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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43章君埋泉下泥销骨

    王怒顿了顿,又背着手围着书架走了两圈,最后,他终于下定了决心:“叫一队人马过来。”

    小书童问道:“需要叫赵策来吗?”

    王怒道:“不用。”

    人马迅速集齐,王怒让小童拿出一个大箱子,里面是一些多年前的旧衣。王怒拿了一套出来,摸了摸上面的针脚,然后自己穿上了。

    小童稚嫩的说道:“爷爷年轻了。”

    王怒怔了怔,他张开双臂,转了一圈问道:“爷爷年轻了吗?”

    小童仔细看了看王怒的着装道:“不像爷爷了,像叔叔。”

    王怒挤出一抹欣慰的笑容,他怕妹妹认不出自己。

    自从有了赵策后,王怒已很少自己带兵。他骑上大马,带上兵,铿锵着出发了。目的地不是很远,在京城的近郊。他在那里买了一块地,做了个庄子,着人看管维护。

    很快,庄子近在眼前。王怒停下马,对着庄子看了许久。自从庄子建成后,他再也没有来过,不是不想来,是怕睹物思人。庄子打扫的很干净,庄子的门关着,上面写着生人勿进。王怒很满意,看庄子的人仔细核实了王怒的身份,才将他放行。

    进了庄子,王怒下了马,他靠着记忆中的路线往前走。庄子里面草木氤氲,花草馥郁,是个世外桃源。下属要跟从,王怒挥手让他们停下。他就这么孤身一人往前走,随着曲折的小径,一直走到三座坟前。

    三座旧坟被照顾的很好,可见上面盖了新土,坟边种着各式鲜花,蝴蝶儿围着花草飞舞,各种虫鸣不绝。

    王怒轻轻的走过去,生怕惊醒了沉睡中的人儿。他不自觉的泪流满面。天人永隔,已二十余载。他不知道妹妹看到他如今的样子会怎么样?昔日的他威武雄壮,如今老态渐生,头发也白了,脸皮也松弛了,背也佝偻了。

    妹妹看到了,会心疼的吧?她又要用她柔嫩的小手捧起他的脸,说:“哥哥,你辛苦了!”

    整个庄园静悄悄,只有虫鸣,只有风吹动草木的摇曳声。这份静谧让王怒强压的悲声更浓,他呜咽着,他哀嘁着,他轻轻走上前,抚摸着妹妹的石碑。

    妹妹已经沉睡了二十余年,他不忍心打扰她,不忍心让她的尸骨见天日,这会搅扰她的清净。然而王怒已下定了决心,他转身大踏步走到小径边,一挥手,他的士兵带着土锹悄步走来。

    王怒再次来到坟前,看着三座坟,他手指着左边的坟缓缓开口道:“先开这座坟!”

    士兵在坟前焚上香,轻声做了祷告,待香燃尽了。众人上前动手,十来个青壮年小伙,不过一会的功夫,坟就被挖开了,露出了里面的棺木。棺木是普通杉木,雕刻着一些图案。

    王怒道:“打开!”

    众人锉开镇钉,一齐用力,棺木一下子被打开。王怒放轻了脚步走上前去,看到棺木中躺着一副装裹的很好的白骨。

    一个有些年纪的仵作已等待良久,得到王怒的首肯,他走上前去查看,然后来到王怒身边,轻声说道:“是个十八九岁的姑娘,生的丰满圆润,脚踝在年幼时受过伤,是被掐死的。”

    王怒道:“是大丫。”大丫和二丫都是妹妹的丫鬟,因为妹妹的溺爱,都吃的胖乎乎圆滚滚的,不同的是,大丫的脚崴伤过。

    王怒又指着最右边的道:“打开。”

    士兵依令而行,棺木打开后,仵作上前查看,向王怒禀告道:“跟左边的坟一样,是个姑娘,身量年纪都一样,这个姑娘略矮一点。也是被掐死的,脖颈的骨头都被捏断了。”

    王怒点点头,他一直看着中间的坟。士兵们垂手侍立,都等着王怒发话。王怒缓缓点了点头,他背过身去,不忍去看。

    士兵们动作轻巧的掘开坟墓,打开了棺木,这具棺木是上好的楠木做的,上面的花纹雕刻精致,龙衔凤绕。

    这是皇家才能享用的规格。

    棺木一开,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仵作上前看视后,轻步走到王怒身边:“国公爷......。”

    仵作想着措辞,王怒道:“但说无妨。”

    仵作道:“棺木里,是,是,截木头。”

    王怒猛地转身,大步走到棺木前,晃眼一看,棺木里是有人的,穿戴皆是女子模样,定睛一看,才发现主体是截木头雕刻的木人。

    王怒大嘶大吼,他受到了欺骗,棺材里躺着的压根就不是妹妹,那妹妹去哪里了?王怒不敢想象妹妹会经历怎样的悲惨遭遇,是被挫骨扬灰了吗?他悲痛的嘶吼着,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生出一种希冀,或许妹妹没有死呢?或许她已嫁了个好人家,生了几个像她一样可爱的孩子呢!可是只是一瞬,他的幻想就又破灭了,她是他的妹妹,那些人怎么会容她活在这个世上?他们只会赶尽杀绝!

