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轻舟决
算上当天，魏良离开林邸前往览鹊村到现在已是第三天，谢小凡伤势恢复如初，体内灵泉没有任何动荡，加上这几天没有刻意去内眄过，渐渐的将身体机能拉回到了普通人的水平，也就是说一般的修行者现在不能轻松的窥探到他也是一名修行者，当然这算是一种几乎到极限的亏损状态。
让其亏空灵泉来压制修行者的任何迹象，是柳净任一开始的打算，这段日子里他会亲自调理谢小凡的身体，都是为入初试大会洗白身份做准备。
柳净任又去了六家医馆药店，抓齐了方子，回到林邸嘱咐柳净任和张涛用药方法，这些事他们已有经验，因此没有多说什么。
林嘟嘟和瘦瘦脸上没有淤血，她们虽然挨了揍，可谁都知道谢小凡当时是无奈之举，甚至可以说是一种自我牺牲成全他人的行为，免得他们受到什么连坐之罪。后来从公园回来第二天有人拜访，也不知道是谁，直接便让瘦瘦称自己病了，本意是不想见客，谁知来的客人变得更多，就算是一一推辞也没有闲暇时间来看望住谢小凡，好处是她们绝对不会缺少按照名贵药方已经配好剂量的药物。有次晚间林嘟嘟去给谢小凡送药遇到柳净任，没好气的白了一眼，又得知他们也有医治便放心了。
谢大个说去马市逛逛，此时屋内就谢小凡和张涛两人。
张涛抹了一些泥灰似的药膏在脸上，边揉边看着谢小凡问道：“你真要去皇武团？”
谢小凡平静的坐在木椅里，脑袋有些倾斜，看来很放松。
对于这个问题他想了好几天，将最后得出答案对张涛说道：“且去一试，总不会虚行。”
张涛双手揉碎纸片，想了一会儿说道：“我应该祝贺你吗？”
谢小凡摇摇头。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我们会在这里待很久，而且短时间里很难回去。”张涛说道。
这个感觉也已经持续了好几天，准确的说是从他们在素雪公园遇到的突变，第二天管家房爷对他说了那番话，以及魏良刻意来向他告别这段过程里萌生出来的。
谢小凡说道：“我家一边要担心沈振，现在又多了一个未知的危险，确实会多留下一阵子。”
张涛安慰道：“听那位柳大人说起来，像是好事。”
谢小凡摆摆手，示意他千万不要那么认为，说道：“你呢，有什么其他事情？”
张涛摇摇头说道：“没有，只是一种感觉罢了，你有没有觉得魏良在做一些事情。”
谢小凡点点头说道：“感觉就是直觉，你内心觉得在这里无法站稳脚跟却又害怕被风吹倒才会生出这种感觉，他一直在做一些事情，力所能及还是空谈天地，他也在为自己那些所谓的算计找寻答案。”
一大片阳光落进林邸，撒在雕花的窗格子上被切割成几十条笔直斜射的光束，氛埃等纤芥事物就在那些光束里跳起了以沉浮为名的舞蹈。
张涛忽觉眼前一亮，感到屋内的温度提升了一些，几条光束正爬到了他的脚边，想到当时魏良拟定那个计划时的冷静神情，他点了点头，说道：“确实，他确实一直在做着很多事情，就像还在百松城的时候，或许是离开的久了才会有这种感觉吧。”
他们的对话很乱，每句话里掺着多个话题，很自然的沉默了一会儿，接着碰巧有人在外面敲了敲门，很快敲门声又淹没在一片噼噼啪啪的鞭炮声里。
“是姚靖达，不用理他。”
听到敲门声谢小凡本能的直了直身子，忽然听到是那个又黑又瘦的杂役的声音，顿时又重新摆出懒散的姿势。
张涛朝房门方向看了一眼，本来想去开门，刚刚起身听到说是姚靖达也觉得有些意外，想到魏良也说过同样的话，那人经常向他们推销，说不定是富贵人家用剩下的东西。
在屋里随意转了一圈，又听到一阵鞭炮罗唣，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忽然想起一件饶有兴趣的事。
