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七章 内讧的初起
这个夜晚充斥着沉重。
千米外阿塞莱营寨。
遥望远方，紫蓝色极光熠熠生辉，依稀可见的鸟雀紧紧亲吻消失的地平线，海潮以每小时7海里的速度掠过俄尔堤西亚唯一没有坑坑洼洼的南向港口，水花拍起高浪。
计数能用十万级别的军队，夜晚的营地成为了新的城市，源源不断的木材从北方运来，在工匠手里变成简易的木屋。面临攻城方向还有更大的投石机搭建，或者说是能投掷一吨重石头的可怕抛石机。
海滩上也出现了建造战船的木场，下一次的围城中将会用到这些船，全方位对俄尔堤西亚发起猛烈进攻。
草原远方亮起不眠的灯火，巡逻的阿塞莱士兵们会拦下这些过路旅人，寻问他们是谁？流浪汉？牧羊人？朝圣者？商人？亦或是走投无路的妓女？无论这些旅人是否愿意加入阿塞莱，所有人都感受得到，这支浩瀚、骄傲的军团被挫折了，营地间只有说不出的沉重。
最大的营帐顶端，夜风吹起白色的旗帜，不远处的劳兵们挖出深坑，埋葬一具具能带回来的战死的士兵。
营帐前坐满了一声不吭的族长和官员，没有人敢说话，只是低着头，小小食用着配发的烙油卷和菜肉。
温吉德大步流星跨过尸体，走到尽头时又折返回来，周围的人无一敢言语，生怕承受苏丹遭遇失败后的狂怒。
“传巴哈阿丁过来。”温吉德的声音很低。
坎尼人的眼眶比之其他人种更多深邃，火光昏暗，传令官看不出苏丹的表情，也不敢去看。
“苏丹，我自知罪，请砍下我的头颅。”巴哈阿丁过来时穿了华贵的披纱和丝绸开形衣，他单膝下跪，捧起温吉德的“七色琉璃”。
温吉德依旧在踱步，眼睛紧紧凝望星辰。他缓缓停下，空气变得安静，就连远处吃饭的族长们都停下了用膳，不安地瞄过来。
“我听见了一些不友善的传言。”温吉德轻声说。
巴哈阿丁有些困惑地抬起头，直视面前苏丹沉毅的双眼。
温吉德欲言又止，停了停，继续说：“把西萨拉提押上来。”
西萨拉提，负责第三攻城塔的族长，现在这人已经被皮鞭抽打成了盛着血块的布袋，“布袋”向他们虚弱地求饶：“陛下，军师，求求你们……”
“这次攻城失败在我，我们太过心切了，敌人的意志很顽强。”温吉德昂首望天，背着手在西萨拉提旁边漫步，“我们都是被蒙蔽双眼的野兽，在帝国人的世界里横冲直撞。”
“苏丹！”巴哈阿丁站起身，语气前所未有地激动，“十天之内，必定攻下俄尔堤西亚，我向真主发誓。”
温吉德没有过多对这句话表态神色。他复杂地与眼前有资格以“苏丹”称呼自己的军，或者说自己的参谋师对视。温吉德最后摆摆手说：“解决这个残渣吧，我们还能等。”说完大步离去，背影有那么点萧落。
旁边跑来士兵：“报！王子的输送部队回来了！”
巴哈阿丁刀还没举起，济尤勒怒气冲冲进来要人，顺便拔出他的弯刀：“巴哈阿丁，你在砍我朋友的头！”
“你回来干什么？”巴哈阿丁傻眼，“你负责守泽俄斯河的岗位！”
看见亲爱的救星，西萨拉提把剩下的眼泪全挤了出来：“陛下，救我！”
“我听说真主的骄傲攻城失败，我们失去了一万名英勇的战士。”济尤勒冷哼一声，“如果这次攻城由我率领，我们一天便能踏平这座城。”
“我现在只是按军法处置犯下滔天错误的族长，另外我们损失的是八千人，但确实重创了敌人。”巴哈阿丁冷冷说。
