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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整个小学和中学我都是住在孤儿院里,所以医院分部也正经红火了好多年。虽然小学我两次跳级只读了三年,但初中和高中我都是老老实实的读完。小学二年级的时候医院分部里开始出现外国人,当时那些黄头发绿眼睛的家伙确实让我兴奋了一阵。后来发现他们除了个头比较高、骨骼比较粗,身体里和我们没什么不一样,时间长了也就没什么新鲜的了。

    小学四年级我给人针灸的时候被人发现,那时我刚从二年级直接跳级到四年级,才九岁。

    几年来我天天给人扎针已经形成了习惯,除了为了自己的耳朵,看到那些晚上难受的哼哼被我扎过之后白天笑逐言开的脸,心里也有了很大的满足感。

    一天晚上,我在儿童区给人扎针,由于孤儿院的孩子好多已经被我治好,虽然还有新的生病孤儿送来但毕竟不是家里的孩子一生病就会被人往外扔,所以地方还是空出来很多,现在已经不止是孤儿院的孩子住在这里。忽然一个细细的声音在身后响起:“whatareyoudoing?”我吓的猛然回身,在窗边明亮月光下的小床上坐起一个小小的身影。

    那是一个金色头发蓝眼睛象瓷娃娃一样的小女孩儿。她睁大眼睛看着我,也许因为我也是小孩儿虽有一丝惊惧,但眼里更多的是好奇,我从没见过这么美丽的东西,好一会儿我们愣愣的看着对方。直到她的眉毛轻轻的一皱,脸上和嘴角微微的抽搐。那是我看惯了的表情,她身上肯定有个地方正在疼痛。

    我在她倒在床上前扑过去抓住了她的手,她竟和小胖是一样的病,而且比小胖严重得多。

    她能活到现在是因为营养好,全身的经脉基本还算畅通只是脉气较弱,而且肯定受到过很多治疗,她的心脏上可以看到很多修修补补的痕迹,但这些修修补补的地方就快要了她的命。

    这几年给各种各样的人治病我发现了一些经脉和人身体之间的关系:经脉的完整和畅通会让人的肌体完美、健康,而健康的肌体又会提供经脉充足的脉气以保持经脉的活力。完整的经脉和充足的脉气会带给身体器官无限生机,使其抵抗外来侵害和再生能力大大增强。而经脉和身体间还存在着一种微妙的平衡,身体里枯萎几条细小的经脉不会对肌体造成太大的影响,但时间一长就会影响脉气的收集,脉气不足就会导致更多经脉的枯萎,经脉不振又会导致身体对外来伤害的抵抗能力的下降,进而百病丛生。虽然这是个个经年累月的过程,但要想恢复也不是一朝两日的事情。肌体和经脉应该是相辅相成的,相互平衡时忽然大量补充不但无益反而有害,例如:一个健康的年轻人没事嚼颗人参,多半不会觉得怎么有益却会鼻血长流。而反过来,想想我差点让小胖死掉也知道不会是什么好事。其实这些知识只要随便找一个有经验的老中医就会更加系统全面的告诉我,但我又去那里找这样的机会,只能自己摸索。

    她的情况非常糟糕,心脉原本就很窄而且扭曲变形,因此心脏也有很多地方不完善。

    而她所受到的治疗大多是将心脏不完善的地方强行补足,可是没有心脉的支持这些修补的地方并不能维持多久。现在,一条被修补过的地方竟生出多余的肉丝逐渐压迫原本就很紧窄的心脉。如果按照《颜氏针法》中的治疗方法,恐怕没等到冲击心脉的阶段那肉丝就已将心脉截断,而心脉一断,神仙也没办法了。

    她的心脏轻轻的抽搐了几下,而全身立刻颤抖起来,原本红红的嘴唇上血色退尽。我赶紧用银针刺了她心脏附近的几处穴位,数股脉气冲入心脉,心脉微微一胀心脏的抽搐立刻缓和下来。看着她的脸色渐渐红润,我松了一口气,但这样的方法用来急救还可以,对整个病情没多大帮助。

    在我替她针灸的整个过程中,她都保持着清醒。开始因为疼痛,看见我拿一根亮亮的针在她胸口上扎也没觉得怎样,可扎了几下心口的剧痛竟然就没有了。没了疼痛,好奇心自然就浮了出来,看见我皱着眉头好象在想些什么,她摇了摇我的胳臂张嘴要问……。我赶紧一只手捂住她的嘴,一只手指竖在自己的嘴唇上,外国人说话叽里咕噜的我本就听不懂,吵醒别的孩子就不妙了。

    很明显她懂了我的手势轻轻点了点头,我放开手。但看着她满脸的好奇,我知道,如果我不能让她明白我是在替她治病,并让她保证不告诉别人,那我以后就再也不能给人扎针了。虽然我现在也知道自己作的不是坏事,但小胖的痛苦情景仍深深的印在我的心里,那些人治好了当然没什么,如果死掉了就算不是因为我,可让人知道我给人乱扎针恐怕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没办法,九岁我能想到这些已经不错了!)

    我用哑语给她打了几个手势,孤儿院中自然不缺聋哑的孩子,甚至还有专门的哑语老师,那些聋哑孩子平时交流的手势我看了一两遍就学会了,现在我是孤儿院中少数能用熟练哑语和他们交流的正常孩子之一。很明显,她,不懂。我抓了抓头发,然后指了指银针又指了指她的心脏位置,一扬手做了个没有的手势。她想了一会儿又看着我,很明显,她,还是不懂!

    我急的在地上转了两圈儿,忽然想起我还有“咒语”可以试试。我将精神进入到《道德经》的状态,经过长时间的锻炼我已经不需要先默背《道德经》,只要我想随时可以进入这种状态,只是不敢太长时间,否则没准儿又要睡上四、五天。我盯着她的眼睛想:“我要给你治病,你明白么?”我看到她的眼睛忽然睁大,惊奇的瞪着我,竟点了点头。顾不得喜悦,我接着“问”:“我保证给你治好,不要把我给你扎针的事告诉别人,好不好?”她看了我一会儿,露出一丝顽皮的笑容点了点头。她那有点狡猾的笑让我很不放心,赶紧补充:“这是我们两个人的秘密,连最亲近的人都不能说噢!而且要打勾勾,谁说谁就是小狗!”她果然噘起嘴不肯答应。想了想我只好接着补充:“如果你答应,过几天我放寒假就带你出去玩,去摸鸟蛋、打雪仗……”极尽诱惑下,她终于露出了欣喜的表情,伸出一个白白的小手指和我勾在一起。

    接下来我拿起床头的笔纸给她开药方,她好奇的看着我象画画一样写下一行行方块字,虽然在学校学的是简体字,但拿起毛笔我还是习惯写繁体小楷。她伸出手指在砚台里沾了一滴墨放到眼前看了半天,然后竟笑嘻嘻的抹在我的鼻子上。我放下药方,拿出银针。她以为我生气要拿针扎她,吓得直往床里缩,我用银针在自己手上刺了两下并对她“说”:“瞧,一点都不疼。”她犹豫着伸出一只手给我,我却一针刺在她颈部的昏睡穴上。看着她软软的倒在床上发出均匀的呼吸声,我开始从头到脚针灸她的穴位,现在我还不知道该怎样治她的病,但刺激经脉增强脉气,总会让她的心脉强化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