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章 难熬的长夜
随着五月的到来，最让人头疼的流行疾病问题也开始出现，疟疾、斑疹、猩红热，白逸也只能让塔得俄斯去分配洗手和清理粪便等工作，这个时代人们也不懂洗手消毒。
强制通告发出后，士兵和修道士们扛着水桶上街，市民想吃饭必须先排队洗手，这样的处理还是有了点效果，但仍有不少指挥官病倒，白逸又得抽出时间去调人。
与此同时，城内的造箭坊开始源源不断产出廉价的草杆针箭，铁匠处开始打造更长的帝国弓。这种弓绑了木块坐箭台，方便没有尾羽的糙杆箭射击，弓的张力与帝国弓相近。
第一批草箭投入的使用效果差强人意，几乎完全射不中人，好在经过工匠们的紧急箭杆调整，再配合“乱射”计划，敌人来袭时守军拼了命地射，阿塞莱族长还在令人悠哉悠哉摆投石车，下一刻天降箭雨把他们扎得嗷嗷喊丢下各种器械回去。
连续三天时间，前来骚扰的军队都被乱箭覆盖所打退，白逸好容易才和塔得俄斯重新进行了一次军官选拔，以及睡上一次来之不易的好觉。
城外牙帐内。
看见眼前包成粽子的族长们，巴哈阿丁低头看了一眼士兵带回来的草杆箭，扔到一边继续写自己的秘要，没有任何表态。
“这样的箭头，根本杀不死人。”旁边有名参谋皱眉说，“完全是胡闹，箭射不准射不死和没射毫无区别！”
“可是疼啊，我们的盔甲全部防不住啊。”族长挥挥手无奈地说，“他们不要命地射，我看见有人都射到炸了箭头。”
“不用劳烦各位继续前去，我们准备发动总攻。”巴哈阿丁刷刷写完一份旌旗战术命令，站起身递给下官，“这份战书拿到会议处，我猜测俄尔堤西亚很快就要来一次谈判了。”
俄尔堤西亚。
这几天白逸连个休息的时间也没有，城里的新人军官甚至还没他一个千年前穿越来的年轻人更能发现要塞防御出现的漏洞所在，至少一堆首席军衔的人都没有。
北宋无将可用导致的灭亡似乎要在这里上演，围着城墙逛一圈，每次白逸都能发现一大堆问题，投石机械摆放错误、旗帜信号错误、武器运输分配问题，督军甚至自己跑去和新兵弹琴喝酒。
……
二十九日。
又是一个难熬的长夜，简单吃过腊肠喝点水，白逸活动活动酸麻的筋骨，准备去处理营帐里叠成山的要塞报告，头顶时不时飞过沉重的弩箭。
“长官。”新任师长艾瑟尔起身问好。
“师长，辛苦。”白逸咳嗽一声坐下，火光朔娆中，抬起头就能看到积痨的士兵们顶着疲惫运水、建造。他吸吸鼻子，拿起歪毛的羽毛笔，继续履行自己作为文官的职责。艾瑟尔有些忧心地看着白逸的侧脸，令人去倒点水。
作为年轻力壮的军官，艾瑟尔从原先的旗帜长一跃晋升为新的师长，也替执政官伊利诺伊分摊了大部分军务责任。阿塞莱强攻那天，艾瑟尔代替阵亡的老师长指挥守住了三座城垣要塞，不过当下白逸没多少精力推奖这个难得的战士。
有士兵来禀报：“军政官，有帝国船前来。”
帐旁跑来跑去的人都惊住了，白逸愕了两秒，扑上去抓住那名士兵，略带哆嗦地问：“皇帝的支援到了？”
那名士兵看上去蓬头垢面的，浊泪从肮脏的脸上滑落：“只有一艘豪华浆，是瓦罗斯的旗帜，应该是使者的船。”
