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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回·绝望的唤醒

    【北之因德帝国·塞维普市·塞维纳河】

    银尘直直地站着,瞳孔却是不住地颤抖,他发誓自己这四年来从来没有忘记过眼前的这个人,即使他现在仍然包裹着仿佛恐怖野兽的外皮,坚韧的刺刀是他的骨头,那死神般的模样,和当初撕碎自己时完全一样。

    幽暗的森林河边,格兰仕目不转睛地盯着银尘,他的眼神里充斥着无数混沌模糊的气息,没有人能知道他在想什么,他的嘴边沾满了鲜红的血液,叼着一只已经死掉的冰冷雪豹,他胸口上仿佛生长出来的黑色刀刃深深刺入雪豹的身体里,赤热的口腔此刻正冒出呲呲的白烟,看上去令人不寒而栗。

    “你……是格兰仕,你记得我吗?”银尘强忍住哽咽的声音,试探着向前走了两步。

    “吼——”

    格兰仕低吼一声,高大的身子警惕地向后退了退,双脚在草地上磨了几下,警告性地亮出了手臂上的刀刃。

    “是我,我是银尘啊。”银尘冷静地说着,他尽可能压抑着自己的情绪,雪山般的清亮瞳孔里闪着微微泪光,仿佛在他的眼睛里,藏着一场透明的暴风雪。

    格兰仕巨大的身体丝毫未动,脸上依然是一副充满血光的凶恶表情,他似乎完全听不懂银尘的话。

    银尘望着格兰仕坚硬如铁的身体,他的全身上下布满了锋利的刀刃,而这些刀刃不会令他受伤,他的皮肉藏匿在锋刀之下,几乎和一只暴怒野兽无异。

    幽怨的风声如地狱的鬼哭声在银尘耳边响起,他失望地抬起头,看着皎洁的月光慢慢闭上了眼。

    一滴眼泪仿佛流星一般从他眼角里划出来。

    “那你还记得这个吗?”银尘伸出手,他的掌心里,躺着一块黑色的钢铁。

    忽然,原本暴怒地一触即发的格兰仕安静了下来,如同翅膀般的刀刃缓缓收回进他的身体里,鱼骨一样的铁鞭尾巴放了下来,重重地砸在地上。

    “这是你的魂器【闪电刀刃】的碎片,是六年前在【幽碧峡谷】被【魔石兽】咬掉的那一小块碎片。”银尘的声音越发哽咽,他在心里不知道期望了多少次这样的重逢,可是,当格兰仕真正站在他面前时,那张黑铁般无情的面容才让银尘认识到这个曾经毫无畏惧挡在自己面前的人,此刻已经变得有多么陌生。

    “你不是一直抱怨自己的魂器缺了一个口子吗?现在我帮你找到了啊。”银尘继续朝前走了几步,试图唤起格兰仕的记忆。

    格兰仕低垂着头,收起了他的紧迫感,喉咙里发出阵阵低鸣的声音,银尘小心翼翼地慢慢靠近他。

    “啪——”

    一滴水珠从格兰仕的脸上落下来,落到他脚下一片微小的碧绿细草上,接着,是一滴又一滴的泪水从格兰仕眼睛里流出来,他似有若无的颤抖着,发出类似野兽哭泣的声音,面前的一小块草地上,仿佛下起了一阵小雨般变得湿润起来。

    银尘停下来,看着眼前如同悲伤石像的格兰仕,脸上露出了欣慰的表情。

    “你记得我,你还记得我,对吗?”银尘难忍自己的激动。

    可是,正当银尘想进一步靠近时,一股如翻涌的海水般凶猛的魂力突如其来地从格兰仕身上散发出来,银尘的胸膛被这股猛然而来的魂力震动得压抑无比。

    一股鲜血的腥甜涌上银尘的喉咙。

    原本已经平静下来的格兰仕忽然变得盛怒起来,刀刃齐刷刷的从他身上冒出来,他扬起尾巴在空中挥舞了几下,掀起的风暴斩断了他身后几棵壮硕的杉木。

    格兰仕猛地将身子一躬,毫不犹豫地朝着银尘冲过去,地面随着他迅猛的身形迅速爆裂开,翻鼓出一片片殷红的泥土,波荡的魂力激起无数碎裂的石块悬浮在空中,伴随着格兰仕闪电般地身形一同朝着银尘飞过去。

