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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回·审判之神 下

    十六回·审判之神下

    【西之亚斯蓝帝国·约瑟芬塔城·城郊外】

    约瑟芬塔城在一片万籁俱静的陪衬下渐渐睡去,柔亮的月色顺着城外的河水缓缓流过,绕过密林和树丛,绕过连续无人的瞭望塔,绕过这片不寻常的静谧。

    “你能不能别再跟着我?我都快被你烦死了!”

    皎洁的月光照在麒零的脸上,他此时正因为生气而满脸通红,加上月光的衬托,让他看上去就像一只红光幽然的鬼。

    “……”

    ——当然,格兰仕是不怕鬼的。他不懂什么是害怕,更不懂什么是生气,他甚至不懂麒零在说什么。

    他只是本能地要跟着麒零。

    格兰仕左右动了下脑袋,似乎对麒零很好奇,愣了几秒,才从鼻子里发出一声重重的鼻哼。

    望着这匹人不像人马不像马的怪物,它强壮结实的身躯让人不寒而栗,可天真的表情又不由多出几分无辜感,麒零简直是哭笑不得了,“好吧好吧,你要跟就跟吧,可你怪吓人的,你到底是不是魂兽?我能不能把你收进魂器里?”麒零用手摸着下巴,看起来是在想一个很困难的问题,“况且——我已经把利亚收进女神的裙摆里了,再加上苍雪,现在我的魂印里,没!位!置!”

    “砰”的响起一声钢铁砸到地上的声音,麒零如释重负地把手里的风津扔到格兰仕的面前,“除了这把破剑,你要是进得去,我就让你跟,不然,赶紧走吧你!”麒零眉飞色舞地说着,快速挥动着手掌像是在赶苍蝇一样驱赶格兰仕。

    可惜,格兰仕不会答应也不会拒绝,他只是抬起他的前蹄,使劲地踩踏到风津上,发出轰轰隆隆的巨响,这么一脚脚的踩下去,麒零感觉地面都要被踏出一个窟窿了,吓得他赶紧把风津捡起来,一边仔细观察着剑身有没有坏掉一边捞起袖子反复擦着,心疼得不得了,“我说马大爷,你说你嫌弃它小就算了,但也别踩呀,这两脚下去,本来就是一把断剑了,再断一次连柴都劈不了了啊!”

    从边远牧场出来,已经一天一夜了,按理说克基奥洛良草原离约瑟芬塔城并不算很远,只需要半天便可到达,可是因为格兰仕死死地跟着麒零,无论是躲进草丛还是骑着苍雪之牙飞上天,都没有半点作用,怎么甩也甩不掉。

    无奈之下,麒零只得等到天黑才敢进城,他可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带着一头有四五个壮汉那么魁梧,像一座小型瞭望塔一样高的格兰仕进城。

    “唉,随你吧随你吧,反正跟着我也没肉吃。”

    说完,麒零两手一甩,四仰八叉地躺在草地上睡了起来,他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像两把细长的刷子,经过一阵摸爬滚打下来,他的脸灰扑扑的,下巴处还长出了不少邋遢的胡须,可是依旧挡不住他那如冬阳般的温暖气息,他的睡脸,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亲切。

    “哼哼”格兰仕从鼻子里发出类似马的叹气声,抬起头望着没有星星的夜空,不再盯着麒零看,像是在闹脾气,按理说他是听不懂人话的,但这一刻却又如此合拍。

    夜色越渐越沉,夜晚的风吹过茂密的树丛,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偶尓有几只乌鸦飞到树杈上,诡异地环视着树丛里的一切,周围笼罩在黑压压的空气中,仿佛潜藏着无数双看不见的黑手。

    “嘎——嘎——嘎”

