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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秘密

    屋里一阵沉默。

    任奶奶的话打破了沉默:“老妇就说小远是个善良的孩子,死老头子就是莽撞,错怪小远,还污蔑他是妖怪,真要有这么善良的妖怪,你给老妇弄一千只来。”

    任老实嗫嚅半晌,说道:“这又不能全怪某,某哪知道小远是换钱救人,再说小远会掌心天雷……”

    杨英和任奶奶顿时来了兴趣,急急催问任老实。

    任老实便把捉妖的故事细说一遍,引得杨英、任奶奶笑声不绝。

    张远苦着个脸道:“任爷爷,您又提这茬,我真不是妖怪,更不会什么掌心天雷。”

    杨英笑着拍拍张远的脑袋,说道:“看不出来呀,这么个小妖怪竟然会掌心天雷,修练几百年了?教教老夫,让老夫也见识下神仙手段。”

    “您老就别打趣我了,要真会掌心天雷,还让您给揍得跟狗一样乱跑?倒是我看您老有些手段,好好传授我两招,我拜您为师。”

    不知为什么,张远和杨英说话很放得开,就像和多年的老朋友相处一样,甚至觉得比和任老实夫妇说话都舒心。

    但是这句话说出来,杨英本来带着笑容的脸马上不自然起来,两手拳头紧握,默不作声。

    任老实夫妇也没了笑容,只是担忧的看着二人。

    张远不知道说错了什么,见三老如此,吓得心头惴惴,不敢出声。

    冰冷的气氛中过了一会,杨英放松拳头,端起碗来灌了一大口水,一言不发回屋去了。

    任老实长叹一声,欲言又止。

    任奶奶道:“小远到家中也有半年多了,也不是外人,有些事还是告诉他吧,一家人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任老实踌躇了一会,终于下定决心,对张远说道:“小远,这件事本该烂在肚子里,但看今日情形,已引起你的好奇心,若不明说,恐再惹出什么乱子。”

    张远心中隐隐觉得杨老爷子的反应和拜师有关,这半年以来,杨老爷子明明在传授自己武艺,却总要找点理由说是揍自己,自己又怎么会看不出来,陪着演了半年的戏。

    起初张远以为杨老爷子只是狩猎有一手,但交手几次,张远已经对杨老爷子的身手佩服得五体投地,今日确实想趁杨英未出发时拜师学艺。

    “以你的聪明,定然早已猜到杨兄弟在授你武艺。恐怕你也一直奇怪,为什么杨兄弟从不提收你为徒。”

    “我确实感到疑惑,还有二老不肯认我为孙,这也是我不解之处。我知道您二老和杨老爷子一直把我当亲人看待,绝不会嫌弃我,一定是有难言之隐。”

    “某和老婆子是不吉之人,凡身边的人尽皆多灾多难,死的死,散的散,又怎么敢害了你。杨兄弟却是另有隐情。”

    “我和父母失散,年幼即成孤儿,以此论之,岂非更是不吉之人,任爷爷又怎么会害了我?”

    “这事就不说了,咱们情同爷孙,又何必在乎这些虚礼。杨兄弟却另有苦衷,这才对收徒抱有成见。这事说来话长……”

    张远听的义奋填膺。

    原来杨英本是并州军官,武艺高强,骁勇善战,只因不善奉迎上官,故立功多而升官慢。好不容易积功升为校尉,统领千余人马。正准备撸袖子大干之时,手下左军司马给他脸上抺了黑。这家伙丝毫不给新任校尉面子,领着部下劫掠百姓,但有反抗,便一刀砍下人头,拿去冒充山贼首级请功。杨英知晓了此事,细查之下,得知这位左军司马乃是惯犯,干劫掠百姓,杀良冒功的事不是一次两次,便搜集证据,军议之时将其一举拿下,当众宣读罪状,欲要斩首示众,以正军法。

