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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3、露华

    露华雕船高达四层,且甲板宽阔,足可驰马。

    李宓登上二楼后,突然让戴宗领着宋亭鹭在二楼游玩,让他们稍后再去三楼雅间。

    女领班显然有些为难,好在李宓叮嘱他们只能在走廊散步,绝对不许随意乱闯,领班这才忍住开口拒绝的冲动。

    张宪臣就在三楼的楼梯口候着,之所以没去一楼,那样就不是热情,而显得有些低人一等的奉承了,在他看来,既没必要,也怕画蛇添足,白白让这位被公主青眼相加的京城子弟看轻了。

    至于李宓的真实身份,除了蜀王回城当日几名亲信武将及藩邸客卿外,没人知晓真面目。

    哪怕张宪臣知道王府来了位‘奉旨捕蟾’的金牌钦差,也万万与眼前这名年轻人联想不到一处。

    见到李宓后,张宪臣抱拳笑道:“李公子,张某人唐突了,待会儿上了酒席,张宪臣自罚三杯!”

    李宓一手潇洒负后,一手握拳横在腹部,笑道:“张将军别这么客气,喝酒一事,情谊到了就够,哪有什么唐突不唐突的……归根结底,喝趴下为止!”

    前面半句话,透露着一股‘老子和你没有那么熟’的客气疏离,至于后面半句,则就相当干脆利落了。

    张宪臣愣了愣后,旋即开怀大笑,如释重负。

    女领班察言观色的本领早已练得炉火纯青,对于张宪臣这位正四品车骑将军也算知根知底,却没想到他对这名年轻人说话竟要矮上一截,令人颇为诧异。

    张宪臣的四品官帽子,放在藩王卧榻之地的益州,不算拔尖,但也举足轻重。有好些早年间追随宋景濂征战的老**,个个官阶称号多得吓人,连带着子孙后代也享受这份荫庇。

    正因此,凭借着敢打敢杀在边军强势崛起的张宪臣,要想凭着这顶帽子硬生闯入蜀王视野,甚至挤掉某位军中大佬,一跃成为蜀军中坚武将,一看天意,二就看人脉了。

    眼前与公主宋亭鹭明显关系匪浅的京城子弟,便是难得的机遇。

    所以他此番大挥手笔宴请李宓,从拜帖到迎客,所有过程火候都拿捏得恰到好处,可见张宪臣作为益州寒庶出身,却能够走到今天这个地步,除了依靠边境厮杀攒下的军功,同样也有颗灵光的脑子。

    女领班怔怔出神之际,正好看到张宪臣快速转身,双手在胸口处轻轻抱拳,对于这位白狮楼领班赏脸替他下去接人表示感激。

    妇人笑了笑,眼神柔媚,向他表示此事不值一提,无足挂齿。

    她也是头回跟这位车骑将军打交道,但对方似乎跟想象中只懂愚忠蜀王的粗鄙武将大相径庭,明显聪明伶俐许多嘛。

    李宓随张宪臣走入一间雅室,里面站着三位与张宪臣年纪相仿的男子,其中两人身材魁梧,一看便是常年在沙场磨砺的武将,简单来说就是杀过人的,且杀的不少,所以身上杀气浓重。

    另一人则有些格格不入,素袍纶巾,淡雅干净,但若是细看,会发现那身袍子已经洗得发白,落在眼光挑剔的富贵门庭,这便是读书人的穷讲究了。

    事实上,在豪阀高门之间,有些破落户骤然富贵后摆谱出来的瞎讲究,以及沐猴而冠的东施效颦,比读书人的穷讲究,更惹人笑话。

    张宪臣一脸歉意道:“事先没跟公子交代清楚,此次酒席,张某还有三位至交好友一同赴宴……”

    李宓笑道:“出门在外靠朋友,自然多多益善,大家都是朋友。”

    张宪臣爽朗一笑,举起酒杯,率先一饮而尽。

    接连三杯,算是自罚。

    眨眼间三杯酒,将近小半斤的酒水咽进肚里了,不管是真心实意还是做表面功夫,这份摆在桌面上的诚意,都是相当够分量的。

    之后张宪臣就忙不迭为李宓介绍起三人,两位武将是他的边军袍泽,都是益州人士,如今在军镇驻军任职,其中一人还有世袭武散官傍身。

    而书生模样的男子,暂时仍是布衣之身,尚未参加科举考试,不过张宪臣毫不掩饰自己对于此人的敬重,尊称为范先生,读书人也没有推辞,坦然受之。

    五人一起落座,张宪臣拍拍手,五位姿色不俗的露华清伶,环肥燕瘦款款而入,分别陪在五人身旁斟酒夹菜。

    其中李宓身旁那位姿色最佳,气质明艳动人,显然并非寻常陪酒的伶人。

    然后是范先生身边那位女子,也颇为不俗,身段纤细,巴掌大的俏丽脸蛋儿,惹人怜爱。

    范先生似乎是头回置身于这种风月场所,仍保有读书人的矜持自重,有些放不开,好在不至于畏缩怯场,丢了张宪臣的面子。

    而三位武将身旁的女子,比起李宓跟范先生,就显得逊色许多了。

    照说张宪臣这顿饭已经耗费银钱无数,就不能再多花点钱给自己换个姿色风韵更佳的陪酒红倌?