白逸疲惫地坐下，扒开面前堆积如山的作战公文，然后软到桌子上，像曾经自己趴在桌子上度过的学校童年，耳边嗡嗡作响。
等了那么多天，千辛万苦盼来的支援竟然只是一艘使者船。
帐外传来一声惨叫，有士兵被床弩射中，从城墙上高高坠落。
“军政官？”士兵喊了几句，见白逸一副万念俱灰的模样，也低下头默不作声。
艾瑟尔连忙插好羽毛笔，“准备好小船，解开西南方一号铁索，我去会面。”
夜风高冷，华贵帝国桨船进入俄尔堤西亚时遇到了巡逻船阻拦，但是那艘船依然我行我素前进，穿上张灯结彩，直至被码头的拦海铁索阻拦，船头跑出一人对着下面的船破口大骂，原来是瓦罗斯家族的封臣阿维戈斯。
阿维戈斯一副马脸，他用鄙视的眼光看向周围肮脏的俄城士兵。待到大船靠岸，涌出各种做生意的商人和前来探望的贵族旅人，唯独没有士兵；商人带来了鸟羽、鸭绒、海象牙和盐，唯独没有甲胄。这些人一路上都在讨论着自己神奇的旅行，以及回到船上以后的歌舞狂欢。
艾瑟尔护送养尊处优的贵族进城，听到消息，群众纷纷前来观望，得到的却是富人高高在上的冷眼。刚到城堡里，阿维戈斯就嚷嚷着要吃什香嫩牛肉和鱼排，一会抱怨主管家丹诺尔把这里的各种珠光宝器撤走，一会又抱怨鱼排没有西海岸的味。
贵族们很快发现如今的俄城没有了当初的豪华味道，他们开始指责主管丹诺尔，直到丹诺尔忍无可忍告知他们的庄园和贵重物品都被抄了，一大帮人呼啦啦跑了出去，只留下一大席奢侈盛宴。
阿维戈斯听见“军政官下令投石车投掷珠宝，成功击退敌人”时哈哈大笑，“这小子，那些贵族指定得要他赔一笔！”说完继续啃他的牛肉，旁边的艾瑟尔根本插不上话。
“领主？”
“嗯。”
“领主？”
“唔。”
艾瑟尔实在忍不住，大力咳了一声：“咳咳！”
“你咳什么？”阿维戈斯不耐烦地问，他忙着嚼牛肉。
“领主，如你所见，我们已经死守这座城足足两个月，请告知一些必要消息。”艾瑟尔沉着脸，“领主先生能穿过珀拉斯海，温吉德的船队是什么状况？离这里多远？皇帝现在在做什么？”
阿维戈斯大幅度点头，摇了摇牛肉，不屑地瞟他一眼：“我还能没问你呢，你是谁？”
“军团师长艾瑟尔。”艾瑟尔回答。
阿维戈斯咂咂嘴，哼一声：“没听过，叫塔得俄斯来。”
“总督要监督城墙的防御工事。”
“那......那个新来的什么白什么逸呢？”
“军政官要处理军务要事。”
“柚子呢？人呢？瓦罗斯家族不会都走了？”
旁边的丹诺尔无表情：“柚子小姐现在休息。”
“哼，备好庄园浴池，我明天要找她。”
如果不是给塔得俄斯一个面子，此刻艾瑟尔已经爆发了，他忍住怒火继续说：“领主先生，我们需要聊点军事上的情况。”
“我此行此事轮不到和你说，一边去。”阿维戈斯抠起鼻屎，看都不看艾瑟尔一眼。艾瑟尔忍着怒火起身离去，大厅里正好响起绑带军鞋的踏步，白逸绑着系带戴了伊特鲁里亚头盔前来觐见，还没来得及说话，阿维戈斯粗鄙的眼神已经给他泼了一盆水：“你就是那个家族新人白逸？”
“是。”白逸简单应。
“我现在是瓦罗斯家族的族长，现在带你、柚子和塔得俄斯离开前往贾耳马律斯。”阿维戈斯观察着自己扣的鼻屎，然后“啪”地弹掉，咧嘴一笑，“你坚守城池两个月，我会提拔你的，明天晚上就和我走。”
