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石虎
“吴庆，我们一起去抓香麝吧！”
“好啊，林云。”
少年掀开蓝色棉布缝制的被褥，从硬木床上翻身而起，飞速将脚套进了皂色的棉布鞋里。
他坐在床沿上睁着眼，眼眶里的泪水滚烫，一滴一滴落在手背上。
望着破旧衰败的房间，干燥的双唇在艰难地蠕动着，也在重复着：“好啊，好啊……”
可原本那个还近在眼前的身影却突然消失，回答他的，只剩下屋外的呼呼风声。
“笃笃笃。”
有串急促的声响骤然从门外传来，像是有人在拍打门框。
他披着单薄的夏衣，推开了门，门外片片雪花随着风，被卷进屋里。
“下雪了？”
“嗖！”
一道雪白的身影从门口窜了进来。
云猫四肢优雅地落在地上，抖了抖毛，甩去身上的积雪。
云猫双手支撑着向前，屁股朝后伸展了下腰，紧接着一甩尾巴，跳上了少年的床。
“小白！”
少年伸出手，云猫喵喵叫唤了两声，伸着脑袋亲昵地蹭了蹭他的手背。
“怎么？你这家伙！自从林云下山之后，反倒是粘起我了。”
然而回答少年的，依旧是云猫不知所云的叫唤声。
少年摸了摸云猫略带水汽的背毛，望着窗外嘀咕道：“原来已经是冬天了吗？”
他近来的记忆总是不好，常常忘东忘西。
好比前几天，他就忘记了林云给他煲的赤雉鸡汤。
原本想晾凉之后再喝，结果只是打了个盹，等到睁开眼的时候，鸡汤早已只剩下阵阵酸味。
雪下得很大，天也黑了下来。
冬夜里有些冷，少年抱着云猫裹了裹厚棉被，进入梦乡。
……
“快跑！”
他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然而身后却像是有什么穷凶极恶的猛兽在追赶着他一样。
有个高瘦的中年站在他不远处，指挥着众人逃跑。
“你们快逃，能不能躲过这一劫，就看你们各自的造化。你们只是杂役，连外门都算不上，没必要陪着宗门一起死。”
少年四顾茫然，才发现原来周围竟然不止他一个人。
忽然间，有个身形圆润的中年男子推了他一把，气喘吁吁道：“臭小子，还愣什么呐？你快跑啊！快跑啊！别回去了。内门的人……已经都死了！听说外门也遭了殃，马上就要轮到咱们了，要是再不跑，真就晚了啊！”
少年瞬间被他推出了人群。
天在旋转，地在摇晃。
少年浑浑噩噩，看不清眼前。
终于，万物平静。
可等他回过神，才惊觉自己已经跑到了下山的路上。
在他身边，仅剩下那名身形圆润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好像被人砸破了脑袋，血将他的整张脸都是染成了一片嫣红，显得既诡异又恐怖。
“整个外门里，老房我最喜欢的就是你小子！可是臭小子啊！老房真的只能帮你到这里啦……往后每年清明，记得帮我和老柯烧点纸。”
“跑啊，一直往前跑，别回头！”
少年不敢回头，可当他每跑一步，脚下的山路便会在一片嫣红里，缓缓坍塌。
……
“啊！”
再次从梦里惊醒，宛如溺水一般，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喵呜～”
身边的云猫正在急促地叫唤。
他伸出手，安慰地摸了摸云猫的脑袋。
掌中传来阵阵柔软而又温热的触感，仿佛是在告诉他，眼前的才是现实。
“还好，只是梦啊。”
少年长长地舒口气，换了身干爽的衣服，而后推开了门。
正午的阳光洋洋洒洒，令这冰冷的冬日里有了丝难得的温暖。
厨房的膛口里冒着火光，灶膛上摆着一只瓦罐，罐里正咕噜咕噜地冒着热气。
“咦？林云这小子啥时候回来的，还给我煲了汤。”
一扭头，动作十分熟练地从灶台上方的晾肉架上摘下两条银霜鱼干抛给云猫。
“喏，饭前只许吃两条，不然对身体不好。”
云猫朝着他又急促地喵喵叫了两声。
“抗议没用的，这可是林云交待的，怕你积食。”
云猫又叫了两声，很快又拉耸着耳朵，垂头丧气地离开了，地上还留着两条它没有带走的鱼干。
