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重逢（一）
午休时间，安倍幼儿园的办公室内倒是热闹非凡。
“小何老师，你现在可以是咱校的风云人物了啊！”
冯箫说这话的时候还在修着指甲，语气里隐隐带着些许阴阳怪气。
原本在写班级日志的何雨，握笔的手一顿，不得已抬眼牵强的勾起嘴角，“许老师你真会打趣我，咱们学校，您和邓老师也入围了嘛……”
其实何雨也是公开课后好几天才听说的，安倍这次入围评选的老师一共有三位，但为何单单何雨声名大噪，原因她就不得而知了。
总感觉背后一股巨大的推动力在冥冥之中控制着舆论的方向，虽然目前为止没有对她表现出任何恶意，可就总有种背脊有人盯梢着，隐隐不安的忐忑感。
韩冰老师嗅到了一阵醋味，慢悠悠往嘴里塞进了一块巧克力。
丝滑细密的滑润口感，混合了微微苦涩可可豆香与奶香的甜润，多重层次与滋味在此交织融合，各种感官与知觉，都在⼀块⼩⼩的巧克⼒中同时获得体验和满⾜。
所以他更喜欢将巧克力含在口中静待它自行融化，一整个过程都如同一种对生活的享受，随即慢悠悠的开口，“冯老师这就是大师风范，这么谦虚，搞得我们小何都不好意思了……”
冯萧似乎听出了韩冰的话外音，“咱们入不入围不重要，关键何老师才能担得起这门面……”她暗暗讽刺自己和邓老师不过是垫背，最后人气评选的环节还不是何雨的陪衬么。
他不是不知道，但就是忍不住。
凭什么何雨才来安倍一年多，就总是能收到校长的特殊照顾，难道就因为传言她背后有个连校长都不敢得罪的神秘人物吗？
那他们勤勤恳恳的工作了四五年的老教师又算什么呢？他是绝对不会甘心只给这个初出茅庐的小姑娘当炮灰，要知道他曾经也是师范大学毕业的尖子生，从农村老家打拼到今天，又谈何容易。
她低头垂目，手中的笔捏的更紧了，却不知该从何写起了。
————
“啪嗒——”
是泪珠重重的的摔落在石阶上的声音，随后是“嘶啦”一声被滚烫的地面烤成了蒸汽溶解在炽热的空气中，销声匿迹。
这里是尚未建成的图书馆工地旁，一处隐秘的角落。
也是一次偶然的机会何雨去校长办公室路经此地，偶然间发现的，这里平时人迹罕至，而动工的时间为了不打扰小朋友们的作息，大多数时候都是放学后才开工。
久而久之，何雨就把这里当成了临时的独立空间，每当情绪不佳的时候她就会来坐一坐。
可今天是怎么了？
不过就是被同为入围的老师讽刺了两句，自己这就扛不住了吗？
那未来的评选她该以何种心态去应对？这不就是社会吗？这不就是现实的残酷吗？
当你功成名就之时，又有多少人会是发自真心的祝福？
想到这里，她漂亮的脸上尽是对未知迷茫的痛苦，眉宇微微蹙动，樱桃的双唇也在不停抖动，紧握的双拳因过度用力而轻轻颤抖，蔓延至她的全身。
她沉浸在情绪中久久无法自拔，甚至没有察觉拐角处不知何时起就立在那儿的高大身影。
“纸巾。”
一只修长白皙的手夹着一张纸巾凭空出现在她面前。
这突如其来的低沉男声吓得她花容失色，抬眼一看，正好与他那双清澈乌亮的双眸对视上了。
何雨顿觉得脑袋里轰隆一声地炸开了……
四目相对，都毫无意外地从对方的眼睛里看见了一种难以掩饰的波澜，那是一种深深的动容，一种足以让周遭一切化为黑白的魔力，分明只是弹指的一瞬，却像是凝固了半个世纪。
面对这种熟悉又陌生的脸，闪过纷乱的画面模糊的浮现在脑海里……
何雨的太阳穴又开始隐隐作痛了。
最终还是林昊打破了沉默，充满磁性的嗓音。
“好久不见，何雨。”
这场面对面的重逢毫无征兆，他也没料到会是在这种时刻。
她在哭，很隐忍很隐忍的哭。
强忍住太阳穴传来的阵阵刺痛感，她蹙眉望着他，“你是……林昊？”
正要回答的时候，他们就听见远处传来嘈杂的人声和参差不齐的脚步声，慢慢朝这里靠近，何雨心下一惊，急忙起身整理情绪，并向后退了几步朝更角落的地方挪去试图不被人发现。
她在心中默默祈祷，千万别再有人走过来了……
“林总怎么一个人跑这儿来了……”