“对了，那位柳大人是什么境界，你到底能不能打赢他？”
……
……
无名茶铺近来生意火爆，今天换了门脸儿——以前无名，现在有了新名字，据说取自老板儿子的名字，叫做“和福记”，一个木质招牌，就这样当街立了起来。
无名茶铺以前在附近人印象里是个类似卖茶供小老百姓闲谈聚乐和制作各种面食的小地方，今天老板忽然带着家里人正式挂起了招牌，邻里大伙儿都来凑热闹。
有人说道：“你这挂个招牌支两口锅炉是饭馆，搬了几个坛子是当垆卖酒的意思，那一罐罐茶叶看起来像是个开茶铺的，看那案板和擀面棍好像又是个面店，怎么越看越四不像啊？”
这是在嘲讽和福记没有正式门面，炊灶物具暴露在外，木牌的仪式感仍然不够。
大伙仔细一看，只见锅炉、酒坛、面粉等各式东西都在街边摆着，上空用竹竿支着一层布幔，旁边青伞桌子板凳八套，碗筷齐全，似乎这样就算是开张了？也难怪会有人这么说。
“多谢大伙儿捧场，现如今只能委屈各位了，但是我保证，我这里的东西虽然简陋，却一定干干净净，以后有机会我租下身后这间房，开间正式的饭馆再请大伙儿怎么样？”
老板对众人拱手，说话时字正腔圆，声音洪亮，又带着一点京都本地口音，很讨周围人喜欢，所以跟着应和的人不少。
“今天削价，大伙儿可别错过。”
随着老板娘正式亮相说了一句标准的京腔时，应和声瞬间变成了高兴的欢呼声，接着年幼的儿子女儿出来擦桌子时众人声音有意渐小，许多年纪大些的人更是流露出关爱的表情。
观察林邸寻觅机会的小官吏们这时就在人群之间，随声附和，偶尔拍拍手掌，看见认识的同僚便一块儿闲聊起来，表现出自己很看好这家店，一切都自然而然，一切都心照不宣。
总之，因为一个看上去极难抵御住风雨侵蚀的木质招牌，无名茶铺就这样变成了和福记。
……
……
鞭炮声戛然而止，屋外传来几声慵懒烦躁的猫叫，和姚靖达离开的脚步声清晰的混在一起。
是的，魏良、张涛和林嘟嘟都知谢小凡是修行者，也可以说是个修炼禁术的违禁罪犯，他们之间并没有任何交易，而且还会互相出自真心的帮助，素雪公园的事情便证明了这一点。
入京被人打了一顿，他也不生气，就算难免有烦意郁积，过几天也没事了，毕竟以后行事事关生死，他现在还没有力量去向那些可以影响到自己一家人命运的人生气。
目前最要紧的是将修行者的身份过明路，以后就算真成了别人的护卫或者手中刀，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再加上魏良明显开始在忙一些事情，那就是说他也在为摆拖这种不自在的控制，试图挖一条出路。
尽管还不知道魏良具体在做什么，他对伙伴有信心，也对自己有信心，不会从一开始就去否定大家的担忧和行动。
他和魏良出于某种原因有不能暴露的背景，祖祖辈辈为了隐藏这一点已经为他们积累下来了足够的警惕意识——有朝一日遇到危险，那就拼命的寻找机会，最好是在危险真正来临之前就开始行动，这就是宁可杞人忧天也不要手足无措。
现在只有魏良不受牵制，也最有机会做出改变，至少，他还能去看看逃走的话走哪条路方便。
他一边想着这些，一边缓缓说道：“关于皇武团的传闻有很多，特别是初试招兵，一些入门功法虽然离开了皇武团便不能私自修炼，内容却不再是什么秘密，我之前找来看过，都指向天人之道这些方面，与道释儒大理相契合，辅以最基础的吐纳术，这是最传统的修行观，那位柳大人叫柳净任，修为很高，而且我和他打的那一场感觉到他很擅长把握自身修为的力量，保留了不少实力，不像是传统那一脉路数。”
“如果能让我觅个清净地方放开双手去修行十年时间，打赢他不是问题，前提是突破那道关隘时所引来的灵象不会被麻烦的人注意到。”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看着张涛欣喜又懵懂的表情，知道有必要再详细解释一下了：
