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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近猪者次

    张小六摸着额头上鼓起的包从地上站起,低头一看,地上滚着一个黑色纸团,想必刚才击中自己的就是此物。

    张小六拾起纸团,打开一看,除了被墨染的漆黑一片,一个字也没有。呸!胸无点墨!张小六暗骂一声。

    刚才这一摔可不轻,屁股还在隐隐作痛,张小六将纸团用力一搓,高高举起就想摔在地上。

    雅间房门一动,一个打手从里面走了出来,走下楼梯,看到张小六手中拿着一张黑纸,耐心地铺展着,冷哼一声擦肩而过。

    “小六子快点,张妈妈还在等着呢!”

    此时,所有人都将目光集中到了擂台上,甚至比之前的环节还要认真。

    有的人期盼着自己的诗作被当众念出,有的则幸灾乐祸地等着别人出丑,不同人怀着不同的心思,但都是满脸笑意地看着擂台。

    刚才那个报数的小厮又站到了台上,这次不再是盯着那些散发着铜臭的银两说话,而是念起了诗,显得高雅了许多。

    “姑娘甚美!

    噫吁嚱!

    美得不可方物!

    呜呼哉!

    怎一个美字了得!

    ……

    小厮声音抑扬顿挫,将这首写满无数感叹词且不知是什么诗体的大作读出了几分感情,念到最后竟有些情绪激动,双手不自觉地颤抖起来。真是不得不令人佩服,干一行爱一行,身份刚一转变立刻进入了角色。

    “好!”

    “好诗!”

    有几人借势大声叫好,但却显得十分突兀,好似一块石子投入大海,引不起太多共鸣。那几人脸一红,偃旗息鼓,躲起来猫着了。

    诗好不好,一读便知。

    今天来飘香院的绝大部分都是权贵子弟,平时养尊处优,腹中鲜有诗书,但这并不代表他们没听过高山流水,毕竟整日先生熏陶之下耳朵也已磨出了茧子。像赵景那样的只会背几句《三字经》,还写不出来的,全京城就他一个。

    “阿嚏!”

    赵景揉了揉鼻子,在屋中扫了一眼,全福已按自己吩咐出去找水了,可那股浓重的味道一时间很难消散。

    “你们几个到底会不会作诗?你们听听,听听,人家作的多好?跟着本少王爷这么久,连这点才学都没有吗?啊!”

    那十几个遭遇惨败的打手此时正在地上蹲成一排,每人手中多了一支墨笔和一张白纸。这简直比杀了他们还难受,要是会作诗,当初何必靠欺压百姓为生,读几年书考状元多好啊。本以为投靠了赵景便可过上逍遥日子,怎么还得会作诗啊!

    赵景背着手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痛心神情,来回溜了两圈,见张张白纸上空无一字,更加火了。

    “废物,一群废物,怪不得本少王功课不好,瞧瞧我周围都是什么人,那句话怎么说的,对,近猪者次,你,你,还有你,全都是猪!”

    赵景咆哮着,一则是对自己没能作出诗来郁闷,二则王珂的仇怕是报不了了,他实在无处发泄。

    另一处雅间里,李天彪又吃喝起来,刚才忙活了一阵,也没见他出什么力,自己却像要吃下一头牛一般胡吃海塞起来,至于擂台上念的什么诗,他全然不理会。陈三思怕他又喝醉,正死拉活劝着。

    赵聪和萧齐显然又一次达成了同盟,两人猫在角落,对着萧齐刚刚的情信,精雕细琢起来。

    怪老头儿到安静了许多,一个人拿着墨笔,不知在写着什么,偶尔发出嘻嘻的笑声。王珂也不敢靠近,生怕这怪老头儿又要逼着指点自己。

    安荣倒是聚精会神地听着楼下的动静,每念一首诗,她都皱一下眉,这眉头便越锁越紧。

    王珂以为她听到那些既无韵律又无意境的诗词而感到厌恶,想宽慰几句,一转头,安荣哭了。

    呃,至于这么夸张吗!王珂自认为这好的诗词可以催人泪下,想不到这“糟粕”也能让人恶心到哭。

    “安荣啊,其实……”