索性是一个转角的位置，林昊侧身往前迈了一步，便顺势挡住了身后体形娇小的何雨。
“我这四处逛逛就走到了这里，要不去再去前面看看吧？”
林昊建议道，实际是为了不让何雨被他们撞见。
毕竟，这副我见犹怜的模样，他可不愿意跟别人分享。
至于惹哭她的那个人……
他幽深眸光顿时一冷，等他查清楚后一定会替她讨回公道！
“没问题，这个图书馆能启动也多亏了林总啊！”
这另外一个声音听着怎么这么耳熟？
思前想后，何雨终于将这个声线和她熟人名单里的某一位对上了。
是校长！
随着他们渐行渐远的脚步声，何雨这才松了口气，头痛的感觉也有所缓解。
刚刚脑海中那些一闪而过的画面就像再次被封印的酒，变得模糊不清。
自初中毕业后，她大概有七八年没再见过林昊了吧？
这毫无征兆的重逢，像一根蓄势待发的琴弦，拨动着她心底隐隐不安的角落，亦真亦幻。
内心慌乱的间隙，她翻出手机瞅了眼，糟糕——
还有十分钟就要上课了。
————
公安局的审讯室内，桌案的一边坐着杜晓诚和他的搭档刘佳明，而另一边是一个看上去三十来岁的中年男子，晕黑而深陷的眼眶仿若绝望的深渊，麻木涣散的瞳孔深处透着一股深沉的迷茫，像一只迷途的羔羊。
“说说看吧。”
杜晓诚的目光紧锁在男子的脸上，两指之间不断流畅旋转着一只黑色圆珠笔，游刃有余的把玩着。
“没什么好说的。”显然对方不怎么想配合。
不说？
不打紧。
随着他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便开始一一列举对方所有的劣迹——
“莫富华，今年33岁。20岁时，因盗窃价值二十万的钻石被判入狱3年，出狱后半年又因入室抢劫罪判有期徒刑5年，出狱后不满两个月又因诈骗罪判……”
还没等他说完，男子不耐烦的打断了“够了！就算你们知道我的案底也不稀奇，毕竟都有记录在案，可是这次呢？警官，我现在可是守法公民了，你们二话不说就把我抓进来审问，还有没有王法了？”
男子不禁抬高音量来掩饰内心的慌张，头皮早就有些发麻了。
“守法？呵，那要不你来解释下我们在你住处发现的几个玻璃瓶里的液体？”
听到玻璃瓶三个字，他顿时吓得心头紧缩起来，好像冰凉的蛇缓慢地爬上了脊背，如履薄冰。
“凭什么！你们……凭什么搜查我家？你们……你们有搜查令吗？”
男子突然青筋暴起，歇斯底里着，即便是死到临头了，他还不忘做垂死挣扎，不能认，绝不能认，但凡认了他肯定就又得被抓回牢里去了……
一想到那暗无天日还每天饱受折磨的牢房，他就直哆嗦。
不行不行！
他死也不要再回去了！
早知道他就趁早处理了，干嘛还留在家里给他们当证据，莫富华心中懊悔不已，拼命的摇头。
杜晓诚趁机向刘佳明使了个眼色，刘佳明会意后起身就走了。
不通风的审讯室内，只剩下他们俩了，空气更是陷入凝固。
“现在，屋里就我们，如果你愿意做污点证人，我给你申请减刑。”
他刻意压低音量，眼神透出一丝黠光，一步步的循循善诱，试图引导着莫富华的思想。
“……”莫富华顿时沉默了，眉心都拧到了一块。
奏效了！
他果然犹豫了。
精明如杜晓诚继续步步紧逼，“你可想清楚，替他们担下来没人给你任何好处，但如果你聪明的话就知道，如果弃暗投明，跟我们警方合作，你也会成为我们帮助的对象。”
“减刑之后，不过两三年，出来后你的人生还可以重新开始……”他坚定的声音仿佛充满力量，不断地劝诫着。
数秒后，屋子里安静的连莫富华失了拍的心跳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最终他在理智的边缘挣扎过后，干燥白裂的薄唇恰到其好地抿出一个惨淡而微漠的笑容，原本锋锐如刃的面庞顿时失去了反抗，仿佛蒙上了一层阴翳与尘灰。
“好，我可以招。”
他略微停顿，“但……也请警官不要忘记你们承诺我的。”
“人民警察从不骗人。”
杜晓诚朝着玻璃墙的方向在桌下比了一耶的手势。
刘佳明欣喜若狂，忍不住在单向可视窗后面竖起了一个大拇指，不愧是诚哥，寥寥几句话就征服了对方。
