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坏消息
通常立春过后便是春耕。
吴郡靠北，一直到了惊蛰这天，丰台村的老老少少这才扛着锄头走进田里。这些天里，那个与他们林间相遇的大汉仿佛是凭空消失了一般，再也没有出现过。
而众人此时也早从岑瑛的口中知道那名长相俊美的大汉，名字叫做齐格西努，原本是想把她掳回云岚，研究耕作和改良植种。
顾麟因为这个消息急忙回了一趟萧城，至今未回。
他们虽然知道齐格西努是云岚密探，结果那一把大火早就把什么蛛丝马迹都给烧没了。黑风寨究竟获得了多少消息，又或是暗中做过什么，顾麟不得而知。
毫无意外的，在顾麟将这些从头到尾告诉给顾宏之后，被他二叔狠狠臭骂了一顿。
“这算是个屁的消息！”
顾麟揉了揉被他二叔踹疼的屁股，也知道自己挨得这一脚并不冤枉。
大国之间，事事都需博弈。如果只是安插密探窃取消息，这行为简直就是再正常不过。
要是哪个国家不暗中派遣密探做这种事，那才是真叫脑袋被驴给踢了！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从来不只是一句空话。
关键在于，他们被人窃取走了什么？
可瞧瞧顾麟，两手空空就回来了！
哦，不对，他没两手空空，这不还带着伤呢。
顾宏气得是吹胡子瞪眼，直接踹了一脚在顾麟的屁股上，吼了一声：“滚！”
眼不见心不烦。
他现在最要紧的是跟西陵的这一场仗该怎么打？
……
都说二月春风似剪刀，但自打立春过后，南延的风就集体转了向，变成了南风。
到了惊蛰，哪怕吴郡的位置再北，吹在脸上的风也不再是冬日里那般削肉凿骨似的冷。
少年踩在事先就已经挖好了坑的田地里，从后腰的竹篓里小心翼翼地取出约莫已经一掌长的旱稻秧苗，挨个放进坑里。
他一手埋，岑瑛便紧随其后将土填上。
两个人搭配干活，惹得别家田里的妇人一阵窃笑。
林云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便和少女道：“岑姑娘不如休息一会儿，剩下的我可以自己来。”
没想到岑瑛却愣不隆冬直接砸了少年脑门一个爆栗，“你呀，这点就有些不好，别人说什么你管他们呢！”
林云愣了愣，他其实不是担心自己。
“我是担心你，你一个好好的姑娘家，被误会了不好。”少年摸着有些红肿的额头，望着跟辣子一般火爆的少女道。
岑瑛一听到他是因为关心自己，不由得语气一软，可脸上仍是带着倔强。
“我才不介意。小时候什么难听的话没听过，除了死，我什么都不怕。再说了影不影响我嫁人有什么关系？我有钱，不嫁人也饿不死。”
林云听了竖了竖大拇指：“好有道理哦。”
倒是一边的李家嫂子看不过眼，直接站在田埂边跟人对骂了起来。那妇人骂不过她，最后朝着两个罪魁祸首啐了一口，老老实实干活去了。
少年与少女相视一笑，偷偷吐了吐舌头。他们可没料到平日里温声细语的李家嫂子，骂起人竟是如此生猛。
丰台村的山多地少，往日里男人们事先整好了地，女人只要忙上一天就能把秧苗种好，而男人们却是要进山。
春天山林里的飞鸟走兽要下崽，猎人们不会挑这个时候打猎，但他们会进山挖笋。
岑瑛种完了这一亩旱稻，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有些豪气干云道：“先在暖房里育好苗，等到温度合适再栽到田里。这种耕种的法子其实是我研究出来的，厉害吧！”
“厉害。”林云十分配合，毕竟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少女很是心满意足。
于是少年也跟着，有些满足地折了一根狗尾巴草叼在嘴边。
他扛着锄头往回走，突然想起那年他刚入山门时，连个土坑都刨不好，还是吴庆趁着天黑帮他种完了那一亩灵稻。
少年抬头望了眼即将昏沉的天，再次感受着体内愈发壮大与精纯的真气。
他知道，田埂的尽头会通向一间茅草房，会有一桌温热的饭菜，更会有一些人在等着他。
林云顿时觉得未来可期。
……
