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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111飞鸾殿

    郭太后就万公公怀中看了一看,一个小小的新生婴儿。郭太后笑道:“跟朔儿小时候一模一样。”说完便逗弄孩子,那小婴儿半眯着眼,只顾睡着。郭太后便顺势将孩子搂在自己怀中,万公公还不撒手。郭太后看了他一眼,万公公无奈只能撒手。旁边众人吓的只盯着小皇子,唯恐太后松了手。陈公公在跟前,更是双手握起来,预备接孩子。

    只见郭太后抱着孩子逗弄了一回,便一转身,往门外走去。众人吓一大跳,万公公便上来拦住道:“太后,皇子还小,还给娘娘吧!”陈公公便上来要夺。郭太后骂道:“奴才,敢对哀家动手!”便使了个颜色于仲嬷嬷,仲嬷嬷便一步上前,将陈公公拦住。郭太后带来的宫女太监便挡住飞鸾殿的众人。

    飞鸾殿不过陈公公、万公公两个大太监,外加四个小太监,四个小宫女。郭太后却是前呼后拥几十个人,挡住飞鸾殿众人后,郭太后便往外走。飞鸾殿众人急了,便上来拉扯,便厮打起来。

    郭太后将孩子交给仲嬷嬷抱着,两个人飞快的出了飞鸾殿。几个小太监跟了出来,抬起步辇,飞也似的往朝露宫去了。正走到郑皇后的彩秀宫,只见宫门大开,一伙人慌慌张张的进进出出。

    郭太后便让一个宫女将孩子抱回朝露宫藏起来,自己且不回宫,只管看看彩秀宫出了什么事,遂对仲嬷嬷说道:“肯定是郑丽姿死了,他们报丧呢!”

    于是仲嬷嬷上前揪住一个宫女问道:“怎么回事?”

    宫女急道:“嬷嬷快让我去吧,皇后大出血了。”

    郭太后听了大喜,假意说道:“哎呀,这可怎么得了,哀家的孙儿啊!”一边下了步辇,就要进彩秀宫。守门的太监看到郭太后早已捏了一把汗,又不敢关闭宫门,正等着救命的药呢!就在犹豫的空档,仲嬷嬷扶着郭太后进了宫门。彩秀宫已是乱做一团了,人们都抓瞎似的乱叫乱跑,有的去再请太医,有的请和尚道士念经祈福,有的去请福公公,有的去找公主。郭太后摸着路径,一径来至皇后的房舍门外。进了小花厅,只听内室有女声大哭,喊着:“娘娘快醒醒。”

    仲嬷嬷道:“太后,这是含笑在哭呢!”

    郭太后道:“这个死丫头,该改名叫含哭了!”一边假意喊道:“哀家的孙儿可不能有事啊!”一边拐进了皇后的门外,守门的两名侍女跟含笑一样,是郑丽姿自小的丫头,便双手叉着门框不让进,仲嬷嬷上前死命拧了一把,侍女忍痛不放手,仲嬷嬷又死命拧她的腮,侍女痛的掉泪,仍然不放手。郭太后便抬脚向那侍女的下体踢了几脚,侍女哎呀出声,弯着腰依然不放手,只听屋内哭声愈发大了。几个声音叫着:“皇后娘娘,您醒醒。”又传出几位太医的声音道:“姑娘们别叫喊,快拿剪刀来。”一个太医又道:“快拿热酒!”

    郭太后料郑丽姿死了,正嫌晦气要走,忽然四个小太监飞奔而来,四个人叉着手,驮着一名胡子苍白的老太医来了。这个老太医郭太后认得,是早已高老在家的老太医,当年自己生皇子就是他在旁料理的。

    侍女连忙松了手,放了老太医进去。那四个太监已经累瘫在地了,原来太医本是坐着轿子来的,走的慢,太监们哪里等得了,便将老太医搬下来,扛起跑了来。

    郭太后见缝插针,立即挤了进去,到了床边看了一看郑丽姿,只见她面色苍白,老太医正把脉呢!