济尤勒靠近一步，紧紧握着刀，他咄咄逼人：“分明是你的指挥不利，你不是最传奇的军师吗？军队是由你指挥的，但二十万人连城里一万人的兵都攻不进去，西萨拉提才统领多少兵？两百人？嗯？两百人能决定一万人的攻城胜负？”
巴哈阿丁真是有口难辨，一场战争的成败不知关乎多少元素，更何况他也无法预料俄尔堤西亚的铁甲步兵还剩那么多，而且突然间像是打了鸡血，粉墨登场硬生生杀了回去，这是意料之外的事情。按照济尤勒的强攻，城池或许能破，但他们的伤亡也承受不起之后控制中土的计划。
这还是他第一次莅临这样宏大的战争，一些事情已然做得和先祖无差，巴哈阿丁甚至没有动用重甲的禁卫宫殿卫士。
济尤勒，济尤勒，你究竟在发什么癫？你还要我示多少弱？巴哈阿丁很悲哀地望着眼前岁数比他大但曲解自己的王子。他完全搞不懂，那个即使对自己不满也愿为阿塞莱事业竭尽全力的王子，哪去了？他非常愿意敞开心扉聊天，像是孤独野兽向玫瑰与荆棘露出自己脆弱的心脏，向济尤勒解释自己绝对没有向他争权夺利的纰缪，无论是王位亦或是统帅。
他，巴哈阿丁，他不是坎尼人，只是个异教徒生的可怜奴隶，一辈子都只是参谋，自己孤掌难鸣，没有多少族长支持自己，就连生育子嗣的权利都没有。
作为参谋，巴哈阿丁只有二十几岁，既胸怀大志，又知躇不前；既宵肝恪守，又野心勃勃。悲惨的童年已经锻刻进他深深的骨髓里，没有果断的智谋与残忍，宫廷的世界将是黑暗的。对付亚古斯那样的小人，巴哈阿丁绝不会吝啬自己的智谋与地位。
但眼前是苏丹的儿子。
他唯一的依靠也只有苏丹王族。巴哈阿丁知道济尤勒在恨什么，但自己也无能为力，格物整个历史，温吉德对济尤勒的教育是彻头彻尾的失败，比之攻伐与大业，王位与拉帮结派才是济尤勒津津乐道的把戏。
“我要带他——”济尤勒蛮横上前救人。但巴哈阿丁早已挥刀落下，甩去上面的鲜血，然后大步离去，留下济尤勒对着朋友骨碌碌翻滚的人头暴跳如雷。
......
十八日。
火光徒然，又是一天落霞。
白逸的嗓子几乎哑火了，他驻足站在被摧毁的拜仁娜教堂前，静静注视这座支离破碎的城市。
广场中心的石碑如今断成两截，在黄昏中孤零零矗立，下一个修缮石碑的将会是阿塞莱人了，石碑顶端只有匆匆路过的歇息的飞鸟，为这里铸上一抹凄凉。
伊利诺伊驻着拐杖来到他旁边，一同欣赏远方的烧云。
“如果胜利了，诸神也会嫉妒我们。”伊利诺伊说。他忽然笑出了声，笑声干瘪嘶哑，抒杂了不少苦涩。
白逸一言不发，取下头顶的伊特鲁里亚头盔，这顶铜盔的羽饰已经脱落，只留下滑稽的弧形。
“如果我们真的打赢了，会如何？”白逸轻声问。
“帝像旗会莅临这座城市，皇帝为你亲自戴上槲叶冠，以前这件事通常由元老院做。”伊利诺伊笑了笑说。
他们不远处，装载尸体的马车一节节往城市中心搬运，路旁挤满了手握十字架的修道士。巨石的轰击吓坏了城内的大部分畜生，连输送的马匹都显得无精打采。
望向校场军营，更多的青年兵涌入了操场，不断有更多的十队长、百夫长被选出，甚至连首席百夫长劳烦也被新人替换。除去剩下的五百名具装和军团步兵，其他新人能穿的护甲只有一千多具，有些士兵甚至开始自制防御甲胄，比如把一块木板绑在胸前，上面再绑点铁皮边角料。
“我们还有多少士兵？”白逸最后问。
“大概……七千多人吧，伤亡统计还在增加。”伊利诺伊叹气回答。
“他们下一次的攻城必定会有重甲步兵，我们将毫无胜算。”白逸严肃说，他转过身，背着夕阳的方向离去，“现在去开个会，我们必须玩点反常的。”
千米外阿塞莱营寨。