——顾名思义，灵象是修行者突破有灵境及以后任何一次破境时自然万物中蕴含的灵气会应生出的感应，对应的境界等阶越高灵象就越大。
比如神通境者，可与天地争寿，入大道而行，是被世人称作仙人的存在，破境时产生的灵象更是蔓延万里，途径所有的生物都能感受的到，所谓共鸣，所以世人都知晓这世上有那么几个大仙人的存在，就是这个原因，碰巧的是有记载的顶级灵象都是自王城而生的。
谢小凡面临的大关是有灵后期，朝外物境冲刺的这段过程，如果还在百松城，他会选择去到一处荒山野岭进行苦修，如果顺利再继而往后，到了冲刺玄感境的时候，一部分天地间有灵诸物生发灵象，只怕会引来很多注目，所以按照原定计划是在接近玄感境的时候，等待一个天地间出现着不间断灵气波动的时机，加上自己所修功法最是与灵气相亲，可以压制住灵象蔓延开去，再者离王城遥远，也更安全。
可计划赶不上变化，现在他来了京都，皇武团就在这里，怎么可能会注意不到哪怕是资质最差对应的极其微小的灵象，哪怕是有灵境的他，理论上破境时带来的灵象虽然小，不过一阵微风，但隐藏的灵气波动也足以引起修行者的重视。
特别是那些个神通境大仙，外来者想要在他们眼皮子底下破境不被发现自然是不可能的。
前几天柳净任和他的那场打斗是建立在有柳净任在潜意识层面挑拨樊漱梅出手试探在先的基础上，先前他们两人造成的灵气波动要比后面和谢小凡那次的要更加浓郁，就算上面有人察觉了，看清楚是皇武团的人在下界切磋也就不再关注，所以后面柳净任才会让樊漱梅离开，自己再去试探谢小凡，这个时候上面那些人也只会以为是切磋还在继续。
修行者境界越高，寿命会随之延长，但始终会有尽时，特别是玄感后期的修行者，许多到达这个境界的人不管有没有希望，都会选择破境后继而枯坐很长一段时间用来感受天机，一心求晋最接近终极之道的神通大境。
北山里有几座著名仙窟，据说里面的石像就是由修行者悟道坐化而成，仍有香火供奉。不过现在只有少数人知道他们那是作为失败者的归宿罢了。
柳净任非常清楚，那些神通境的仙人才是真正的野心家，他们最接近那个真正的终极，所以更加向往再进一步，会比世间所有修行者都沉溺于其中，为了觅得一丝契机，就是冒着石化的风险也在所不辞，不会随随便便就会因为感到无聊而去放眼人间，看看哪里灵气波动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他们只会在修行上更加珍惜自己活着的每一刻，无聊是属于弱者的事，真正的强者不会因为什么无敌而寂寞。
能够从王城里放眼人间洞悉天地事的，也只有那些仙人，他们不看向这边，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
……
张涛并不知道，他所说的这个十年在真正的修行者眼中简直是一个天方夜谭，纵然他好几年前就到了有灵境后期，想要一举突破外物，再破境直上玄感，没有三十年应该也要二十年吧？
而且时间过去久远，真正最近的一次万里灵象还是一百六十多年前的事，至今未见再次出现过那种举世皆知的灵象。
试想时隔近两百年，不见有仙人问世，修行一途漫漫路遥，想超过柳净任，十年仅堪比一蹴而就的妄想，又岂能真正做到些什么。
张涛虽然不知道这些，对谢小凡的话却没有任何质疑，憨厚地笑着说道：“那是当然。”
谢小凡当然也像张涛一样相信自己，难得来了兴趣，说道：“修为高不一定无敌，我修的是可以以小博大，持芦撼舟的功法，不一定要同等修为，就算是低一点也是可以赢的。”
张涛眼睛一亮，脑海里瞬间迸发出“太极”“借力打力”等字眼，他知道这种事自己还是不知道的为好，但还是忍不住好奇心的驱使问道：“那这个功法叫什么名字？”