    树丛里传来人跑过的声音,一大片草丛被压弯而倒,麒零唰地一下睁开眼睛,警惕地半立起来四处张望,时刻注意着身旁的风吹草动。

    与此同时,格兰仕早就感觉到了异样的魂力波动,直立着身子,眼睛发出血红色的光,散发出的气息在他脚下拨动出一圈圈的气流。

    跑动的声音越来越急促,似乎和风的速度一样快。

    突然,格兰仕跳跃而起,月光下晃过一道闪电般的影子,他的四只脚用力地砸在地面上,砰的一声后,一个人影在空气中显露了出来——但不是被格兰仕踩在脚下,而是与其擦过,狼狈地滚到了不远处。

    “想不到,你还挺快的嘛,连隐身的我都能抓得到。”阿克琉克有惊无险,漆黑一片中看不到他的脸,可是能清楚看到他的腰间飘着一条断了半截的银色腰带,另一半——在格兰仕铜铁一般的马蹄下。

    另一边,麒零从树丛里挤出来,格兰仕那一跳已经越过了他们休息的小河,麒零跌跌撞撞才跟过来,他也听到了阿克琉克说话的声音,可他并不认识这个真的阿克琉克。

    麒零不知道眼前的这个人是谁,他心里颤了一下——不会又是从哪里冒出来准备抓他的吧。

    可是还没有等麒零开口问,格兰仕便飞速窜了上去,扬起手臂,亮出几片锋利的银刀,对着阿克琉克斩过去。

    这一动作使得空气里的黄金魂雾迅速流动着,庞大的魂力冲撞像一记镰刀划过去,不少细草齐刷刷地断掉,连阿克琉克自己都震惊了,这一手的速度,连作为风使徒的他都感到措手不及。

    “哗——”

    黑暗里,麒零什么都看不到,他只是好像听到了液体流动的声音,阿克琉克像一盘沙一样散成一滩——月光下,格兰仕手中的长刃将阿克琉克斩成了两半。

    但是,空气里却没有散发出鲜血的味道,只是又传出了液体快速流动的声音。

    突然,一股强烈的冷空气从四面八方传来,强大的冷气流像一个圈,以麒零为中心迅速缩小。转眼间,周围的树木草地,都凝结成冰,铺天盖地的黑暗瞬间被寒冰反照的光给划破。

    “终于赶上了啊!”

    熟悉的声音传进麒零耳里,他急忙顺着声音的位置看过去,鬼山莲泉骑着闇翅从天而降。

    “莲泉姐姐!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真的是你么?”麒零像傻了一样呆呆地看着身上闪着雪花的莲泉,完全没有注意到已经被雪妖的闪光结成冰雕的格兰仕。

    “笨蛋,当然是我们,你这个蠢货,只看到她,就没看到我吗?”

    一阵清脆声在麒零头上响起,天束幽花一记强有力的拳头揍到麒零脑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已经从莲泉身后跑到了麒零面前。

    猛烈的撞击让麒零疼得连忙抱着头原地跳了起来,“疼死了,幽花,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吗?我可是很想你们啊!”麒零使劲揉着脑袋被打的位置,叫喊了一会儿,正准备好好看看眼前的两人,却迎面扑来一个温暖的怀抱。

    天束幽花仿佛用尽全身的力气抱住麒零,双手死死地抓住他的衣服,好像一松手就会失去他。

    “你知不知道,我都快以为你死了,你这个不懂魂术的蹩脚王爵,又是个笨蛋,随便遇到个使徒都能要你的命,没事你瞎跑什么啊!”幽花一边哭一边笑,看样子是在开心,过了一会儿,觉得不对劲,急忙用力把麒零推开,指着麒零的鼻子说:“你别以为我是在担心你啊,是她,是鬼山莲泉嚷嚷着要我们来找你的。”

    麒零被幽花一会儿热一会儿冷地行为惊到了,无辜地摸着脑袋,“啥?我都搞不懂了,幽花你哭什么啊,我不好好在这吗?”

    “哭?你哪里看出我哭了,我是被这里寒冷的气温冻得有点冷而已!”

