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江南

    江南道，洪湖学宫

    身形瘦削，白发散落肩头的老人枯坐于暗室之中，桌上昏黄的灯火拼尽全力，也不过照亮方寸之地

    苍老的双手捧着一卷不知名典籍，他实在是太老了，以至于需要低下头，将眼睛紧紧靠在典籍上，才能勉强看清书中所记载的圣贤之言

    老人背后的昏暗中，传来阵阵摩挲声音

    “老爷子，这是何必呢？就凭一身浩然气，你又能支撑多久？”

    嘶哑的声音自老者背后响起

    老人恋恋不舍地放下手中书籍，抬起头，自顾自笑了笑

    “老了，不中用了，可人这一辈子，总得有个念想不是，现在那些小子还不顶事，我这把老骨头，总得再撑几年

    放心，我还能陪你们一段时间。不会让你们太寂寞的”

    “老不死的腐儒！你个杀千刀的混蛋，早干嘛去了，现在来装好人了！老娘要是你，早一头撞死在学宫灵钟之上！”

    嘶哑声音不再响起，却是一位状若疯魔的中年妇人，自黑暗中冲出，指着老人破口大骂

    一位身穿黑白长衫的青年自灯火之外走近，脸上不时露出苦痛之色

    沉默青年伸手拉住自己母亲，向老者躬身一礼，随后与骂骂咧咧的妇人一同转身离去

    灯火之外，传来切切私语，听声音，怕是有数十人之多

    谁也不知道这小小暗室，为何能有这么多人聚集在这里

    老人听着那些诛心的言论，也不恼怒，自书案上拿起那本还未读完的典籍，继续低下头，细细观看

    “先生，国子监诸生已经启程，约莫十数天后便会到来，这是到时两方交流的一些议程，诸位老师总拿不定个主意。”

    暗室之外，温和的声音响起，一袭青衫的中年读书人，静静站门外

    “进来吧。”

    苍老的声音响起，房门无人自开，暗室之中却再无丝毫黑暗

    这哪里是人声鼎沸的压抑暗室，分明是一处通透明亮的广阔书房！

    宽大书桌之后的老者身穿黑色玄袍，发髻高耸，

    鹤发童颜，古意盎然，一看便是个学究天人的智者

    中年儒士略显恭敬地将手中书册放在书桌之上

    “国子监这次是儒院副院长带队，其余诸院也大多有一两位教师前来，别的倒也无妨，按常例便是，可星院与天机一脉向来不和，灵犀陆氏那边好像有些蠢蠢欲动，岐山那边也想与军院学子较量一下，只这两处，有些棘手。”

    洪湖学宫作为江南道声名鼎盛的求学圣地，虽然比不上稷下学宫繁盛时期的诸子百家，却也是实打实有将近三十条大小不一的文脉派别聚集在此

    在这个稷下学宫已经沦为废墟的时代，洪湖学宫的规模已经算是极为可观了

    可这文脉一多，也带来了种种事端，

    在这片大陆，诸子百家之间的争斗可不是轻轻一句文人相轻能概括的

    老者看着面前学宫老师们议出来的简易章程，眼含笑意

    “无妨，无妨，天瑄是个知轻重的，再说星院可不光是国子监的星院，跟钦天监那边也是纠缠不清，观星师们偶尔有点争斗没事的，

    灵犀陆氏被监正压了这么多年，有点怨气也正常，盯紧些就是了。”

    “那军院和岐山那边？”

    老者有些无奈地揉了揉额头

    “管那些莽夫作甚，本来就是他们自己的家事，星院那边别有损伤根基的，军院别死人就行了。”

    中年儒士微微点头，恭敬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