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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历劫沧桑(下)

    思卿却觉得自己当年算是不告而别,害得傅临川如此忧心,叶家又没有良心,她委实有些难以开口。

    顾梁汾见她神色不安,便说:“好了,我同傅伯伯讲就是了。”

    思卿微微一笑,和江枫辞了出来。众人都出来送,思卿笑道:“不必送了。”落后只有顾梁汾跟出来,问道:“你用了什么法子让端王松口。”

    思卿道:“我只是让他明白,放不放人,都会出乱子。倘若他咬定了不放人,同我们彻底翻脸,京里一乱,更容易给歹人可乘之机。”

    江枫笑道:“定藩这次多此一举了,世子不出事,端王还未必肯松口呢。”

    顾梁汾点点头,目视她二人登车驶离武宅所在的巷道。

    武振英、傅临川并顾梁汾回到武宅正堂,顾梁汾实在憋不住了,问傅临川:“傅伯伯,您就一点儿也不好奇?”

    “好奇什么?”

    “思卿啊。”

    傅临川性子冲淡平和,微微一笑,淡淡道:“你们若是想让我知道,自然会告诉我。若是不想让我知道,我便不问。”

    “从您出来开始,您就一直在说朝廷和定藩开战死了多少人,南边儿有多惨,您就不想问我和武老伯点什么?”

    “啊,”傅临川道,“我是想问问,这件事,朝廷怎么就肯冒着放出定藩暗探的风险,把我们放了。”

    顾梁汾道:“那您先谢谢武老伯罢。”

    武振英无奈,“谢我干什么?我什么都没干,要谢,应该谢你思卿妹妹。”

    顾梁汾忽然问:“傅伯伯您怎么就被他们抓了?被他们抓了,您怎么不跑?是不是有人拿思卿威胁你?”

    傅临川想了想说:“如果你想知道这个,就得先告诉我你妹妹的事了。”

    “思卿本家姓叶,”顾梁汾道,“他爹是已经没了的东阁大学士叶秀峰。那年叶秀峰因馋被贬,赴任途中嫌思卿累赘,把思卿丢了,被您捡了。”

    傅临川问:“所以熙宁十三年你妹妹失踪,是被本家先回去了?”

    “对,”顾梁汾颔首,“叶家把她找回去了,他们家高门大户的,不想她再和咱们有牵连,她爹就威胁她,说自己手里有您和李允和案沾边的证据,所以她就不敢再找咱们了。”

    傅临川问道:“她父亲不希望她再和咱们有牵连,你怎么找到她的?她为什么又把身世告诉了你?”

    “因为我找到她的时候,她爹死了啊,”顾梁汾道,“她爹死之前,她就可劲儿折腾叶家。她爹没了以后,她更是揪着叶家底儿掀过来抖了一遍,也没找到她爹手里所谓的证据,所以她就没什么顾忌了。”

    武振英道:“你说了半天,没说到重点。”

    顾梁汾连忙说:“对,要紧的是……傅伯伯,您知不知道今上继后姓什么?”

    “今上元后姓什么我也不知道。”

    “姓叶!”

    “哦,”傅临川道,“我知道了,那是思卿的堂姐或者族姐?”

    顾梁汾十分无奈,又道:“不是!今上继后是已故东阁大学士叶秀峰的嫡亲女。”

    傅临川道:“这么说,思卿是中宫的妹子?她应该成亲了吧?”

    顾梁汾无奈地摇摇头,目视武振英,“武老伯,我说了啊。”

    武振英道:“你说就是了。”

    “我说了傅伯伯不信怎么办?”

    “你傅伯伯不信我有什么办法?”

    傅临川有些不解,“怎么了?有难言之隐?那便算了,不必说了。”

    顾梁汾道:“什么难言之隐?没有难言之隐。那东阁大学士叶秀峰,只有一个女儿。”

    傅临川愣了愣,“所以呢?”

    “所以……”顾梁汾无奈,“所以您不记得我刚才说什么了么?”

    “记得啊,”傅临川道,“怎么了?”

    “思卿的亲爹是谁?”

    “已故东阁大学士叶秀峰。”

    “而今的中宫皇后的父亲是谁?”

    “你不是刚说了嘛,我还没老糊涂。”

    “那您说是谁?”

    “不是已故东阁大学士叶秀峰?”

    “对啊!”顾梁汾急道,“那您还记不记得我说叶秀峰有几个女儿?”

