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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自为玄德公吞之

    荀幽与刘备回到了羊氏府邸,而郭嘉领着三位虎将仿佛早已有所预料,恭候多时。

    今日气色看上去不错的郭嘉,仅仅披了件薄薄的棉衣,一副好了伤疤忘了痛的模样。

    看到荀幽他们,郭嘉手里捧着那卷兵书抄本,迎面走过去道:“我对济南泰山周遭黄巾贼寇了解了大概,那位泰山郡太守既然如此大张旗鼓,甚至将主公一并喊去,不出意外,是其余贼寇替那昌豨报仇吧?”

    刘备点点头,荀幽却提醒眼前满脸自信的友人道:“这群官兵除了于文则带的那些乡里义军外,其它的,素养大抵与反叛的黄巾差不离,那群流寇打定了主意来奉高打秋风,据守奉高肯定不成问题,但邻近村落的百姓可就要遭殃了。”

    张飞松了松手腕,似乎那日还没有尽兴,一脸的跃跃欲试道:“一群乌合之众,不群你这样畏首畏尾的作甚,让俺老张去领兵,保管杀得他们不敢劫掠百姓。”

    倚靠在羊府院外墙边的关羽摇了摇头,三弟的鲁莽到底是自小养成的,一朝一夕只能改其表,关键时候就容易暴露原形,他沉声道:“三弟休要急躁,那群家伙若是心知不敌,决意退走该如何?我等不熟泰山地形地势,初来乍到的过江龙焉能追得上那群地头蛇?”

    在洛阳那段日子闭门读书许久的关羽,仿佛对调兵排兵的理解深入了几分,越是如此,越是让他开始在意起过去不会在乎的细节,浮于表象的人和往往最容易被看重,但天时地利同样是改变战局走向的关键。

    “关二哥说的没错,文则现下已经听太守张举之命去调兵,我等与主公还是应当尽早去与他会和,文则曾与乡里在泰山左近征讨黄巾,对那群落草为寇的家伙肯定也不陌生。”荀幽直言道,接着便迈入羊氏府邸。

    “不群这是?”带着众人转身打算去奉高东门同于禁会和的刘备发现队伍中少了个人,有些意外道。

    张飞嘿嘿一笑,双手按在刘备的肩膀上,时不时回头偷笑道:“大哥还猜什么,不用说俺老张都知道他肯定是去找那位蔡小姐了,反正一群贼寇有咱们足矣,不群在不在都无伤大雅。”

    “三弟休要戏言!”刘备皱了皱眉头,并指敲打着黑脸汉子的额头,放心道:“不群哪里像你这般不让为兄省心,看他急匆匆的模样,肯定有事,你我早去东门,想来他很快就会赶上的。”

    事实也证明荀幽哪里会像张飞想的那般不知轻重,他压根就没有往蔡邕父女院落方向走的打算,而是直奔自己的庭院。

    羊氏府邸里的看家犬,平日叫的欢腾得很,仿佛生怕整座奉高县听不到一般。

    然而似乎自从羊氏来了一行的客人之后,向来嘈杂的府邸竟是难得清净了下来,那群各个面相狰狞,体格不俗的看家犬无一不夹着尾巴,就像闻到了某种足够让他们害怕的气味。

    “老爷老爷,我看大块头还有黑脸红脸大兄都被那个毛头小子喊了出去,老爷你和主公早上又急匆匆地出去,是不是外面出了什么事?”厢房中的荀十一透过小窗看向走进院落中的荀幽道。

    从小长在山野间,初入尘世不久的她尽管看上去傻乎乎的,但作为猫妖,她有一种与生俱来的直觉。

    荀幽没有隐瞒的打算,他点点头,看了眼十一紧闭的房门,又看向院中老槐下虽然闭目盘着身子,却打抖个不停的黑风山山君,指了指那装死的犬妖,他没好气地看着老槐下的黑犬,与婢女问道:“房门闭得这么紧,那畜生黑瞎子又吓唬你了?”

    荀幽将这头体型有寻常老虎一半大的黑犬从战场上给带来了回来,打算去济南之后当个看门的家伙。

    因为与昌豨狼狈为奸,不开眼地惹上了他们一伙的缘故,荀幽就给它取了个‘黑瞎子’的名字。

    那畜生灵性得很,听见荀幽嘴里的话,哪里还敢继续装死,顶着一股剧烈头皮发麻的感觉,趴着身子赶忙到这位新主人身旁摇尾乞怜,生怕这位新主人一个不高兴就把它送进那副白泽图里。

    “那倒是没有,主要是它模样丑陋得很,我有些害怕。”一窗之隔的荀十一畏畏缩缩地身体靠后,不安道。

    黑瞎子如遭雷击,过去在黑风山的时候,如眼前这种本事不大却嘴巴厉害的猫妖,早就成了它盘中口粮。

    只是现在寄人篱下,黑瞎子不仅改了它那见人就咬的习惯,甚至对这位修为不高却能化形的猫妖毕恭毕敬。

    身旁这位妖鬼之中久负威名的白老爷,既是它们索命的黑白无常,但亲眼所见之后,黑瞎子坚信他也极有可能是提点自己一飞冲天的无上贵人。

    “以后气息记着收敛些,去济南之后更要如此,别吓着十一,更别吓着日后府中那群感官敏锐的贵人。”荀幽冷冷道,这既是一次提醒又是一次警告。

    黑瞎子顿时趴伏在地上,噤若寒蝉,铭记在心,它觉得倘若下一次再听到类似的话,自己这条小命可能也就不保了。

    “空有一身蛮力,悟性相比于十一差多了,话都说不明白,麻烦得紧。”荀幽无奈地叹了口气,接着偏偏脑袋询问道:“昌豨过去虎踞黑风山,你跟在他身边,想必肯定认识吴敦与尹礼吧?”