    当然可以,至于为何没有这样做,就要看这位京城子弟能否承接这份人情,心领神会了。

    这顿酒席吃得还算尽兴,做东的张宪臣全程尽心尽力,时时刻刻拿捏着桌上的氛围,既捧着李宓,又不忘给三位兄弟牵线搭桥,结交贵人。

    牵线搭桥之中,尤其侧重那位范先生,张宪臣将其说成是‘文章之好、辞赋之绝、制艺之力,可冠绝蜀地科场’的神仙人物,好像只要他愿意参加科举考试,就能轻松状元及第,甚至名列头三甲都不在话下似的。李宓对于古代科举考试的东西一知半解,道德文章也仅限于孔孟的几篇之乎者也,所以当半醉半醒的张宪臣扬言要找来文房四宝,让他那位朋友当场挥毫写一篇文章书稿交给李宓鉴赏,以此证明读书人的才高八斗时,李宓连忙找借口搪塞过去,说仅是看范先生的谈吐,就知道绝非池中之物,日后必会一飞冲天。

    这些虚头巴脑的场面应酬话,对付张宪臣这帮边军出身的大老粗还有李宓勉强够用,但是对上那位出口成章的范先生,显然有点蹩脚,反而是让两袖清风的读书人,期间数次悄悄皱起眉头,碍于朋友情面,又不好推脱什么,只得闷头小口饮酒。

    倒是他身后那位服侍的露华红倌,颇为识货,既看破了李宓的根底,又知晓了范先生的满腹才学,愈发真心实意伺候起来。

    千年以降,始终有这样一群人,死死拿捏着青楼女子的七寸,让她们无论身份姿容如何,都如飞蛾扑火般投入此类人的怀抱,哪怕事后撞得头破血流,也死不悔改。

    那就是贫寒书生!

    当然了,得是那种貌似潘安且出口成章的书生,宁采臣是正例,范进是反例。

    眼前这位范先生,除了年纪稍大些,都满足他身边这位红倌对于世间才子佳人话本里才子的要求。

    红倌心想,那位京城子弟哪有什么族阀公子的气象,往日那些从京城来白狮楼的纨绔们,哪一个不是趾高气昂嚣张跋扈,即便白狮楼已经背靠曹公公这座大山,遇上一些来头大的吓人的衙内们,仍是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眼前这位?毫无纨绔气焰!

    相较之下,李宓这边的红倌就有点尴尬了,她已经有些懒得理睬这位自京城远道而来的氏族子弟,一双秋水长眸转而频频望向那位忧国忧民的范先生,对于那位红倌一脸艳羡嫉妒。

    张宪臣同样忧心忡忡,不知道自己这次酒席安排得如何,更猜不透李宓心中所想,只期望别偷鸡不成蚀把米就好。

    万幸李宓自始至终对酒席上的变化毫不自知,喝酒夹菜,仿佛是个初涉世事的呆头鹅一样。

    张宪臣难免有些失落,心想以太平公主眼光之高,当年连几位顶尖族阀的公子都半眼不瞧,几位公子争风吃醋时更是大打出手,上演了街头差遣奴仆互搏的闹剧,为蜀地百姓津津乐道。

    而公主宋亭鹭自始至终不曾言语,冷眼旁观这场无聊猴戏,直到那些顶尖族阀出面制止,那场混战街头的滑稽群架才草草收尾。

    如此身份勋贵且聪慧无双的奇女子,竟然会对眼前这位有些头脑迟钝的京城子弟青眼相加?难不成这人有着令人咂舌的天大来头?

    张宪臣想不透,也懒得再去想,既来之则安之,大不了就当自个儿割肉放血来白狮楼长见识了!

    想通这节,张宪臣宛如放下心中一块石头,对李宓不再显得虚与委蛇,反而是愈发真诚热络,真心将其当作萍水相逢却投缘的朋友来敬酒。

    大概这才算渐入佳境,抛开酒桌上那些蝇营狗苟和追名逐利,大家只为兄弟友情斟酒,以真心换真心。

    李宓被沈落扣着个‘赵朝第一聪明人’的大帽子,抛开名不副实,酒桌上这点小计俩他能看不出端倪?

    从张宪臣想通那刻开始,他才算真正与这位蜀军车骑将军高兴喝酒。

    唯一不太舒坦的地方,大概就是那位范先生,对李宓的态度从一开始读书人的清高桀骜,到最后变成了居高临下的轻咦鄙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