    安荣猛地转过头,情绪激动地看着王珂。

    “王哥哥,你看柳姐姐的托盘里没有几首诗啊!别的姐姐都有好多个了!”安荣急得直跺脚,两手紧紧护着那朵向日葵。

    原来是误会了,不过这倒提醒了王珂,定睛一看果然柳墨托盘中的纸张单薄了一些。

    虽然这些“诗人”的水平有限,几乎不分伯仲,但要命的也是这点。当全是矬子时,矬子多就比矬子少要占优势。

    柳墨保持着优雅站姿立在擂台上,但细看之下,她两手在偷偷用力,显然很紧张。

    张妈妈这时也束手无策,看着宜春院和怡红院两个老鸨投过来的目光,有种给人做了嫁衣的挫败感。

    啪嗒!

    全福不知什么时候站到擂台上,将手中厚厚一摞纸张扔到柳墨托盘中。然后傲娇地立在台上,似乎是为了让所有人都注意到自己,他转身环视一周。

    这是赵景吩咐的,集所有人的智慧才琢磨出那一摞来,怎能不显摆显摆。

    坐在前排的两人纳闷地盯着全福,忽然一人拍了另一人肩头。

    “张兄,什么味道?”

    “好浓的腥臊气,王兄,你不会是……?”

    张兄低头看向王兄的下盘,想看出点破绽。那王兄一愣神,转瞬脸红,与那张兄撕打起来。

    两人一闹,前排的人立时警觉起来,随即捂住抠鼻,寻找着气味儿的来源,最后将目光集中到了全福身上。

    “是他,是他,就是他!”人们齐声高喊。

    离得远的好事者见前面骚动,不知发生了什么,凑过去想一探究竟,结果未加防备,那气味儿直冲鼻孔,缓过来后也加入到了声讨大军。

    “是他,是他,就是他!”

    全福站在台上,只看到人们一手捂住口鼻,一手指向自己,说的什么完全听不清。他更加得意了,没想到人们这样热情,还是跟着少王爷好啊,走到哪都如此受人敬仰。

    可全福身后的姑娘们似乎没有那么热情,不时发出干呕声。全福回头,只见台上的各大头牌们,面色凝重,为了不失端庄,强忍着痛苦而使面部扭曲。

    “哇,哇,哇……”

    名叫楚楚的姑娘再也坚持不住了,将腹中的残物吐了出来。她这一吐,旁边的燕红憋得紫青的脸一阵扭动,也哇地一声倾倒于台上。

    如同打哈欠会传染一样,这呕吐也迅速在台上传开了。

    你哇一声,她哇一声,闭上眼倒是听得哇声一片。

    再高傲,全福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前面千夫所指,背后吐声不断。幸好赵景只交代他来送诗,没有别的台词,不然还真不知到怎么开这口。

    全福抬起胳膊,闻了闻洗得还算干净的腋窝,不禁干呕一声。回头瞪了一眼周围躁动的人群,迈步走下擂台。

    “真是粗俗,没见过世面,哼!”

    说完,全福昂首走了回去,像是打胜了仗的将军,只是这将军有点不受待见,人们纷纷避之不及。

    台上又是忙乱一气,跑堂的伙计将那污秽物三两下扫了去,几个侍女又反复擦了几遍,这才使擂台恢复如初。

    柳墨姑娘长长出了口气,刚才真是好险,差点也出了丑。她凝眉看着脚下那一摞全福留下的纸张,这一摞少说也有十几张,她不由得好奇,俯身拾了起来。

    这一看,柳墨姑娘彻底呆住了。

    楚楚和燕红两人自知刚才失了态,有些脸红,现在看到柳墨手中那一摞纸张,不由得一惊,这一下子便被柳墨超过了,嘴里泛起酸来。

    一旁读诗的小厮此时擦着嘴再次上了台,显然刚才他也没少受罪。见到柳墨手中那一摞纸张,出于职业操守,他本能地走了过来,伸手拿了过去。

    柳墨还在吃惊,一眨眼,手中空了,回过神时,那小厮正笑呵呵地看着柳墨,毕竟是飘香院的人,有这么一摞诗,柳墨应该能挽回局面。

    那小厮清了清嗓子,举起一张纸,嘴开到半路停住了,然后十分不安地将其放下拿起另一张,结果又呆住了。

    “念啊,念啊,快念!”

    人群已经等不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