    王怒悲痛的想着,或许妹妹经历了比大丫二丫更可怕的事情,她在死前,一定充满希望地呼唤着哥哥来救他。王怒靠在墓碑上,身上没有了一点力气。因为是他的妹妹,竟成了不幸的本源。他恸倒在地,怨恨着上天的残忍。

    两日来,潇公子不吃不喝不睡,他很累,然而心中更加焦急。看到前方有一个小酒家,他立即上马,拍马奔去。

    酒家房屋狭窄,故而在门外大树的树荫底下放了几张桌椅,用以招徕过路的行人。潇公子跳下马,来到一桌前:“几位大哥,你们见过这个女子吗?”

    几个客人正在喝茶,看到有人客气询问,都看了看画,只一眼,就有人大笑:“嘿,我说兄弟,你是不是百日做梦啊?这世上哪有这么好看的姑娘啊!”

    另一个说道:“兄弟,你这画上的是真人吗?”

    潇公子又急又燥,还是耐心解释道:“这是我未婚妻,她前日走丢了。”

    几个人啊了一声,惊讶的很。其中一个说道:“兄弟,我看你相貌堂堂,你未婚妻应该是极美的,但是你画成这样,就不对了,你这样是找不到人的,你应该画的真一点,像一点。”他对另外几个人道:“对吧?”在座的几个人都附和着,潇公子不得不打断他:“我未婚妻的确生的美丽,这就是她真实的样貌!”

    众人哦了一下,似信不信。潇公子没办法,只能换了一桌,挨个询问,然而大家都跟看菜花癫子一般看着他。

    潇公子知道他们肯定是没见过了,只能快步走到店内,店主正在算账,看到有人来,赶紧招呼。

    潇公子展开画问道:“掌柜,见过这画上的姑娘吗?”

    掌柜有了些年纪,加之开着四方店,做着八方的生意,有些见识。他仔细看了看,问道:“这姑娘是丢了吗?”

    潇公子道:“是啊,前日丢的。”

    掌柜思索了一会道:“客官,你先别心焦,还是报官吧!近几日,有好几拨人来找丢失的女孩子了,都是十几二十来岁。官府也来贴过公告,说是有人贩子。”

    呼啦一下,店里店外的客人都围了上来,大家七嘴八舌道:“哎呀,我也听说了,有采花贼!”

    “别看这乡野地方,花伢子最多了!”

    潇公子的心一下子跳到了嗓子眼,也就是买个餐食的功夫馨儿就不见了,他一直怀疑馨儿是被什么贼给掳走了,可在现场没有找到任何线索,现在听店主这么一说,他的心狂跳不止。

    潇公子急道:“店家,你知道采花贼的行踪吗?”

    店家道:“这我哪里知道?!”

    有客人说道:“他哪里会知道,他要知道,岂不是同伙了!”

    潇公子自知问的冒失,作了个揖。

    客人中冒出一个声音来:“我知道!”

    大家都齐刷刷看向说话的人,这个人是一身游侠打扮,头上梳着个弯弯的小辫子,身上挂着一柄剑。潇公子分开人群,挤到这人跟前,如同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大侠,请指教!”

    那人道:“这个采花贼叫做千人斩,曾经残忍的杀害了一千多个无辜老百姓,他还自鸣得意,给自己取名千人斩。”

    众人道:“哎呀,这么坏!”

    那人又道:“这个人狡猾的很,杀了人抢了东西之后就跑了,哪里偏僻就往哪里钻。因此官府一直没抓住他,近来可能是游荡到此地了,又霍霍人了。”

    众人道:“那还了得,得逮住他!”

    那人道:“所以我此去,就是去抓他的!”

    众人眼前一亮,对他肃然起敬,纷纷抱拳称英雄。

    那人也拱手对大家道:“再下不才,乃天下第一剑客--瞌睡虫。”

    众人拍手叫好,然而有人问道:“没听说过啊!”