遥望远方，紫蓝色极光熠熠生辉，依稀可见的鸟雀紧紧亲吻消失的地平线，海潮以每小时7海里的速度掠过俄尔堤西亚唯一没有坑坑洼洼的南向港口，水花拍起高浪。
计数能用十万级别的军队，夜晚的营地成为了新的城市，源源不断的木材从北方运来，在工匠手里变成简易的木屋。面临攻城方向还有更大的投石机搭建，或者说是能投掷一吨重石头的可怕抛石机。
海滩上也出现了建造战船的木场，下一次的围城中将会用到这些船，全方位对俄尔堤西亚发起猛烈进攻。
草原远方亮起不眠的灯火，巡逻的阿塞莱士兵们会拦下这些过路旅人，寻问他们是谁？流浪汉？牧羊人？朝圣者？商人？亦或是走投无路的妓女？无论这些旅人是否愿意加入阿塞莱，所有人都感受得到，这支浩瀚、骄傲的军团被挫折了，营地间只有说不出的沉重。
最大的营帐顶端，夜风吹起白色的旗帜，不远处的劳兵们挖出深坑，埋葬一具具能带回来的战死的士兵。
营帐前坐满了一声不吭的族长和官员，没有人敢说话，只是低着头，小小食用着配发的烙油卷和菜肉。
温吉德大步流星跨过尸体，走到尽头时又折返回来，周围的人无一敢言语，生怕承受苏丹遭遇失败后的狂怒。
“传巴哈阿丁过来。”温吉德的声音很低。
坎尼人的眼眶比之其他人种更多深邃，火光昏暗，传令官看不出苏丹的表情，也不敢去看。
“苏丹，我自知罪，请砍下我的头颅。”巴哈阿丁过来时穿了华贵的披纱和丝绸开形衣，他单膝下跪，捧起温吉德的“七色琉璃”。
温吉德依旧在踱步，眼睛紧紧凝望星辰。他缓缓停下，空气变得安静，就连远处吃饭的族长们都停下了用膳，不安地瞄过来。
“我听见了一些不友善的传言。”温吉德轻声说。
巴哈阿丁有些困惑地抬起头，直视面前苏丹沉毅的双眼。
温吉德欲言又止，停了停，继续说：“把西萨拉提押上来。”
西萨拉提，负责第三攻城塔的族长，现在这人已经被皮鞭抽打成了盛着血块的布袋，“布袋”向他们虚弱地求饶：“陛下，军师，求求你们……”
“这次攻城失败在我，我们太过心切了，敌人的意志很顽强。”温吉德昂首望天，背着手在西萨拉提旁边漫步，“我们都是被蒙蔽双眼的野兽，在帝国人的世界里横冲直撞。”
“苏丹！”巴哈阿丁站起身，语气前所未有地激动，“十天之内，必定攻下俄尔堤西亚，我向真主发誓。”
温吉德没有过多对这句话表态神色。他复杂地与眼前有资格以“苏丹”称呼自己的军，或者说自己的参谋师对视。温吉德最后摆摆手说：“解决这个残渣吧，我们还能等。”说完大步离去，背影有那么点萧落。
旁边跑来士兵：“报！王子的输送部队回来了！”
巴哈阿丁刀还没举起，济尤勒怒气冲冲进来要人，顺便拔出他的弯刀：“巴哈阿丁，你在砍我朋友的头！”
“你回来干什么？”巴哈阿丁傻眼，“你负责守泽俄斯河的岗位！”
看见亲爱的救星，西萨拉提把剩下的眼泪全挤了出来：“陛下，救我！”
“我听说真主的骄傲攻城失败，我们失去了一万名英勇的战士。”济尤勒冷哼一声，“如果这次攻城由我率领，我们一天便能踏平这座城。”
“我现在只是按军法处置犯下滔天错误的族长，另外我们损失的是八千人，但确实重创了敌人。”巴哈阿丁冷冷说。
济尤勒靠近一步，紧紧握着刀，他咄咄逼人：“分明是你的指挥不利，你不是最传奇的军师吗？军队是由你指挥的，但二十万人连城里一万人的兵都攻不进去，西萨拉提才统领多少兵？两百人？嗯？两百人能决定一万人的攻城胜负？”
