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物是人非
扶贫攻坚验收组的车队消失以后，大家一下子沸腾了起来。
“哦，哦——解放了！”
“谢组长，验收过了吗？”
“我们是不是可以打道回府了？”
“我们已经归心似箭了。”
……
谢荣麟笑呵呵地说：“我知道你们很高兴，也很激动，大家先按捺一下你们的心情，先听我说几句。根据郑教授的反映，他们对我们的扶贫攻坚工作还是持肯定态度的，他说我们村存在的问题不是很多，也不是很大，应该说只是一些不是问题的问题，叫我们以后改进。当然了，刚才你们也听到了，至于最终结果如何，那要他们到县上汇总，经过多方面的考量，才能做出最后的评判。
“好了，不说验收的事了。最近这几天，大家也辛苦了，我与李主任商量，决定犒劳大家一下——今晚宰一只羊，大家觉得怎么样？”
“谢组长，李主任，伟大！”
“万岁！”
“好耶!”
……
大家用不同的语言，表达了共同的喜悦赞美的心情。
晚饭按时进行，谢荣麟又安排人到小卖部拿了一些酒水饮料。
煮饭师傅把饭菜分成若过分，席地摆在院子里。
也许是一起最后一顿晚餐，想给别人留下一个好印象，也许是饭菜丰盛。大家都显得非常有礼貌，熟悉的，不熟悉的，相互邀约着围在饭菜的前面。看到此番情景，谁都不会联想到前几天那种打战般的架势。
说实在的，好多天没有吃过这么好的饭菜，加上大家都已经饿了，见到饭菜早就垂涎三尺了，当人们围在饭菜旁边的时候，一个个就不那么客气了，都大快朵颐起来。
谢荣麟开玩笑说：“大家也不要只忙着吃，来!我敬大家一杯，我干了，大家随意。”说着，把端着的一小杯白酒一饮而尽。
李新福，黄大明也相继敬了大家一杯。
酒过三巡，喝酒的已经是满面红光，话也开始多了起来，音量也提高了。不喝酒的已经吃完，开始擦嘴剔牙了。
太阳开始慢慢落向西山山头，院子里一片狼藉，到处是骨头，手纸。
吃饭人起身离开后，煮饭师傅开始打扫战场。这时，你约我，我约你，准备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饭前黄天来对三个小年轻说，他们回镇上有顺风车，叫他们搭顺风车回去，他想回老家一趟。
虽说十多天来都在林子村，但由于早出晚归，工作也多，一直没有时间回家，现在好了，工作告一段落，可以放心回家一趟了。
三个小年轻搭上顺风车走了，黄天来夫妇也向家的方向而去，由于路好走，不多久，就到了青木箐。
黄天来把车子停在靠边不影响被人通行的地方，打开车门下车，和颜若仙徒步向家的方向走去。
暮色苍茫，这个时候，正是农村吃晚饭的时候。黄天来夫妇从几个哥哥家旁边经过，屋外没有看到一个人，想来他们都在吃饭吧？
黄天来夫妇径直向老房子走去，这老房子是父母特意留给他的。理由是黄天来在外面工作，不可能回来盖自己的房子，他回家，至少要有一个落脚的地方。父母在的时候，他们就住在这里。其他几个哥哥也乐意，因为这样，他们就可以盖新房子了，何乐而不为？
父母去世以后，老屋就没有人居住了。平时几个哥哥，他们中哪个得闲的时候，会来帮忙开开门，通通风，帮着照看一下。
到了院子外面，黄天来抬眼看去，屋门紧闭，屋瓦上的枯草，在暮色苍茫中被冬日寒风吹得簌簌作响。院边的桃树，梨树，它们干枯的树枝杂乱无章地指向四面八方，好像向瑟瑟寒风示威。
眼前这个有些萧索的老屋，早已经没有了昔日的风采，也没有了一大家子闹腾的景象，从它身上很难看到生活的气息。看到眼前此景，黄天来心里不由升腾起一股酸楚，两行热泪夺眶而出，真是应了那一句“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黄天来迈着沉重的步子走进院子，上了台阶，拿出钥匙，打开门锁，摁下墙壁上的开关，屋子里一下子亮堂了起来。
屋子里的一切都没有变，东西还是那些东西，摆设也是那个摆设。黄天来走到八仙桌旁，一屁股坐在桌旁的凳子上。
“你怎么就坐下去了！”颜若仙不可思议地说。
“我怎么就不能坐下去了呢？”黄天来如梦初醒般反问道。
“凳子上有多少灰，你没有看见？”
“有灰又怎么了？有灰就不能坐了？”
“你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
“我觉得你好像魂不守舍。”
“没有魂不守舍，只是有些伤感罢了。”
“回到家了还伤感什么？”
“就是因为回到家了才伤感呢！”
“此话怎讲？这我就难以理解了。”
“这就说来话长了，还是不说算了。”
“说来听听嘛!”
