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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大汗金帐中的道士

    烈日下,寸草不生的旱地隐隐泛起热浪。一个双目凹陷、身穿白袍的放羊人,正赶着两只白花花的肥羊。突然,他停下脚步,匍跪在地上,将耳朵贴于地面。

    “呼隆呼隆!”

    大地上的沙砾微微颤动,两只绵羊躁动不安,地缝间的蚂蚁慌不择路。放羊人面露惊恐,他抬头向北望去,只见远方的大地上黑压压一片,千军万马与翻滚的热浪一同向他涌来!

    放羊人扔下鞭子转身就跑,可身后那地震山摇的巨响越来越近,如急骤而至的暴风雨,紧紧追在他身后。

    直至一道清响,扬起的马鞭狠狠地打在放羊人的脑袋上。放羊人应声倒地,头上的白布被打翻,露出狰狞的血痕。

    放羊人身后是一个骑马的男人,身穿胡服腰挎弯刀,身形壮硕、威风凛凛。

    骑马男人吁一声勒紧马绳,大笑着翻身下马,用麻绳将放羊人拴在马后,然后纵马返回。

    放羊人晕死了过去,一滴滴鲜血敷在沙砾上,在地上拖出一条长痕。

    不着边际的骑兵立在原地,在他们身后,是无数辎重、马车、奴隶、牲畜。那个男人拖着自己的“战利品”没入队伍之中,成了骑兵中的一员。

    很快,军队主帅的命令一道道的传了下去,几十个骑兵朝着不同的位置奔跑,用蒙古语大喊:“大汗有令,安营扎寨!”

    骑兵们以自己的部族为中心,将帐篷支起架锅生火。等后面的车队到来,烹羊宰牛、载歌载舞。

    在大营一处不显眼的角落里,不同于周围的欢歌笑语,这里充满了打铁声、呵斥声。

    “大汗有令,于三日内打造三千箭矢。所有人都给我打起精神来!”

    略显苍老的声音响彻营地,一个光膀老头从热腾腾的帐篷里走了出来。他面色干瘦,身材健硕,火炉里不断翻腾的火焰将他身上的汗水映的通红!

    许多身穿汉服的汉子都加快了脚步,来回穿梭在营帐之间。他们的长相与那些粗犷的蒙古人些许不同,似乎相对方正了一些。

    他们说着汉语,且分工明确,有的推着木车运输铁锭,有的将铁锭放入火炉,高温下化做滚烫的铁水流入磨具,打造成一支支掠夺生命的利器!

    这些汉人是蒙古攻打金朝时,从金军的机括营中掠来的。他们擅长制造攻城器、火器、机弩等,在攻打花刺子模的战争中大显神威,攻城拔寨、无往不胜!

    而在这个热火朝天的营地一旁,却有三个帐篷显得异常安静。且在帐篷之间的空地立着一面大旗,由汉字书写着“敖山观”三个大字。

    与那些热热闹闹干活的汉人工匠不同,这里住着三个身穿道袍的道士。其中是个留着八字胡的老道,年龄在五十岁左右,墨色的道袍被洗的发白。

    他手中摆弄着各种草药,桌子上还放着未知粉末,他紧紧盯着炉鼎下的火焰,当火焰突然变得更加高涨时,立即把药材和粉末一股脑地扔入炉鼎之内,“滋”地一声,一股青烟弥漫整个帐篷,

    老道不停搅拌手中的汤匙,声音苍哑:“这西域的望火草最为刚烈,只需半钱即可!”

    他身后两个年轻道童连忙点头,其中一个叫唐峙,道号湛磁。另一个叫顾迁,道号湛碃。

    十五年前,邢州大荒,二人家境贫寒,其父母欲要易子相食,幸被路过的雍丹道人买下,将二人带上了敖山做了十五年的道童,伺候雍丹道人衣食住行。

    这期间雍丹道人教他们读书认字、道法丹方,当做亲儿子来培养。可惜平静的日子终有尽头,蒙古南下攻打金朝,一路打到了邢州,连敖山道观都被蒙古人烧了。

    虽然师徒三人也有武艺傍身,但奈何蒙古军骁勇善战,且在群兵围困之下耗尽体力,最终不敌被擒。

    雍丹道人无奈,只好对蒙古兵长官说自己会炼制长生丹药,以求保住师徒三人性命。万幸那蒙古长官懂些汉语,连忙制止住部下,将师徒三人押回大营。

    那长官要求他们炼制长生丹药,雍丹道人自然答应,却说那长生不老丹需要绝世草药才可练成,像什么西域的望火草呀,南蛮的鬼仙花呀,青藏万年不化的神冰呀云云。

    那蒙古长官勃然大怒,寻思你这不是逗我玩嘛,就要当场宰了雍丹道人!

    雍丹道人话音一转,说就算我现在练不出长生丹药,但我掌握核心技术呀,而且需要什么草药也一清二楚,将来如果有机会得到这些草药,一定是能练出来的!

    但像什么一夜不泄丸、壮阳滋补丹之类的药物,那可是能说炼就炼的。而且我师徒三人每天只需一顿饱饭便可存活。只要能留下我们,那肯定利是大于弊的!

    那蒙古长官一听也有点道理,当即就要雍丹道人炼制一夜不泄丸。

    雍丹道人看着明晃晃的弯刀心头一颤,立刻让湛磁和湛碃准备草药炉鼎,生火炼丹。一个时辰之后,那个试吃丹药的蒙古长官身体通红,坚硬如铁,立刻出门解决去了。

    望着远去的蒙古兵,雍丹道人也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湛磁心中愤恨,不知哪家姑娘要遭殃了。可惜他的三尺青锋剑已破碎扔在了地上,全身上下更没一块好肉,不然定要豁出命杀了那狗东西不可!

    望着围着一圈的蒙古兵,个个都是披甲持刃、虎视眈眈,却也只能暂把怒火压下。

    师徒三人就这样被蒙古人押回了哈拉和林,这一路上生灵涂炭,尽是被蒙古兵斩杀的金人。

    虽然金朝是女真族建立的政权,但其主流民族还是汉人,放眼望去,这华北大地尸横遍野,满目疮痍!

    到了哈拉和林,雍丹道人自然是想尽方法逃离蒙古军官的控制。他外出采购草药矿石时,“不小心”将自己会炼制长生不老丹的秘密传了出去。很快此事就传进了蒙古大汗的王帐中。那蒙古军官自知兜不住了,立刻将雍丹道人献给了成吉思汗,而他自己也受到了奖赏,得到晋升。

    那天,天色刚蒙蒙亮,唐峙穿着崭新的道袍,被蒙古兵带进了一座华丽的宫殿,并见到了未来让整个世界颤抖的男人,成吉思汗。

    金碧辉煌的宫殿内,伟岸粗犷的男人坐在金座上,不断打量雍丹师徒三人。那不可言语的威严,至今仍让唐峙记忆犹新。

    他看了一眼那王座上的男人,身材并不高大,但却很壮实,穿着华贵的蒙古服装,腰间挂着一把短刀,他的旁边是他的女人,大皇后孛儿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