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闯

    入夜，永福居内，崔氏侧躺在软榻上闭着眼睛，仿佛睡着了似的。

    白芨从外面匆匆进来，到崔氏身边弯身，小心翼翼道：“夫人，翠薇阁里闹起来了”。

    崔氏猛然睁开了眼，一个翻身坐起：“那贱人要生了？走，去看看，多叫几个婆子”。

    二房冯姨娘的院子里灯火通明，冯氏的肚子过了午时就疼了起来，眼看着就要生了。

    那头崔氏送过去的产婆到了冯氏的翠薇阁，却被守在门口的二个粗壮的婆子挡在了门外。

    崔氏气的面容扭曲，指着二个婆子骂道：“贱婢，谁给你们的胆子，敢拦本夫人，还不快给我让开，冯姨娘如果出了事，我饶不了你们”！

    守门的长脸婆子非但没有惊慌，反倒陪着笑脸道：“夫人莫急，非是老奴要阻拦夫人，这可都是二老爷的吩咐，二老爷已经请了二个经验丰富的稳婆，早在里面侯着了”。

    崔氏闻听此言更是气的脸色发红，指挥着身边的白芨、白芷和几个仆妇喊道：“快去把这二个恶奴给我拉开，本夫人今天非要进去不可，我看谁敢阻拦”！

    丫鬟婆子一齐上前去拉扯看门的二人，虽然二个婆子身形粗壮，但终敌不过崔氏带来的人多，几下就被拽到了一边，甩在地上。

    崔氏冷哼一声，走上前一把推开院门，带着人昂首挺胸的往院子里走去。

    没走几步便听到了冯氏撕心裂肺的喊声，这叫喊声在寂静的黑夜里显得格外凄厉。

    崔氏忍不住心神荡漾，得意的想：“冯素柔，你的死期到了，你可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平日里仗着二老爷的宠爱，从来不把我这个正室夫人放在眼里，好不容易你的儿子死了，本以为你也会跟着去，没想到你是个心狠的，勾搭着二老爷只和你一心一意过日子。我今天看你还怎么嚣张，我就要看着你死在我的面前”！

    崔氏四下环顾，院中一片雪亮，再往主屋看去，只见丫鬟婆子进进出出的忙碌着。

    崔氏快步往主屋走去，刚踏上台阶，手正要去撩帘子，便听到廊下暗影里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夫人大半夜的不睡觉，到这里做什么”？

    崔氏吓的险些跳起来，急忙回头往声音处寻。

    就瞧见沈君同正坐在廊下的一把圈椅里，跷着二郞腿，二只眼睛阴森森的盯着她。

    崔氏吓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勉强扯了扯笑的极不自然的嘴角：“老爷怎么在这里，这大半夜的，产房是污秽之地，男人在这里不吉利。妾身这不是看冯氏要生了吗，担心的睡不着，这不就带了二个产婆，想着过来看照看一下”。

    二个产婆也被沈君同吓的浑身哆嗦，畏畏缩缩的不敢上前。

    沈君同盯着崔氏看了半天，又上下打量了二个产婆几眼，才慢悠悠道：“有劳夫人费心了，素柔这又不是头一次生产，用不着那么些个产婆，这里有为夫在，夫人还是快些回去吧”。

    崔氏心中恨极，有种被人戳穿的羞愤，刚要辩驳几句，就听冯氏的屋内传来“哇”的一声婴儿的啼哭。

    沈君同听到哭声猛的站起，脸上现出激动之色。

    崔氏却有一瞬间的呆愣，明明自己刚刚得到冯氏要生产的消息，一刻也不曾耽误的赶来，怎么冯氏这么快就生了？

    屋内的门帘子被撩起，冯氏身边的丫头紫兰一脸喜色的走了出来，看到崔氏也在，并未露出惊讶之色。

    她走到沈君同身边一福身：“恭喜二老爷、姨娘生了个小公子，您有儿子啦”！

    崔氏这才感觉到有些不大对劲，定是她们早就知道自己要对冯氏下手，所以做了万全的准备。

    不然怎么紫兰看到她却未感到丝毫惊讶，门口二个婆子也未怎么反抗就被轻易拉开，沈君同怎么又会亲自守在门口。

    思及此处，崔氏更是觉得胸口憋闷，她不自觉地握紧了拢在袖中的手，连指甲深深的陷进肉里也未曾察觉。

    突然之间沈君同站到了她的身后：“夫人还是早些回去歇着吧，再打发人去母亲那里报个喜，省的她老人家惦记”。

    “自是应该快些给母亲报个信，既然冯氏母子平安，妾身也就放心了，明日我再派人来送些补品，给冯氏好好补补身子，妾身这就回去了”。

    崔氏猛然回过神来，干笑了二声，心里早已是又恨又怒，顾不得还站在一旁佝偻着腰的二个产婆，一甩袖子走了。

    回到永福居，崔氏的心中有些隐隐的不安，遣退了丫头，一个人坐在桌前皱眉沉思。

    为何沈君同对她如此防备，难道他知道了当年沈念汀被自己掉包并非他亲生的事情了？

    她又摇了摇头，不可能，换掉的那个男孩，她是亲眼看见被溺死在池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