“你确定要听？”
“确定，快点，我都等不得了。”
“你不是我，不可能理解我现在的心情。我出生在这里，生长在这里，对这个家的感情是难以言喻的。十多年前你跟我一起回家，那时阿爹阿妈还健在，后来阿爹不在了，没过几年，阿妈也陪阿爹去了，昔日在这个家里，一大家子热热闹闹的，无时无刻不充满着欢声笑语。而如今，阿爹阿妈不在了，哥哥姐姐们各自成家立业了，这个家成了最冷清的一个家。我伤感：人生在世，父母在时，尚有去处；父母不在，只剩归途。你说，我能不伤感吗？”
颜若仙听着听着，不禁流下了眼泪，哽咽着说：“你不要再说了，我已经完全能理解你此刻的心情。是呀!‘父母在时，尚有去处；父母不在，只剩归途’，说的是事实真理，却实在太扎心了。我们还是不要再继续这个伤感沉重的话题了，好吗？”
“好呀!那我们就来一个高兴的二人世界，你说怎么样？”黄天来一反常态，嬉笑着说。
“讨厌，老不正经！”颜若仙红着脸假嗔道。
“说我不正经，我就难以接受了，为什么还要加一个‘老’呢？”黄天来继续谝道。
“坏蛋，我不想跟你说。”颜若仙捶了黄天来的肩膀一下。
“我就是坏蛋，就是不正经……”
窗外寒风呼啸，黄天来躺在舒适的床上，感受着被窝里颜若仙传递过来的温暖。在这样的温存之夜，而黄天来却一夜难以入眠……
回到农村家里，白天不觉得，一到晚上，鸡鸣狗叫的声音在寂静的山村里显得格外清晰。黄天来心里数着，已经是鸡鸣三遍了，他估摸着，离拂晓应该为时不长了。
“小七，你回了？回来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
这个声音怎么那么熟悉，黄天来回过头循声望去，是他的母亲，她脱口而出：“阿妈！”
“小七，怎么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回家？”母亲浑浊的眼眸里似乎带着一丝埋怨。
“我不是不想回家，只是这段时间太忙了，我这不回来了吗？”黄天来搪塞说。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母亲眼眸里的那丝埋怨随之消失了。
“阿妈，你最近还好吗？”黄天来关切地问。
“只要你回来，你们好好的，我什么都好。”母亲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
“汪汪汪……”一阵狗的狂吠声传入黄天来的耳朵，他吃力地睁开眼睛一看，自己躺在床上。外面天已大亮，卧室里也一片亮光，哪里还有母亲的身影，唉！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刚才是自己做了一个梦。此时，黄天来转过头来，只见颜若仙躺在自己的身旁，气息均匀，微红的脸上带着一丝甜美的笑容，应该是在做一个美梦吧？也难怪她睡得如此香，学期才刚刚结束，就又投入到扶贫攻坚的工作中，这十多天以来，每日辛劳，没有好好休息过一天。
黄天来转回头来，闭上眼睛，想继续再睡。可是，美梦刚才被狗这一搅和，加上天已大亮，睡意渐失，干脆就起床了。
在大哥家吃了中午饭后，黄天来觉得闲来无事，他想起儿时的玩伴小胖。这么多年来，黄天来先是读书上学，后来参加工作，回老家的次数不是很多，每次回家也住不了几天，而且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家里陪父母，所以很少走亲串戚。虽说小胖是黄天来儿时最好的玩伴，但也大多时候只是在路上遇到打打招呼，闲聊两句而已。现在，双亲不在了，他想到了那个给他留下许多美好童年记忆的小胖。
