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阿克雅
一尊九蛇缠绕的铜鼎之中，原本然烧着的蓝色火瞬间熄灭。女子口中吟诵的咒文猛然一停，慌忙取出铜盆里的龟甲。
龟甲上用丹砂画下的复杂咒文早已在火焰中燃烧殆尽，此时正因为骤然遇冷而缓缓裂出一道纹路。
索兰从未碰见过这样的情形，磷火竟然在诵咏结束之前就自行熄灭了。恐怕是……天道不肯让她过度窥探，这才提前结束了占卜。
她们一族的巫占，历来所学的皆是窥探天机之术。可这所谓窥探天机，其实也犹如管中窥豹，只见一斑而不得全貌，甚至只能看见模糊的“果”而找不出清晰的“因”。
然而即使是如此，她仍然是被上天夺去了一双眼睛和一副悦耳的嗓子。
这便是窥探天机的代价。
龟甲已经从中央裂出了一条缝，然而裂纹却未停下，一直向两侧延展，裂开几道并不对称的横纹，形同树叶的脉络。
索兰摸索着裂纹，眉间越发紧锁。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如此凶险的卦象，不说齐格西努将会十死无生，就连他们云岚恐怕也会因此大乱。
索兰慌忙跑出帐房，她目不能视，慌乱间撞倒了一堆兽骨与蓍草，然而她却丝毫没有停下，朝着外头的人大声呼喊，声嘶力竭。
“阿克雅！阿克雅！不管是谁，你们快去把阿克雅找来。”
……
猴子醒来时，齐格西努已经替他上好了药。
猴子看着落在地上的白瓷瓶，心里直叹那个少年心狠手辣，这一剑竟然让齐格大哥用了一整瓶药才止住了血。
“齐格大哥，对不住。”
齐格摇了摇头道，“没事。岑瑛跑了？”
一提到这事，猴子情绪便又激动起来，“这狗粮养的小贱人！”
齐格猛然间摁住了猴子的肩头，他的指骨苍白，险些就要用力捏断猴子的肩膀。
“猴子，我希望你对她能放尊重一点，她身上毕竟流着一半云岚人的血。”
仿佛又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太重，他又劝慰道：“还有，你差点就伤到了心脉，往后行事小心点。”
猴子此时就是再想骂岑瑛也不敢骂，只好发泄似地砸了砸地面，骂起了林云。
“都怪那个林子里遇见的臭小子！是他坏了大哥的大计！”
“果然是他。”
猴子恨恨道：“我知道那小妮……岑姑娘对大哥很重要，所以故意踹瘸了她半条腿，况且那臭小子也受了重伤，他俩跑不出大哥的手心。”
齐格西努知道猴子忠心耿耿，而且事事为他着想。想当年他也不过是见人可怜，随手帮忙，没想这一帮竟给自己找了个小弟。
如今齐格西努不仅治好了猴子的腿，还传授猴子武艺，早就把人当成了同伴。
“我送你去河口，云岚的渡海船到了。”
“齐格大哥！”猴子没想到此时的齐格西努竟然没有决定去追岑瑛。
“我们云岚的汉子，从来不会扔下受伤的同伴不管。走吧，船上有北克珥的派来的巫医，她会照顾好你。”
猴子大为感动，也知道齐格西努一言九鼎，便没有再继续矫情。
只是他现在恨不得自己能早点赶去河口，没了他这个累赘，齐格大哥怎么可能逮不着那个小妮子？
他被齐格西努背在身后，赶了半天的路，才到了河口。
此时的河口上正停着一艘船。那船高大结实，整整有半个山寨那么大，猴子完全不知道这样一个庞然大物是如何避开南延的眼线，停到这里来的。
船头站着一名穿着狐裘的青年女子，看上去神秘而优雅。
她一见到齐格西努便是纵身一跃，稳稳当当地落在了岸边。
“齐格阿汗！”女子手执一柄蛇头骨杖，仅在左耳上挂了一只狼牙耳坠。
“阿克雅，别来无恙！”
齐格将猴子小心翼翼地放下，又跟他介绍道：“猴子，这是阿克雅，是我的一位阿朵。”
在他们云岚，“阿汗”用来称呼异姓兄弟，而“阿朵”则是异姓姐妹。
猴子伸着右手，正想要朝阿克雅行礼，女人的骨杖却先行一步覆在他的胸口之上。
阿克雅一手握着骨杖，口中念着晦涩难懂的咒语，短短几息之后，因为赶路而又再度崩裂的伤口很快就有了愈合的迹象。
齐格笑了笑，“阿克雅是一名巫医。”
猴子连忙道谢，阿克雅便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
“阿克雅，你的船不能在这里多停一天吗？”齐格突然问。
没想到阿克雅听了却丝毫不感到奇怪，反而叹了一口气，这才说道：“果然是这样。”
齐格看到阿克雅的反应心中顿时涌起一丝不详的预感：“怎么？”