    银尘惊了一下,本能地将身后的河水引上来,迅速筑成一道厚实的冰墙,挡在身前。

    可是这堵看似坚硬无比的冰墙在格兰仕面前就像一张薄薄的窗纸一样,他整个人毫不犹豫地直接撞到冰墙上,轰隆一声,锋利的刀刃刺入冰墙,瞬间使得冰墙分崩离析。

    银尘飞身一跃,跳到格兰仕的身后。

    “难道你真的连一点记忆都没有了吗?真的完全不认识我了吗,格兰仕!”银尘忍不住落下一滴眼泪,他紧紧地握住拳头,手里的碎片深深地扎进他掌心的肉里,鲜红的血液从他的拳头里汩汩地冒出来。

    格兰仕的头甩了一下,激起一股新的魂力蓄势待发。

    银尘终于绝望地望着格兰仕,眼里的星辉骤然黯淡,“既然如此,只有先打倒你,让你清醒清醒了。”

    银尘抬起眼睛,金色的纹路浮现出来,他对着格兰仕张开手掌,塞维纳河里骤然响起砰的一声,河水涌动而起,像一只咆哮的巨兽朝着格兰仕涌去。

    在河水翻滚的过程中,冰冷的寒气随风而生,高涨的河水瞬间结成了透明的冰块,然后一点点地改变着形状,变成无数把水晶般亮丽的冰剑。

    数千把冰剑浮在格兰仕的头顶,发出寒气逼人的白光。

    银尘的食指向下一挥,唰的一声,冰雹般的冰箭飞速地朝着格兰仕刺去。

    以格兰仕暗化后的实力,这些冰箭根本伤不到他,银尘也很清楚这一点,可是令他始料未及的是,格兰仕却动也不动,而且收起了身上用来防御的黑色刀刃,站在原地面无表情地看着银尘。

    难道——

    银尘心里一悸,他企图粉碎空中的冰箭,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银尘的瞳孔恐惧般地收缩起来,他不顾一切地朝着格兰仕跑去。

    白色的寒光之中,格兰仕的脸庞,看上去温暖安详,他的嘴巴轻轻动了一下,像是在笑一样。

    “砰——”

    蓝色的光芒忽然从塞维纳河里闪耀而出,空中的冰箭在快要接触到格兰仕的时候,蓝色的光照耀在上面,所有的冰箭顷刻间碎裂不见。

    一个熟悉的身影从蓝光中跃出来,跳到格兰仕的身前。

    “还好是赶上了。”

    吉尔伽美什像一个天神一样,在逐渐暗淡下去的蓝光里目视着惊愕的格兰仕。

    【西之亚斯蓝帝国·心脏·预言之源】

    巨大又耀眼的水晶深处,剧烈的光线几乎模糊了整个视线,刺耳的嗡鸣像是有上百只恶心蛊虫在耳边鸣叫,又像是来自黏稠沼泽里勾人魂魄的鬼呼声。

    这是经过四年前的那场灾劫后,漆拉第二次通过死亡回廊进入这个神秘的房间。

    “三度王爵漆拉,你可知道,你本该受到严惩,只是眼下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你去完成,只得将惩罚你一事暂缓。”水晶深处,白银祭司的声音依然是没有任何情感,仿佛尖锐的冰刀摩擦在耳边。

    “是。”漆拉低下头。

    “按我们的计划,本该是你顺利追回浆芝产出的容器,七度王爵麒零成功被带到风源,只是没想到风源的人居然会派出了二度王爵索迩潜入心脏盗取容器,导致你无法顺利带回容器,以至于风源发现他们盗取的是一具没有用的容器,这一点,是在我们意料之外的。”

    漆拉没有说话,沉默地听着白银祭司的话。

    “但庆幸地是阴差阳错之下,七度王爵麒零已经进入了风源境内,之前的计划依然顺利进行着,但在整件事情的经过中,我们发现似乎有第三方人马在窥视着风水两国之间的事迹。”白银祭司的话听上去威严无比,仿佛没有什么事情能瞒得过他们。

