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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平生一顾(下)

    不远处的茶楼二楼上没有坐客,唯有顾梁汾一人正在凭栏观望。顾梁汾瞧见徐文长吓得立刻又以湿衣蒙面,在几个随从的掩护下迅速挤入人群,不禁抿嘴一笑,料知徐文长三番五次纠缠自己被商会中人瞧见,帮会的闲人趁机替自己出气。

    顾梁汾忍不住一笑向藏春楼偏西方向打了个嗔怪的手势,又打了个感谢的手势。

    这时江枫匆匆上楼来,穿着焦布圆领,发间只戴着一顶网巾。两人见了礼,顾梁汾瞧着混乱的场景,忍不住道:“闹这一出,思卿要赔藏春楼被众人砸烂的物件、没结账的酒菜钱、此后一个月生意的亏空,还应该赔岳侍郎岳大人无端被绑受惊阖府出动的折损。”

    从汲古阁方向看向藏春楼看不大清楚,思卿起先见许多官员抱头鼠窜,只道:“好一幅冠缨百丑图。”落后用千里镜隐约瞧见唯有徐文长被戏弄,忍不住对露初道,“我兄长肯定在附近,这样戏弄姓徐的未免太小人。他瞧见今儿这情形,肯定嚷着让我赔藏春楼的亏空,指不定连岳文康欠藏春楼的脂粉钱他也嚷着让我赔呢。”

    露初听了四顾,却没看见顾梁汾的踪影,料想顾梁汾所在的位置同汲古阁在一侧,所以瞧不见。思卿复问:“岳夫人能寻到岳文康么?要是找不到,这下闹大了不好收场。”

    “顾先生既然在,应该有帮会的人在附近控场,”露初道,“且等等看。”

    思卿颔首,“岳文康看来不是端王的人,也不是宁寿侯的人……他失踪了,两边都不着急。”

    “岳侍郎应该怀疑上何家了,”露初沉吟,“只怕此番他也怀疑是宁寿侯捣的鬼。”

    “那感情好,”思卿淡淡一笑,“让他去和宁寿侯缠,刑书正好病了,查给刑书匿名投书之人的事,京卫可以接过来。”

    “姑娘不是不想让京卫插手那一头吗?”

    露初不解。

    “我只是不想让江家姊姊插手,”思卿道,“江家姊姊明里插手,刑书便会不安。刑书总担心自己有把柄落在她手里,他去查,难保刑部不会掣肘生事。如果宁寿侯能缠住岳文康,查匿名投书人的那一头由老程接手,这个案子就可以完完全全捏在咱们手中。”

    “姑娘好像忘了一件事。”露初忽然道。

    思卿随口问:“什么事?”

    露初答:“咱们还没弄清楚岳侍郎是不是那个匿名给刑书投书检举唐指挥的人。”

    “是不是岳侍郎匿名投书检举的,眼下还是难以确定,”顾梁汾请江枫入座,伙计来上了茶点,“岳侍郎失踪,各方都没有反应,感觉他不受人控制。”

    江枫点了点头,沉吟道:“只是事关重大,没有证据,我疑心难消。”

    “沈夫人,”顾梁汾忽然郑重道,“在下僭越,多问一句,这次这事情,应该不是冲着唐指挥去的,对不对?”

    江枫颔首,“很明显,要么是有人想搅浑帝京这池水作乱,要么有人盯上了中宫。其实动了中宫,也就等于搅浑了帝京这池水,二者一而二,二而一。”

    顾梁汾听了立时问:“那思卿悄悄回城来,你知道不知道?既然是冲着她来的,她为什么要回来?”

    江枫道:“顾先生已经见过殿下了?殿下回来我知道,在城外不好联络,殿下才回来的。还有一个缘由,东宫还在禁中,殿下担心万一有人真搅乱了这池水,东宫会受胁迫。东宫一受胁迫,殿下会进退两难。东宫乃是先仁诚皇后所遗之子,而今殿下处境颇为尴尬,可谓动辄得咎。”

    顾梁汾忽然吐出两个字,“何家。”

    江枫叹了口气,“没有证据。不瞒顾先生,何家从前豢养了许多……”

    “以前这藏春楼便是他们家的,”顾梁汾忍不住打断道,“以前整个粉子胡同樱桃街只这家不受白眉帮的维护,后来何相不行了,才投到白眉帮的门下。”

    江枫忍不住问:“这楼现在的主人和何家有没有关系?”

    “没有,”顾梁汾回答的十分干脆,“现在的楼主只认钱。前一阵儿还说呢,有了千秋,想吃碗体面饭,想把楼盘了,回原籍做正经买卖。”

    “何家以前养了许多能人,不止一次在暗处搅动风云,可惜我们一直都能找到实证。”江枫接着道。

    顾梁汾蹙眉,“何相都那样了,还能滴水不漏?宁寿侯爷也是个能人啊,我看兰成可不行,比不得宁寿侯。”

    江枫忍不住道:“再不要起兰成兄弟,一说……”

    “我知道,一说思卿就急,”顾梁汾道,“不瞒沈夫人,我从前还真又提了一次,她什么都没说,转身就走了。其实我也有点儿担心,他们如果算计不到思卿,以后会不会从兰成身上下手。”

    江枫道:“这可不好说,只是眼下且顾不到兰成了。”

    “等等看,”顾梁汾又起身凭栏,“看看岳侍郎什么反应。如果他背后有人,他背后的人因为行事谨慎而对他的失踪置若罔闻,那岳侍郎应该也会有所反应。如果岳侍郎对此毫无反应,我觉得他应该就不是匿名投书之人。”

    江枫道:“但愿刑科的人这次不会再被牵连进去,如今已经够乱了。”

    “沈夫人,你们既然能诈唐鹏,怎么就不能诈一诈唐鹏宅邸的下人?”顾梁汾忽然道。

    江枫心下一动,“这倒是个办法。不过而今看来,匿名投书人,唐鹏宅邸的内应,可能是一帮人,倘若只动一头,容易打草惊蛇。需得等两头都有些线索,才好一起行动。”

    二人说着,方才来上茶点的小厮上来对顾梁汾耳语了几句,江枫见此笑道:“顾先生先去忙罢,此番多谢顾先生了。”

    顾梁汾道:“漕帮的事,一直闹到帝京里来,在下先过去看看,失礼了。”两人遂作辞。

    顾梁汾走后一盏茶的功夫,程瀛洲匆匆上楼,两人见了礼,江枫道:“闹起来了,还没闹分明。”

    程瀛洲叹道:“我来迟了,唐鹏被抓,羽林卫那帮弟兄有些替他不平,要去寻大司寇闹事,我说了他们几句。”

    “岳文康可能没什么大问题,”江枫沉吟,“不如……叫羽林卫的弟兄们稍微闹一闹,无伤大雅。若不然,杨大司寇一味往后躲,对京卫也不好。闹一闹杨大司寇,逼他出来处事,京卫好卸些担子。”

    程瀛洲叹了口气,“究竟是谁在陷害唐鹏!”

    江枫道:“殿下悄悄回来了,说有人想切断殿下和城内的联系。”

    程瀛洲大惊,“殿下回西苑了?”

    江枫摇摇头,“没有,在府军卫的下处。我去殿下禀报了又寻出一封信的事,殿下让我去查查唐指挥使府上常去的那家糕饼铺,我还没布置妥当。既然这头按计划闹起来了,那程统领盯着这一头,我继续去查查糕饼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