    看着眼前一见面又开始吵架的两个人,莲泉倒是轻松地笑了起来,她用手柔柔地帮麒零擦去脸上的灰尘,“只要你安全就好了,还好刚出城就发现你了,本来我们都准备顺着这条路,跟着阿克琉克找去风源呢。”

    听到这话,麒零更呆了,他四处望了望,然后蹬着两只眼睛看着莲泉问:“阿克琉克?莲泉姐姐,阿克琉克他在吗?不是我眼花了还是他又玩隐身了吧。”

    “她说的阿克琉克,是我。”

    麒零转过背去,看到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阿克琉克的身体由半透明状转成实体状,之前他的身体就像是水银做的,被格兰仕的利刃斩成了一滩,之后又一滴滴从地上聚集起来,慢慢组合成了他的身体。

    “你刚说你是阿克琉克,这到底是怎么……”麒零刚想问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却看到面前的阿克琉克脸色剧变,还有身后的莲泉也是一样,他们都察觉到那块巨型冰雕的异样。

    “来了!”几乎是同一时间,阿克琉克和鬼山莲泉脱口而出。

    坚固的冰雕从底部向上裂开,一阵怒吼之后,整块冰雕破裂而开,四溅的冰花仿佛烟火绽放一般飞出去。

    格兰仕用一只脚刨着地面,怒发冲冠地看着他们四人。

    莲泉感受着这只非人非兽的怪物传出的魂力感应,这种像拳头一样打在胸膛的窒息感,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这几乎就像一个高位王爵站在他们面前,正一触即发地积蓄着魂力的样子。

    刚才,鬼山莲泉只是用雪妖的闪光从外部将格兰仕凝固,并不是由内部触发的冰冻,她很清楚自己没有这个能力突破眼前这个怪物的身体屏障去使用魂术,只能将其暂时冻化,可是,即使如此,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就破冰而出,绝对不简单。

    “它到底…是个怎样的怪物?”天束幽花忍住手上地颤抖,预备着拿出冰弓,一口气拉着四支箭对着格兰仕。

    阿克琉克也将魂力全部积到双脚上,将速度提到最快。刚才那一击,幸亏自己有着独一无二的天赋【风银】,换做一般的使徒,说不定真的也是散成一滩了——散成一滩血泥。

    “等等!它不是敌人!”此时的三人都已准备好要出手对战格兰仕,却被麒零阻止掉了。

    “马大爷,他们是我的朋友,是来找我的,不会伤害我。”

    只见麒零一边说一边摸出一颗白色的棋子递到格兰仕面前,这一枚小小的棋子,却像一剂有效的镇定药,让之前还怒气盛发的格兰仕,瞬间就变得安顺了下来。

    除了麒零,其余三人都被这一幕吓到了。

    格兰仕对着那枚白色的棋子默默地发着呆,慢慢静下来,像一个丢失了记忆的小孩。

    夜晚,约瑟芬塔城熄灭了最后零星的光亮,整个城镇就像一个神秘的盒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树林里的冰雪一瞬间全部褪去,但被寒冷包裹过的密林依旧透着嗖嗖寒意。

    阿克琉克睡在树杈上,紧闭着双眼,似乎是睡着了,但睫毛却不时地动着。

    树的下面是熟睡的幽花和麒零,莲泉虽然不想睡得很沉,但连续几天的不眠依旧让她很累了,特别是在听完麒零的遭遇后,除了叹息舍身保护麒零的西尔斯就这么死了,更多的是看到麒零安然无恙后,心里的那块大石也终于落下了,所以,这一夜,大家都睡得很沉。

    不远处,格兰仕依旧默默对着白色的棋子发呆,他被麒零安排到河的另一边,毕竟,他人面马身的样子还是会让天束幽花害怕不已。

    约瑟芬塔城的河水四季都是急湍的,河水的声音顺着源头一路向下,萦绕在城镇的周边,轻轻柔和的流水声,如同是上天赐予城镇居民的安眠曲。

    “哗——”