    “第三方?是指吉尔伽美什么?”漆拉微微抬起眼睛,白色的晃眼光线让他的眼睛很不舒服。

    “不,我们所指的第三方人马,是除风水两国外,又有第三方国家企图插手进来,这可能会干扰我们所预期的事情无法实现。”

    “那白银祭司接下来是想我去调查清楚,这第三方人马究竟是地火中的哪一个国家吗?”漆拉的话听起来十分平静。

    “不,这件事不需要动用到你,你已经顺利将六度使徒天束幽花带回了心脏,接下来,我们需要你去除掉一个王爵,这事本该让二度王爵幽冥去做,可现下他已经去进行对另一个人的杀戮了,所以目前我们只能派出你,去完成这项任务,你是否愿意前往。”女祭司冷冰冰地说着,这显然不是一个问句。

    “是,请问哪个人是谁?”

    “五度王爵,鬼山莲泉。”

    “是,白银祭司。但请允许我问一件事情。”漆拉单膝跪着,他的银色发丝垂到地上,仿佛两条清亮的天河。

    “可以,但我们未必会回答。”

    “这一年多过来,水源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变故,目前在位的王爵仅剩下四位,那么水源现在的战斗力是不是已经落到了历史上的最低水平?假若按白银祭司的计划继续下去,水源很可能会与风源开战,若是在这个时候大肆地进行对王爵使徒的杀戮,对我国的实力无疑是有害无益。”漆拉的瞳孔苍白迷茫,他的声音听上去既平静又尖锐。

    “这个问题,不是你目前该担心的事,关于战斗力下降一事,我们可以很确定地告诉你,水源目前的战斗力,不是有史以来的最低,相反,而是至今为止最高的一个水平。”

    白银祭司肯定的语气和虚无缥缈的回声,在整个房间里回响起来,悠远而又铿锵,像是远处的绿色森林里落下的钟声。

    【北之因德帝国·天食之地·食骨墓地】

    尖锐的乌鸦叫声在血色的恐怖墓地里回荡起来,数不清的白色骷髅像是从土地里生长出来般随处可见,天空中仿佛打翻了一个正在剧烈燃烧的火炉,红色的云雾如火烧云一样洒满整个天空,视野里是一片寸草不生的令人窒息地诡异景象。

    在墓地的中心,索迩被几条粗大的铁链捆绑着双手,他赤裸着上半身跪在地上,古铜色的结实胸膛上沾满了鲜血,从肩膀到手腕的位置糜烂一片,几只巨大的黑色乌鸦落到他的身上,它们仅仅长着一只眼睛,但却足足有一颗鹅卵石大小,乌鸦们发出类似既兴奋又恐怖地哀鸣声,毫不客气地啃食着索迩的身体。

    索迩紧闭着双眼,他的下半身被无数枯树藤般地细条树枝束缚着,整个人像是陷进了泥潭里,可他的脸上没有丝毫痛苦地表情,英俊刚强的脸庞依旧散发着滚烫的炽热气息,仿佛没有任何知觉。

    “怎么,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索迩慢慢睁开眼睛,从眼神能判断出,他现在正处于极度疲乏的状态。

    “哈哈,怎么会,我区区一个五度王爵,哪敢看你的笑话。”随着图演的笑声,气流扭曲旋转了一会儿,他整个人便出现在索迩面前。

    忽然出现的图演并没有惊吓到索迩身上那几只乌鸦,反而刺激得它们更猛烈地继续啃食索迩的手臂和肩膀。

    但以索迩的魂力来说,这并不足以使他致命,可却依然令他痛苦地皱了皱眉头。

    “啧啧啧,真是惨不忍睹啊。”图演抬手一挥,指缝中闪出几道彩色的光芒,一只企图啃食索迩耳朵的乌鸦瞬间断成两截,黑色的血炸开来溅到索迩的脸上,甚至溅进了他的嘴里。

    “你就不怕我杀了你么?”索迩吐出一口黑血,激怒地对着图演恶狠狠地说道。

    “怎么说我们也是同一批从‘那个地方’出来的伙伴呢,别动不动喊打喊杀,再说你现在这样子,连【骨鸦】这种级别的魂兽都对付不了,看来【返魂链】的力量真的很强大啊。”图演蹲下身子,直视着索迩,用手捏住他的下巴,用一种十分挑衅的语气说:“看着你这会儿狼狈的样子,我真是打心底里兴奋呢。”