    郭太后便走开,往四周一看,不见皇子。仲嬷嬷便揪住那个侍女问道:“皇子在何处?”

    侍女道:“请太后出去吧!”

    郭太后见侍女一脸倔强,便笑道:“哀家想看看孙儿。”又责骂仲嬷嬷:“别轴着老脸,吓着哀家的孙子!”

    仲嬷嬷连忙俯首帖耳:“是!”

    郭太后在室内搜寻了一会,见内室垂着帘子,便往内室走,侍女连忙上前伸手阻拦。郭太后一边笑着,一边拍了拍侍女道:“好孩子,好好照顾皇后和皇子!”说毕转身就往门外走,侍女嗐了一声,才松了口气,忽见郭太后忽然转身,一把将侍女推开。另一个侍女上前撕拉,郭太后拔下头上的簪子,往那侍女手背上使劲戳着,无奈侍女不顾命的死不放手,郭太后使了颜色,仲嬷嬷便不去厮打丫头,只冲进内室,果见一个丫头抱着皇子正躲在柜子后头。仲嬷嬷便上前要夺,那丫头不肯。仲嬷嬷知道这个皇子不同于江妃的孩子,将来是太子的,不敢轻易动手。

    郭太后在屋外叫道:“再不抱出来,我把你的肠子扯出来!”仲嬷嬷吓的一激灵,便从架子上拿了个什么在手中,照着丫头的头就是两下子,血涌出来,顺着脸往下淌,那丫头睁不开眼睛,还只管死命抱着,仲嬷嬷又是两下子,那丫头渐渐站不住,仲嬷嬷便一把扯了孩子,任那丫头或倒或歪。

    围着郑皇后的几个宫女早就来帮忙了,郭太后便喝令跟着自己的几个太监进来,将宫女们打开。太监们不敢,郭太后便打着骂着说要杀他们的家人。那些太监知道日后也是死,如今郭太后说要杀他们的家人,那是立时要杀的,便只能大着胆子来打那些宫女。

    郑丽姿生产时大出血,如今是昏迷着的,太医们也顾不得什么,慌忙施救。含笑本是守着皇后的,如今见郭太后已经抢了孩子跑到了小花厅内,便上前用指甲抓挠,一下子抓破了郭太后的脸。郭太后大怒,一眼瞥到墙边放着的几个风炉,上面放着水壶,烧着热滚滚的水,便使了个眼色。仲嬷嬷便大步上前,提起一个开了的水壶,往含笑身上一泼,只听一声尖叫,可怜含笑从胸口往下被水泼了,此时正是盛夏,衣衫单薄,宫女连忙施救。

    于是郭太后得了空,一行人似乌云一般风卷而去,只留下郑丽姿躺在床上,生死未卜,那些宫女见皇子被抢,都急死过去。又要施救含笑,又怕郭太后回来摔打。乱成了一锅粥。

    郭太后回到朝露宫,让人闭了宫门,只见两个孩子,都是奶团儿一般,煞是可爱,便要留下来自己做耍!

    不过一会儿,孩子醒了饿了要吃,一个哭起来,另一个也跟着哭起来。

    仲嬷嬷正担忧皇帝找她算账,便道:“如今也吓死那两个女人了,要不还了他们吧,咱们宫内没东西给他们吃的。”

    郭太后道:“拿些糕点给他们吃。”

    仲嬷嬷道:“吃不得吧!”

    郭太后道:“如何吃不得,你不会拿水化了在给他们吃么!”

    仲嬷嬷不敢说话,郭太后又道:“老东西,你说说为什么还她们?这是哀家的孙儿,哀家把他们养好了,朔儿回来还得谢哀家呢!还不去给哀家打听打听,郑丽姿死了没有?”

    仲嬷嬷便连忙出来吩咐人去打听,回来的人说道:“福公公来了,让太后归还皇子。”

    仲嬷嬷惊讶道:“福全还没死吗?”

