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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二章 焦尾琴

    在场众人都不是傻子,即便平常看起来大大咧咧一些的张飞,在看到荀幽看似无心的劝导后,也浑然没有平常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打算。

    荀幽并不奢望一场酒桌上的玩笑谈话就能改变眼前的这一群猛人,到底各自都是名留青史的猛虎良将,有些自己独到的脾性再正常不过。

    但是等到未来某一个时间点,眼前众将没来由记起今日这场小插曲,或许会后知后觉地会心一笑,又或许会满腹庆幸地脊背发凉。

    今日毕竟是为于禁投诚庆贺,荀幽也没有喧宾夺主的打算。

    装了一番高人之后,他立刻就把舞台让给那个寡言少语的冰块脸,加入不断劝酒的行列,直把一向很少酗酒的于禁灌得晕晕乎乎。

    甚至在酒局散场之前,这个平日里很拘束的于禁满脸都是醉酒的通红,竟是褪去了平日里的拘谨,同典韦还有张飞勾肩搭背,称兄道弟着。

    没有这群虎将牲口般体质的郭嘉自然早早就撑不住,酒醉过去安静地趴在桌上。

    眼见周仓裴元绍他们也各自都拉着那几名涿郡义勇兵,如今俨然成为刘备亲信的家伙们肆意畅饮,荀幽也就没了麻烦别人的打算。

    与痛饮正酣畅的几人致意告别了一声后,便驮着友人的肩膀,黑灯瞎火下,他靠着这颗记忆力还算不错的脑袋,在清冷的奉高县街道上,慢慢摸回了羊氏的府邸。

    又加上身前有那条鼻子还算不错,这回外出敌贼也立功不小的黑瞎子领路,荀幽不担心会迷路。

    回到那座满含儒生气的府邸,听着耳畔中回荡的悠扬琴声,荀幽将肩上不省人事的郭嘉交给婢女荀十一后,又嘱托了几句等郭嘉酒醒后给他准备碗温糖水,再给他吃几个苹果后,就干脆转身,撒手不管。

    放下郭嘉的荀幽也没回他的那间厢房,将黑瞎子拴在那棵老槐树下,荀幽没去看它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熟稔地取出白泽图,从其中取出一滴灵液滴露弹到黑瞎子的额头正中间。

    “我这人,熟悉的会觉得很好相处,不熟悉的则觉得我像个妖邪鬼怪。东西给你就不要浪费,去济南前要是不见什么成效,我看让你去看大门也没必要,干脆让翼德兄把你剁了炖汤喝吧。”荀幽蹲着身子,就这么静静看着那条体格远甚一般土狗的黑犬,言语平静道。

    放在以往,要是有哪个不开眼的家伙敢这么和它黑风山山君说话,那它肯定不顾一切地追着那人啃咬,不死不休。

    只是面对眼前的年轻士子,绵里藏针的模样让它压根不敢生出反驳的心思,何况此刻的它感受额头中不断扩向全身的温热,哪里不知道自己此时是受了大机缘?

    “汪——汪——”