    “滚开!”索迩甩开图演的手,使劲拉着绑在手腕上的铁链,铁链发出几声生冷的摩擦声,依然坚固地一动不动。

    “这还是我第一次看见你被【天食】,没想到以你的能力,居然也会有失手的一天,真是好奇啊,要是我能遇见那个吉尔伽美什的话……想想就忍不住兴奋呢。”图演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索迩,深褐色的眼睛里翻涌着黑色的傲气。

    “哼,应该是你还能剩几根骨头吧。”索迩冷笑道,像是在看一个不知所谓的傻子。

    “既然你还有力气讽刺我,一时半会儿还能挺得过去吧。我和你还有好大一笔账要算呢,你可别死在这里了。”图演把手放到索迩的胸膛上,将魂力输进他的身体里。图演抬起头,眼神里闪着冷风般的光,他眯眼盯着索迩,问:“陛下让我来确认,你是不是真的见过风津?”

    【北之因德帝国·遗失之地·神秘死境】

    大地的剧烈涌动渐渐静止了,一切似乎又平静了下来。

    阿克琉克随手拍掉衣服上碎石渣,用右手扶着左肩使劲疏通了下筋骨,他的肩膀随着他的动作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在混沌炎热的环境中显得有些诡异。

    看起来阿克琉克似乎恢复得差不多了,鬼山莲泉在一旁慢慢收起永生之阵,金色的光圈像消散的烟雾一样逐渐散去,看着阿克琉克的脸又重新变得有生气起来,莲泉心里不由一惊,其实就算没有永生之阵的帮助,他也能恢复得很快。

    莲泉忽然想起麒零之前说的那句话,虽然对阿克琉克的天赋她并没有熟悉的感觉,可是她能感觉到,阿克琉克作为七度使徒,实力一定是被严重低估了。

    “走吧,麒零,现在下去。”阿克琉克站起来对麒零说道。

    “你不会真的要我封印下面那个玩意吧?开哪门子的玩笑!”麒零一惊一乍地拒绝,死命摇着头。

    “噩梦者虽然强大,但它现在仍然被风津的封印之力限制在下面的沼泽地里,它无法从里面出来,你只要使用风津,重新赐予封印之力力量就好了。”

    阿克琉克捡起地上的一块小石头,朝沼泽地里扔去,石头直直地砸到噩梦者的眼睛上,然而它也只是气愤地扭动了几下,随后就又平静了下来。

    阿克琉克转过来朝着麒零撇了撇嘴,表情不屑一顾,似乎是在说:“看吧。很简单的。”

    麒零唰地一下站起来,清澈的大眼睛直直地瞪着阿克琉克。

    “你嘴里说得好像这把破剑很厉害的样子,可是我从得到它的那天起就没发现它除了拿来劈柴外还能有其他的用途,说实在的,我在福泽镇当店小二的时候用的柴刀都比它锋利!你把它吹得那么牛,要不我把它给你,你下去得了,我嘛……”麒零调皮地眨了眨眼,“在这里等你。”样子十分欠揍。

    “如果我是被圣剑选中的人,也不会跟你婆婆妈妈说这些了,你是被风津选中的主人,只有你能使用风津的力量。”阿克琉克对于麒零的天真,也表示了一声深深地叹息。

    “你说的风津,到底有怎样的能力?既然风源将它誉为圣剑,一定有着凌驾在其他魂器之上的力量吧?”莲泉对着阿克琉克问道,但她完全没有意识到另一个关键的问题,他们一直在讨论的风源圣剑——却是出自于水源的魂塚。