少年视若无睹，将整只赤雉鸡捞了出来，用手慢条斯理地撕扯着。
山葵花的气味清香，却能凸显食材的本味，于是连带着汤水之中都浸满了一股鸡肉的醇香。
喝完鸡汤，他扛起锄头朝门外走去。
视野中，交错纵横的田埂早已结了冰，田里覆盖着厚厚的白雪，只剩下一些没有腐败彻底的药草，还裸露在白雪外面，提示着原本属于此处的茂盛与繁华。
如今整个外门已经只剩下他一个人，灵田早也没了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少年独自扛着锄头，穿过长长的田埂。
寒风迎面，漫天飞舞着白雪。
田埂的尽头是一湾水潭，水潭形状酷似半月，向着东边延伸出一条溪流。
溪流倒悬着攀上山顶，而后又倏然间跨到了山的另外一头。
只不过在这冬日里，湖水与溪流都结了冰。
他用锄头在层层冻土上敲了敲，直到锄头落下时，没有再发出“梆梆”的硬物声响，而是触及到了泥下的植物根茎，他才用力挖了起来。
不久之后，冻土下终于露出了葛薯根青褐色的表皮。
“还好有你，不然这整个冬天我可是要饿肚子咯。”
欣喜地将它装进背篓里，而后他又再次踏入风雪，穿过漫长的田埂。
田野的尽头，是一片树林。
林子里树木参天，虽然也是被积雪掩埋，但仍有不少松柏苍翠依旧。
少年沿着记号来到了一棵松树下，树下的地面被挖了个坑，此时坑底正传出阵阵“咕咕咕”的叫声。
少年大喜过望，小心翼翼地避开陷阱里埋着的倒刺，将羽毛火红、眼角有泪珠斑点的野鸡拎了出来，用草绳绑了腿和翅膀，挂在锄头上。
“今天运气不错，肉也有了。”
冬日白昼总是很短，少年做完这一切，天色便有了渐渐昏沉的趋势。
他背着竹篓，扛着锄头返回自己的住处。
他走在毫无人烟的小径上，风雪暂歇。
突然间，有道白色的身影从他眼前一闪而过，落进一处院子之中。
少年追寻着那道身影，跑了几步，焦急道：“小白！”
他抬头，目光突然间就落一道宽敞的朱漆大门之上。
“好啊，林云。”
少年掀开蓝色棉布缝制的被褥，从硬木床上翻身而起，飞速将脚套进了皂色的棉布鞋里。
他坐在床沿上睁着眼，眼眶里的泪水滚烫，一滴一滴落在手背上。
望着破旧衰败的房间，干燥的双唇在艰难地蠕动着，也在重复着：“好啊，好啊……”
可原本那个还近在眼前的身影却突然消失，回答他的，只剩下屋外的呼呼风声。
“笃笃笃。”
有串急促的声响骤然从门外传来，像是有人在拍打门框。
他披着单薄的夏衣，推开了门，门外片片雪花随着风，被卷进屋里。
“下雪了？”
“嗖！”
一道雪白的身影从门口窜了进来。
云猫四肢优雅地落在地上，抖了抖毛，甩去身上的积雪。
云猫双手支撑着向前，屁股朝后伸展了下腰，紧接着一甩尾巴，跳上了少年的床。
“小白！”
少年伸出手，云猫喵喵叫唤了两声，伸着脑袋亲昵地蹭了蹭他的手背。
“怎么？你这家伙！自从林云下山之后，反倒是粘起我了。”
然而回答少年的，依旧是云猫不知所云的叫唤声。
少年摸了摸云猫略带水汽的背毛，望着窗外嘀咕道：“原来已经是冬天了吗？”
他近来的记忆总是不好，常常忘东忘西。
好比前几天，他就忘记了林云给他煲的赤雉鸡汤。
原本想晾凉之后再喝，结果只是打了个盹，等到睁开眼的时候，鸡汤早已只剩下阵阵酸味。
雪下得很大，天也黑了下来。
冬夜里有些冷，少年抱着云猫裹了裹厚棉被，进入梦乡。
……
“快跑！”
他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然而身后却像是有什么穷凶极恶的猛兽在追赶着他一样。
有个高瘦的中年站在他不远处，指挥着众人逃跑。
“你们快逃，能不能躲过这一劫，就看你们各自的造化。你们只是杂役，连外门都算不上，没必要陪着宗门一起死。”
少年四顾茫然，才发现原来周围竟然不止他一个人。
忽然间，有个身形圆润的中年男子推了他一把，气喘吁吁道：“臭小子，还愣什么呐？你快跑啊！快跑啊！别回去了。内门的人……已经都死了！听说外门也遭了殃，马上就要轮到咱们了，要是再不跑，真就晚了啊！”
