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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0章 六十年代3(修)

    北上的火车,一天一夜。

    何立的包里装了茶叶蛋和万妈蒸的窝头。出门前两日,他跟万妈说要去BJ看看。对于一辈子没出过南京城的人,去BJ该是多远的地方啊。她说好,那她回家准备点路上吃的。万老爹闷声弹了一天棉花,天黑前去巷子口买了半斤烧酒和一只盐水鸭。

    一桌的菜,何立心虚了。他跟万老爹说要从BJ带烤鸭回来,又跟万妈说给她带糕点。临走,他把耳朵凑到万妈跟前,说他从前不听话,扯耳朵长记性。

    xx胡同口,何立带着柳香玲穿过人潮,在门牌号32号前停下。祝祁给的地址,敲门只需说“找祝正老板喝一盅茶”。

    何立见过祝家老照片。祖上开当铺的,对京里的贵人可谓左右逢源,世道再乱也得已保全。解放后,说当铺名声不好,改卖古董。

    穿过两道门来到小院,回廊的石桌上有两位中年人在下棋。

    何立暗爽,见到祝祁的爷爷了。下一秒,何立又嫌祝祁命好,生来就这么大家业,随便卖几件古董,都是多少人一辈子赚不来的钱。

    开门大爷上前说了几句,祝正对面的人拱手告辞,留下一盘残局。

    一盅热气腾腾的茶。

    祝正抬手:“二位请用。”

    柳香玲拿围巾遮了半张脸,冲何立摇头。

    何立学着方才的人,朝他拱手:“祝老板,今日多有打扰。1911年,扬州城北,令尊从一位顾姓车夫手中买下一件物品。”

    1911年,扬州城北,苏家太太在途中产下一女。祝正点头,他父亲是讲过这么一件事。

    “祝老板,事出紧急,今日来是想借用那件物品。”

    祝正面上有笑意,眼里却是冷的,“你二人与我非亲非故,可有什么说法,要借给你们?”

    何立早料到他会这么问,这对爷孙俩的神态和说话的调调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也不怪祝正点明将古董店传给他。

    “祝老板,您借我一试,便知这石盘该怎么用了。”

    “我并不想知道它该怎么用,你们回吧。”

    柳香玲拉下围巾,带着江南女子的温婉,“祝老板,只是借用。我知道您是生意人,可有什么条件?”

    祝正原没正眼瞧这女子,听她这么一说,满腹狐疑地打量起来。

    柳香玲局促地看向别处,听他说:“二位抱歉,祝某借东西,向来凭心情。”

    祝正礼节性地将二人送到门口,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何立。

    吃了闭门羹,何立靠着墙极为不爽,他就纳闷了。祝祁说他爷爷特别好,以往这石盘也没什么用。有一年借出去,过了十来年对方才想起要还。怎么今日这么小气,莫非是扰了他下棋?

    将柳香玲送到附近的茶馆,何立折回祝家。当年学象棋,家里请业内大咖手把手教学。就着方才的残局,他反败为胜,成功引起祝正的兴趣。

    “祝爷...祝哥,承让承让,不如再来一局?”

    何立谦虚的低姿态让祝正十分受用,两人又杀了两盘。

    “祝哥,小弟今日输得心服口服。难怪都想与高手切磋,受教.了。”

    祝正看出他的故意,到底年轻,要伪装还是嫩了点。看在他努力想拍马屁的份上,祝正笑道:“不如这样,三局两胜,你赢了,就借你。”

    茶馆,柳香玲焦虑地用手指在桌上画圈。

    一个身着藏青色棉袄的大妈,走到柳香玲面前,哭哭啼啼地:“闺女,你咋跑这儿来了,你爸都找你一天了,快跟我回去。”

    “你谁啊,找错人了,我不是你闺女。”柳香玲忙推开她的手,她不是父母双亡吗?

    大妈眼泪一抹,“你爸生病,脾气不好,说你两句,也不能使性子不回家呀。快跟我回去,你姥气得躺一天了,不吃不喝,半条命悬着...”