    黑瞎子兴奋地喊叫了两声,只是下一刻荀幽却一脚踹向了它的腹部。

    “如今我们一行都借住在别人家,大晚上的就别整这么鬼哭狼嚎的难听叫声了。”荀幽缓缓起身警告道。

    他莫名有些爽快,怪不得翼德兄喜欢没事就找个理由踹这家伙一脚,确实舒畅得很。

    走出院落,凉飕飕的晚风让他本来还晕晕乎乎的脑袋彻底清醒了过来,只是却也将他好不容易才酝酿几分的睡意完全驱散。

    耳畔中,琴声舒缓平和,很自然地就让荀幽能想到那位兴许正在房里的抚琴的蔡家小姐。

    兴许是一时的心血来潮,也兴许是借着酒后多出来的胆量,他竟然走出了院落,循着那琴音的源头踱步而去。

    奇术悄然施放,荀幽借着掠息诀脚步无声无息,没让那个羊氏安排在蔡琰身旁服侍的婢女发现,他却看到了那位跪坐于院落外,沉浸于抚琴的少女。

    明明也是养在深闺,蔡琰却没有那些差不多出身小姐的坏脾性。

    她没有那种艳压群芳的绝世好皮囊,只不过天生丽质的她此刻沉溺于音律琴艺,袅袅月色下,粼粼池水旁,却给人一种‘天下群芳无数,瑾瑜只此一家’的气质。

    那位羊氏的婢女很懂事,既然主家的贵客小姐在院子外对月抚琴,她就安安静静地点燃好炉火还有熏香,闭口不言,只是乖乖地站在小姐身后随时准备服侍。

    又一曲弹完,当袅袅余音逐渐散去,蔡琰停下了继续摆弄琴弦的打算,她将那双白嫩纤细的手指收起,喊了喊身后那位羊林伯伯替她安排好的,名字叫‘含桃’的婢女,“怎么了含桃,是有心事?”

    含桃这时才终于从恍惚中回过神,迎向身前小姐的笑颜,她顿时羞红了脸,支支吾吾地摇晃起头。

    “马上寒冬就要过去了,你这小妮子该不会是看上府上的哪位年轻公子了吧?”蔡琰打趣着这个比她小不了多少的婢女,言语温柔道。

    这位相处没几天的婢女含桃,蔡琰觉得她不论是做事还是生活中无人在意的小细节,都与自己很合拍。

    只是想着那日奉高县外,与她和父亲同行的婢女仆从的遭遇,她脸上涌现了丝一闪而逝的煞白,顿时打消了与羊伯伯讨要这位婢女的想法。

    “小姐你说什么呢?”温热的炉火下,含桃的脸颊一如她的名字那般彤红,仿佛熟透了的蜜桃,不好意思道:“我是在想小姐你这么有才,未来到底谁家的士子有福气才能把小姐你给娶进门。”

    蔡琰用手抵着胸口仿佛没将婢女含桃的话听进去,这位与她习惯相像,性子却颇为不符的婢女见小姐不再抚琴,她话匣子一拉开,可就没那么容易止住。

    含桃伸出手指放在下巴上,四下没有外人,而她见小姐并没有回话,乐得自顾说道:“卫家的那位公子名义上说是来和蔡老爷求学,不过奴婢看得出来那家伙没安好心。”

    这位自幼在羊氏长大的小妮子仿佛学着城里那些说书人点评时的语气,一脸的正色道:“而且看上去就像个病秧子,不长命的那种,小姐你可千万别被他给蒙骗过去了。”

    月色还有炉火暖意洋洋的红光洒在那张通体漆黑的琴身上,更添几分韵味。

    蔡琰此刻回过神,听着这淘气婢女的话,伸出手指在含桃额头前点了点,摇摇头道:“你这小妮子都能看得出来,你觉得我还看不出卫家公子的意思?”

    含桃摸着额头,鼓起嘴,仿佛想起那天一起上泰山时的场景,坏笑道:“听说那位姓荀的公子今年才十六岁,却已经是吉乡候,我还听他身边那个像登徒子的家伙说那位荀公子不久后还是济南郡的郡丞,奴婢不懂诗赋,但小姐那天在泰山激动的模样,想必那首诗肯定不简单,而且荀公子送的狐裘大氅小姐也一直珍藏着没急着让奴婢还回去,奴婢想着小姐该不会对那位荀公子有意思吧?”

    蔡琰气笑地捏了把含桃嫩得出水的脸颊,笑道:“你这多嘴多舌的小妮子,天色这么晚了,还不赶紧去睡觉?”

    见小姐脸上掩藏地很好的羞赧,含桃看破不说破,不再继续多言。

    她很是乖巧地替蔡琰将院外的那些炉火还有爽口的瓜果一并搬入房内,最后才是那件她感到很奇怪的一张琴。

    琴尾焦黑,却不改琴身属良桐的本质。

    琴名焦尾,乃是大儒蔡邕偶得良木之后命人制成,因为女儿喜欢,他便时常让女儿带在身边,就连这回北上也带着这件焦尾琴。

    亡命江海、远迹吴会。

    夫君早故、不幸入胡。

    这对父女的身世仿佛一如这把历经焚烧磨难的焦尾琴,可歌可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