少年瞬间被他推出了人群。
天在旋转，地在摇晃。
少年浑浑噩噩，看不清眼前。
终于，万物平静。
可等他回过神，才惊觉自己已经跑到了下山的路上。
在他身边，仅剩下那名身形圆润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好像被人砸破了脑袋，血将他的整张脸都是染成了一片嫣红，显得既诡异又恐怖。
“整个外门里，老房我最喜欢的就是你小子！可是臭小子啊！老房真的只能帮你到这里啦……往后每年清明，记得帮我和老柯烧点纸。”
“跑啊，一直往前跑，别回头！”
少年不敢回头，可当他每跑一步，脚下的山路便会在一片嫣红里，缓缓坍塌。
……
“啊！”
再次从梦里惊醒，宛如溺水一般，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喵呜～”
身边的云猫正在急促地叫唤。
他伸出手，安慰地摸了摸云猫的脑袋。
掌中传来阵阵柔软而又温热的触感，仿佛是在告诉他，眼前的才是现实。
“还好，只是梦啊。”
少年长长地舒口气，换了身干爽的衣服，而后推开了门。
正午的阳光洋洋洒洒，令这冰冷的冬日里有了丝难得的温暖。
厨房的膛口里冒着火光，灶膛上摆着一只瓦罐，罐里正咕噜咕噜地冒着热气。
“咦？林云这小子啥时候回来的，还给我煲了汤。”
一扭头，动作十分熟练地从灶台上方的晾肉架上摘下两条银霜鱼干抛给云猫。
“喏，饭前只许吃两条，不然对身体不好。”
云猫朝着他又急促地喵喵叫了两声。
“抗议没用的，这可是林云交待的，怕你积食。”
云猫又叫了两声，很快又拉耸着耳朵，垂头丧气地离开了，地上还留着两条它没有带走的鱼干。
少年视若无睹，将整只赤雉鸡捞了出来，用手慢条斯理地撕扯着。
山葵花的气味清香，却能凸显食材的本味，于是连带着汤水之中都浸满了一股鸡肉的醇香。
喝完鸡汤，他扛起锄头朝门外走去。
视野中，交错纵横的田埂早已结了冰，田里覆盖着厚厚的白雪，只剩下一些没有腐败彻底的药草，还裸露在白雪外面，提示着原本属于此处的茂盛与繁华。
如今整个外门已经只剩下他一个人，灵田早也没了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少年独自扛着锄头，穿过长长的田埂。
寒风迎面，漫天飞舞着白雪。
田埂的尽头是一湾水潭，水潭形状酷似半月，向着东边延伸出一条溪流。
溪流倒悬着攀上山顶，而后又倏然间跨到了山的另外一头。
只不过在这冬日里，湖水与溪流都结了冰。
他用锄头在层层冻土上敲了敲，直到锄头落下时，没有再发出“梆梆”的硬物声响，而是触及到了泥下的植物根茎，他才用力挖了起来。
不久之后，冻土下终于露出了葛薯根青褐色的表皮。
“还好有你，不然这整个冬天我可是要饿肚子咯。”
欣喜地将它装进背篓里，而后他又再次踏入风雪，穿过漫长的田埂。
田野的尽头，是一片树林。
林子里树木参天，虽然也是被积雪掩埋，但仍有不少松柏苍翠依旧。
少年沿着记号来到了一棵松树下，树下的地面被挖了个坑，此时坑底正传出阵阵“咕咕咕”的叫声。
少年大喜过望，小心翼翼地避开陷阱里埋着的倒刺，将羽毛火红、眼角有泪珠斑点的野鸡拎了出来，用草绳绑了腿和翅膀，挂在锄头上。
“今天运气不错，肉也有了。”
冬日白昼总是很短，少年做完这一切，天色便有了渐渐昏沉的趋势。
他背着竹篓，扛着锄头返回自己的住处。
他走在毫无人烟的小径上，风雪暂歇。
突然间，有道白色的身影从他眼前一闪而过，落进一处院子之中。
少年追寻着那道身影，跑了几步，焦急道：“小白！”
他抬头，目光突然间就落一道宽敞的朱漆大门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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