    一阵不太一样的液体流动声混入水流声之中,但并不明显,树下的人都已熟睡,所以不会有谁注意到——这非同寻常的声音。

    忽然,本来安静的格兰仕抬起了头,望着麒零他们睡着的位置,鼻腔里发出轻哼。

    ——准确一点说,是对着阿克琉克消失的位置。

    【西之亚斯蓝帝国·约瑟芬塔城·城郊外】

    处于风银状态下的银色液体一点一点的顺着一棵树向上流动,自然而流畅,完全违背了水望低处流的规律。阿克琉克的躯体在化成液体后,像一只只爬动的树虫一样在树林中最大的一棵古木蠕动攀爬着,这棵树,距离麒零他们休息的地方并不远,但却是约瑟芬塔城外树林中最高的一棵树,高耸入云,站在瞭望塔上看,这棵树就像是一根插入大地的绿针。

    终于,在树的最顶端,阿克琉克的脸在月光下浮现了出来,他漂浮在树叶上,眼眸微微低垂着,似乎是在休息一样,他清晰的轮廓,随着月亮的升高而变得有些惨白,却依然深邃难懂,让人无法猜测他究竟在做什么。

    过了一会儿,树的另外一端,一股突生的烟雾涌现出来。

    “没有人发现你来这吧?”

    “没有。”阿克琉克并没看向来的人,好像是已经知道来者是谁。

    “如果说,那个麒零真的是十七年前失踪的‘那个东西’,那他岂不是…”

    “是啊,如果他真的是,风水两国的白银祭司,甚至是地源和火源的白银祭司,都会拼了命地抢夺他的。”

    “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做呢?”烟雾渐渐散去,月光下映出一个娇小的柔弱身材。

    “先带他们去风津道吧,无论是【零度祭祀】还是……【阴阳献祭】,都是需要在那里完成。”

    阿克琉克的声音听上去沧桑一片,低沉的男性嗓音中甚至还夹杂着一种复杂的情绪。

    一种不甘和激动的情绪。

    一片乌云盖过了半轮月色,微弱的月光照在树顶,月光随着乌云的移动从树影中横扫而过,像是切开了那些藏在暗处的黑手。

    也将阿克琉克和塔夏琳娜的样子紧紧拉扯在一起。

    【西之亚斯蓝帝国·天格内部】

    这里是仿佛迷宫一般错综复杂的天格,无数个大小不一的石室连接在一起,古老斑黄的旧石砖拼接而起,光滑的外部墙壁上看不到任何出入口,而每一个石室内部的墙壁上都刻录着奇异的符号——这些都是用魂力封印起来的来自全国各地的情报。

    没有任何光线能照射进来,晃动的石油灯光下,特蕾娅沿着石室的边缘走过每一个角落,闭着眼睛,面颊红润,还泛着一丝悠然,看上去跟约瑟河一战时的样子相比,已经好了很多。

    “你是不是又用魂力将这里封闭起来了?”幽冥站在石室的中央,冷酷的脸上似乎还夹带着少许苍白感,与特蕾娅一样,他的魂力也恢复得差不多了。

    “嘘…,别急,还差一点,约瑟河那一战消耗的魂力不少,我不敢保证能完全将这里隔绝起来。”特蕾娅停下脚步,转过脸来对着幽冥,一字一句地说:“可这一战获得的情报太多,我必须好好整理一下了。”

    幽冥心领神会,朝着特蕾娅走过去,拉起她的手,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慢慢地将魂力输给她,“外面不是还有他么,放心好了,我对这些事也一头雾水,把你知道的,都说给我听。”