    阿克琉克沉默了一会儿,望着脚下虚无荒诞的景象若有所思。

    “风津是十二天神中【天空之神】的佩剑,风源的各类书籍中几乎都能找到它的踪迹,传说它能封印天地万物,即使是上古魂兽这种级别的,也无法逃过风津强大的神力,据说风津是能拯救混沌大地的神物,会封印破坏世间和平的恶魔,带给风源的子民一片和平纯净的天空——但这只是传言,究竟是真是假,我们也无从得知。”阿克琉克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麒零,那种说不出的复杂眼神,让麒零感觉到一丝莫名的凉意。

    “如果我们不能将噩梦者封印,就只能走其他的路去风津道,但我们已经弄出了这么大的动静,风后一定已经发现有人企图闯入风津道了,她必然会加大对每个关卡的检查,已经没有退路了。”阿克琉克认真地思考着,他的眼神看起来十分忧虑,“况且,也不能放任这东西在这里不管吧。”

    麒零沉默了一下,忽然走向前,和阿克琉克并肩站在一起。

    “那我们该怎么做?”

    “麒零,你……,”莲泉诧异地看着麒零,似乎难以置信,她转过头,望着阿克琉克,说:“阿克琉克,就没别的方法了吗,麒零他不过是刚刚走进这个魂术世界的孩子,你现在要他去对付一只上古魂兽,不是让他去送死吗?”莲泉忧心不已。

    阿克琉克看着鬼山莲泉,没有回答她的话,但表情依然很坚决,没有要退让的意思。

    “莲泉姐姐,就让我试一下吧,如果继续照这样下去,我们就不能顺利去风津道了,我们还要找幽花不是吗?”麒零走到莲泉身旁,把手搭在她的肩上,掌心的热像一枚发烫的小小太阳。

    莲泉深思不语,麒零决然地样子让她难以再说什么——或许,麒零也有成长的一天。

    “莲泉,等会儿会需要你的帮忙,你试着催眠噩梦者,要最大程度地减弱它的反抗力,我和麒零才能靠近它,你将【回生锁链】绑在麒零身上,一旦有发生危险,就立刻把他拉回来。”

    麒零听了阿克琉克的话,大致理解了之后,朝着他点了点头。

    正当麒零准备走过去时,莲泉一把拉住了他,认真地对他说:“我会将魂力通过回生锁链传输给你,这样我也能感知到你,但是一旦有什么危险,你就大声叫我,我就立刻把你拉回来,知道吗?”莲泉一边说,一边将已经释放出来的回生锁链绑在麒零身上,她白雪般的眸子里仿佛有着清晨迷雾中的光芒。

    麒零愣了愣,然后对着莲泉笑了笑,露出一排雪白整齐的牙齿。

    “莲泉姐姐你就放心吧,我现在可不是普通人了,我可是王爵呢。”

    莲泉望着麒零远去的身影,心里竟冒出一丝说不出的暖意。

    四周的空气沉闷得像是煮过的热水一样,岩石和山体充斥着被烧得通红的颜色,沸腾的黑色气体越来越浓,有些从悬崖上掉落下来的碎石,落入沼泽的后就像掉进了黑色大海里,瞬间便消失地无影无踪,在看不见任何东西的沼泽地里,回荡着铁链收缩时发出的铛铛铛的声音,听上去像是进入倒计时的死亡钟声。

    麒零脚下传来的灼烫感炙热难忍,他忍不住抬起双脚在地上摩擦起来。

    他看着站在身旁从容淡定的阿克琉克,忧心忡忡地问:“你不觉得烫吗?这里未免也太热了,我感觉我的衣服都快烧起来了。”

    但麒零说完后才发现,原来阿克琉克此刻的身体正处于一种半透明的状态,像是将液态的水变成了人的模样。

    阿克琉克没有理麒零,小心翼翼地朝前面走去。

    “你的天赋……我好像见过,但又想不起来是在哪见过,不过话说你不是风源的人吗,为什么你的天赋会完全跟风元素扯不上关系,倒像是……水源该有的天赋。”麒零追了上去,腰上缠着的铁链晃动起来,奔跑的动作让他的脚像是踩在岩浆上一样痛苦难忍。

    “只有魂术师的运魂方式才具备魂力属性,而不是说连王爵的天赋都要具备四象元素中的某一种属性,就像我的王爵恩克勒,他的天赋就是能召唤天雷,但四象元素中却并没有雷元素,所以说我能将身体液态化,又有什么好奇怪的?”阿克琉克冷冰冰地回答道。