    黑瞎子虽然话说不出口,但重重地点头,生怕让眼前的白老爷不悦。

    荀幽拍拍手,随后吹了声口哨道:“既然如此,与我走一趟吧,若是这回表现得好,我倒是可以考虑赏你一枚灵液滴露。”

    尽管黑瞎子不清楚那灵液滴露是什么东西,但白老爷的青睐赏赐,他哪里敢随便对付,若是现在有一双腿,巴不得立刻跪地三叩首,以表忠心。

    “掠息诀如果掌握得不错,可以多读读书,我与奉孝的房中应该还有些,你都可以去翻翻,不管看不看得进去,养养心性对你都是不差的。”领着黑瞎子走出院落前,荀幽与婢女交代道。

    “晓得的老爷,啊对了,那位蔡小姐要是过来该怎么办?毛头小子出门前特意叮嘱我不要乱跑,容易给你添麻烦。”荀十一隔着窗户同荀幽挥手道。

    只不过赶时间的荀幽似乎并没有听见婢女的最后一句话,乘着萦绕于羊氏府邸的悠扬琴声,他会心一笑,领着那条黑瞎子,赶赴东门。

    琴棋书画,荀幽对棋书倒是掌握得不错,但琴画只能用糟糕来形容。

    可不善抚琴,却不代表他听不出这悠扬婉转的琴声出自何人之手,他能感受到那位后院抚琴的蔡小姐,其琴声中所寄托的期待。

    无法上战场的她仿佛欲以此琴声来代替那浑厚的战鼓声,来为守备泰山的他们壮行。

    一路上,望着荀幽莫名的笑容,黑瞎子总觉得其中有什么深意,它脊背发凉地随行到东门,险险整条狗直接瘫在地上。

    “不群你回羊氏一趟就是为了牵这条畜生?”张飞瞪着眼睛奇怪道。

    看着这条黑狗,他就忍不住去踹上一脚,当日在奉高外这畜生还想咬自己,把他气得不轻。

    只是明明没怎么用力,黑瞎子就直接被他踹倒在地上,张飞愣了愣,不过在看到黑瞎子重新爬起来后,他又笑骂道:“你这畜生倒是会装死,若非不群看你还有些用,俺老张铁定得炖了你一饱口福。”

    玩笑归玩笑,早已换上一身甲胄的刘备赶忙拉开张飞,沉声道:“三弟休要胡闹,只是不群牵这条黑犬来意欲何为?”

    荀幽四下望了望,抱吹了声口哨后道:“这家伙过去相当于黑风山的山大王,见过吴敦与尹礼,主公你肯定也清楚狗鼻子灵得很,何况是这条成了精的犬妖,待会让它随军,不怕逮不住那两个贼首。”

    寡言少语的于禁这时又步伐无声地凑了上来,如果不是早知道这家伙是武将出身,不修精神力与奇术,荀幽肯定会觉得于禁也偷学了掠息诀。

    于禁打量着脚边的黑犬,点头称善道:“荀郡丞思虑周全,敌军两千余众,而我军不过五百余,能征战倚靠者更是只有二百八,正面力敌难取贼首,若是僵持下来,则奉高危矣,若是这条黑犬真能寻觅到贼首,事情倒是简单许多。”

    张飞似乎全然没想那么多,一副不明就里的模样,紧攥着手里的蛇矛道:“你这厮畏首畏尾的能成什么大事,俺老张一人一矛当初杀的黄巾人仰马翻,这俩名不见经传的家伙何须同他们玩花花肠子。”

    一言既出,四下顿时安静了下来。

    没头没脑的张飞还以为自己的话让大哥他们佩服地都说不出话,只是随着郭嘉的捧腹大笑,伴随着的是荀幽冷冰冰的目光还有刘备关羽各自的无奈叹息。

    战前大忌之一便是轻视敌军,何况是在贼众我寡的情况下轻视敌军?

    “泰山四寇性子不一,昌豨两面三刀,关都尉已将他一刀枭首;孙观为人忠勇,不乏有义贼之名;吴敦善使兵;尹礼能用奇计,翼德以为一身勇武当真能横行霸道?”早已将泰山附近贼寇调查了个七七八八的郭嘉反问一声道。

    顺着友人的话,荀幽指了指于禁所率乡里义兵外的几百人,道:“这可不是在大兴山,吴敦尹礼也不是程远志那个蠢货,他们可没傻乎乎到能被你冲杀到面前,那些泰山贼也不是当初幽州涿郡外毫无战力的叛军。”

    刘备关羽更是异口同声,“跋扈骄纵,此去敌贼,如何不败?”

    “不去就不去,俩泰山蟊贼,俺老张还不稀罕呢。”张飞撇过头,憋了一肚子气腹诽道。

    东门外,关羽又稍稍攥紧了他那把偃月刀,闭目了片刻后,凤眼睁开,满脸自信道:“于洛阳读《三略》颇有心得,对过去《春秋》更是多参透了几分,大哥且看某去取贼人首级!”

    没等刘备开口,寡言少语没什么存在感的于禁却破天荒地上前几步,抱拳请命道:“我与那吴敦、尹礼也打过几次交道,不过都是些只会耍小聪明的贼寇,杀鸡焉用牛刀?无需关都尉出手,玄德公若是信得过,贼众两千人,禁愿为济南相吞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