    约瑟河一战对他们来说实在是来得太突然,即使在知道风源人具备与生俱来压制水源人的优势——以水来说,将流动的水凝固成各种形状来攻击,是水源的魂术师最擅长的进攻方式,他们能用魂力是水的温度极速下降凝结成冰,使得柔和的水瞬间变成锋利的冰刀冰剑,可是——风源的人具有操控气流的能力,当空气中的气流和压强改变时,会极大地阻碍到水结成冰的速度,在对战风源的人时,水源的魂术师需要运用更多的魂力来操控水元素,而风源魂术师,只需要一点点的魂力就够了,光在这一点上,水源的人就已经输了。

    可是,特蕾娅原本认为就算是风克水,但以她和幽冥在天赋上的绝妙配合,就算不能取胜也绝对可以带着漆拉全身而退,但结果竟是从一开始,他们就败得毫无悬念。

    特蕾娅垂下眼眸,闭着眼睛牵着幽冥继续在石室的边缘走动,这一次,她用了魂力织了两重的网将整个房间包裹起来,她心里很清楚,她知道的事已经越来越多了,不只是西鲁芙,再这么下去,就连白银祭司都不会轻易放过她了。

    她静下心来,仔细回想着之前发生的事。

    一天之前,她和幽冥还在约瑟河岸与风源一行人僵持着,因为西鲁芙和吉尔伽美什的消失,水源逐渐占了上风,可突然出现的天之使徒帕德尔下令让伊赫洛斯归还复制的银尘,并命令风源的人迅速撤离回因德,不得再与水源的人纠缠。

    而特蕾娅以及幽冥、漆拉,在见到帕德尔的同时,也再一次接到了‘零度哨音’,被急召回心脏。

    只是一瞬间,已经蠢蠢欲出的战火就这样被浇熄了,漆拉也迅速做出了棋子带着特蕾娅和幽冥回到了格兰尔特。但是,银尘和艾欧斯却没有一起回来,没有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你觉得白银祭司会不会就此罢休?”走了两圈的特蕾娅终于停止了动作,漆黑的眼睛盯着幽冥,在她的眼睛里,仿佛有一口看不见的深井。

    “你是指我们的白银祭司,还是,指风源的?”说完,幽冥才觉察到,在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开始慢慢揭开因德帝国高深莫测的那张面纱了。

    特蕾娅的脖子左右扭动了几下,发出咔咔的声音,她一边揉着肩膀一边走到石室的软榻上坐下,“都指,对我们来说,无论是水源的还是风源的,都不是‘和我们一边’的。”

    “我想,既然风源的人没有捞到好处,水源也没有因此损失什么,那么这件事,会不会就此结束了?不然白银祭司也不会在急召我们回到心脏后,却只是让我们先休息,恢复魂力后静待他们的指令。”幽冥揣测着,但又不是很肯定。

    “这件绝没有那么简单,首先,风源的人费尽心思来心脏偷了一具没有思想没有灵魂的容器,弄出那么大的动静最后却什么都没说就归还了,这根本就解释不通,就算漆拉使用了魂器暂时压制住了风源,但我的感知很精准地告诉我,那个风源的一度使徒伊赫洛斯,实力远在你之上,他完全没理由因为一件盾器害怕我们。再说了,还有那个突然出现的大天使……”特蕾娅顿了顿,话里面透着一股凉飕飕的寒意,但她并没有把话说完,“所以我能想到的唯一可能就是——他们在偷到容器后才发现,他们费劲心思偷到的,不是他们想要的东西,既然没有偷到想要的东西,再和我们纠缠无疑是在浪费时间,毕竟,当时在场的人都不是那么好对付的。”特蕾娅说到这,像是猜到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一样,瞳孔紧缩成线。

    听了这番猜测,幽冥也如恍悟一般,眼睛直直地看着特蕾娅,“你的意思,他们要偷的东西,其实是……”幽冥欲言又止,没有继续说下去,与特蕾娅对视着,顿了几秒后,特蕾娅读懂了他的意思,默契地接过话,“看来,我们想到一块去了,他们要偷的容器,不是浆芝的复制品,而是那件【完美容器】。”

    “可那件完美容器不是早在十几年前就遗失了吗?就是要找,为什么直到现在才开始行动?况且,完美容器怎么会在水源的心脏?”幽冥问。

    “这就是我不懂的地方了,按理风水合力创出了完美容器,这是两国的心血结晶,遗失了之后却没有大肆出动人马去寻找,而是到了现今才悄悄地潜入水源偷取,这一点,我始终想不明白,难道说水源已经先他们一步找到完美容器了?”特蕾娅不紧不慢地躺了下去,眼睛始终没有张开,仿佛是在闭目养神,“还有一点不知道你发现了没有?”