    “一个,”傅临川忽然反应过来,“你是说思卿是……”

    顾梁汾连忙点头,又向武振英无奈地摇了摇头。

    傅临川仍然没缓过来,“梁汾,开玩笑可以,别过头。”

    “没过头啊,不信您问武老伯。”顾梁汾端起茶喝了几口。

    傅临川看向武振英,武振英连连点头,“梁汾说的没错。”

    “您要是还不信,我跟您捋一捋。”顾梁汾道,“您出事被抓,最先知道的是林世仪林老先生的学生、现在的翰林院学士杜嗣忠。他和刑部的人吃酒,无意间在刑部文书上看到了您的名字,就来找武老伯和我。”

    武振英道:“朝里局势很乱,我们闹不清楚,一开始是打算找门路把傅兄你直接弄出来。然后思卿来了,给了我们一纸文书,说让我们再等等,若是朝廷一直不放人,就拿着文书去刑部狱把你悄悄换出来。”

    “您是不知道,思卿的主意多离谱。她怕您不答应,还给了我一段无色无味的大食迷香,想让我把您迷晕。”顾梁汾道。

    “去,”武振英无奈,“好好说话。”

    顾梁汾道:“我说的没错啊武老伯,思卿就是这个意思!”

    武振英道:“然后,然后不知道怎么搞的,反正帝京乱了一日,前方大败,朝里又嚷着杀俘立威,我和梁汾正打算着动手呢,端王为首的宗亲突然就松口放人了。”

    顾梁汾插口道:“我跟您说,思卿动不动就撂挑子,她身边的京卫的人都瞧不下去了,来找我。”

    “合着被你一说人家程瀛洲成了忤逆了?”武振英道。

    “反正也差不多,”顾梁汾道,“然后思卿跟那班山左大佬僵着,那程将军来找我,我们想着悄悄换您出来,这样思卿也就不用再为难。结果您猜怎么着?”

    傅临川道:“我好像没听明白,你妹妹和谁僵着?谁为难你妹妹?”

    “这个都不重要,”顾梁汾道,“重要的是,她阴我。您知道吗,我拿着她带来的文书去刑部找她说的那个堂官,结果那个人说您转监了,领着我七拐八拐,不知走到哪儿,我一回头,咔嚓,被锁一地牢里了!”

    “嗯?”

    武振英道:“傅兄听他瞎说。”

    “武老伯,我怎么瞎说了,我就是被锁里边了!”

    “你不是接着回来了么?”

    “是,可是思卿连她身边的人都骗,给我下套,把我给坑了。我从里面出来一看,竟然是上直京卫的地牢!我真是……真是无话可说。”

    傅临川道:“我好像还是没听明白。”

    武振英道:“事情是这样,梁汾想他出头救你不牵连思卿,思卿也想自己出面救你不连累她哥,然后他们两个意见不统一。梁汾,我和傅伯伯可告状了啊,他们兄妹两个见面,当着京卫的人,差点没打起来。”

    傅临川道:“梁汾,又欺负你妹妹。”

    “谁欺负她了?谁不想活了敢欺负她?”顾梁汾道,“是,我们俩确实意见不统一,然后她就试图控制我,把我给关了。”

    武振英道:“瞎说,那天你还说思卿让程瀛洲放了你。”

    “她不放了我,我不明所以袭击上直亲卫,到时候看她怎么收场!”

    武振英道:“事情就是这样,思卿应该是熙宁十三、十四年回京的。玄宾说,她有两个孪生的哥儿也有五六岁了。”

    傅临川听了垂着头,似乎仍没想清楚,顾梁汾见此道:“武老伯,嘉国公没事,您也可以放心了。”

    武振英遂告诉傅临川,“江兄在刑部任职时,曾经割襟和老嘉国公做了儿女亲家。玄宾熙宁十七年已过了门,她也知道思卿的事。你若还不信,那就改日问她罢。”

    顾梁汾道:“傅伯伯,您还没说,谁威胁您?”

    “谁威胁我不重要,”傅临川道,“如果你们说的是真的,那么思卿根本不向那人说的那样。思卿没事,那人在骗我,如今我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顾梁汾道:“我们说的当然是真的。我对天发誓,我也没想到思卿会变成现在这样,但这是事实。还有,武老伯说得对,她这次为了救您,确实废了好大力气。不过她也挺有本事的,我看她明面儿上装模作样的,回头就把那些山左大佬耍得团团转。”

    “你这是夸人还是骂人。”武振英笑道。

    顾梁汾道:“我当然是夸她。”

    傅临川睨他一眼,顾梁汾又笑道:“夸她惯会作戏。”

    武振英道:“行了,说了这么久话,让你傅伯伯自己静静。你傅伯伯没事,沈沅西也没事,也算皆大欢喜。你收拾收拾,快去接你媳妇来,省得她担心。”

    顾梁汾答应了,自去收拾东西。傅临川独自发了许久的呆,忽然转头问武振英道:“方才来的真的是思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