惊蛰过后的天气，总是时不时响起一阵阵滚动的春雷。雷声如鼓，雨大如泼。在这样的天气里，夏良披着蓑衣敲开了李家的院门。
“夏良哥？”
李青把人迎了进来，夏良则是站在檐下抖着蓑衣上的水珠。
旋即，他径直进了堂屋，语气依旧平淡，没有丝毫波澜起伏。
“李青，去把你爹和林云喊来。”
李家虽是茅草房但屋子还算多。
原本林云是要跟石虎回村尾去住，但耗不住李家人盛情挽留跟岑瑛的一通游说，便热热闹闹住在了一起。
毕竟林云还要指点李家嫂子做饭。
等到人到了堂屋，夏良这才说起正事。
“给你们带来一个坏消息，西陵昨夜起兵萧山隘。”
“什么！”众人皆是一惊。
林云皱了皱眉，反问他：“来了多少人马？”
“很多。”
夏良本是游走于边境的刀手，他此前与林云分别后，直接去了趟萧山隘。
短褐青年草草说了两句，恰逢李家大娘来喊开饭，索性结束了话题。
尽管小老百姓对战事没有他们这些行伍之人敏感，不知行军打战间的复杂，但毕竟是要打战了，这一顿饭所有人都吃得有些食不知味。
当然，除了这几日实在是饿狠了的夏良。
长丰县虽说地处边境，然而毕竟还有一个萧山隘挡在外头，西陵的人马又不可能全部翻山越岭穿过炼丹山而来，因此虽是战事已起，但还不到千钧一发般的危急地步。
直到李家人入睡之后，一道黑色的人影这才从院子里飞快闪过，轻手轻脚地推开了最左侧厢房的门。
少年坐在床头望向夏良，显然是在等他：“夏大哥。”
“嗯。”黑暗中的人影十分平静地应了一句，有些事他必须找林云单独来谈。
“西陵来了三十万大军，七天内会到达萧山隘。眼下战事吃紧，吴郡征上的新兵，明日就要送去新建的兵营。当然……若是萧山隘失守，这方圆五十里的村子应该都得迁村。”
当然，夏良说的迁村，能走的基本只有人跟牲畜，若是赶不及，连牲畜都会被就地焚烧掩埋。
行军打战，决不能给敌人留半点东西！
青年今天换了套新裁的短褐，不过与先前那套一样，从头到脚黑漆漆的，像只专门来给人报丧的乌鸦。
“顾麟给你办了户籍，也把你的名字加在了兵役名册上，并且给你领了个官职。当然，如果你不同意，他不会勉强你。”
吴郡靠北，一直到了惊蛰这天，丰台村的老老少少这才扛着锄头走进田里。这些天里，那个与他们林间相遇的大汉仿佛是凭空消失了一般，再也没有出现过。
而众人此时也早从岑瑛的口中知道那名长相俊美的大汉，名字叫做齐格西努，原本是想把她掳回云岚，研究耕作和改良植种。
顾麟因为这个消息急忙回了一趟萧城，至今未回。
他们虽然知道齐格西努是云岚密探，结果那一把大火早就把什么蛛丝马迹都给烧没了。黑风寨究竟获得了多少消息，又或是暗中做过什么，顾麟不得而知。
毫无意外的，在顾麟将这些从头到尾告诉给顾宏之后，被他二叔狠狠臭骂了一顿。
“这算是个屁的消息！”
顾麟揉了揉被他二叔踹疼的屁股，也知道自己挨得这一脚并不冤枉。
大国之间，事事都需博弈。如果只是安插密探窃取消息，这行为简直就是再正常不过。
要是哪个国家不暗中派遣密探做这种事，那才是真叫脑袋被驴给踢了！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从来不只是一句空话。
关键在于，他们被人窃取走了什么？
可瞧瞧顾麟，两手空空就回来了！
哦，不对，他没两手空空，这不还带着伤呢。
顾宏气得是吹胡子瞪眼，直接踹了一脚在顾麟的屁股上，吼了一声：“滚！”
眼不见心不烦。
他现在最要紧的是跟西陵的这一场仗该怎么打？
……
都说二月春风似剪刀，但自打立春过后，南延的风就集体转了向，变成了南风。
到了惊蛰，哪怕吴郡的位置再北，吹在脸上的风也不再是冬日里那般削肉凿骨似的冷。
少年踩在事先就已经挖好了坑的田地里，从后腰的竹篓里小心翼翼地取出约莫已经一掌长的旱稻秧苗，挨个放进坑里。
他一手埋，岑瑛便紧随其后将土填上。
两个人搭配干活，惹得别家田里的妇人一阵窃笑。
林云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便和少女道：“岑姑娘不如休息一会儿，剩下的我可以自己来。”
没想到岑瑛却愣不隆冬直接砸了少年脑门一个爆栗，“你呀，这点就有些不好，别人说什么你管他们呢！”