    “什么?”

    幽冥疑问的脸看起来依旧僵硬,特蕾娅闭着眼都能想象得到那张如同万年冰雪一样无情的脸,“记得我说的四个阵营么?之前我只是初步认为漆拉或许是白银祭司一边的,现在看来——毋庸置疑,他绝对是站在白银祭司那边的。”

    “怎么说?如果他和白银祭司是一路的,怎么可能使用棋子帮助吉尔伽美什转移了战场,让他能一对一地对战西鲁芙。”幽暗的灯光下,幽冥轻蔑的样子看上去像一个恐怖的鬼武士。

    而特蕾娅却不自觉笑了起来,她抬起她纤细的手,轻轻地搭在幽冥的脸上,“我说你呀,除了杀人,真的什么都不懂。漆拉是什么人我最了解了,要说我们三个里,最害怕吉尔伽美什的,就是他了。他可是巴不得吉尔伽美什早一点死呢,又怎么会帮他呢?”停了一会儿,幽冥脸上的疑惑又加深了。

    “他这一步棋,既送走了威胁最大的两个人,暂时保住了自身的安全,又能让实力相当的两个人在没有支援的情况下你争我斗,结局肯定是两败俱伤,无论谁输谁赢,对漆拉来说,都是好的。不过在当时的局面下,吉尔伽美什就算看出了漆拉的用意也只能顺着走,要同时对付那么几个怪物,就算是他,也没有百分百的把握。”

    幽冥的额头忽然一阵冰冷,他竟然没有想到这一点。

    “那你认为西鲁芙有能力杀死吉尔伽美什吗?”幽冥用一只手紧贴特蕾娅放在他脸上的那只手。

    “能杀死最好了,我可不想看到吉尔伽美什那个怪物活下来,虽然现在他生死未卜,但既然他能从那个监牢里逃出来,就一定没那么容易死掉。”特蕾娅的手心也变得冰凉一片,她的眼神在平静了一会儿后,忽然又涌出一股黑色的风暴,“说起西鲁芙,我才想到一件事,如果不是看到了她那件修女的祈祷和吉尔伽美什说的十二盾器,可能这件事里暗藏的玄机我一辈子都不会发现。”

    “你说。”幽冥听得越发入神,额头上竟冒出了几滴汗水,他感觉到,似乎有一件不得了的事要从特蕾娅的嘴里说出来了。

    “你知道我一直掌管着天格吧?正因为天格的身份,我能随意翻看皇室的资料和历史记录,有一次,我在查看皇室资料的时候,无意间找到了一幅藏在皇室宫殿里的画。”特蕾娅看着沉默的幽冥,忽然像个小女孩一样笑了起来,“你肯定又想问我怎么什么都找得到吧。”幽冥眼睛里闪过一刹那的惊讶,让特蕾娅不由骄傲了起来,“我的天赋可真的是非常实用呢,有的时候呢,就算我没有特意去感知,但有些东西就是会引起我体内魂路的反应,比如说——封印。在皇室的历史记录室里,有面石墙是被一股隐秘的魂力给封印起来的,那种似有若无的魂力,我敢说,整个皇室没有一个人能察觉得到。当然——”特蕾娅妖娆地用手指画了一个圈,最后指了指自己,继续说:“除了我。我顺着魂力印结解开了那面墙上的封印,却看到了数十个根本看不懂的刻画,来,你过来这里。”