    周围人对着柳香玲指指点点,说不孝顺。

    一个年轻男子双手固住柳香玲的胳膊,拉着脸:“妈,你别怪我凶她。我今日非把妹妹带回去,一家人鸡飞狗跳。小小年纪不学好,跟街头的流氓混,以后谁管得住,败坏家风。”

    茶馆的人又是一阵唏嘘,劝她跟家里人走,不能跟街头的混子学,姑娘家名声要紧。

    柳香玲气得满脸通红,白日青光就有人贩子团伙作案。不等她辩解,男子强行把她从茶馆带走。他藏在袖口的匕首,刀尖正抵着她的腰。

    待何立兴冲冲来到茶馆,座位上哪有柳香玲的身影。茶馆老板将一封信递给何立,“同志,跟您一起的那位女同志被家里人带回了。她妈让我把这封信转交给您,让您以后别再纠缠她闺女。”

    何立紧握拳头,方才一疏忽,就被老关的人钻了漏洞。他们不敢闯祝家,从他这里下手倒是明智。

    按纸条上的时间和地点,何立忐忑地来到一处废弃的荒地。方才走过来的五公里已耗掉他的能量。坐在石头上,剥了两个鸡蛋,就着咸菜又啃了一个馍,猛灌半壶热水,再抖抖身上的肌肉,门外响起“咚咚咚”强有力的敲门声。

    门发出吱嘎声响。何立刚迈进右脚,就被两人拉扯着,捆在柱子上。

    这屋子长久不用,设备上铺满厚厚的灰尘,一股充斥着机油的霉味呛得何立咳了好几声。他扫了一眼对面的两个人,一脸痞子相。

    流氓换身皮还是流氓,何立咧开嘴,厚嘴唇配上肿泡眼,脸上写满邪恶。

    “哟,蒋老板和关老板,好久不见,您这一趟堪比整容回春啊。难怪这三个月都减不找您面,找的哪家医院哪位大夫,别掖着。”

    老关讨厌他这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转着手里的尖刀,又像玩飞镖似的,将刀尖正对何立,“何老板客气,要说哪家医院哪位大夫,该是您最熟啊。精神病院,前儿个你才去,今儿就忘了。那药不行,您得换大夫。”

    “也是,关老板的病,哪是小医院能治的。我们中医啊,把妄想分为痰火内扰、痰气郁结、气滞血瘀等等。就说这痰火内扰,病人多出现性情急躁易怒、胡言乱语、面红目赤、眩晕头痛。关老板要是不介意,我再给您看看舌苔、把把脉,方子嘛,因人而异,需得对症。”

    老关手上的尖刀,擦过何立的头发钉进木桩,何立吓出一身冷汗。这年代,老关不是还在挖煤挑粪吗?这么快就发家致富了。

    老关将脸凑到何立眼前,“怎么,今儿没带你那帮出生入死的兄弟?”

    何立嘴硬道:“您那帮兄弟不也没带吗,又不是什么大事,何必兴师动众。”

    关东性急,捏着他的下颌骨,咬牙切齿地,“何立,今时不同往日,你老老实实把玄晶交出来,此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不然,你女朋友只能永远留在这里。”

    何立笑了:“关老板,这一次,玄晶可真不在我手上,祝老板还没答应借了。您向来面子大,不如您去借,等您用完了,我替您还回去。”

    老关也笑,面色阴狠,“臭小子,你应该听祝祁说过,若是这一次没有带朱京沫回去,她会彻底消失。”

    祝祁倒没说过这样的话,且不论真假,何立慌了。他看向被捆在角落的人,说:“我要同她单独说几句。”

    蒋飞把人拎到他面前,柳香玲嘴里塞了布,那双眼睛求救似地看向何立,似乎已哭过。

    “怎么样,何老板,想想朱京沫,好歹是你爱的女人。你为她做了那么多,我看着都感动。大老远来一趟,空手而归,这不是你何老板的风格。”

    何立极度厌恶这两个心思缜密的流氓,可祝祁都没说过的事,他们怎么会知道。

    “我凭什么信你们说的,谁知道是不是胡乱编造。”

    老关冲蒋飞打了个响指,两人相视一笑。

    蒋飞说:“你以为柳香玲为何会被赶出王家,又为何会被打死街头。”

    何立想唾他们一脸,愤恨道:“明日午后,xx胡同口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