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身后事
李征大口的喘着粗气，意识都有些模糊了。
但他还是挣扎着站了起来。
他今年四十多岁，先天已亏，气力不济，不足以令他再进一步，窥探武道前路。
更何况他断了一臂，气血受损，漫长的修养之后，一身力气又能留住几分？
赵会长的性格，他清楚。
将来必定会替他安排个衣食无忧的活计，然后等到寿命到头，这一生便尽了。
可是……我不甘心啊！我怎么可能甘心！
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本就是常人之资，能有今日进境，唯有勤奋二字。
少年蹉跎，四处奔波苦求名师指点。中年扬名，卷入江湖这是非恩怨场。
一着不慎满盘皆输，落得个一无所有，寄人篱下！
想杀我的人很多，但我杀的人更多。
我李征不是个小人物，是曾威震沧州的巨匪，是雄！
随着几声狂笑，李征原本略显苍白的面色，变得红润起来，某种神韵似乎完全的显露出来。
钟毅停下脚步，信手挥刀，斩下一道血影，目光凝视着那道身影。
月色清冷，在银白的光中，出现了一抹红色，随后这红色升腾起来，带着滚滚的热浪。
火？那是火吗？
随着李征的奔跑，血液从他的断臂处不断流淌着，在这月色下，如两条赤练一般，飘浮在空中。
李征的面容鼓胀，随着他猛然吐出一口气来。
只见那两条赤练般的血溪猛然涌回了他的身体之中，随后，一道连绵的赤焰从他的口中喷出。
随着火光亮起，钟毅眼神微眯。
隐约见着在那火焰腾腾之中，一道身影猛然跃起，手中一柄短锤悍然压下。
风，又似乎是别的东西，让翻腾的火焰突然扭曲起来。
一声兽吼响起，随后戛然而止。
“当年……”
一声轻叹，伥鬼们如流水般消融，留下一滩滩血水。
钟毅缓缓收刀，一只鬼手拖着黝黑的锁链从刀身伸出，抵住了刀鞘，似乎挣扎着想要出来。
“你敢出来，死。”
红光映照着钟毅的脸，那是一张惨白的脸，眼下隐约泛着青光。
他惨白的手放在黝黑的刀上，将刀一寸寸的收回到鞘内。
火光渐收，钟毅看见了李征的尸体。
原本李征那魁梧的身体，此时缩水的不足三分之一，手中紧握的短锤就压在猛虎的头顶。
猛虎的身躯是完整的，但魂魄被打散了。
钟毅盘坐在火焰中，看着眼前的景象，若有所思。
“以神击神……”
他曾听说过一些奇闻异事，许多东西听起来其实有些可笑，似乎是乡野之人胡乱编纂的。
可是想起那些故事，想起他曾经的那位齐师傅，还有眼前的场景，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所以，这就是凡人有时能击杀鬼怪的原因吗？
“尘尘无应者，杳杳归阴冥。无穷之无穷，轮回之永续。生者往往近，亡者莫叹息。天地人神鬼，终有究竟时。
初兮阴山在，上者掌幽冥……”
随着一声声诡调奇异的颂声响起，一道身着文官袍的身影出现。
来者正是宋晋人。
宋晋人目光扫过钟毅，而后双目微阖，不再理会这个未死之人。
随着宋晋人的诵读声，钟毅隐约间似乎察觉到了某种变化，某种气随着这讼声在流动，在汇聚。
只见宋晋人从袖子中掏出一个三寸小幡，迎风摇晃，转眼间便成了一丈二尺的幡子，杆子黝黑，大幡下有六条布符，满书云篆，为玄赤二色。
“魂归来兮！”
随着宋晋人的一声声呼唤，钟毅眼见着，一缕缕李征的神意重新汇聚在一起，变成一个虚幻的人影，而后被反手卷进幡中。
宋晋人将长幡收进袖中，扫了钟毅一眼，就要离开。
钟毅拔出刀，将刀刃正对着他。
“钟先锋，未料想，竟又与阁下相见。”
“你刚才在做什么？”
宋晋人轻笑，拍了拍自己的宽袖。
“敛魂。”
“然后呢？”
“自然是送他去该去的地方。人鬼殊途，不可逾越。”
钟毅双目微眯，将刀收回鞘中，随后询问道。
“那我呢？我是人还是鬼？”
“人终有一死，是人是鬼又有什么所谓呢？”
“对我来说很重要。”
“此时是人。”
宋晋人摇头轻笑，而后一甩袖袍，身化黑烟散去。
钟毅倒也没有再强求，既有一个答案，倒也不错。
只是想到李征，一时竟又有些无言。