“小何老师，你现在可以是咱校的风云人物了啊！”
冯箫说这话的时候还在修着指甲，语气里隐隐带着些许阴阳怪气。
原本在写班级日志的何雨，握笔的手一顿，不得已抬眼牵强的勾起嘴角，“许老师你真会打趣我，咱们学校，您和邓老师也入围了嘛……”
其实何雨也是公开课后好几天才听说的，安倍这次入围评选的老师一共有三位，但为何单单何雨声名大噪，原因她就不得而知了。
总感觉背后一股巨大的推动力在冥冥之中控制着舆论的方向，虽然目前为止没有对她表现出任何恶意，可就总有种背脊有人盯梢着，隐隐不安的忐忑感。
韩冰老师嗅到了一阵醋味，慢悠悠往嘴里塞进了一块巧克力。
丝滑细密的滑润口感，混合了微微苦涩可可豆香与奶香的甜润，多重层次与滋味在此交织融合，各种感官与知觉，都在⼀块⼩⼩的巧克⼒中同时获得体验和满⾜。
所以他更喜欢将巧克力含在口中静待它自行融化，一整个过程都如同一种对生活的享受，随即慢悠悠的开口，“冯老师这就是大师风范，这么谦虚，搞得我们小何都不好意思了……”
冯萧似乎听出了韩冰的话外音，“咱们入不入围不重要，关键何老师才能担得起这门面……”她暗暗讽刺自己和邓老师不过是垫背，最后人气评选的环节还不是何雨的陪衬么。
他不是不知道，但就是忍不住。
凭什么何雨才来安倍一年多，就总是能收到校长的特殊照顾，难道就因为传言她背后有个连校长都不敢得罪的神秘人物吗？
那他们勤勤恳恳的工作了四五年的老教师又算什么呢？他是绝对不会甘心只给这个初出茅庐的小姑娘当炮灰，要知道他曾经也是师范大学毕业的尖子生，从农村老家打拼到今天，又谈何容易。
她低头垂目，手中的笔捏的更紧了，却不知该从何写起了。
————
“啪嗒——”
是泪珠重重的的摔落在石阶上的声音，随后是“嘶啦”一声被滚烫的地面烤成了蒸汽溶解在炽热的空气中，销声匿迹。
这里是尚未建成的图书馆工地旁，一处隐秘的角落。
也是一次偶然的机会何雨去校长办公室路经此地，偶然间发现的，这里平时人迹罕至，而动工的时间为了不打扰小朋友们的作息，大多数时候都是放学后才开工。
久而久之，何雨就把这里当成了临时的独立空间，每当情绪不佳的时候她就会来坐一坐。
可今天是怎么了？
不过就是被同为入围的老师讽刺了两句，自己这就扛不住了吗？
那未来的评选她该以何种心态去应对？这不就是社会吗？这不就是现实的残酷吗？
当你功成名就之时，又有多少人会是发自真心的祝福？
想到这里，她漂亮的脸上尽是对未知迷茫的痛苦，眉宇微微蹙动，樱桃的双唇也在不停抖动，紧握的双拳因过度用力而轻轻颤抖，蔓延至她的全身。
她沉浸在情绪中久久无法自拔，甚至没有察觉拐角处不知何时起就立在那儿的高大身影。
“纸巾。”
一只修长白皙的手夹着一张纸巾凭空出现在她面前。
这突如其来的低沉男声吓得她花容失色，抬眼一看，正好与他那双清澈乌亮的双眸对视上了。
何雨顿觉得脑袋里轰隆一声地炸开了……
四目相对，都毫无意外地从对方的眼睛里看见了一种难以掩饰的波澜，那是一种深深的动容，一种足以让周遭一切化为黑白的魔力，分明只是弹指的一瞬，却像是凝固了半个世纪。
面对这种熟悉又陌生的脸，闪过纷乱的画面模糊的浮现在脑海里……
何雨的太阳穴又开始隐隐作痛了。
最终还是林昊打破了沉默，充满磁性的嗓音。
“好久不见，何雨。”
这场面对面的重逢毫无征兆，他也没料到会是在这种时刻。
她在哭，很隐忍很隐忍的哭。
强忍住太阳穴传来的阵阵刺痛感，她蹙眉望着他，“你是……林昊？”
正要回答的时候，他们就听见远处传来嘈杂的人声和参差不齐的脚步声，慢慢朝这里靠近，何雨心下一惊，急忙起身整理情绪，并向后退了几步朝更角落的地方挪去试图不被人发现。
她在心中默默祈祷，千万别再有人走过来了……
“林总怎么一个人跑这儿来了……”
索性是一个转角的位置，林昊侧身往前迈了一步，便顺势挡住了身后体形娇小的何雨。
“我这四处逛逛就走到了这里，要不去再去前面看看吧？”
林昊建议道，实际是为了不让何雨被他们撞见。
毕竟，这副我见犹怜的模样，他可不愿意跟别人分享。