    又有人问:“为什么叫瞌睡虫啊?一点不霸气!”

    瞌睡虫拈起唇上两根小胡须道:“嗯,是不太符合我气质,但是低调,是不是?做人要低调!”

    潇公子心知这个人压根不着调,但是无可奈何,正是五内俱焚,无处抓挠的时候。瞌睡虫一拍他的肩膀问道:“这位兄弟怎么称呼?”

    潇公子敷衍道:“箫某人......。”

    瞌睡虫道:“原来是箫兄,哪个箫?”

    潇公子急的嘴里起了大燎泡,被瞌睡虫缠住,只能耐着性子说道:“玉人何处教吹箫。”

    瞌睡虫眨了眨眼睛,这触及了他的知识盲区,他识字不多,然而他脑子转的快:“哦!吹箫的那个箫......,你别急,不出三日,我定会擒获那狗贼!”

    潇公子抱拳要走人,被瞌睡虫攀住了肩膀,只见他一指前面的小路,再一指前面的大山:“沿着这条路,翻过这座山,在往前走个百八十里,就是曼陀罗山庄了。那狗贼就藏在山庄内!”

    潇公子全身如过电:“果真?”

    瞌睡虫一本正经道:“这十里八乡,荒无人烟,只有这曼陀罗山庄,家大业大,你说这狗贼绑了姑娘拿去哪里卖?”

    潇公子眼见此人万分不靠谱,又没有别的办法可想,恨不能上天,只能信了这厮的鬼话,跳上马,就往曼陀罗山庄而去。

    瞌睡虫也骑了马跟上:“我说兄弟,咱们一块,等我结果了那老贼,你家姑娘就得救了,你在给我看一眼那画,说不定我见过........。”

    潇公子压根不听他的,才与馨儿才过了几天好日子,就又把她丢了,潇公子一心恨不能飞。

    那日,王便逼婚。潇公子差点就要手刃那货,只是自己的身份是皇子,王便是王怒的儿子,他不能轻举妄动,只能忍下一口恶气,交由姚子然处理。

    他在渭水边等馨儿,果然,他等到了。

    那天,他坐在岸边,脑子中满是愁思,哀叹自己为何要生在皇家,既生于皇家,天又为何生王怒王便这般恶徒。忽然,远方的水流送来了一片小竹舟。竹舟上堆满了鲜花,上面似乎躺着个人。潇公子知道民间是有水葬的风俗的,他掏出怀中的箫,想送一送这素未谋面就已逝的亡人。那舟近了,他看到舟上躺着的是个女子,女子面上盖着轻纱,微风一吹,那纱轻轻杨扬的竟飘摇而去。潇公子闭上眼睛,伊人已逝,视之不敬,然而他忽然睁开了眼睛,他猛然发现,那舟上的女子竟是馨儿。

    他吓疯了,跳入水中,把舟拖到岸边。他把馨儿抱上岸,拼命的摇晃着怀中的人。他放声悲哭,他悔恨极了,他就该当场手刃那厮,他怎么能把馨儿一个人丢在那呢!他是皇子身份又怎样?他为什么要顾忌朝政?他为什么要把馨儿丢下?

    他正悲号不止,忽然他耳边听到了馨儿的呢喃:“公子!”他以为是自己产生了幻觉,然而低头一看,馨儿正睁着双眼看着他呢!她的眼睛那么好看,流光溢彩,而此刻却是带着雾蒙蒙的忧愁。他停止了嚎哭,用力扇了自己一个耳光,馨儿伸出手要阻拦他。他将馨儿的手捉住,放在自己的脸上,脸上的疼不真切,而馨儿的手是温暖的。他又哭了起来,失而复得,让他百转千回。

    馨儿摸着他的脸,看他哭,看着看着,馨儿笑了。

    馨儿告诉他,那日两船相撞,她掉落水中。有人救了她,并给了她一颗药丸,可以令人假死而不被发现。她想也不想就吞下了,她希望醒来后就能看到他。果然,那人没有食言。

    二人在一起的日子是那么美好,纵情山水,如神仙眷侣,潇公子再也不用担心他的身份会是两人的阻碍,馨儿也是自由身,再也不怕谁了!

    可是快乐的日子像镜花水月,稍纵即逝,而痛苦又是这么绵长。在寻找馨儿的每一分每一秒,潇公子都感受着巨大的煎熬。害怕,紧张,痛苦,难过,一齐绞杀着他的心脏。他时而感觉无法呼吸,时而又气血直冲脑门,他一定要尽快找到她,护她周全,绝不能让她再受伤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