝哥，这三年你有想过我吗？你是不是现在有了女朋友。”
祝祁内心极度烦躁，这几天发生的事太过突然。或许有哪里不对，可究竟是哪里。他曾经也不属于这个世界，两世为人，也仅是从前的记忆还在，他原本的模样早就变了。即使易瑶重生，哪里寻得一模一样的肉身。恍恍惚惚的灯光，熟悉的脸。
朱京沫关机的第五日，祝祁满脸疲倦地出现在她面前。
“老祝，你这是…”
祝祁口中那段往事，不过三言两语，话语间的怜惜却再明显不过。他的眼神，朱京沫想起了当年的白正轩，呵呵，男人最懂怜香惜玉。
“老祝，先治好她的病再说。京郊看病不方便，你不如接过来。”
祝祁有这个打算，也有些顾忌。“京沫，你跟何立…你何不痛痛快快谈一场，对于我们，以后的事说不准。”
新闻稿撤了，何立三天两头过来找她，这段注定水深火热的感情，她不愿趟浑水。
“最近吧，我准备请假去趟南京。”
“也好”，祝祁从包里翻出一张卡，“你拿着，我就不折腾转账了。”
秋风起，朱京沫靠在祝祁肩头，感谢上天让她有个师父可以依靠，也忐忑这个肩膀还能靠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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