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肇事司机的家属
“行了，妈，你也躺会儿直直腰吧。”老妈的腰总会疼，都是我上学的时候她为了供我念书，打工积累下来的旧疾，站得久了、坐得久了都不成，必须要躺下休息休息。
“我没事儿的。”老妈怕我担心，经常用这句话搪塞我，“你要是累了就歇一会儿。”
“嗯。”我知道这个时候不唠老爸更好，再多聊几句老妈肯定会越说越上火。
这天傍晚，老爸老妈下楼去吃完饭，租了一个折叠床回来。
“这玩意儿还行啊。”老爸将小床折开放好，自己躺在了上面，“还挺舒服的。”
“要不然你就去找家旅店住一宿得了，反正庄申禄不是说民事赔偿这块儿护理费也是要算上的嘛。”我说。
“不用，不用，在这多好啊。”老爸说。
老爸老妈都是这样的人，越是他们不懂的地方，无论多么权威、多么专业的人告诉他们多么正确、多么中肯的话，他们越是不敢相信。就比如这次，庄申禄说民事赔偿应该包含护理费，但是他俩都将信将疑，就怕最终自己的钱花了，人家却还不给赔偿。等到了必须面对的时候，干脆就小心为上，宁肯相信世上有鬼，都不会相信护理费的事会是真的。
“你乐意遭罪我可不管你。”我说。
“不用你管，到时候找撞你的那个人算账！”老爸说。
就在这时，门被打开了，站在门口的是一个中等身高、四十岁上下的男子，身后跟了十来个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老妈低声跟我说：“是那人的姑舅哥来了。”跟着站起身来面向了门口。
“姨啊，打扰你们了，我舅、我舅妈还有我兄弟媳妇他们一家子过来看看你家我大兄弟的伤势，顺道儿再来看看你和我姨夫。”那个男子说着，让走廊里的四个人进来了，剩下的都留在了外面。
进来的人带着花篮、果篮，放到了病房里的空地上。老爸老妈都没客气。
也对，如果不是因为他们的那个家人，我何至于躺在这里遭着罪，老爸老妈何至于把家丢下在这里上火吃苦？
那个男的介绍着，原来进来的四个人，分别是撞我那人的父母、妻子还有女儿。
那老太太先开口说话，“大妹子，实在抱歉，是我们家孩子惹祸了，让这大侄儿遭罪了，也让你和大兄弟在这受苦了。”
老妈也没太理会她。
“其实我们昨天就想过来看看你们的，但是昨天确实是事发突然，我们也没顾得过来，这不就今天才来嘛。”老太太说。
撞我那人的媳妇也说：“是啊，姨，也不知道你家这兄弟伤得怎么样了？”
老妈不耐烦地说：“人就躺在这里，你们不是都看到了嘛。”
“是，是，大妹子，你别生气，也别多心，我们今天晚上来，就是看看你们，看看你们有啥难处没有，有的话只管说，我们能办到的肯定尽力办到。”老太太赶忙说。
那老太太话音刚落，老头儿就说：“大兄弟晚上就睡这么个小床，这得多难受啊。小成子，你去给你叔在旁边的旅店开个房间。”
“不用了，我住这可以。”老爸说。
老妈瞪了一眼老爸，示意他能不说话就不要说话。
老头儿说：“你别客气，这也是我们应当做的。”老爸这回一句话也没应。
“昨天这个侄儿来医院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来了之后在医院这跑一通、那跑一通帮我们办事儿，又是存钱又是办各种手续的，什么时候来的我们不挑。可你们今天说你们是过来看人的，那我想问问你们，上医院看人有大晚上来的吗？”
老妈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你们这些人算是什么，庄申禄尚且懂得中午以前来看人的规矩，你们比庄申禄还好使？？？
“大妹子你别生气啊，我们真的没别的意思，就是想来看看你们的，要是你认为我们来得不合适我们下次肯定改。”老太太说赶紧解释。
“你们要是这么来看人的话，我倒是情愿你们不来，不来更好，我也不会挑！”老妈说着，又问了一句，“这个大姐，我看你也得有六十多岁了吧？”
“是，我过这个年就六十四了。”老太太说。
“那你也应该明白一些道理、懂得一些规矩，上医院这地方看人哪有晚上来的？我不知道你们是不是故意来气我的。”老妈生气地说。
“姨，我们真的都不太明白你的话，你的意思是晚上看人有什么说法、忌讳吗？”撞我那人的媳妇问。