看着张涛炽热的表情，谢小凡知道这个话题不能再深入了，却也不忍拂了他的兴致，非常轻声地说道：“轻舟决。”
让其亏空灵泉来压制修行者的任何迹象，是柳净任一开始的打算，这段日子里他会亲自调理谢小凡的身体，都是为入初试大会洗白身份做准备。
柳净任又去了六家医馆药店，抓齐了方子，回到林邸嘱咐柳净任和张涛用药方法，这些事他们已有经验，因此没有多说什么。
林嘟嘟和瘦瘦脸上没有淤血，她们虽然挨了揍，可谁都知道谢小凡当时是无奈之举，甚至可以说是一种自我牺牲成全他人的行为，免得他们受到什么连坐之罪。后来从公园回来第二天有人拜访，也不知道是谁，直接便让瘦瘦称自己病了，本意是不想见客，谁知来的客人变得更多，就算是一一推辞也没有闲暇时间来看望住谢小凡，好处是她们绝对不会缺少按照名贵药方已经配好剂量的药物。有次晚间林嘟嘟去给谢小凡送药遇到柳净任，没好气的白了一眼，又得知他们也有医治便放心了。
谢大个说去马市逛逛，此时屋内就谢小凡和张涛两人。
张涛抹了一些泥灰似的药膏在脸上，边揉边看着谢小凡问道：“你真要去皇武团？”
谢小凡平静的坐在木椅里，脑袋有些倾斜，看来很放松。
对于这个问题他想了好几天，将最后得出答案对张涛说道：“且去一试，总不会虚行。”
张涛双手揉碎纸片，想了一会儿说道：“我应该祝贺你吗？”
谢小凡摇摇头。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我们会在这里待很久，而且短时间里很难回去。”张涛说道。
这个感觉也已经持续了好几天，准确的说是从他们在素雪公园遇到的突变，第二天管家房爷对他说了那番话，以及魏良刻意来向他告别这段过程里萌生出来的。
谢小凡说道：“我家一边要担心沈振，现在又多了一个未知的危险，确实会多留下一阵子。”
张涛安慰道：“听那位柳大人说起来，像是好事。”
谢小凡摆摆手，示意他千万不要那么认为，说道：“你呢，有什么其他事情？”
张涛摇摇头说道：“没有，只是一种感觉罢了，你有没有觉得魏良在做一些事情。”
谢小凡点点头说道：“感觉就是直觉，你内心觉得在这里无法站稳脚跟却又害怕被风吹倒才会生出这种感觉，他一直在做一些事情，力所能及还是空谈天地，他也在为自己那些所谓的算计找寻答案。”
一大片阳光落进林邸，撒在雕花的窗格子上被切割成几十条笔直斜射的光束，氛埃等纤芥事物就在那些光束里跳起了以沉浮为名的舞蹈。
张涛忽觉眼前一亮，感到屋内的温度提升了一些，几条光束正爬到了他的脚边，想到当时魏良拟定那个计划时的冷静神情，他点了点头，说道：“确实，他确实一直在做着很多事情，就像还在百松城的时候，或许是离开的久了才会有这种感觉吧。”
他们的对话很乱，每句话里掺着多个话题，很自然的沉默了一会儿，接着碰巧有人在外面敲了敲门，很快敲门声又淹没在一片噼噼啪啪的鞭炮声里。
“是姚靖达，不用理他。”
听到敲门声谢小凡本能的直了直身子，忽然听到是那个又黑又瘦的杂役的声音，顿时又重新摆出懒散的姿势。
张涛朝房门方向看了一眼，本来想去开门，刚刚起身听到说是姚靖达也觉得有些意外，想到魏良也说过同样的话，那人经常向他们推销，说不定是富贵人家用剩下的东西。
在屋里随意转了一圈，又听到一阵鞭炮罗唣，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忽然想起一件饶有兴趣的事。
“对了，那位柳大人是什么境界，你到底能不能打赢他？”
……
……
无名茶铺近来生意火爆，今天换了门脸儿——以前无名，现在有了新名字，据说取自老板儿子的名字，叫做“和福记”，一个木质招牌，就这样当街立了起来。
无名茶铺以前在附近人印象里是个类似卖茶供小老百姓闲谈聚乐和制作各种面食的小地方，今天老板忽然带着家里人正式挂起了招牌，邻里大伙儿都来凑热闹。
