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眼睛

    奇怪，不，应该说是奇异。我有种不好的预感，于是绕过那片梅花林，从教学楼另一边走了进去。

    楼梯上有着不少人，我把书放胳膊里夹紧，贴着墙走，虽然楼道十分嘈杂，但旁边两个男生的对话清晰地传入我的耳朵：

    “那两个杀人犯昨晚上又杀了一个！”“我知道我知道！是江边的那个老乞丐！可惨了，警察到的时候……”

    “江边，他们去了江边？”我震惊地望向他们，忍不住插了句嘴。

    被打断的他们迟疑地看了我一眼，说：

    “对呀，真吓人，他们过了江，那离我们学校就几公里远！”“还上什么课啊，这不得暂时放个假让我们待寝室里面，等抓到那两个人再……”

    我没再说话，回想起昨晚那个噩梦——渡轮，江边，两个杀人犯……该不会我的梦预示了现实？在网上倒是看过不少这样的情况，不过都是吓唬人和营销号的东西。我并不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由于从小在农村长大，听长辈讲过很多怪力乱神的事儿，虽然上了十几年学，但总是害怕什么鬼怪之说，连恐怖电影都不敢看。

    想起之前看过一本解释梦境的书，根据书里的说法，我只是睡前看了两个凶犯的样子，印象很深；加上自己很喜欢江河之类的地方，碰巧梦到了这种情况罢了。

    可容纳一百人的教室已经坐满了一半，大部分人占据在后排，我挑了一个中间靠窗的位置，放下书打开手机。

    同城热搜大部分都是有关于吃喝旅游还有产品推荐的内容，翻了两下，找到了我想看的事件。

    “两名变态杀人犯于昨晚游过长江，一乞丐惨遭杀害。”

    骇人的标题以及大量的阅读量居然没有登顶热搜，想必是怕引起恐慌。我点开警察拍的现场照片，照片中大部分拍的是江边杂乱的芦苇丛，显然是被人踩踏过。一个被打上厚厚马赛克的血腥尸体，还有从江边出现的几团还没消失的水渍，一直延伸到芦苇丛中。

    看到这张有水渍的照片，我似乎被一道闪电劈中了脑袋。心里生出了那股熟悉的寒意，加快了跳动的速度。

    我清晰地记得梦中那两个凶犯从江中走出来的场景，狱中生活和江水丝毫没有冲刷掉他们的罪恶，反而愈发旺盛。

    是的，可能我的梦真的跟这两个杀人犯的所作所为匹配上了。

    可我只看到了他们进芦苇丛前的一小段情况，后面他们在芦苇丛中做的事甚至是杀人的情况我都不知道。我想起他们朝我的方向看了一眼，一个极其恐怖的想法萌生出来：这是不是代表，下一个被杀的就是我？

    不不不，这太荒谬了。

    连续三天的暴雨，水位和流速高了那么多，他们怎么可能穿着那么厚的棉衣徒手渡江？更难以置信的是……他怎么会看向我那个地方？

    我尝试放松自己。环顾四周，讲台上的老教授正绘声绘色地念着幻灯片，和前两排几个同学愉快地互动；中间的同学手机都放在桌上，似有若无地听着课；后排的同学则都埋在了自己的世界里，偶尔在老师讲故事时抬头看一眼。

    我觉得死亡就在我的身边，我的身体除了心跳加速和大脑停止运转之外没有任何应对方式。

    呆滞地度过一天的课程，回到寝室，我倚靠在窗边，观察着地面上的动静。因为在五楼，下面发生的所有事情都能一览无余。送外卖的、打扮好去约会的、打篮球的，形形色色的人来来去去，我的心也在暗暗发抖。

    “陈启你在干嘛？”

    本就揪着心的我被突如其来的询问弄懵了，结结巴巴道：

    “我在……欣赏……嗯……对面楼的一个寝室……”

    那个对床的室友狡黠地看了我一眼，“该不会是在看路过的女生吧？”

    “嗯，是，是，真好看。”

    夜深了，冬夜的寒冷和我心底的不安内外夹击着我，各种恐怖的影像和想法塞满我的脑子，在床上躺了不知多久才睡着。

    醒来之后，困倦的我眯着眼打开手机，时间显示凌晨三点五十五，我愈发混乱，恼怒地低哼一声。把手机放回枕边，我的胳膊碰到了一个冰凉的东西，吓得我把手一缩，清醒了一半。

    该不会是天花板漏水了？我打开手机的手电筒，照向雪白的天花板，没有任何异常。

    我舒了口气，把光对准床上这个冰凉的地方。

    这是一副眼镜，是那副我在梅花林见到的眼镜。

    乌黑的镜架，侧面刻着一个我从没见过的红色符号；镜片有些许磨损，但不再带有水珠。此刻，这副普通的眼镜似乎具有无与伦比的气质和魅力，正吸引着我。

    我忍不住想伸出手去触碰它，就在我的食指碰到它的那一刹那，一双红色的眼睛从镜片中出现，直勾勾地盯着我。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