至于惹哭她的那个人……
他幽深眸光顿时一冷，等他查清楚后一定会替她讨回公道！
“没问题，这个图书馆能启动也多亏了林总啊！”
这另外一个声音听着怎么这么耳熟？
思前想后，何雨终于将这个声线和她熟人名单里的某一位对上了。
是校长！
随着他们渐行渐远的脚步声，何雨这才松了口气，头痛的感觉也有所缓解。
刚刚脑海中那些一闪而过的画面就像再次被封印的酒，变得模糊不清。
自初中毕业后，她大概有七八年没再见过林昊了吧？
这毫无征兆的重逢，像一根蓄势待发的琴弦，拨动着她心底隐隐不安的角落，亦真亦幻。
内心慌乱的间隙，她翻出手机瞅了眼，糟糕——
还有十分钟就要上课了。
————
公安局的审讯室内，桌案的一边坐着杜晓诚和他的搭档刘佳明，而另一边是一个看上去三十来岁的中年男子，晕黑而深陷的眼眶仿若绝望的深渊，麻木涣散的瞳孔深处透着一股深沉的迷茫，像一只迷途的羔羊。
“说说看吧。”
杜晓诚的目光紧锁在男子的脸上，两指之间不断流畅旋转着一只黑色圆珠笔，游刃有余的把玩着。
“没什么好说的。”显然对方不怎么想配合。
不说？
不打紧。
随着他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便开始一一列举对方所有的劣迹——
“莫富华，今年33岁。20岁时，因盗窃价值二十万的钻石被判入狱3年，出狱后半年又因入室抢劫罪判有期徒刑5年，出狱后不满两个月又因诈骗罪判……”
还没等他说完，男子不耐烦的打断了“够了！就算你们知道我的案底也不稀奇，毕竟都有记录在案，可是这次呢？警官，我现在可是守法公民了，你们二话不说就把我抓进来审问，还有没有王法了？”
男子不禁抬高音量来掩饰内心的慌张，头皮早就有些发麻了。
“守法？呵，那要不你来解释下我们在你住处发现的几个玻璃瓶里的液体？”
听到玻璃瓶三个字，他顿时吓得心头紧缩起来，好像冰凉的蛇缓慢地爬上了脊背，如履薄冰。
“凭什么！你们……凭什么搜查我家？你们……你们有搜查令吗？”
男子突然青筋暴起，歇斯底里着，即便是死到临头了，他还不忘做垂死挣扎，不能认，绝不能认，但凡认了他肯定就又得被抓回牢里去了……
一想到那暗无天日还每天饱受折磨的牢房，他就直哆嗦。
不行不行！
他死也不要再回去了！
早知道他就趁早处理了，干嘛还留在家里给他们当证据，莫富华心中懊悔不已，拼命的摇头。
杜晓诚趁机向刘佳明使了个眼色，刘佳明会意后起身就走了。
不通风的审讯室内，只剩下他们俩了，空气更是陷入凝固。
“现在，屋里就我们，如果你愿意做污点证人，我给你申请减刑。”
他刻意压低音量，眼神透出一丝黠光，一步步的循循善诱，试图引导着莫富华的思想。
“……”莫富华顿时沉默了，眉心都拧到了一块。
奏效了！
他果然犹豫了。
精明如杜晓诚继续步步紧逼，“你可想清楚，替他们担下来没人给你任何好处，但如果你聪明的话就知道，如果弃暗投明，跟我们警方合作，你也会成为我们帮助的对象。”
“减刑之后，不过两三年，出来后你的人生还可以重新开始……”他坚定的声音仿佛充满力量，不断地劝诫着。
数秒后，屋子里安静的连莫富华失了拍的心跳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最终他在理智的边缘挣扎过后，干燥白裂的薄唇恰到其好地抿出一个惨淡而微漠的笑容，原本锋锐如刃的面庞顿时失去了反抗，仿佛蒙上了一层阴翳与尘灰。
“好，我可以招。”
他略微停顿，“但……也请警官不要忘记你们承诺我的。”
“人民警察从不骗人。”
杜晓诚朝着玻璃墙的方向在桌下比了一耶的手势。
刘佳明欣喜若狂，忍不住在单向可视窗后面竖起了一个大拇指，不愧是诚哥，寥寥几句话就征服了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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