本是与他一起出来游逛，顺便来接金三娘，没想到转瞬间，三个人里便就剩下了他一个。
钟毅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好像连破损都没有，只是看起来有些血污。
“先试着和赵玉城聊聊吧，希望不要闹得太麻烦。”
钟毅想到这，不禁按住了刀柄。
前面已经隐约见到火光，营地就在不远处了。
突然，隐约间，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下意识中，钟毅猛然翻进一旁的草野当中。
笃
一声轻响，一根驽矢插在钟毅原本的位置上，犹在轻颤。
刚刚的声响，是弩机上弦的机括声，而且是军弩！
“围上去，杀了他！”
有人突然说道，声音冷冽，带着果决的杀意。
随后，十余人左右走出，其中五人持弩上弦，另外几人一手持刀，一手持盾。
十余人皆是缓步上前，身形压低，看起来十分谨慎，似乎都是行伍出身。
钟毅握紧了手中的刀，紧贴在路坡下面，闭上眼睛，感受着那几人隐约的呼吸声。
靠近了！
钟毅猛然洒出一把土，听着几声驽矢的轻响，瞬间翻身而出，直奔着刀盾兵的下三路攻去。
一刀，两刀，三刀。
随着一刀快过一刀的横斩，终于在第三刀时，斩在了对方的盾牌上。
下一瞬间，盾牌连带着足腕全部斩下，随着血色扬起，两柄刀也深深砍在了钟毅的肩上。
“小心他的刀！”
随着一声惨叫，紧接着就是一声咬着牙喊出的警示。
钟毅的下一刀未能斩出，便被一个刀盾手撞在身上，整个身形踉跄一下，身后的两个刀盾兵已经贴上来，准备将钟毅放倒。
该死！这群人绝对是老兵。
这是行伍应付江湖人的办法，以撞和贴挡为主，压迫对方的活动空间，一旦将对方放倒，基本就可以生擒了。
钟毅猛然一脚踢在身前的大盾上，整个人腾空数寸，几根驽矢从钟毅头顶射过，使得钟毅不能再次发力腾身而起。
两只手掌瞬间压在钟毅肩上，紧接着盾牌靠在他的后背，手掌下压发力紧锁，盾牌前倾。
钟毅手中长刀落地。
但他还是挣扎着站了起来。
他今年四十多岁，先天已亏，气力不济，不足以令他再进一步，窥探武道前路。
更何况他断了一臂，气血受损，漫长的修养之后，一身力气又能留住几分？
赵会长的性格，他清楚。
将来必定会替他安排个衣食无忧的活计，然后等到寿命到头，这一生便尽了。
可是……我不甘心啊！我怎么可能甘心！
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本就是常人之资，能有今日进境，唯有勤奋二字。
少年蹉跎，四处奔波苦求名师指点。中年扬名，卷入江湖这是非恩怨场。
一着不慎满盘皆输，落得个一无所有，寄人篱下！
想杀我的人很多，但我杀的人更多。
我李征不是个小人物，是曾威震沧州的巨匪，是雄！
随着几声狂笑，李征原本略显苍白的面色，变得红润起来，某种神韵似乎完全的显露出来。
钟毅停下脚步，信手挥刀，斩下一道血影，目光凝视着那道身影。
月色清冷，在银白的光中，出现了一抹红色，随后这红色升腾起来，带着滚滚的热浪。
火？那是火吗？
随着李征的奔跑，血液从他的断臂处不断流淌着，在这月色下，如两条赤练一般，飘浮在空中。
李征的面容鼓胀，随着他猛然吐出一口气来。
只见那两条赤练般的血溪猛然涌回了他的身体之中，随后，一道连绵的赤焰从他的口中喷出。
随着火光亮起，钟毅眼神微眯。
隐约见着在那火焰腾腾之中，一道身影猛然跃起，手中一柄短锤悍然压下。
风，又似乎是别的东西，让翻腾的火焰突然扭曲起来。
一声兽吼响起，随后戛然而止。
“当年……”
一声轻叹，伥鬼们如流水般消融，留下一滩滩血水。
钟毅缓缓收刀，一只鬼手拖着黝黑的锁链从刀身伸出，抵住了刀鞘，似乎挣扎着想要出来。
“你敢出来，死。”
红光映照着钟毅的脸，那是一张惨白的脸，眼下隐约泛着青光。
他惨白的手放在黝黑的刀上，将刀一寸寸的收回到鞘内。
火光渐收，钟毅看见了李征的尸体。
原本李征那魁梧的身体，此时缩水的不足三分之一，手中紧握的短锤就压在猛虎的头顶。
猛虎的身躯是完整的，但魂魄被打散了。