    “我也就是好奇问问嘛,这种能把身体变成水的天赋真是厉害啊,可以无视很多攻击吧,那么你怎么才是七度使徒啊……不对!”麒零的脑海里忽然闪过一道清晰的闪电,他仿佛是想起了什么,眼神里充满了质疑,紧接着说:“我之前见过一个女人,还是一位地源的高位女爵,她的天赋似乎是能将自己的身体变成雾气,跟你的天赋几乎异曲同工。”

    麒零警惕地将一只手放到了回生锁链上,语气里带着怀疑的杀气,“那你和她又是什么关系?”

    “等等。”阿克琉克突然停下来,害得麒零差点一头撞到他的背上。

    “怎么了?”麒零歪过头朝前望去,但除了浓雾外,他什么都看不见。

    “来了!”阿克琉克眼神骤变。

    在阿克琉克话语落下的瞬间,从前方忽然激射过来无数密密麻麻的风刃,浓稠的雾气被这股突如其来的风刃切开,透明的风刃在雾气中显出清晰的痕迹,像是一道道深深的刀疤,一双黑色的诡异眼睛凸现出来,噩梦者此刻正面目狰狞地盯着麒零——准确地说,是盯着麒零握在手中的风津。

    一道锋利的风刃横切过来,麒零本能地抬起风津挡在身前,巨大的冲击力将麒零击退了数米,坚硬的剑身紧紧抵在他的胸膛上,沉重的抵压感像是千斤重石砸在胸口,他的双脚因为迎面而来的冲击深深地埋入泥浆里,烧伤般的疼痛让麒零痛苦地龇了龇嘴。

    阿克琉克避开了几道比较大的风刃,剩下几道从他的大腿和膝盖上横扫而过,但却像是切开了湖面上平静的水一样,没有掀起任何波澜。

    “难道莲泉没有催眠它吗?”阿克琉克心里一惊,眼神望向莲泉所在的山崖,却只能看见一条生硬的银色铁链从山崖上延伸过来,可是,却没有任何回收的动静。

    山崖之上,莲泉整个人此刻被囚困在一个透明的水球之中,一条黑色的巨蟒紧紧地缠在她的身上,令她动弹不得,水球中不断发出闪电摩擦的声音,她几乎处于一种窒息的昏厥状态。

    莲泉的身旁,站在两个高大健壮的黑色身影,其中一个人的手上,拽着回生锁链的另一头。

    “你下手也未免太狠了,一下子就拿出了魂兽魂器,陛下可是要活捉,你可别弄死这个女人了。”两人中身形较大的人说道。

    “要不是她全神贯注地注意着下面的两个人,完全没有留意到身后的我们,哪会这么顺利就将她关进了【水之眼】里,倒是该担心另外的那个小子,我看他手里拿着的应该就是风津了,要带回去的人,应该是他。”

    “那我下去好了,得保证那个人别死了,再说阿克琉克也在下面呢,能收到杀死他的红讯,可是我当上杀戮使徒以来最开心的一件事了——不过恩克勒,怎么说他也是你的使徒,你不会中途跳出来阻止我吧?”

    叫恩克勒的男人抬起手,雷电源源不断地从他的手掌中流进囚困莲泉的那个水球里,他毫不在意地回答:“如果可以,我还想亲自动手。”

    说话的男人将手中拽着的回生锁链扔给恩克勒,似笑非笑地说:“那我就下去给阿克琉克一个惊喜好了。”

    “祭武,暴动的可是噩梦者,你别到时候成了送死的,还是吟唱了再下去吧,至少能保证活着回来。”恩克勒接过回生锁链,他的衣袍飘逸在空中,上面的花纹似乎非常地古老,而他整个人的气质也呈现出一股异常的沧桑。

    而祭武的身体正一点点地消失在空中,眉心中间钉着的一枚银色宝石在迷雾里闪闪发光。

    “哼。”