有人说道：“你这挂个招牌支两口锅炉是饭馆，搬了几个坛子是当垆卖酒的意思，那一罐罐茶叶看起来像是个开茶铺的，看那案板和擀面棍好像又是个面店，怎么越看越四不像啊？”
这是在嘲讽和福记没有正式门面，炊灶物具暴露在外，木牌的仪式感仍然不够。
大伙仔细一看，只见锅炉、酒坛、面粉等各式东西都在街边摆着，上空用竹竿支着一层布幔，旁边青伞桌子板凳八套，碗筷齐全，似乎这样就算是开张了？也难怪会有人这么说。
“多谢大伙儿捧场，现如今只能委屈各位了，但是我保证，我这里的东西虽然简陋，却一定干干净净，以后有机会我租下身后这间房，开间正式的饭馆再请大伙儿怎么样？”
老板对众人拱手，说话时字正腔圆，声音洪亮，又带着一点京都本地口音，很讨周围人喜欢，所以跟着应和的人不少。
“今天削价，大伙儿可别错过。”
随着老板娘正式亮相说了一句标准的京腔时，应和声瞬间变成了高兴的欢呼声，接着年幼的儿子女儿出来擦桌子时众人声音有意渐小，许多年纪大些的人更是流露出关爱的表情。
观察林邸寻觅机会的小官吏们这时就在人群之间，随声附和，偶尔拍拍手掌，看见认识的同僚便一块儿闲聊起来，表现出自己很看好这家店，一切都自然而然，一切都心照不宣。
总之，因为一个看上去极难抵御住风雨侵蚀的木质招牌，无名茶铺就这样变成了和福记。
……
……
鞭炮声戛然而止，屋外传来几声慵懒烦躁的猫叫，和姚靖达离开的脚步声清晰的混在一起。
是的，魏良、张涛和林嘟嘟都知谢小凡是修行者，也可以说是个修炼禁术的违禁罪犯，他们之间并没有任何交易，而且还会互相出自真心的帮助，素雪公园的事情便证明了这一点。
入京被人打了一顿，他也不生气，就算难免有烦意郁积，过几天也没事了，毕竟以后行事事关生死，他现在还没有力量去向那些可以影响到自己一家人命运的人生气。
目前最要紧的是将修行者的身份过明路，以后就算真成了别人的护卫或者手中刀，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再加上魏良明显开始在忙一些事情，那就是说他也在为摆拖这种不自在的控制，试图挖一条出路。
尽管还不知道魏良具体在做什么，他对伙伴有信心，也对自己有信心，不会从一开始就去否定大家的担忧和行动。
他和魏良出于某种原因有不能暴露的背景，祖祖辈辈为了隐藏这一点已经为他们积累下来了足够的警惕意识——有朝一日遇到危险，那就拼命的寻找机会，最好是在危险真正来临之前就开始行动，这就是宁可杞人忧天也不要手足无措。
现在只有魏良不受牵制，也最有机会做出改变，至少，他还能去看看逃走的话走哪条路方便。
他一边想着这些，一边缓缓说道：“关于皇武团的传闻有很多，特别是初试招兵，一些入门功法虽然离开了皇武团便不能私自修炼，内容却不再是什么秘密，我之前找来看过，都指向天人之道这些方面，与道释儒大理相契合，辅以最基础的吐纳术，这是最传统的修行观，那位柳大人叫柳净任，修为很高，而且我和他打的那一场感觉到他很擅长把握自身修为的力量，保留了不少实力，不像是传统那一脉路数。”
“如果能让我觅个清净地方放开双手去修行十年时间，打赢他不是问题，前提是突破那道关隘时所引来的灵象不会被麻烦的人注意到。”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看着张涛欣喜又懵懂的表情，知道有必要再详细解释一下了：
——顾名思义，灵象是修行者突破有灵境及以后任何一次破境时自然万物中蕴含的灵气会应生出的感应，对应的境界等阶越高灵象就越大。
比如神通境者，可与天地争寿，入大道而行，是被世人称作仙人的存在，破境时产生的灵象更是蔓延万里，途径所有的生物都能感受的到，所谓共鸣，所以世人都知晓这世上有那么几个大仙人的存在，就是这个原因，碰巧的是有记载的顶级灵象都是自王城而生的。