黄天来约上颜若仙，一起到了小胖家里。
小胖的娘毛桃正在院子边上喂猪，黄天来走到毛桃身边，很礼貌地打招呼：“婶子，喂猪呢？小胖在家吗？”
毛桃转过身看清是黄天来，很热情地说：“哎呀!是小七呀！难得难得，屋里坐。”接着对着屋子喊道：“来福！来福！小七来找你。”（小胖的大名是黄来福，小胖只是黄天来小时叫黄来福的绰号，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习惯叫他绰号。）
黄天来仔细端详了一下毛桃，不禁感慨：岁月真是一把无情的刻刀，想当年毛桃在十乡八里不仅是出了名的能吵会说，也是把自己收拾得最干净利落的一个农村妇女。如今，她已经满头白发，满脸皱纹，而且门牙也已经光荣退休，完全成了一个十足的农村小老太太。
正在黄天来感慨之时，小胖从屋里出来，很感意外地说：“哟!是小七，还有嫂子，快进屋！有一段时间没回家了，都忙些什么？”
“还不是忙上课，天天跟一些小屁孩打交道，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不得不去做。”黄天来随口应道。
“嗯，那倒也是。你们当老师的也不容易，现在的娃娃，不好管呀！我家一个都让我头疼，你们要管上百号人。”小胖似乎很理解地说，“哦！对了，只顾说话，你们吃饭没有，没有吃的话，我叫媳妇给你们煮。”
“不用麻烦了，我们已经吃了，在大哥家吃的。”
“那就喝杯茶。”小胖说着起身，给黄天来夫妇分别沏了一杯茶。
“这几年过得好吧？”黄天来关心地问道。
“也说不上好，你知道，我们这里闭塞，找不到什么好的门路，我又没有文化，没有什么一技之长，只能靠种地，有时也卖点力气，打打零工，也就是能维持温饱而已。如今，老娘一天天老了，也帮不上什么忙了，孩子又不上进，读书不行不说，干一点劳动也是气人。现在，就只能靠我们两口子，撑起这个家。”
“现在扶贫攻坚已过，后面紧接着就是乡村振兴，你们的日子会一天天好起来的。”
“但愿如此！”
“你们要相信，好日子还在后面。”
“我相信你，你是老师，有文化，比我们懂。我就是吃了没有文化的亏，当时不像你，什么苦都能吃，而我却吃不了苦，所以，只能现在加倍吃苦。”
“这些都已经过去了，我们还是要向前看，相信未来会有更好的生活。”
“也只能如此了。”
……
好几年没有跟小胖闲聊了，一聊起来就没完没了，从小孩子一起撒尿和泥玩，聊到社会发展变化，又聊到如今各自的生活等等。等黄天来夫妇从小胖家出来，已经是大中午了。
“哦，哦——解放了！”
“谢组长，验收过了吗？”
“我们是不是可以打道回府了？”
“我们已经归心似箭了。”
……
谢荣麟笑呵呵地说：“我知道你们很高兴，也很激动，大家先按捺一下你们的心情，先听我说几句。根据郑教授的反映，他们对我们的扶贫攻坚工作还是持肯定态度的，他说我们村存在的问题不是很多，也不是很大，应该说只是一些不是问题的问题，叫我们以后改进。当然了，刚才你们也听到了，至于最终结果如何，那要他们到县上汇总，经过多方面的考量，才能做出最后的评判。
“好了，不说验收的事了。最近这几天，大家也辛苦了，我与李主任商量，决定犒劳大家一下——今晚宰一只羊，大家觉得怎么样？”
“谢组长，李主任，伟大！”
“万岁！”
“好耶!”