钟毅盘坐在火焰中，看着眼前的景象，若有所思。
“以神击神……”
他曾听说过一些奇闻异事，许多东西听起来其实有些可笑，似乎是乡野之人胡乱编纂的。
可是想起那些故事，想起他曾经的那位齐师傅，还有眼前的场景，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所以，这就是凡人有时能击杀鬼怪的原因吗？
“尘尘无应者，杳杳归阴冥。无穷之无穷，轮回之永续。生者往往近，亡者莫叹息。天地人神鬼，终有究竟时。
初兮阴山在，上者掌幽冥……”
随着一声声诡调奇异的颂声响起，一道身着文官袍的身影出现。
来者正是宋晋人。
宋晋人目光扫过钟毅，而后双目微阖，不再理会这个未死之人。
随着宋晋人的诵读声，钟毅隐约间似乎察觉到了某种变化，某种气随着这讼声在流动，在汇聚。
只见宋晋人从袖子中掏出一个三寸小幡，迎风摇晃，转眼间便成了一丈二尺的幡子，杆子黝黑，大幡下有六条布符，满书云篆，为玄赤二色。
“魂归来兮！”
随着宋晋人的一声声呼唤，钟毅眼见着，一缕缕李征的神意重新汇聚在一起，变成一个虚幻的人影，而后被反手卷进幡中。
宋晋人将长幡收进袖中，扫了钟毅一眼，就要离开。
钟毅拔出刀，将刀刃正对着他。
“钟先锋，未料想，竟又与阁下相见。”
“你刚才在做什么？”
宋晋人轻笑，拍了拍自己的宽袖。
“敛魂。”
“然后呢？”
“自然是送他去该去的地方。人鬼殊途，不可逾越。”
钟毅双目微眯，将刀收回鞘中，随后询问道。
“那我呢？我是人还是鬼？”
“人终有一死，是人是鬼又有什么所谓呢？”
“对我来说很重要。”
“此时是人。”
宋晋人摇头轻笑，而后一甩袖袍，身化黑烟散去。
钟毅倒也没有再强求，既有一个答案，倒也不错。
只是想到李征，一时竟又有些无言。
本是与他一起出来游逛，顺便来接金三娘，没想到转瞬间，三个人里便就剩下了他一个。
钟毅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好像连破损都没有，只是看起来有些血污。
“先试着和赵玉城聊聊吧，希望不要闹得太麻烦。”
钟毅想到这，不禁按住了刀柄。
前面已经隐约见到火光，营地就在不远处了。
突然，隐约间，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下意识中，钟毅猛然翻进一旁的草野当中。
笃
一声轻响，一根驽矢插在钟毅原本的位置上，犹在轻颤。
刚刚的声响，是弩机上弦的机括声，而且是军弩！
“围上去，杀了他！”
有人突然说道，声音冷冽，带着果决的杀意。
随后，十余人左右走出，其中五人持弩上弦，另外几人一手持刀，一手持盾。
十余人皆是缓步上前，身形压低，看起来十分谨慎，似乎都是行伍出身。
钟毅握紧了手中的刀，紧贴在路坡下面，闭上眼睛，感受着那几人隐约的呼吸声。
靠近了！
钟毅猛然洒出一把土，听着几声驽矢的轻响，瞬间翻身而出，直奔着刀盾兵的下三路攻去。
一刀，两刀，三刀。
随着一刀快过一刀的横斩，终于在第三刀时，斩在了对方的盾牌上。
下一瞬间，盾牌连带着足腕全部斩下，随着血色扬起，两柄刀也深深砍在了钟毅的肩上。
“小心他的刀！”
随着一声惨叫，紧接着就是一声咬着牙喊出的警示。
钟毅的下一刀未能斩出，便被一个刀盾手撞在身上，整个身形踉跄一下，身后的两个刀盾兵已经贴上来，准备将钟毅放倒。
该死！这群人绝对是老兵。
这是行伍应付江湖人的办法，以撞和贴挡为主，压迫对方的活动空间，一旦将对方放倒，基本就可以生擒了。
钟毅猛然一脚踢在身前的大盾上，整个人腾空数寸，几根驽矢从钟毅头顶射过，使得钟毅不能再次发力腾身而起。
两只手掌瞬间压在钟毅肩上，紧接着盾牌靠在他的后背，手掌下压发力紧锁，盾牌前倾。
钟毅手中长刀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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