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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五章 失去,是最大的惩罚

    金小酒昏迷的这一天半的时间里,发生了几件大事。

    首先,李逸飞在裴继明的护送下,平安到达了凉州。出发前,他特意到金小酒的帐篷里告别,拜了两拜,算是全了他们的一场缘分。

    为了显示靖边王府的诚意,在送回李逸飞之后,世子金觞也到达了凉州,与西凉王李崇兴达成盟约。原本在金小酒出发后的第三天,金觞就从泾阳出发,支援妹妹,后听说金小酒遭遇偷袭,金觞不得不以大局为重,加快速度,直接奔赴凉州,还好,及时。

    另一件事发生在长安。

    这是贞敬二十三年九月初十,距离长安政变已有八天,距离君瑞驾崩也已经三天了,君瑄登临大宝,大赦天下。

    政变那天,君瑄先掌控了长安街区要道,然后攻占皇宫。他手上握着禁军和巡防营的兵权,与早就被打散的御林军对战,胜负立现。短短一个多时辰,就成功控制了整个长安城。

    不过,御林军头领段朴僧重伤后逃脱,算是小小瑕疵。想来段朴僧已成为君瑞的丧家之犬、江湖人唾弃的败类,所以不用朝廷通缉,他会死的很惨,不过是早晚的问题罢了。

    至于君瑞,原本在事变那天,惊吓过度,几次晕厥,生了一场大病,被君瑄囚禁在自己的寝宫里。君瑄担心他死的慢,便让太医院在君瑞的汤药里掺了相互克制的药材。

    君瑞服了药,非但没有减轻头晕的症状,反倒头痛、胸闷以致咳血。没几天,就一命呜呼了。之后依照君瑄的意愿,给君瑞定谥号为“哀”,是为端朝哀帝。

    君瑞做太子二十二年,执政却只有两个多月,连改元的机会都没有就草草收场,留下一个烂摊子。对于他,此处简单做个概述。

    他有身份、有手段、有野心、有机会,可惜没有胸襟、没有胆魄、没有原则、没有能力、没有识人之明、没有手足情谊,最后只落得生前众叛亲离、身后千古骂名的下场。

    果然是悲哀。

    再说君瑄。他明知道这是一个残损破败的江山,却还要硬撑下来,不可谓不勇敢;韬光养晦十几年,处心积虑、卧薪尝胆、扮猪吃虎,最终一击成功,不可谓不稳重;懂得收纳人才、寻找合作伙伴,有远见、知进退,不可谓不睿智;为忠义之人做忠义之事,平冤雪耻、惩处奸恶,不可谓不仁德。

    可惜他生错了朝代,甚至生错了人家。在虎狼林列、群雄并起的时候,注定没有他这样的无权无势的末代皇帝的落脚之处的。

    君瑞步入了他的坟墓,君瑄又何尝不是呢?

    不过这些事,都不是金小酒关注的重点,她心心念念的,只有辰醉的安危。游骋怀陪在她身边,唯恐一个不留意,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她身上还带着伤呢。

    可游骋怀到底没能拦住金小酒,因为辰非送来了一封信。信非常简单,只了了几个字,却是让金小酒最不敢相信的字。

    收到这封信之后,金小酒转身交给了不肯离开她一步的游骋怀,紧张地让他给自己解释。游骋怀展开信,一字一顿地念道:

    斯人已逝,终得解脱。不必挂怀,与君无干。

    “什么……意思?”金小酒听完游骋怀念出的几个字,愣愣的,不知道该说什么、该想什么,她的眼里除了震惊,就只剩下悲伤。

    游骋怀知道,就算金小酒再不识字、没学识,这几个字,她是听懂了的,只是,她不愿意相信罢了。

    所以,他没有回答。

    “到底是什么意思?!”金小酒怒吼,她原本苍白的的脸此时已经涨红,尤其是眼白,充了血,显得异常可怖,眼眶周围有晶莹的东西闪烁。

    “小爷,您节哀。”游骋怀说。

    节哀?多么陌生的一个词。从游骋怀的嘴里说出来,又显得那么恐怖。金小酒浑身抖了一抖。

    辰醉真的死了吗?

    金小酒对这件事是万万不敢相信的,就像她不会相信天地会翻覆、日月会倒转一样。如果失去了那个人温和的笑容,那么她的刻薄、任性、自以为是、无理取闹又要拿给谁看?

    她觉得好冷,冷的她头昏眼花,伤口的疼远远赶不上心里的疼,直让她几乎不能呼吸。

    金小酒托着沉重的身体往外走,游骋怀险些拦不住她。

    “去哪儿?”游骋怀问。

    “找他!”金小酒答。

    游骋怀第一次在金小酒面前这么大的嗓门:“辰非在信里面说的很清楚,辰醉死了,他与你从此没有任何关系。你现在去找他,凭借什么身份?小爷,辰醉在你身边遭遇刺杀,且不管辰非怎么想,龙隐和龙承涵就很有可能在这件事上大做文章。咱们靖边王府可是刚跟龙家结盟,这是最敏感的时候!”

    金小酒甩开了游骋怀的手,嗓门更大,带着恨意和恶意:“老子才不管这些!老子现在要去找他!他活着,就把他带回来,他死了,就把他尸体带回来!总之,辰醉是我金小酒的,谁敢拦我,我就杀了谁!”

    游骋怀身上有伤,力不从心,更何况金小酒正是最激动的时候,所以虽然极力劝阻,但游骋怀还是眼睁睁地看着金小酒骑上她的赤鬼,消失在茫茫的原野中。

    没有目的,没有方向,金小酒就那样甩开了所有人,骑着马飞奔。她总觉得,再走几步,走几步,就能看到一个人站在风沙中看着她,所以,她一刻也不敢停留,就这么发了疯一样地奔跑。

    那个人在笑,笑的温和,与这个满是罪恶的世界格格不入。那个笑脸,曾出现在庭院里、小河边,也出现在街道上、朝堂上。那个人带着笑,把生死看的淡如云烟,不管是别人的还是自己的。

    那个人叫辰醉,“醉酒当歌”的“醉”。

    满脑子都是那个人,金小酒已经不在意自己所处的位置了,她甚至忘了,自己现在是不是还活着。

    她从马上无力地坠下来,仰头望着迷蒙的天空,忽然想,生死相隔,果然是老天爷对人最大的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