白逸脑子里一片雷霆轰隆隆。
“俄尔堤西亚就不管了？”
“天数已定，管什么？我们迟早有一天能联合其他家族夺回这里，现在皇帝那边对我们家族吃得紧，先带你回去跟皇帝见个面，好让他知道瓦罗斯还有能人。”
天数已定？俄城几万人的生命就这样被眼前的贵族一语否定，一座城的沉浮甚至没有家族间的争斗更为重要，何其讽刺！俄尔堤西亚，何其孤零！
艾瑟尔路没走一半又气冲冲跑回来，他指着宫殿外对阿维戈斯咆哮：“你知道外面有多少敌人吗？这座城不是你的，是你的子民的，你只是个宣誓对这里负责的冷血统治者，当士兵走后，温吉德的铁蹄会凶狠地践踏这里每一寸土地，我们留在这里为了帝国浴血奋战，你，你怎么可以！”
“艾瑟尔，”白逸上前拍拍这位热血师长的背，“先去处理一下我们今天的事务，这里的事毋用劳烦。”
艾瑟尔“噔噔噔”踩着地板冲出去，白逸深吸一口气，尽量压抑住这一个月以来积压的不爽，从口袋里递出作战记录，“我不能离开。我们第一次的守城并没有经验，但依然坚持住了；第二次我们绝对能守——”
他的说话声被一支披盖着蒙蒙白雾的碎石弩矢打断。这种弩矢箭头违反风力，并没有多少轨迹可循，矢顶的箭头裹了板岩，命中坚硬物体时会炸裂成多个碎片。
宴厅爆炸，飞溅的碎石笼罩了中央宴席，各种豪华餐具与食物裹进了白雾中。白逸吓得浑身一颤，身上穿的铠甲像是焊帽，一瞬间被数不清的火花撕扯、灌溉。他缓缓睁开眼，面前的桌子一片狼藉，能碎的脆物都碎了，肉汤撒到地上冒气，烛台引燃桌布，桌子中间裂出个大洞。
阿维戈斯倒在血泊中哀嚎，周围人连忙上前查看，同时还有另外的传令官来报：“长官！阿塞莱人环绕整座城距离五百米搭建了土台，数量……有五十多座！”
“怎么搞的？你们放他们搭建了土台？”白逸大惊失色。
“我们看不清，他们的土台就这样搭在了那里……”传令官一副难堪的模样，不安地瞄一眼混乱的宴厅。
“我要离开这里！我要离开这里！”阿维戈斯号啕着喊，这个家伙被碎石崩了一肚子，鲜血和脂肪混淆流出。
“族长，务必带柚子离开。”白逸踢了踢阿维戈斯，这个令人厌恶的族长连连答应。
看着嗷嗷喊疼的族长被人架出去，白逸找了张没沾石渣的椅子重重坐下，拿起一杯葡萄酒痛饮一口，长叹一声。
土台和木制塔台不同，后者可以通过床弩投石车等轻松摧毁，前者由坚土构成，内部填充厚石料或者硬木，数量一多时根本不可能打掉，一旦土台搭建成功，他们会失去诸多居高临下的优势，这也是阿塞莱发起总攻前的可怕倒计时。
来到城桓上，天空中乌云密布，空深的蓝光从缝隙间透落，半个城墙高的黑色土塔正在朝他们缓缓爬来。它们是黑色的“狼”棋，此刻一步一步缩小包围，即将吞噬“羊”棋。
“他们在那边搭建了一座城镇，城镇里能生产出能搬运土塔的运车。”
周围的具装士兵无一不神情凝重，白逸呆了呆，才意识到身后伊利诺伊和他说话。
“他们会在早上发起总攻。”伊利诺伊接着说。
“决战要来了。”白逸的脸色很难看，“快去喊艾瑟尔，我们必须进行一次谈判，快！”