谢小凡面临的大关是有灵后期，朝外物境冲刺的这段过程，如果还在百松城，他会选择去到一处荒山野岭进行苦修，如果顺利再继而往后，到了冲刺玄感境的时候，一部分天地间有灵诸物生发灵象，只怕会引来很多注目，所以按照原定计划是在接近玄感境的时候，等待一个天地间出现着不间断灵气波动的时机，加上自己所修功法最是与灵气相亲，可以压制住灵象蔓延开去，再者离王城遥远，也更安全。
可计划赶不上变化，现在他来了京都，皇武团就在这里，怎么可能会注意不到哪怕是资质最差对应的极其微小的灵象，哪怕是有灵境的他，理论上破境时带来的灵象虽然小，不过一阵微风，但隐藏的灵气波动也足以引起修行者的重视。
特别是那些个神通境大仙，外来者想要在他们眼皮子底下破境不被发现自然是不可能的。
前几天柳净任和他的那场打斗是建立在有柳净任在潜意识层面挑拨樊漱梅出手试探在先的基础上，先前他们两人造成的灵气波动要比后面和谢小凡那次的要更加浓郁，就算上面有人察觉了，看清楚是皇武团的人在下界切磋也就不再关注，所以后面柳净任才会让樊漱梅离开，自己再去试探谢小凡，这个时候上面那些人也只会以为是切磋还在继续。
修行者境界越高，寿命会随之延长，但始终会有尽时，特别是玄感后期的修行者，许多到达这个境界的人不管有没有希望，都会选择破境后继而枯坐很长一段时间用来感受天机，一心求晋最接近终极之道的神通大境。
北山里有几座著名仙窟，据说里面的石像就是由修行者悟道坐化而成，仍有香火供奉。不过现在只有少数人知道他们那是作为失败者的归宿罢了。
柳净任非常清楚，那些神通境的仙人才是真正的野心家，他们最接近那个真正的终极，所以更加向往再进一步，会比世间所有修行者都沉溺于其中，为了觅得一丝契机，就是冒着石化的风险也在所不辞，不会随随便便就会因为感到无聊而去放眼人间，看看哪里灵气波动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他们只会在修行上更加珍惜自己活着的每一刻，无聊是属于弱者的事，真正的强者不会因为什么无敌而寂寞。
能够从王城里放眼人间洞悉天地事的，也只有那些仙人，他们不看向这边，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
……
张涛并不知道，他所说的这个十年在真正的修行者眼中简直是一个天方夜谭，纵然他好几年前就到了有灵境后期，想要一举突破外物，再破境直上玄感，没有三十年应该也要二十年吧？
而且时间过去久远，真正最近的一次万里灵象还是一百六十多年前的事，至今未见再次出现过那种举世皆知的灵象。
试想时隔近两百年，不见有仙人问世，修行一途漫漫路遥，想超过柳净任，十年仅堪比一蹴而就的妄想，又岂能真正做到些什么。
张涛虽然不知道这些，对谢小凡的话却没有任何质疑，憨厚地笑着说道：“那是当然。”
谢小凡当然也像张涛一样相信自己，难得来了兴趣，说道：“修为高不一定无敌，我修的是可以以小博大，持芦撼舟的功法，不一定要同等修为，就算是低一点也是可以赢的。”
张涛眼睛一亮，脑海里瞬间迸发出“太极”“借力打力”等字眼，他知道这种事自己还是不知道的为好，但还是忍不住好奇心的驱使问道：“那这个功法叫什么名字？”
看着张涛炽热的表情，谢小凡知道这个话题不能再深入了，却也不忍拂了他的兴致，非常轻声地说道：“轻舟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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