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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卿本佳人(下)

    沈江东道:“我已经想明白了,我就是来给王汝衡填坑的。地下人阳奉阴违,我做什么都会出事。”

    “你要再往下查,把何适之的人再扒出来怎么办?我打赌,何宁嫔忽然没了,何适之正寝食难安呢,说不定就盯着抚州的老底,看你掀还是不掀。万一你再掀何适之的老底,他再忌着是不是我扣住了抚州镇守的遗折,转头对你玩儿阴的。你不在京,说不定一不留神就着了何适之的道。”江枫还是忌惮何适之。

    沈江东忽然明白过来:“你亲自来抚州,是去何适之的心病?”

    “要不你以为呢?我不坐在帝京赏着秋听着曲儿,跑到这儿来做什么?我来,且你不对何适之追根究底,或许何适之能够明白。”

    “明白什么?明白我成了‘何党’帮他捂着?既然如此我怎么不让你直接把遗折送给何适之表一表忠心?你把何适之想得忒善良了!他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

    “公爷,夫人,藩台许大人来送帖子,请二位晚上百花阁赏曲子!”小厮殷殷勤勤来禀报。

    沈江东应下了,接了帖子,江枫道:“国朝官员不能狎妓,你说的!”

    沈江东差点噎死:“你跟着,狎什么……”

    “那许藩台干嘛邀请我去这种地方?他就不想想我去不方便!”

    小厮小心道:“许大人听底下人说夫人您从前在抚州爱听三清班吕老板的戏,所以专门叫吕老板的堂会请您赏光……”

    江枫一愣,沈江东笑不可遏,江枫恼道:“我那时是办差,往百花阁打探事情,胡说什么呢!”

    小厮一溜烟跑了。

    “你这案查的,连听谁的戏都叫人翻出来了!怎么样,这魏老板比你们杨大司寇的那位散花楼头牌如何?”

    “你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

    江枫赌气,晚上就没跟沈江东去。

    沈江东独自来百花阁,对众人道:“夫人不舒服,不便前来。”

    底下众官齐齐“哦”了一声。

    臬台虽然是大老粗,但是却暗地给藩台眼色。

    藩台悄悄问:“你眼睛抽筋啊?”

    “诶呀,你怎么忽然糊涂了?嘉国夫人没来!”

    “没来怎么了?”

    “嘉国公不带夫人,明显的,想……”

    “想要女人?”藩台一拍大腿,“这个容易!我这就去办。”

    “老许你等等,慎密些,嘉国公夫人可不是吃素的。”

    “我知道!我有办法。”

    酒过三巡,只见屋里多了一位美人儿,端是歌如裂石,舞似天魔,云袖一掷,袖底香气醉人,熏得人骨头都酥了。

    臬台凑过脸轻声对沈江东道:“这位小娘子是百花阁头牌,公爷瞧着如何?”

    沈江东本被熏得醉了,被他口中的酒肉异味一冲,反倒清醒起来,淡淡说:“是位佳人。”

    按察使哈哈大笑,招手道:“绛雪姑娘,来,给嘉国公爷敬酒!”

    绛雪巧笑嫣然,袅袅娜娜上前端起酒,沈江东看了一眼她的袖底,忽然道抬手格挡她递来的酒杯:“卿本佳人,奈何做贼?”

    沈江东见过的上一个喜欢在袖底藏剑的是思卿。当年思卿行动惊人,一出手就砍翻了端王府的侍从,让沈江东记忆深刻,自此遇上穿宽袍大袖又拿捏不透的人就喜欢往人家袖底瞧瞧。

    绛雪面色大变,抽出剑便向沈江东刺去,沈江东连忙后退闪开。

    席见顿时大乱起来,布政使下意识要喊“有刺客”,给沈江东呵住:“喊甚!想让全抚州看笑话吗!”

    可是不喊随从,一屋子除了沈江东都是文官,沈江东武艺平平又未配剑,左避右躲,一时险象环生,布政使右腿被绛雪刺破,痛楚得叫出声。

    此时阁门忽然被撞开,众人大惊失色,只见江枫身穿玄色直身,玉色百褶裙,大红斗篷,带人直接冲了进来,自己持剑刷地一剑刺向绛雪。

    江枫一出手就占尽上风,三四招就制住了绛雪,抬头冷笑道:“公爷高乐,各位大人高乐。”

    气氛一下冷了,受伤的藩台连忙哀嚎几声,沈江东骑驴下坡:“快,藩台受伤了,咱们请大夫要紧。”

    如此兵荒马乱了一夜,翌日衙门过了一堂,这位娇滴滴的绛雪一口咬定是臬台派她行刺沈江东,臬台大惊失色,喝问绛雪有什么指认自己的证据。沈江东在一旁冷笑了几声,臬台吓得浑身发抖,不住辩解。

    这边江枫看着神色憔悴但依旧娇滴滴的大美人,开口就说:“我知道是何家让你行刺公爷,嫁祸臬台的。”

    绛雪没敢抬头,身子却抖了抖。

    “对抚州这些人,你只管咬住了臬台不放。对贵上,只管说嘉国公防范周密,你行刺不成后咬定了臬台,可惜证据不足,嘉国公将信将疑,又收受抚州地方馈赠,所以没再追究。收受银票的往来信件在这里,怎么给何适之,就看你的本事了。”江枫随手把信件往绛雪身上一扔。

    绛雪猛然抬起头,只见这位嘉国夫人抖了抖袖子,似笑非笑又道:“按我说的做,保你平安。”

    绛雪刚要开口说话,江枫又道:“也保你家人平安。”说完转身要走,绛雪喊:“我凭什么信你?”

    江枫头也不回:“你不信我,难道信何适之?你行刺失败不说,何适之为了掩人耳目必然杀你灭口。他有必须杀你的理由,我没有。若不信我,你可以赌着试试。”

    有了把柄在手,底下人不再阳奉阴违,沈江东行事忽然容易起来。他没追究遇刺事,底下人更是感恩戴德。于是沈江东大行和稀泥之事,顺畅无比。过了半个月,沈江东奉诏携夫人回京,抚州又有许多孝敬,沈江东自然不收,江枫笑道:“不是我们公爷假清高,只是我迷信得紧,想起前头的事,觉得抚州的银子不甚……吉利。各位位大人不要见怪。”

    抚州地方官一凛,心想栽在抚州的大员太多,沈江东忌讳多,决计不能冒犯,于是没再说什么。那臬台又说了许多恭维话,众人才作辞。

    沈江东和江枫一行人离开抚州几十里,沈江东回头看了看跟在后面不远不近的随从,问并行的夫人:“那位行刺的小娘子如何?怎么安置?”

    江枫道:“她醒了,吐血吐太多,要缓一缓。等着我派人把她送咱们在沧州的庄子上养起来。还有她的家人,也想法儿送沧州去和她一处。你家庄子牢不牢靠?”

    “什么我家你家?你放心,庄子上都是老人了,不会走漏风声的。”

    江枫冷冷道:“如此倒也不再惧怕何相另起心思。”

    待二人晚间宿在石原驿,忽然有嘉国公府老管家老夏派来的家下小厮匆匆赶来,见到沈江东夫妇二人,连忙道:“公爷、夫人,京里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