远方的抛石巨兽发出了嘶哑的嗡鸣。
强制通告发出后，士兵和修道士们扛着水桶上街，市民想吃饭必须先排队洗手，这样的处理还是有了点效果，但仍有不少指挥官病倒，白逸又得抽出时间去调人。
与此同时，城内的造箭坊开始源源不断产出廉价的草杆针箭，铁匠处开始打造更长的帝国弓。这种弓绑了木块坐箭台，方便没有尾羽的糙杆箭射击，弓的张力与帝国弓相近。
第一批草箭投入的使用效果差强人意，几乎完全射不中人，好在经过工匠们的紧急箭杆调整，再配合“乱射”计划，敌人来袭时守军拼了命地射，阿塞莱族长还在令人悠哉悠哉摆投石车，下一刻天降箭雨把他们扎得嗷嗷喊丢下各种器械回去。
连续三天时间，前来骚扰的军队都被乱箭覆盖所打退，白逸好容易才和塔得俄斯重新进行了一次军官选拔，以及睡上一次来之不易的好觉。
城外牙帐内。
看见眼前包成粽子的族长们，巴哈阿丁低头看了一眼士兵带回来的草杆箭，扔到一边继续写自己的秘要，没有任何表态。
“这样的箭头，根本杀不死人。”旁边有名参谋皱眉说，“完全是胡闹，箭射不准射不死和没射毫无区别！”
“可是疼啊，我们的盔甲全部防不住啊。”族长挥挥手无奈地说，“他们不要命地射，我看见有人都射到炸了箭头。”
“不用劳烦各位继续前去，我们准备发动总攻。”巴哈阿丁刷刷写完一份旌旗战术命令，站起身递给下官，“这份战书拿到会议处，我猜测俄尔堤西亚很快就要来一次谈判了。”
俄尔堤西亚。
这几天白逸连个休息的时间也没有，城里的新人军官甚至还没他一个千年前穿越来的年轻人更能发现要塞防御出现的漏洞所在，至少一堆首席军衔的人都没有。
北宋无将可用导致的灭亡似乎要在这里上演，围着城墙逛一圈，每次白逸都能发现一大堆问题，投石机械摆放错误、旗帜信号错误、武器运输分配问题，督军甚至自己跑去和新兵弹琴喝酒。
……
二十九日。
又是一个难熬的长夜，简单吃过腊肠喝点水，白逸活动活动酸麻的筋骨，准备去处理营帐里叠成山的要塞报告，头顶时不时飞过沉重的弩箭。
“长官。”新任师长艾瑟尔起身问好。
“师长，辛苦。”白逸咳嗽一声坐下，火光朔娆中，抬起头就能看到积痨的士兵们顶着疲惫运水、建造。他吸吸鼻子，拿起歪毛的羽毛笔，继续履行自己作为文官的职责。艾瑟尔有些忧心地看着白逸的侧脸，令人去倒点水。
作为年轻力壮的军官，艾瑟尔从原先的旗帜长一跃晋升为新的师长，也替执政官伊利诺伊分摊了大部分军务责任。阿塞莱强攻那天，艾瑟尔代替阵亡的老师长指挥守住了三座城垣要塞，不过当下白逸没多少精力推奖这个难得的战士。
有士兵来禀报：“军政官，有帝国船前来。”
帐旁跑来跑去的人都惊住了，白逸愕了两秒，扑上去抓住那名士兵，略带哆嗦地问：“皇帝的支援到了？”
那名士兵看上去蓬头垢面的，浊泪从肮脏的脸上滑落：“只有一艘豪华浆，是瓦罗斯的旗帜，应该是使者的船。”
白逸疲惫地坐下，扒开面前堆积如山的作战公文，然后软到桌子上，像曾经自己趴在桌子上度过的学校童年，耳边嗡嗡作响。
等了那么多天，千辛万苦盼来的支援竟然只是一艘使者船。
帐外传来一声惨叫，有士兵被床弩射中，从城墙上高高坠落。