……
大家用不同的语言，表达了共同的喜悦赞美的心情。
晚饭按时进行，谢荣麟又安排人到小卖部拿了一些酒水饮料。
煮饭师傅把饭菜分成若过分，席地摆在院子里。
也许是一起最后一顿晚餐，想给别人留下一个好印象，也许是饭菜丰盛。大家都显得非常有礼貌，熟悉的，不熟悉的，相互邀约着围在饭菜的前面。看到此番情景，谁都不会联想到前几天那种打战般的架势。
说实在的，好多天没有吃过这么好的饭菜，加上大家都已经饿了，见到饭菜早就垂涎三尺了，当人们围在饭菜旁边的时候，一个个就不那么客气了，都大快朵颐起来。
谢荣麟开玩笑说：“大家也不要只忙着吃，来!我敬大家一杯，我干了，大家随意。”说着，把端着的一小杯白酒一饮而尽。
李新福，黄大明也相继敬了大家一杯。
酒过三巡，喝酒的已经是满面红光，话也开始多了起来，音量也提高了。不喝酒的已经吃完，开始擦嘴剔牙了。
太阳开始慢慢落向西山山头，院子里一片狼藉，到处是骨头，手纸。
吃饭人起身离开后，煮饭师傅开始打扫战场。这时，你约我，我约你，准备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饭前黄天来对三个小年轻说，他们回镇上有顺风车，叫他们搭顺风车回去，他想回老家一趟。
虽说十多天来都在林子村，但由于早出晚归，工作也多，一直没有时间回家，现在好了，工作告一段落，可以放心回家一趟了。
三个小年轻搭上顺风车走了，黄天来夫妇也向家的方向而去，由于路好走，不多久，就到了青木箐。
黄天来把车子停在靠边不影响被人通行的地方，打开车门下车，和颜若仙徒步向家的方向走去。
暮色苍茫，这个时候，正是农村吃晚饭的时候。黄天来夫妇从几个哥哥家旁边经过，屋外没有看到一个人，想来他们都在吃饭吧？
黄天来夫妇径直向老房子走去，这老房子是父母特意留给他的。理由是黄天来在外面工作，不可能回来盖自己的房子，他回家，至少要有一个落脚的地方。父母在的时候，他们就住在这里。其他几个哥哥也乐意，因为这样，他们就可以盖新房子了，何乐而不为？
父母去世以后，老屋就没有人居住了。平时几个哥哥，他们中哪个得闲的时候，会来帮忙开开门，通通风，帮着照看一下。
到了院子外面，黄天来抬眼看去，屋门紧闭，屋瓦上的枯草，在暮色苍茫中被冬日寒风吹得簌簌作响。院边的桃树，梨树，它们干枯的树枝杂乱无章地指向四面八方，好像向瑟瑟寒风示威。
眼前这个有些萧索的老屋，早已经没有了昔日的风采，也没有了一大家子闹腾的景象，从它身上很难看到生活的气息。看到眼前此景，黄天来心里不由升腾起一股酸楚，两行热泪夺眶而出，真是应了那一句“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黄天来迈着沉重的步子走进院子，上了台阶，拿出钥匙，打开门锁，摁下墙壁上的开关，屋子里一下子亮堂了起来。
屋子里的一切都没有变，东西还是那些东西，摆设也是那个摆设。黄天来走到八仙桌旁，一屁股坐在桌旁的凳子上。
“你怎么就坐下去了！”颜若仙不可思议地说。
“我怎么就不能坐下去了呢？”黄天来如梦初醒般反问道。
“凳子上有多少灰，你没有看见？”
“有灰又怎么了？有灰就不能坐了？”
“你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
“我觉得你好像魂不守舍。”
“没有魂不守舍，只是有些伤感罢了。”
“回到家了还伤感什么？”
“就是因为回到家了才伤感呢！”
“此话怎讲？这我就难以理解了。”
“这就说来话长了，还是不说算了。”
“说来听听嘛!”
“你确定要听？”
“确定，快点，我都等不得了。”
“你不是我，不可能理解我现在的心情。我出生在这里，生长在这里，对这个家的感情是难以言喻的。十多年前你跟我一起回家，那时阿爹阿妈还健在，后来阿爹不在了，没过几年，阿妈也陪阿爹去了，昔日在这个家里，一大家子热热闹闹的，无时无刻不充满着欢声笑语。而如今，阿爹阿妈不在了，哥哥姐姐们各自成家立业了，这个家成了最冷清的一个家。我伤感：人生在世，父母在时，尚有去处；父母不在，只剩归途。你说，我能不伤感吗？”
颜若仙听着听着，不禁流下了眼泪，哽咽着说：“你不要再说了，我已经完全能理解你此刻的心情。是呀!‘父母在时，尚有去处；父母不在，只剩归途’，说的是事实真理，却实在太扎心了。我们还是不要再继续这个伤感沉重的话题了，好吗？”
“好呀!那我们就来一个高兴的二人世界，你说怎么样？”黄天来一反常态，嬉笑着说。
“讨厌，老不正经！”颜若仙红着脸假嗔道。
“说我不正经，我就难以接受了，为什么还要加一个‘老’呢？”黄天来继续谝道。
“坏蛋，我不想跟你说。”颜若仙捶了黄天来的肩膀一下。
“我就是坏蛋，就是不正经……”
窗外寒风呼啸，黄天来躺在舒适的床上，感受着被窝里颜若仙传递过来的温暖。在这样的温存之夜，而黄天来却一夜难以入眠……
回到农村家里，白天不觉得，一到晚上，鸡鸣狗叫的声音在寂静的山村里显得格外清晰。黄天来心里数着，已经是鸡鸣三遍了，他估摸着，离拂晓应该为时不长了。