巴哈阿丁真是有口难辨，一场战争的成败不知关乎多少元素，更何况他也无法预料俄尔堤西亚的铁甲步兵还剩那么多，而且突然间像是打了鸡血，粉墨登场硬生生杀了回去，这是意料之外的事情。按照济尤勒的强攻，城池或许能破，但他们的伤亡也承受不起之后控制中土的计划。
这还是他第一次莅临这样宏大的战争，一些事情已然做得和先祖无差，巴哈阿丁甚至没有动用重甲的禁卫宫殿卫士。
济尤勒，济尤勒，你究竟在发什么癫？你还要我示多少弱？巴哈阿丁很悲哀地望着眼前岁数比他大但曲解自己的王子。他完全搞不懂，那个即使对自己不满也愿为阿塞莱事业竭尽全力的王子，哪去了？他非常愿意敞开心扉聊天，像是孤独野兽向玫瑰与荆棘露出自己脆弱的心脏，向济尤勒解释自己绝对没有向他争权夺利的纰缪，无论是王位亦或是统帅。
他，巴哈阿丁，他不是坎尼人，只是个异教徒生的可怜奴隶，一辈子都只是参谋，自己孤掌难鸣，没有多少族长支持自己，就连生育子嗣的权利都没有。
作为参谋，巴哈阿丁只有二十几岁，既胸怀大志，又知躇不前；既宵肝恪守，又野心勃勃。悲惨的童年已经锻刻进他深深的骨髓里，没有果断的智谋与残忍，宫廷的世界将是黑暗的。对付亚古斯那样的小人，巴哈阿丁绝不会吝啬自己的智谋与地位。
但眼前是苏丹的儿子。
他唯一的依靠也只有苏丹王族。巴哈阿丁知道济尤勒在恨什么，但自己也无能为力，格物整个历史，温吉德对济尤勒的教育是彻头彻尾的失败，比之攻伐与大业，王位与拉帮结派才是济尤勒津津乐道的把戏。
“我要带他——”济尤勒蛮横上前救人。但巴哈阿丁早已挥刀落下，甩去上面的鲜血，然后大步离去，留下济尤勒对着朋友骨碌碌翻滚的人头暴跳如雷。
......
十八日。
火光徒然，又是一天落霞。
白逸的嗓子几乎哑火了，他驻足站在被摧毁的拜仁娜教堂前，静静注视这座支离破碎的城市。
广场中心的石碑如今断成两截，在黄昏中孤零零矗立，下一个修缮石碑的将会是阿塞莱人了，石碑顶端只有匆匆路过的歇息的飞鸟，为这里铸上一抹凄凉。
伊利诺伊驻着拐杖来到他旁边，一同欣赏远方的烧云。
“如果胜利了，诸神也会嫉妒我们。”伊利诺伊说。他忽然笑出了声，笑声干瘪嘶哑，抒杂了不少苦涩。
白逸一言不发，取下头顶的伊特鲁里亚头盔，这顶铜盔的羽饰已经脱落，只留下滑稽的弧形。
“如果我们真的打赢了，会如何？”白逸轻声问。
“帝像旗会莅临这座城市，皇帝为你亲自戴上槲叶冠，以前这件事通常由元老院做。”伊利诺伊笑了笑说。
他们不远处，装载尸体的马车一节节往城市中心搬运，路旁挤满了手握十字架的修道士。巨石的轰击吓坏了城内的大部分畜生，连输送的马匹都显得无精打采。
望向校场军营，更多的青年兵涌入了操场，不断有更多的十队长、百夫长被选出，甚至连首席百夫长劳烦也被新人替换。除去剩下的五百名具装和军团步兵，其他新人能穿的护甲只有一千多具，有些士兵甚至开始自制防御甲胄，比如把一块木板绑在胸前，上面再绑点铁皮边角料。
“我们还有多少士兵？”白逸最后问。
“大概……七千多人吧，伤亡统计还在增加。”伊利诺伊叹气回答。
“他们下一次的攻城必定会有重甲步兵，我们将毫无胜算。”白逸严肃说，他转过身，背着夕阳的方向离去，“现在去开个会，我们必须玩点反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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