老妈白了她一眼，也没说话。
“大妹子，如果因为我们晚上过来看你们的这个事儿犯了什么忌讳，我诚恳向你们道歉。”老太太说，“我们只顾着赶紧来看看你们在这边的情况，没顾及到这些，你可千万不要跟我们生气。”
“这个大姐你态度倒是很好，不过你们要说自己不懂得这个规矩，我可不大相信。你们看模样都是城里人，有知识有文化有学问，不会不如我这个农村来的土老帽儿吧。”
老妈这句话气势压人，老太太和老头儿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们要是真的诚心过来，我也不会丧良心不搭理你们。我很想问问你们，如果今天是你们的儿子躺在这里，我大晚上的过来看你们，你们会是什么心情？”老妈严肃地问。
老太太这时说：“大妹子，是我们不对，是我们太无知了，实在不好意思，我们真的没有其他的想法。”
“没有其他的想法就对了，今天这个场合、这个情形，即便你们真的有什么想法，我们也没办法谈下去。”老妈说。
撞我那人的姑舅哥说：“姨你放心，我昨天晚上不是说了嘛，今天我舅和舅妈会过来看看你们的，我们绝对不可能这个时候打扰你们谈其他的事情的。”
“那就好。”老妈说，“我也奉劝你们一句，上医院这地方看人，倒不是说必须要翻翻黄历、看看时辰，但肯定是没有晚上来的，你们要是连这个都不知道的话，真叫我这个自己名字都不会写的人瞧不起。”
“今天晚上是我们的不是了，真的很抱歉。”老头儿说。
“这样吧，姨，你们都早点休息，我们就不打扰了，我们先回去，改天我舅和舅妈他们再来看你们。”撞我那人的姑舅哥说。
“是啊，改天的吧，改天我再过来看你们。”老太太说，“你们若是有什么困难，就只管说，现在说也成，我们肯定尽力去办。”
“困难肯定是有的，但是也不是你们能办得了的。”老妈说。
老太太似乎看出了老妈不愿多说，就说：“大妹子，等你什么时候愿意说的时候随时告诉我们就行。”与几人往外走，走到门口又说：“花篮里我留了我的电话号码，有需要随时都可以找我，我过两天再来看望你们。”
老妈老爸也都没应声。待得他们走了，老妈去将房门关上，“真膈应人，大晚上的，有这么来办事儿的吗？”
“我没事儿的。”老妈怕我担心，经常用这句话搪塞我，“你要是累了就歇一会儿。”
“嗯。”我知道这个时候不唠老爸更好，再多聊几句老妈肯定会越说越上火。
这天傍晚，老爸老妈下楼去吃完饭，租了一个折叠床回来。
“这玩意儿还行啊。”老爸将小床折开放好，自己躺在了上面，“还挺舒服的。”
“要不然你就去找家旅店住一宿得了，反正庄申禄不是说民事赔偿这块儿护理费也是要算上的嘛。”我说。
“不用，不用，在这多好啊。”老爸说。
老爸老妈都是这样的人，越是他们不懂的地方，无论多么权威、多么专业的人告诉他们多么正确、多么中肯的话，他们越是不敢相信。就比如这次，庄申禄说民事赔偿应该包含护理费，但是他俩都将信将疑，就怕最终自己的钱花了，人家却还不给赔偿。等到了必须面对的时候，干脆就小心为上，宁肯相信世上有鬼，都不会相信护理费的事会是真的。
“你乐意遭罪我可不管你。”我说。
“不用你管，到时候找撞你的那个人算账！”老爸说。
就在这时，门被打开了，站在门口的是一个中等身高、四十岁上下的男子，身后跟了十来个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老妈低声跟我说：“是那人的姑舅哥来了。”跟着站起身来面向了门口。
“姨啊，打扰你们了，我舅、我舅妈还有我兄弟媳妇他们一家子过来看看你家我大兄弟的伤势，顺道儿再来看看你和我姨夫。”那个男子说着，让走廊里的四个人进来了，剩下的都留在了外面。
进来的人带着花篮、果篮，放到了病房里的空地上。老爸老妈都没客气。
也对，如果不是因为他们的那个家人，我何至于躺在这里遭着罪，老爸老妈何至于把家丢下在这里上火吃苦？
那个男的介绍着，原来进来的四个人，分别是撞我那人的父母、妻子还有女儿。
那老太太先开口说话，“大妹子，实在抱歉，是我们家孩子惹祸了，让这大侄儿遭罪了，也让你和大兄弟在这受苦了。”
老妈也没太理会她。
“其实我们昨天就想过来看看你们的，但是昨天确实是事发突然，我们也没顾得过来，这不就今天才来嘛。”老太太说。