    自福全将朝露宫封闭,不让太后出去后,郭太后便心生一计,买通了小太监,往福全的饮食里头放了毒药,福全被毒倒后,无人在管郭太后,郭太后便又出宫作起乱来。

    如今仲嬷嬷听到福全没死,有些不信,走到门外一看,只见几个太监抬着一个竹椅,上头半歪着个人,正是福全。福全歪着头,斜拉拉个舌头,口水淌了一下巴的。

    仲嬷嬷见了这情景,知道没毒死,将他毒残了。心中有些悔恨毒药下的少了些,如若福全好起来,那她可算是惹上麻烦了,虽然是太后指示她下的毒,有太后罩着她,可毕竟福全是皇帝身边的人,比不得别人。因此,仲嬷嬷心中发狠,想着如何再次下手,让福全立即死了才好。便笑道:“福公公怎么了这是?”

    太监们都不回答,都心生怨恨,唾弃郭太后和仲嬷嬷如此毒辣。仲嬷嬷笑道:“想是病了,还不快送福公公回去休息!”

    福全从喉咙里哼出一声来,指了指宫殿。仲嬷嬷道:“福全你好大的胆子,太后的寝宫,也是你进来得的?还想去内殿?”

    福全全身绷紧,喉咙中死命的咕噜着,用手指着内殿,太监们会意,抬着竹椅就要进去,仲嬷嬷大喊一声道:“来人,给我打出去!”那些太监们便蹭了出来,犹犹豫豫的上前阻拦。

    原来守门太监们见郭太后闹的太不像样了,况且皇子是抢得的?于是便放了福全进来。如今仲嬷嬷逼着太监们阻拦福全,那些太监们虽然想进去将皇子抢出来,却是心有余力不足的。仲嬷嬷冷笑道:“连福全都这样了,你们还有谁比他更得势的吗?也来跟太后碰一碰?”此言一出,福全气的浑身发抖,胡乱挥手,让太监们抬他进去,那些太监们听了这话,都害怕起来。

    福全急的了不得,只管死命挥手,那些太监只能抬着竹椅往前走着,又被仲嬷嬷逼着些朝露宫的太监们拦住,两下里一推搡,仲嬷嬷故意脚下使袢子,那福全一头从竹椅上栽了下来。众人慌忙去救,只见福全连眼也斜拉了。太监们吓坏了,赶紧把福全抬到太医院去了,福全是他们的福星,福全要是死了,他们只能被郭太后折磨了。

    宫女们给两个小皇子吃了些牛乳,郭太后逗弄了一会,两个孩子便都睡了。郭太后十分满意,遥想儿子回来,一定会夸赞自己慈爱。仲嬷嬷便请了两个乳母来喂养小皇子,又添了几个伺候孩子的奴仆,不敢让郭太后过于劳乏了。郭太后有了这两个新奇玩物,便把郑丽姿和江采荷抛在了脑后,整个朝露宫也安静了很多。

    小宫女果然偷了印回来,交予郭太后。郭太后喜出望外,赞叹:“你还是有点用的?怎么偷来的?”

    小宫女答道:“公主凤体欠安,太医在诊治,我就趁乱偷了来了。”

    郭太后便道:“先把那些不服我的大臣都打一顿,还有我寿宴不来送礼的,都统统打死。还有那个水博士,只不过会点治水的把戏,就不把哀家放在眼里。你立即叫人来,以公主的名义写个诏令,把印盖上,看哀家怎么惩治他!”