阿克雅摇了摇头：“是索兰，她告诉我，只要见了你就一定要带你回去……寻找圣女的事情，还是就此算了。”
“你阿姊？”
“嗯。阿姊她从来没有错过，所以齐格阿汗，你这下不可以再回头了。”
“你的秘术还能维持一天，我想我们绝不会被南延发现。所以再等我一天，等我找到圣女，马上就跟你回云岚。”
阿克雅仍是摇头，语气里不容置疑：“不可以！阿姊几年都不曾占卜一次，可只要她卜了，就一定是对的。齐格阿汗，你不会不知道！”
齐格西努只好劝说：“但你阿姊也知道，她是圣女，是我们云岚的希望。”
阿克雅重重叹了一口气，随即竟是直接一甩骨杖，呼啸之间已是重重击向齐格西努。
“阿克雅！”齐格用臂甲一档，连忙将一旁目瞪口呆的猴子给推了开去，免得他受波及。
猴子顿时觉得云岚的女人真是太虎了，连个巫医都这么生猛，说打就打。
“齐格阿汗，你真的不能再回去了。”阿克雅一脸苦涩道，“你这一去，注定凶多吉少！如果只能二选一，我和阿姊都宁愿不要云岚的希望！”
“阿克雅，别意气用事！”
齐格知道阿克雅是担心他，因此面对阿克雅的招式也只是抵挡，没有反击。
“意气用事？”
“阿克雅，你给我的玄阳丹还在，不会有事的。”
阿克雅十分坚决地摇了摇头。她相信阿汗的实力，但她更相信阿姊的巫卜之术啊。
“不行！”
阿克雅一挥骨杖，蛇眼中骤然一亮，涌动起一片波纹。齐格西努如临大敌，却还是听到女子用巫文念出了最后一句：“御水成冰，御冰成牢。”
河中的水猛然间倒流而起，化作一条条巨蟒朝着大汉飞扑而去，又在即将咬上大汉的瞬间凝固成冰。
齐格西努直接被冻成了一座冰雕。
然而下一秒，冰雕表面便裂开了道道细纹。阿克雅连忙再度吟诵起咒文，然而冰雕蓦然一炸，大汉的身影早已朝林间遁去，只在空中远远落下一句。
“阿克雅，你先带猴子回去。我会自己想办法回云岚。”
他真的不能再待在河口了。
猴子瞠目结舌地望着齐格西努远遁的方向，心想：‘云岚的女人真是太可怕了，竟然把齐格大哥都吓跑了。’
阿克雅却呆呆地望远方，止不住地摇头叹气。
她又何尝不知道自己留不住齐格阿汗呢？可索兰的占卜从来就不会出差错。
她只能寄希望于阿姊的窥视的天机中，本就算准了她拦不住齐格西努。
只有这样，她的齐格阿汗才能有一线生机。
龟甲上用丹砂画下的复杂咒文早已在火焰中燃烧殆尽，此时正因为骤然遇冷而缓缓裂出一道纹路。
索兰从未碰见过这样的情形，磷火竟然在诵咏结束之前就自行熄灭了。恐怕是……天道不肯让她过度窥探，这才提前结束了占卜。
她们一族的巫占，历来所学的皆是窥探天机之术。可这所谓窥探天机，其实也犹如管中窥豹，只见一斑而不得全貌，甚至只能看见模糊的“果”而找不出清晰的“因”。
然而即使是如此，她仍然是被上天夺去了一双眼睛和一副悦耳的嗓子。
这便是窥探天机的代价。
龟甲已经从中央裂出了一条缝，然而裂纹却未停下，一直向两侧延展，裂开几道并不对称的横纹，形同树叶的脉络。
索兰摸索着裂纹，眉间越发紧锁。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如此凶险的卦象，不说齐格西努将会十死无生，就连他们云岚恐怕也会因此大乱。
索兰慌忙跑出帐房，她目不能视，慌乱间撞倒了一堆兽骨与蓍草，然而她却丝毫没有停下，朝着外头的人大声呼喊，声嘶力竭。
“阿克雅！阿克雅！不管是谁，你们快去把阿克雅找来。”
……
猴子醒来时，齐格西努已经替他上好了药。
猴子看着落在地上的白瓷瓶，心里直叹那个少年心狠手辣，这一剑竟然让齐格大哥用了一整瓶药才止住了血。
“齐格大哥，对不住。”
齐格摇了摇头道，“没事。岑瑛跑了？”
一提到这事，猴子情绪便又激动起来，“这狗粮养的小贱人！”
齐格猛然间摁住了猴子的肩头，他的指骨苍白，险些就要用力捏断猴子的肩膀。
“猴子，我希望你对她能放尊重一点，她身上毕竟流着一半云岚人的血。”
仿佛又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太重，他又劝慰道：“还有，你差点就伤到了心脉，往后行事小心点。”
猴子此时就是再想骂岑瑛也不敢骂，只好发泄似地砸了砸地面，骂起了林云。
“都怪那个林子里遇见的臭小子！是他坏了大哥的大计！”
“果然是他。”
猴子恨恨道：“我知道那小妮……岑姑娘对大哥很重要，所以故意踹瘸了她半条腿，况且那臭小子也受了重伤，他俩跑不出大哥的手心。”