“小七，你回了？回来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
这个声音怎么那么熟悉，黄天来回过头循声望去，是他的母亲，她脱口而出：“阿妈！”
“小七，怎么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回家？”母亲浑浊的眼眸里似乎带着一丝埋怨。
“我不是不想回家，只是这段时间太忙了，我这不回来了吗？”黄天来搪塞说。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母亲眼眸里的那丝埋怨随之消失了。
“阿妈，你最近还好吗？”黄天来关切地问。
“只要你回来，你们好好的，我什么都好。”母亲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
“汪汪汪……”一阵狗的狂吠声传入黄天来的耳朵，他吃力地睁开眼睛一看，自己躺在床上。外面天已大亮，卧室里也一片亮光，哪里还有母亲的身影，唉！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刚才是自己做了一个梦。此时，黄天来转过头来，只见颜若仙躺在自己的身旁，气息均匀，微红的脸上带着一丝甜美的笑容，应该是在做一个美梦吧？也难怪她睡得如此香，学期才刚刚结束，就又投入到扶贫攻坚的工作中，这十多天以来，每日辛劳，没有好好休息过一天。
黄天来转回头来，闭上眼睛，想继续再睡。可是，美梦刚才被狗这一搅和，加上天已大亮，睡意渐失，干脆就起床了。
在大哥家吃了中午饭后，黄天来觉得闲来无事，他想起儿时的玩伴小胖。这么多年来，黄天来先是读书上学，后来参加工作，回老家的次数不是很多，每次回家也住不了几天，而且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家里陪父母，所以很少走亲串戚。虽说小胖是黄天来儿时最好的玩伴，但也大多时候只是在路上遇到打打招呼，闲聊两句而已。现在，双亲不在了，他想到了那个给他留下许多美好童年记忆的小胖。
黄天来约上颜若仙，一起到了小胖家里。
小胖的娘毛桃正在院子边上喂猪，黄天来走到毛桃身边，很礼貌地打招呼：“婶子，喂猪呢？小胖在家吗？”
毛桃转过身看清是黄天来，很热情地说：“哎呀!是小七呀！难得难得，屋里坐。”接着对着屋子喊道：“来福！来福！小七来找你。”（小胖的大名是黄来福，小胖只是黄天来小时叫黄来福的绰号，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习惯叫他绰号。）
黄天来仔细端详了一下毛桃，不禁感慨：岁月真是一把无情的刻刀，想当年毛桃在十乡八里不仅是出了名的能吵会说，也是把自己收拾得最干净利落的一个农村妇女。如今，她已经满头白发，满脸皱纹，而且门牙也已经光荣退休，完全成了一个十足的农村小老太太。
正在黄天来感慨之时，小胖从屋里出来，很感意外地说：“哟!是小七，还有嫂子，快进屋！有一段时间没回家了，都忙些什么？”
“还不是忙上课，天天跟一些小屁孩打交道，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不得不去做。”黄天来随口应道。
“嗯，那倒也是。你们当老师的也不容易，现在的娃娃，不好管呀！我家一个都让我头疼，你们要管上百号人。”小胖似乎很理解地说，“哦！对了，只顾说话，你们吃饭没有，没有吃的话，我叫媳妇给你们煮。”
“不用麻烦了，我们已经吃了，在大哥家吃的。”
“那就喝杯茶。”小胖说着起身，给黄天来夫妇分别沏了一杯茶。
“这几年过得好吧？”黄天来关心地问道。
“也说不上好，你知道，我们这里闭塞，找不到什么好的门路，我又没有文化，没有什么一技之长，只能靠种地，有时也卖点力气，打打零工，也就是能维持温饱而已。如今，老娘一天天老了，也帮不上什么忙了，孩子又不上进，读书不行不说，干一点劳动也是气人。现在，就只能靠我们两口子，撑起这个家。”
“现在扶贫攻坚已过，后面紧接着就是乡村振兴，你们的日子会一天天好起来的。”
“但愿如此！”
“你们要相信，好日子还在后面。”
“我相信你，你是老师，有文化，比我们懂。我就是吃了没有文化的亏，当时不像你，什么苦都能吃，而我却吃不了苦，所以，只能现在加倍吃苦。”
“这些都已经过去了，我们还是要向前看，相信未来会有更好的生活。”
“也只能如此了。”
……
好几年没有跟小胖闲聊了，一聊起来就没完没了，从小孩子一起撒尿和泥玩，聊到社会发展变化，又聊到如今各自的生活等等。等黄天来夫妇从小胖家出来，已经是大中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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