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叶落寂无声（二）

    因为梁粱被罚跪祠堂一日，所以他今天也没去学堂。

    梁凉刚进学堂就被公孙引紧张兮兮地拉住：“那个……凉儿，你哥哥怎么没来啊？”

    梁凉不知该如何回答，梁粱并未和他说过要怎么说。只能自己胡编乱造：“昨天哥哥回家的时候受伤了，所以，嗯，他就请了假。”

    公孙引狐疑，但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道：“下午我告假去看他。”

    “啊不行不行！”梁凉急忙道，“哥哥，哥哥他在静养，引哥哥你不能去！”

    公孙引奇怪：“为什么不能去？”

    “这……”梁凉无言以对，只能说了一句半真半假的话，“其实哥哥他因为把父亲的古董摔碎了，被罚关禁闭了。所以引哥哥你看不了他。”

    “好吧……”公孙引盯着梁凉的眼睛揣摩许久，最后还是上了三楼。

    梁凉见他如此，低声担忧道：“引哥哥不会真知道了吧……”

    中午去吃饺子的时候也没见着公孙引，婆婆很是担忧：“今个儿连梁大公子都不来了……”

    梁凉安抚道：“他们有事，就不来了。婆婆不必担心。”

    老婆婆点点头，往梁凉碗里放了几个饺子。

    下午散学的时辰一到，梁凉就马上向家中奔去。到了丹鲲江时，脚步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

    五个月了，他们四个好久没有聚一聚了。

    梁凉晃神片刻，又向家奔去。

    回到家中，戏阙等候多时。梁凉放下书袋，急忙问道：“引哥哥进祠堂了吗？”

    戏阙端来一碟桂花糕，轻声道：“公孙小公子是午时四刻来的，玉砖妹妹拦着不让进，他有点委屈样。奴婢恰好路过，就说大公子在沐浴，公孙小公子马上就不闹了，待了一会儿又要进去。玉砖妹妹就直接说大公子不想见他，他就走了。”

    梁凉拿起一块桂花糕塞入口中：“哥哥怎么样？”

    “申时就被放出来了，夫人还不知道此事。”戏阙问道，“公子要去看大公子吗？”

    梁凉咽下嘴中糕点：“去！”

    他们兄弟二人的住处相差不过几百米远，没一会儿就到了。玉砖正要把染了血的纱布丢掉，望见梁凉过来，道：“二公子快擦擦嘴巴，还有渣儿粘着咧！”

    梁凉快速抹掉嘴边的糕渣，担忧地望着玉砖手里的纱布：“哥哥伤口怎么样？”

    “大公子好歹还是老爷的亲儿子，老爷还是下不了重手。”玉砖把纱布丢到盛垃圾的箱子里，脸色凝重，“不过背上的伤可能会留一点疤，至于胳膊上的……肯定会留疤了。”

    梁凉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我还怕哥哥他伤到了筋脉，落下了残疾就不好了。”

    玉砖笑骂道：“二公子这说的什么不吉利的话！老爷是文官，抽个鞭子还能把人抽残了不成？”

    梁凉还待继续争辩，屋里就传来了声音：“玉砖，凉儿散学来了？”

    梁凉大喜：“哥哥原来醒着！”

    玉砖大叫道：“大公子一直醒着！没死！”

    屋里梁粱一口水差点没喷出来，想想还是先让梁凉进来了，不然不晓得待会他又要说什么惊天动地的话。

    梁凉盯着梁粱一言不发，梁粱奇怪道：“怎么了？”

    梁凉吸吸鼻子：“又想哭了。”

    梁粱揉揉弟弟的脑袋：“想哭就哭吧，一生中可以肆意哭泣还有人哄的机会可不多。”

    “听哥哥这么一说又不想哭了，我要留着下次哭。”梁凉找了颗杏干吃，突发奇想道，“哥哥什么时候哭啊？”

    梁粱一噎，想了想道：“极度伤心的时候？”

    “那凉儿死了哥哥会不会哭啊？”梁凉认真。

    梁粱再次一噎，最后道：“凉儿是要去修行的人，哥哥应该死的比你早。”

    “那哥哥要是死了，凉儿会从魔界回来给哥哥好好哭一哭的。”

    回来。

    看来他还认为人界才是他的家。

    不知何时，那个嘴像是抹了蜜的小孩不见了，变成了满是青涩的小少年。

    梁凉好像真的长高了啊，记得去年那会儿不是才到他手肘的吗，何时长到了胸口？

    再过六年，他就要前往瞳府了，渐渐远离这里，远离这个满是回忆的地方。

    梁凉还在认真地安排：“那时候我一定会很伤心很伤心，不过琵还姐姐说过，伤心会对身子不好。那哥哥你能不能不要死啊？”

    梁粱发愣片刻，轻轻地应下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