“军政官？”士兵喊了几句，见白逸一副万念俱灰的模样，也低下头默不作声。
艾瑟尔连忙插好羽毛笔，“准备好小船，解开西南方一号铁索，我去会面。”
夜风高冷，华贵帝国桨船进入俄尔堤西亚时遇到了巡逻船阻拦，但是那艘船依然我行我素前进，穿上张灯结彩，直至被码头的拦海铁索阻拦，船头跑出一人对着下面的船破口大骂，原来是瓦罗斯家族的封臣阿维戈斯。
阿维戈斯一副马脸，他用鄙视的眼光看向周围肮脏的俄城士兵。待到大船靠岸，涌出各种做生意的商人和前来探望的贵族旅人，唯独没有士兵；商人带来了鸟羽、鸭绒、海象牙和盐，唯独没有甲胄。这些人一路上都在讨论着自己神奇的旅行，以及回到船上以后的歌舞狂欢。
艾瑟尔护送养尊处优的贵族进城，听到消息，群众纷纷前来观望，得到的却是富人高高在上的冷眼。刚到城堡里，阿维戈斯就嚷嚷着要吃什香嫩牛肉和鱼排，一会抱怨主管家丹诺尔把这里的各种珠光宝器撤走，一会又抱怨鱼排没有西海岸的味。
贵族们很快发现如今的俄城没有了当初的豪华味道，他们开始指责主管丹诺尔，直到丹诺尔忍无可忍告知他们的庄园和贵重物品都被抄了，一大帮人呼啦啦跑了出去，只留下一大席奢侈盛宴。
阿维戈斯听见“军政官下令投石车投掷珠宝，成功击退敌人”时哈哈大笑，“这小子，那些贵族指定得要他赔一笔！”说完继续啃他的牛肉，旁边的艾瑟尔根本插不上话。
“领主？”
“嗯。”
“领主？”
“唔。”
艾瑟尔实在忍不住，大力咳了一声：“咳咳！”
“你咳什么？”阿维戈斯不耐烦地问，他忙着嚼牛肉。
“领主，如你所见，我们已经死守这座城足足两个月，请告知一些必要消息。”艾瑟尔沉着脸，“领主先生能穿过珀拉斯海，温吉德的船队是什么状况？离这里多远？皇帝现在在做什么？”
阿维戈斯大幅度点头，摇了摇牛肉，不屑地瞟他一眼：“我还能没问你呢，你是谁？”
“军团师长艾瑟尔。”艾瑟尔回答。
阿维戈斯咂咂嘴，哼一声：“没听过，叫塔得俄斯来。”
“总督要监督城墙的防御工事。”
“那......那个新来的什么白什么逸呢？”
“军政官要处理军务要事。”
“柚子呢？人呢？瓦罗斯家族不会都走了？”
旁边的丹诺尔无表情：“柚子小姐现在休息。”
“哼，备好庄园浴池，我明天要找她。”
如果不是给塔得俄斯一个面子，此刻艾瑟尔已经爆发了，他忍住怒火继续说：“领主先生，我们需要聊点军事上的情况。”
“我此行此事轮不到和你说，一边去。”阿维戈斯抠起鼻屎，看都不看艾瑟尔一眼。艾瑟尔忍着怒火起身离去，大厅里正好响起绑带军鞋的踏步，白逸绑着系带戴了伊特鲁里亚头盔前来觐见，还没来得及说话，阿维戈斯粗鄙的眼神已经给他泼了一盆水：“你就是那个家族新人白逸？”
“是。”白逸简单应。
“我现在是瓦罗斯家族的族长，现在带你、柚子和塔得俄斯离开前往贾耳马律斯。”阿维戈斯观察着自己扣的鼻屎，然后“啪”地弹掉，咧嘴一笑，“你坚守城池两个月，我会提拔你的，明天晚上就和我走。”
白逸脑子里一片雷霆轰隆隆。
“俄尔堤西亚就不管了？”
“天数已定，管什么？我们迟早有一天能联合其他家族夺回这里，现在皇帝那边对我们家族吃得紧，先带你回去跟皇帝见个面，好让他知道瓦罗斯还有能人。”