撞我那人的媳妇也说：“是啊，姨，也不知道你家这兄弟伤得怎么样了？”
老妈不耐烦地说：“人就躺在这里，你们不是都看到了嘛。”
“是，是，大妹子，你别生气，也别多心，我们今天晚上来，就是看看你们，看看你们有啥难处没有，有的话只管说，我们能办到的肯定尽力办到。”老太太赶忙说。
那老太太话音刚落，老头儿就说：“大兄弟晚上就睡这么个小床，这得多难受啊。小成子，你去给你叔在旁边的旅店开个房间。”
“不用了，我住这可以。”老爸说。
老妈瞪了一眼老爸，示意他能不说话就不要说话。
老头儿说：“你别客气，这也是我们应当做的。”老爸这回一句话也没应。
“昨天这个侄儿来医院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来了之后在医院这跑一通、那跑一通帮我们办事儿，又是存钱又是办各种手续的，什么时候来的我们不挑。可你们今天说你们是过来看人的，那我想问问你们，上医院看人有大晚上来的吗？”
老妈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你们这些人算是什么，庄申禄尚且懂得中午以前来看人的规矩，你们比庄申禄还好使？？？
“大妹子你别生气啊，我们真的没别的意思，就是想来看看你们的，要是你认为我们来得不合适我们下次肯定改。”老太太说赶紧解释。
“你们要是这么来看人的话，我倒是情愿你们不来，不来更好，我也不会挑！”老妈说着，又问了一句，“这个大姐，我看你也得有六十多岁了吧？”
“是，我过这个年就六十四了。”老太太说。
“那你也应该明白一些道理、懂得一些规矩，上医院这地方看人哪有晚上来的？我不知道你们是不是故意来气我的。”老妈生气地说。
“姨，我们真的都不太明白你的话，你的意思是晚上看人有什么说法、忌讳吗？”撞我那人的媳妇问。
老妈白了她一眼，也没说话。
“大妹子，如果因为我们晚上过来看你们的这个事儿犯了什么忌讳，我诚恳向你们道歉。”老太太说，“我们只顾着赶紧来看看你们在这边的情况，没顾及到这些，你可千万不要跟我们生气。”
“这个大姐你态度倒是很好，不过你们要说自己不懂得这个规矩，我可不大相信。你们看模样都是城里人，有知识有文化有学问，不会不如我这个农村来的土老帽儿吧。”
老妈这句话气势压人，老太太和老头儿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们要是真的诚心过来，我也不会丧良心不搭理你们。我很想问问你们，如果今天是你们的儿子躺在这里，我大晚上的过来看你们，你们会是什么心情？”老妈严肃地问。
老太太这时说：“大妹子，是我们不对，是我们太无知了，实在不好意思，我们真的没有其他的想法。”
“没有其他的想法就对了，今天这个场合、这个情形，即便你们真的有什么想法，我们也没办法谈下去。”老妈说。
撞我那人的姑舅哥说：“姨你放心，我昨天晚上不是说了嘛，今天我舅和舅妈会过来看看你们的，我们绝对不可能这个时候打扰你们谈其他的事情的。”
“那就好。”老妈说，“我也奉劝你们一句，上医院这地方看人，倒不是说必须要翻翻黄历、看看时辰，但肯定是没有晚上来的，你们要是连这个都不知道的话，真叫我这个自己名字都不会写的人瞧不起。”
“今天晚上是我们的不是了，真的很抱歉。”老头儿说。
“这样吧，姨，你们都早点休息，我们就不打扰了，我们先回去，改天我舅和舅妈他们再来看你们。”撞我那人的姑舅哥说。
“是啊，改天的吧，改天我再过来看你们。”老太太说，“你们若是有什么困难，就只管说，现在说也成，我们肯定尽力去办。”
“困难肯定是有的，但是也不是你们能办得了的。”老妈说。
老太太似乎看出了老妈不愿多说，就说：“大妹子，等你什么时候愿意说的时候随时告诉我们就行。”与几人往外走，走到门口又说：“花篮里我留了我的电话号码，有需要随时都可以找我，我过两天再来看望你们。”
老妈老爸也都没应声。待得他们走了，老妈去将房门关上，“真膈应人，大晚上的，有这么来办事儿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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