齐格西努知道猴子忠心耿耿，而且事事为他着想。想当年他也不过是见人可怜，随手帮忙，没想这一帮竟给自己找了个小弟。
如今齐格西努不仅治好了猴子的腿，还传授猴子武艺，早就把人当成了同伴。
“我送你去河口，云岚的渡海船到了。”
“齐格大哥！”猴子没想到此时的齐格西努竟然没有决定去追岑瑛。
“我们云岚的汉子，从来不会扔下受伤的同伴不管。走吧，船上有北克珥的派来的巫医，她会照顾好你。”
猴子大为感动，也知道齐格西努一言九鼎，便没有再继续矫情。
只是他现在恨不得自己能早点赶去河口，没了他这个累赘，齐格大哥怎么可能逮不着那个小妮子？
他被齐格西努背在身后，赶了半天的路，才到了河口。
此时的河口上正停着一艘船。那船高大结实，整整有半个山寨那么大，猴子完全不知道这样一个庞然大物是如何避开南延的眼线，停到这里来的。
船头站着一名穿着狐裘的青年女子，看上去神秘而优雅。
她一见到齐格西努便是纵身一跃，稳稳当当地落在了岸边。
“齐格阿汗！”女子手执一柄蛇头骨杖，仅在左耳上挂了一只狼牙耳坠。
“阿克雅，别来无恙！”
齐格将猴子小心翼翼地放下，又跟他介绍道：“猴子，这是阿克雅，是我的一位阿朵。”
在他们云岚，“阿汗”用来称呼异姓兄弟，而“阿朵”则是异姓姐妹。
猴子伸着右手，正想要朝阿克雅行礼，女人的骨杖却先行一步覆在他的胸口之上。
阿克雅一手握着骨杖，口中念着晦涩难懂的咒语，短短几息之后，因为赶路而又再度崩裂的伤口很快就有了愈合的迹象。
齐格笑了笑，“阿克雅是一名巫医。”
猴子连忙道谢，阿克雅便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
“阿克雅，你的船不能在这里多停一天吗？”齐格突然问。
没想到阿克雅听了却丝毫不感到奇怪，反而叹了一口气，这才说道：“果然是这样。”
齐格看到阿克雅的反应心中顿时涌起一丝不详的预感：“怎么？”
阿克雅摇了摇头：“是索兰，她告诉我，只要见了你就一定要带你回去……寻找圣女的事情，还是就此算了。”
“你阿姊？”
“嗯。阿姊她从来没有错过，所以齐格阿汗，你这下不可以再回头了。”
“你的秘术还能维持一天，我想我们绝不会被南延发现。所以再等我一天，等我找到圣女，马上就跟你回云岚。”
阿克雅仍是摇头，语气里不容置疑：“不可以！阿姊几年都不曾占卜一次，可只要她卜了，就一定是对的。齐格阿汗，你不会不知道！”
齐格西努只好劝说：“但你阿姊也知道，她是圣女，是我们云岚的希望。”
阿克雅重重叹了一口气，随即竟是直接一甩骨杖，呼啸之间已是重重击向齐格西努。
“阿克雅！”齐格用臂甲一档，连忙将一旁目瞪口呆的猴子给推了开去，免得他受波及。
猴子顿时觉得云岚的女人真是太虎了，连个巫医都这么生猛，说打就打。
“齐格阿汗，你真的不能再回去了。”阿克雅一脸苦涩道，“你这一去，注定凶多吉少！如果只能二选一，我和阿姊都宁愿不要云岚的希望！”
“阿克雅，别意气用事！”
齐格知道阿克雅是担心他，因此面对阿克雅的招式也只是抵挡，没有反击。
“意气用事？”
“阿克雅，你给我的玄阳丹还在，不会有事的。”
阿克雅十分坚决地摇了摇头。她相信阿汗的实力，但她更相信阿姊的巫卜之术啊。
“不行！”
阿克雅一挥骨杖，蛇眼中骤然一亮，涌动起一片波纹。齐格西努如临大敌，却还是听到女子用巫文念出了最后一句：“御水成冰，御冰成牢。”
河中的水猛然间倒流而起，化作一条条巨蟒朝着大汉飞扑而去，又在即将咬上大汉的瞬间凝固成冰。
齐格西努直接被冻成了一座冰雕。
然而下一秒，冰雕表面便裂开了道道细纹。阿克雅连忙再度吟诵起咒文，然而冰雕蓦然一炸，大汉的身影早已朝林间遁去，只在空中远远落下一句。
“阿克雅，你先带猴子回去。我会自己想办法回云岚。”
他真的不能再待在河口了。
猴子瞠目结舌地望着齐格西努远遁的方向，心想：‘云岚的女人真是太可怕了，竟然把齐格大哥都吓跑了。’
阿克雅却呆呆地望远方，止不住地摇头叹气。
她又何尝不知道自己留不住齐格阿汗呢？可索兰的占卜从来就不会出差错。
她只能寄希望于阿姊的窥视的天机中，本就算准了她拦不住齐格西努。
只有这样，她的齐格阿汗才能有一线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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