    特蕾娅从软榻上下来,拉着幽冥走向他们右侧面的那面墙,只见她用手一挥,仿佛在墙上揭开了一张看不见的帘子,金色的光芒顿时在墙壁上闪耀起来,不一会儿,数十个怪异的石画就出现在了墙上,奇形怪状的它们参差不齐各占一地,从刻画的方式和样子可以判断是很久以前留下的——看来,这就是特蕾娅在皇室里发现的东西。

    “虽然我当时完全看不出这些石刻代表着什么,但我想既然有人花时间把它们封印起来,目的就是不让别人知道这些东西,所以我把它们全部记了下来,原封不动地刻进了天格的讯墙。”

    “这些到底是什么?意思是你现在知道它们是什么了?”幽冥看了半天也看不出玄机在哪,但又好像有种熟悉的感觉。

    “你看这个,像不像一面镜子?”特蕾娅踮起脚用手指到其中一个石刻上,然后有向左挪动了一下,继续说:“还有这个,像不像一件裙摆?”

    幽冥顺着特蕾娅的手在看了过去,看着那些形状怪异的古老刻画,数秒后,他才反应过来,他的眼睛在墙壁上来回扫动着,他的话里是掩盖不住的震惊,‘“这些!这些就是西鲁芙口中说的十二盾器!你刚才指的是我的‘死灵镜面’还有你的‘女神的裙摆’。”

    “对,你看这,还有修女的祈祷和龙鳞漆,以及漆拉的那件铠甲,都能在这面墙上找到,我想,这也许是很久以前的帝王留下的,是关于传说中的魂器的记录,如果顺着这点来解释,你跟着看过来。”特蕾娅将手移了大半个圈,停在了另外半面墙上,她手指的地方,是几把类似枪之类的武器,她转过脸来对着幽冥,“你觉得这像什么?”

    幽冥仔细看了一会儿,但光线很暗,他并没有想到什么,眼神透露出不解和困惑。

    “你数数看,它们的数量。”特蕾娅提醒道。

    幽冥在心里默数了一下,那几柄枪以一个圈的形势被刻在墙上,圈内交叉刻着两柄枪,终于,幽冥发现了奇妙的地方,“七。是七柄,是银尘的那七柄金枪。”

    “对,如果照西鲁芙的话来看,那七柄枪叫做湮灭,我仔细想过这个名字,怎么听都不像是指某个普通的魂器,至少我从来没听过叫湮灭的魂器,可当时西鲁芙的样子,就像是看见了一件厉害无比的东西一样,再加上这面刻有盾器的墙的启示,我敢大胆地猜测,右边的十二个图形是盾器,那么左边的,一定是十二神剑。”

    特蕾娅的话使幽冥额头上的汗水彻底掉了下来,他的眼睛呆滞,像是失去了魂魄一样无神,“意思是,这墙上的二十四个图形就……”忽然,幽冥的话停了下来,他像是不相信一样,又一次数了墙上的图形。

    “不对,怎么会有二十五个?这些究竟是什么?”

    一旁的特蕾娅另一面墙上拿下油灯,举起手,用灯照亮了左面墙中央的一个图形,“我想,在刻着神剑的这半边墙上,除了那七柄不知名的枪,还有一件魂器,是我们见过的。”

    枯黄的灯光在高处跳动着,大滴大滴的灯油顺着特蕾娅的手臂流下来,可她好像一点也不觉得烫,反而是幽冥的样子,倒是像被滚烫的水泼了一样,五官紧紧皱着一起,看上去像是要窒息了。

    “那是,吉尔伽美什的——审判之轮。”

    随着幽冥颤抖的话,微弱的石油灯光在幽闭的房间里晃地一声熄灭。

    忽然,石室外传入的声音让室内的二人顿时都紧张了起来。

    “二度王爵幽冥,四度王爵特蕾娅,白银祭司有令,要你们立刻前往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