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中

    连着走走停停的过了十多日，再往前行二十里地就可到开封府。

    进了开封府，满城缟素，城中时不时有哭声传来。

    原来大越皇帝在泰安三十二年十月初一这一日驾崩，同日贵妃娘娘郁氏亦亡故。

    太子萧允宥登基为帝，改国号永平。

    这次承恩伯府没有入住驿站，而是借住到了雁回山脚下的普云寺中，将棺椁放在寺里，也好超渡一日。

    普云寺香火旺盛，离开封城内较近，来回不过几个时辰路程，借住在此的香客并不多，因此寺中院落客房空置不少。

    待几房人都从马车上来，沈念溪看到邱老太太的大丫头白露双颊凹陷，颧骨高耸，仿佛一阵风就要吹倒一样，和刚从府里出来时判若两人。

    众人都装做没看到的样子，由小僧人领着，各自快步回房休息去了。

    一回到房中静舒忍不住开口：“姑娘，您看没看到白露？那样子就像被人吸干了血一样，瘦的皮包骨头，奴婢当时都吓呆了，要不是洛笙推了我一把，我还以为见到鬼了”。

    “看来老夫人当真难服侍，先有三姑娘，后有白露，哪个不是像脱了层皮一样”，梵娘一边为沈念溪解下斗篷一边接口道。

    静檀从外面端着一盆热水走进来：“哪个主子像咱们姑娘一样体恤人，不但从不打骂咱们，更是从不把咱们当奴才看。奴婢们有福气，跟对了主子，姑娘先净手，奴婢已经让人烧水了，一会沐浴完了再用饭”。

    沈念溪笑道：“以前是静舒惯会哄人，你什么时候也学得这般油嘴滑舌了”？

    “奴婢和静舒自小命苦，家中人都死绝了，我二人无依无靠沿街乞讨，若不是老爷夫人收留我们二人，我们早就••••••这些年，姑娘从未拿我们当奴才看，奴婢想着，定是祖宗上辈子积德，才让我们姐妹二人遇到夫人和姑娘，”静檀声音哽咽，静舒和梵娘也是眼圈发红。

    沈念溪上前抱住静檀：“怎么突然说起这些话，静檀，你和静舒、梵娘还有洛笙都是我的亲人”。

    一时间，气氛有些沉静，站在屋外半天的洛笙深吸了口气，装作若无其事的掀了帘子走进来：“姑娘，夫人说这二日要你好好休息，不用过去了。还有，伯爷派了福灵出去打探新帝登基以后京中的动静”，说着她咳了一声接着道：“待福灵回来以后，我再去伯爷那探探”。

    看着洛笙面色发窘的样子，沈念溪抿嘴忍住笑：“静檀快去看看水好了没，我要沐浴，梵娘，你拿些银子给洛笙，让她到外面买点好的，咱们今晚加菜，晚上我们好好吃一顿”。

    静舒连连点头：“那敢情好，奴婢都吃了十几天的肉干和水烫菜了，现在就想着刚才路上看见的炒凉粉、麻火烧还有杏仁茶”！

    几人都高兴的欢呼起来，沈念溪望着她们的背影自己也笑了起来。

    夜里沈念溪的房门被轻轻叩了二下，静檀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把门打开一条缝，洛笙带着一身寒气从外面进来：“你回去睡，今晚我在这里值夜”。

    静檀点头披上袄子轻轻带上了房门，洛笙在外间搓了搓冻的有些发红的手指，又把冰凉的外衣脱掉才进到里间。

    刚在软榻上躺下，帐子里就传来了沈念溪的声音：“洛笙”？

    “是奴婢，姑娘可要喝水？”洛笙又翻身坐起。

    “不用，你躺着别起来，你在大伯那可探出了什么？”沈念溪问道。

    洛笙又重新仰躺在榻上，双手枕在脑后：“就在咱们启程的第五日，贵妃娘娘的姨祖母家顾府举家南迁，四皇子获封齐王，也在先帝驾崩第二日便赶往封地甘洲”。

    南诏为太祖起势之地，当年除了柱国公府、荣国公府、护国公府、承恩侯府及另个四侯府与太祖一起进京，余下不少家世家仍留在南诏。

    虽然这些曾跟太祖皇帝一起打江山的世家祖宗已经死的差不多了，但南诏仍是除了京城以外，世家大族聚集之地。

    新帝即位，顾府为避祸追随六殿下，远迁南诏也算是在是在情理之中。

    洛笙的声音在黑暗中又响起：“奴婢还去见了陈镖头，他说，这庙中除了我们，还有早我们三日便住进来的成国公世子、二位世孙和孙女四人，但不知是何原因，住了三日还未动身”。

    沈念溪想起，太祖黄帝的元配皇后母家姓许，建国公许光灿和老成国公许光耀都是先帝爷的亲舅舅。

    当年都曾追随太皇帝征战过沙场，太祖黄帝进京称帝，建国公已战死，成国公因重伤在身并未进京，而是留在了南诏。

    几月前先帝病重之时，曾召见成国公进京，无奈老成国公年事已高不堪远行，由成国公世子携其二子一女进京见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