天数已定？俄城几万人的生命就这样被眼前的贵族一语否定，一座城的沉浮甚至没有家族间的争斗更为重要，何其讽刺！俄尔堤西亚，何其孤零！
艾瑟尔路没走一半又气冲冲跑回来，他指着宫殿外对阿维戈斯咆哮：“你知道外面有多少敌人吗？这座城不是你的，是你的子民的，你只是个宣誓对这里负责的冷血统治者，当士兵走后，温吉德的铁蹄会凶狠地践踏这里每一寸土地，我们留在这里为了帝国浴血奋战，你，你怎么可以！”
“艾瑟尔，”白逸上前拍拍这位热血师长的背，“先去处理一下我们今天的事务，这里的事毋用劳烦。”
艾瑟尔“噔噔噔”踩着地板冲出去，白逸深吸一口气，尽量压抑住这一个月以来积压的不爽，从口袋里递出作战记录，“我不能离开。我们第一次的守城并没有经验，但依然坚持住了；第二次我们绝对能守——”
他的说话声被一支披盖着蒙蒙白雾的碎石弩矢打断。这种弩矢箭头违反风力，并没有多少轨迹可循，矢顶的箭头裹了板岩，命中坚硬物体时会炸裂成多个碎片。
宴厅爆炸，飞溅的碎石笼罩了中央宴席，各种豪华餐具与食物裹进了白雾中。白逸吓得浑身一颤，身上穿的铠甲像是焊帽，一瞬间被数不清的火花撕扯、灌溉。他缓缓睁开眼，面前的桌子一片狼藉，能碎的脆物都碎了，肉汤撒到地上冒气，烛台引燃桌布，桌子中间裂出个大洞。
阿维戈斯倒在血泊中哀嚎，周围人连忙上前查看，同时还有另外的传令官来报：“长官！阿塞莱人环绕整座城距离五百米搭建了土台，数量……有五十多座！”
“怎么搞的？你们放他们搭建了土台？”白逸大惊失色。
“我们看不清，他们的土台就这样搭在了那里……”传令官一副难堪的模样，不安地瞄一眼混乱的宴厅。
“我要离开这里！我要离开这里！”阿维戈斯号啕着喊，这个家伙被碎石崩了一肚子，鲜血和脂肪混淆流出。
“族长，务必带柚子离开。”白逸踢了踢阿维戈斯，这个令人厌恶的族长连连答应。
看着嗷嗷喊疼的族长被人架出去，白逸找了张没沾石渣的椅子重重坐下，拿起一杯葡萄酒痛饮一口，长叹一声。
土台和木制塔台不同，后者可以通过床弩投石车等轻松摧毁，前者由坚土构成，内部填充厚石料或者硬木，数量一多时根本不可能打掉，一旦土台搭建成功，他们会失去诸多居高临下的优势，这也是阿塞莱发起总攻前的可怕倒计时。
来到城桓上，天空中乌云密布，空深的蓝光从缝隙间透落，半个城墙高的黑色土塔正在朝他们缓缓爬来。它们是黑色的“狼”棋，此刻一步一步缩小包围，即将吞噬“羊”棋。
“他们在那边搭建了一座城镇，城镇里能生产出能搬运土塔的运车。”
周围的具装士兵无一不神情凝重，白逸呆了呆，才意识到身后伊利诺伊和他说话。
“他们会在早上发起总攻。”伊利诺伊接着说。
“决战要来了。”白逸的脸色很难看，“快去喊艾瑟尔，我们必须进行一次谈判，快！”
远方的抛石巨兽发出了嘶哑的嗡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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