林云愣了愣，他其实不是担心自己。
“我是担心你，你一个好好的姑娘家，被误会了不好。”少年摸着有些红肿的额头，望着跟辣子一般火爆的少女道。
岑瑛一听到他是因为关心自己，不由得语气一软，可脸上仍是带着倔强。
“我才不介意。小时候什么难听的话没听过，除了死，我什么都不怕。再说了影不影响我嫁人有什么关系？我有钱，不嫁人也饿不死。”
林云听了竖了竖大拇指：“好有道理哦。”
倒是一边的李家嫂子看不过眼，直接站在田埂边跟人对骂了起来。那妇人骂不过她，最后朝着两个罪魁祸首啐了一口，老老实实干活去了。
少年与少女相视一笑，偷偷吐了吐舌头。他们可没料到平日里温声细语的李家嫂子，骂起人竟是如此生猛。
丰台村的山多地少，往日里男人们事先整好了地，女人只要忙上一天就能把秧苗种好，而男人们却是要进山。
春天山林里的飞鸟走兽要下崽，猎人们不会挑这个时候打猎，但他们会进山挖笋。
岑瑛种完了这一亩旱稻，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有些豪气干云道：“先在暖房里育好苗，等到温度合适再栽到田里。这种耕种的法子其实是我研究出来的，厉害吧！”
“厉害。”林云十分配合，毕竟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少女很是心满意足。
于是少年也跟着，有些满足地折了一根狗尾巴草叼在嘴边。
他扛着锄头往回走，突然想起那年他刚入山门时，连个土坑都刨不好，还是吴庆趁着天黑帮他种完了那一亩灵稻。
少年抬头望了眼即将昏沉的天，再次感受着体内愈发壮大与精纯的真气。
他知道，田埂的尽头会通向一间茅草房，会有一桌温热的饭菜，更会有一些人在等着他。
林云顿时觉得未来可期。
……
惊蛰过后的天气，总是时不时响起一阵阵滚动的春雷。雷声如鼓，雨大如泼。在这样的天气里，夏良披着蓑衣敲开了李家的院门。
“夏良哥？”
李青把人迎了进来，夏良则是站在檐下抖着蓑衣上的水珠。
旋即，他径直进了堂屋，语气依旧平淡，没有丝毫波澜起伏。
“李青，去把你爹和林云喊来。”
李家虽是茅草房但屋子还算多。
原本林云是要跟石虎回村尾去住，但耗不住李家人盛情挽留跟岑瑛的一通游说，便热热闹闹住在了一起。
毕竟林云还要指点李家嫂子做饭。
等到人到了堂屋，夏良这才说起正事。
“给你们带来一个坏消息，西陵昨夜起兵萧山隘。”
“什么！”众人皆是一惊。
林云皱了皱眉，反问他：“来了多少人马？”
“很多。”
夏良本是游走于边境的刀手，他此前与林云分别后，直接去了趟萧山隘。
短褐青年草草说了两句，恰逢李家大娘来喊开饭，索性结束了话题。
尽管小老百姓对战事没有他们这些行伍之人敏感，不知行军打战间的复杂，但毕竟是要打战了，这一顿饭所有人都吃得有些食不知味。
当然，除了这几日实在是饿狠了的夏良。
长丰县虽说地处边境，然而毕竟还有一个萧山隘挡在外头，西陵的人马又不可能全部翻山越岭穿过炼丹山而来，因此虽是战事已起，但还不到千钧一发般的危急地步。
直到李家人入睡之后，一道黑色的人影这才从院子里飞快闪过，轻手轻脚地推开了最左侧厢房的门。
少年坐在床头望向夏良，显然是在等他：“夏大哥。”
“嗯。”黑暗中的人影十分平静地应了一句，有些事他必须找林云单独来谈。
“西陵来了三十万大军，七天内会到达萧山隘。眼下战事吃紧，吴郡征上的新兵，明日就要送去新建的兵营。当然……若是萧山隘失守，这方圆五十里的村子应该都得迁村。”
当然，夏良说的迁村，能走的基本只有人跟牲畜，若是赶不及，连牲畜都会被就地焚烧掩埋。
行军打战，决不能给敌人留半点东西！
青年今天换了套新裁的短褐，不过与先前那套一样，从头到脚黑漆漆的，像只专门来给人报丧的乌鸦。
“顾麟给你办了户籍，也把你的名字加在了兵役名册上，并且给你领了个官职。当然，如果你不同意，他不会勉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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