    仲嬷嬷连忙答应,让人即刻去办。

    忽然听到有人拍门,知道是来要孩子的,郭太后便让人将朝露宫的宫门闭了。仍由郑丽姿和江采荷的人拍门要孩子,无论如何,也不开门。

    郑丞相知道女儿要生产了,早就预备着了。谁知忽听人报,女儿大出血,皇子被太后抢去了。郑丞相大怒,连忙央请太医好好诊治,又派人去请公主,谁知道回来的人说公主得了重病昏迷过去了。郑丞相急火攻心,纠集朝臣,欲要治理郭太后。

    姜何便说道:“郭太后虽然平日行径难堪,但毕竟是太后。你们说呢?”眼睛却看着赵伦。

    赵伦想了想,自己上次附和不让禁足郭太后,是想让两个妹妹有机会能接近郭太后,没想到郭太后闹出了这么大的乱子,因此连忙低了头并不说话。

    郑丞相道:“这是陛下的二个皇子,陛下并无他出,有些闪失,如何使得?”大臣们这才慌了。

    姜何见群臣激愤,赵伦压根就不顶用,自己也不能明面上从中拦阻,于是立即躲开众人,去了仪华门,找守卫仪华门的惊羽卫。惊羽卫是宫廷侍卫,负责保卫皇宫的安全,虽然不能入后宫,别人要进去,也只能通过惊羽卫。要进入后宫,必须走仪华门。姜何走到仪华门口,问道:“今日谁值守?”

    守卫道:“是茅大人值守。”

    茅长世在门楼上听见了,便连忙问道:“是谁?”一边下得楼来,见是姜何,便握拳道:“姜大人。”

    姜何拉住茅长世道:“借一步说话。”

    茅长世道:“大人,卑职不能擅离职守。”

    姜何便压低声音说道:“茅大人的职责是什么?”

    茅长世道:“惊羽卫的指责是保护皇宫。”

    姜何点点头:“如今有人要强闯内宫呢?”

    茅长世道:“那当然不行!”

    姜何道:“如果他们以保护皇子的名义呢?”

    茅长世不解道:“保护皇子?”

    姜何道:“对,有些别有用心的大臣想要趁着陛下不在,为难太后。你知道的,太后与皇后向来不睦。本官此来是为了提醒大人,若私自打开内宫,只怕你性命不保!上次你帮了老夫,故而才来提醒你,你好自为之。”

    姜何故作怜悯的拍了拍茅长世的肩膀,话未落音,便听到大臣们走来,摩拳擦掌的说着:“必须让太后交出皇子!”姜何连忙闪过一边,躲在犄角里。茅长世看到一群大臣义愤填膺的来到仪华门,便连忙上前抱拳问道:“各位大人好!”

    郑谦予道:“快开门,太后抢走了小皇子。”

    茅长世道:“仪华们内就是内宫,无旨不能擅入,各位大人有圣旨吗?”

    郑丞相道:“陛下在边疆,现在如何有圣旨?太后任性妄为,抢走了小皇子!”

    茅长世道:“这个卑职并不知情,卑职这就去禀告公主。”

    郑丞相道:“来不及了,老夫这就要进去,快开门。”

    茅长世拦住道:“大人,容卑职禀告公主。”

    郑谦予道:“茅大人,请开门,皇子刚刚出生,不能离开母亲。若是皇子有个闪失……。”

    大臣们已经等不得了都大叫:“快让我们进去,快开门!”姜何从犄角里悄悄踱出来,站在众人后头向茅长世使了个眼色,意思不让开门。

    茅长世道:“大人,宫有宫规,外臣不能入后宫,这个大家是知道的。”

    郑丞相抬手向茅长世拜了拜:“一切责任,老夫一力承担。”

    茅长世想了想道:“丞相别急,卑职已经快马让人禀告公主了。”

    郑丞相跪下道:“老夫是丞相,愿以项上乌纱帽与人头担保……”郑谦予及百官见此,也都跪了下去。茅长世一把拉住郑丞相,拉不起,便也跪下道:“丞相稍待片刻,快马即刻就回。”

    郑丞相流泪道:“只怕来不及了。”

    茅长世想了想,分外为难。惊羽卫是保护宫廷的皇帝亲兵,没有旨意,任何外男都不允许进入后宫,这是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