    空气中留下一声不屑地轻哼,祭武整个人完全隐身于空气中。

    恩克勒留在山崖上监视着一切,褐色的头发搭到腰间,发丝之间不时窜过断断续续的闪电,他的手始终浸没在水球里,莲泉躺在水球中,面容安详得像一个熟睡的美人。

    可她的爵印,却正在不留意间一点点,一点点地闪出微微的金色光芒。

    漫天的风刃像是雨水般迎面袭来,阿克琉克忍着胸口中那股魂力冲撞的压迫感,一边躲避着噩梦者的攻击一边找寻着能靠近它的方法,这些风刃暂时威胁不到他的生命,可在不远处的麒零,却只能靠着躲在风津的后面来抵挡风刃的袭击。

    黑色的沼泽里,充满着仿佛地狱鬼嚎般的风声,四周弥漫着死亡的气息。

    忽然,一只巨大黑色钳子以极快的速度从前方伸过来,麒零还没看清楚是什么东西,就被这只钢铁般坚硬的钳子牢牢夹住,整个人被腾空夹起,麒零慌乱地挣扎着,如果被这只巨钳狠狠一夹的话,瞬间就会粉身碎骨变成一堆血肉。

    “麒零!”阿克琉克急忙飞跃而上,他挥出一排气刃扫过去,可这对犹如金属般强硬的噩梦者来说,根本造成不了任何伤害。

    “阿克琉克,我……”麒零被突然收缩的钳子挤压到难以呼吸,他的身体承受着巨大的压力,麒零几乎觉得自己全身的骨头都要碎掉了。

    阿克琉克身后的气流飞速旋转起来,爆裂的金色纹路像是血管一样冒出来,蔓延至阿克琉克深邃的脸庞上,他用手在空气中做出几个动作,然后大喊一声“降!”。

    一阵飞沙走石之后,一股旋转的庞大龙卷风从天而降,落入沼泽地的中心。高速旋转的气流像是无数把明亮的刀刃,在空中挥舞出一阵光晕,将噩梦者包裹进仿佛一台巨型绞肉机的风暴之中。

    噩梦者发出几声痛苦的哀嚎,麒零感到紧紧夹住自己的黑钳子松开了一点,他用手中的剑使劲将钳子扳开,强忍住身体上的疼痛,挣扎地扭动出来。

    阿克琉克赶紧上前拉住麒零的一只手,帮助他从里面出来。

    “快点,抓稳我的手,我拉你出来。”

    “这把破剑真的是一无是处啊,连撬开那只怪物的钳子都费劲。”麒零难受地单闭着左眼,无奈地笑了起来。

    “别说这个了,我带你去山崖上,它到不了那里。”阿克琉克用手支持着麒零,试图将他救出来。

    但是,忽然从阿克琉克的身后,另一只黑色的巨钳拨开浓雾,直直地朝着他袭了过来,同样猝不及防地将阿克琉克死死地夹住。

    “不好!”麒零看着阿克琉克也陷入困境,想过去帮他,却因为手臂和腰上传来的麻木感整个人轰然倒了下去。

    阿克琉克眼睛里闪过金色的光辉,他的身体迅速收缩起来,哗的一声炸开来,像是被挤破的水球一样散开,变成无数白银般的颗粒悬浮在空中,又以非常快的速度聚集在一起,凝结出他的身形,凌空浮在更高的空中。

    阿克琉克的身体冒出强烈的金色光芒,包裹住噩梦者的风暴旋转得更加猛烈,他站在高空中,大声喊着:“麒零,快站起来啊,你这样又会被它抓住的!”

    麒零的神智已经越发迷糊,他听到了阿克琉克的声音,却无法回应他。

    见麒零没有反应,阿克琉克急忙停下动作,跃到他的身边,抬起麒零的手臂准备托着他起来。

    “你快走……别管我了。”麒零迷迷糊糊地说。

    阿克琉克看着脚下匍匐在沼泽地里如同一只金属怪物般的噩梦者,又看了看神智迷糊的麒零,他咬了咬牙,将自己的手腕放到风津上,使劲地一划。

    “不管了,只能这样了。”阿克琉克一把扯掉麒零的靴子,将流淌出鲜血的手放到麒零的脚踝上。

    当血流到麒零脚上时,一个清晰的‘零’字刺青浮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