    有部下告知杨英,此人乃是刺史亲侄儿,不可斩杀,当给刺史留些颜面。

    杨英认为军法如铁,犯之当斩,岂能因为是刺史侄儿便徇私枉法,若如此,何以治军?遂将左军司马正法。

    这事干完上报之后,刺史果然没有怪罪,没过多久还遣人送来文书,大肆褒扬,而送文书之人,正是杨英的徒弟。

    师徒久未见面,此时相逢,堪称双喜临门。杨英那徒弟也感到意外,便设下酒筵,恭请师父赴宴。

    杨英见到爱徒,也是欢喜无限,欣然应诺。

    部下军官大多敬佩杨英,觉得以刺史为人,这个褒奖来的突兀,又不知二人乃是师徒,劝说杨英切勿轻身前往,杨英却一笑了之,至晚便孤身赴宴。

    席间师徒相谈甚欢。酒过三巡之后,杨英发觉酒有问题,喝了太容易上头,刚要开口询问。爱徒却把手中酒杯一摔,涌进二十余名手执环首钢刀的军士,却是徒弟带来的随从。

    杨英大惊,忙问徒弟为何要摆这种阵仗?徒弟见计策成功,师父已是待宰羔羊,念在师徒一场,不愿师父死不暝目,便把前因后果告诉了他。

    事情果然跟杨英部下分析的一样,刺史闻得侄儿被斩杀,心痛侄儿之余,更是心疼断了一条财路,要知那侄儿甚有眼力,劫掠所得大半落入刺史库房,今被杨英断了财路,自然怒不可遏,欲将杨英杀之而后快。

    刺史曾吩咐侄儿,扮山贼,扮蛮族也行,低调行事。奈何侄儿越干胆越大,竟公然劫掠杀人,连服装旗号都懒得遮掩,这事是能明着来的吗?

    杨英斩了刺史侄儿和主要同谋,自此军中肃然,兼且久历军伍,治军手段了得,当校尉还没多久,已颇得军心。刺史如若明着干掉杨英,必然落下个公报私仇的名声,对仕途影响太大,一个操作不好,还可能引起杨英部反抗,这个险刺史可不敢冒。

    刺史正在左右为难之时,有个叫李肃的幕僚献计,请刺史派出猛士,以送褒奖为名,设宴相邀,席间掷杯为号,一涌而入,乱刀砍成肉酱。

    为难之际有这么一个狗头军师献上计策一条,刺史自然大喜,着实夸奖了幕僚几句。

    刺史转念一想,计策看起来中规中矩,可执行起来难度还是有的。

    刺史知道杨英是个狠角色,功劳都是砍人砍出来的,要不是没有什么背景,人又不够圆滑,上官压的又死,不至于现在才是个校尉。

    这还没什么,武力值高的狠角色大多头脑不咋地,被文人弄死的多了去,可杨英不同,除了不善于奉迎,脑袋转的贼溜。

    刺史要干掉杨英,人去少了,不一定摁得住。去多了又会引起他怀疑,让他给跑了。

    李肃察言观色,见刺史不太中意这条计策,为了显摆智谋,又出了些借整顿防务为名,调杨英来晋阳,然后围而杀之;或是找借口先撸其职,而后斩杀等等几条烂计,焉知刺史顾虑的是明着干掉杨英,后患太多。

    李肃眼见肚中货色都倒完了,刺史还是不满意,着实灰心,暗叹倒霉,遇上不识货的东家只能被埋没了。

    刺史眼巴巴的等着李肃再拿点干货出来,却见李肃把肚肠都搜干净了,还是没有一个万全的主意。只得把为难之处告诉他,指望这个自己手头上最聪明的幕僚再多想想。

    李肃果然没有辜负刺史厚望,给刺史推荐了一个同乡,也就是杨英的徒弟,口称若由他带领十余猛士,必能斩杀杨英。

    刺史对李肃这个文不大成,武不太就,号称文武双全的幕僚还不放心,命李肃召来杨英的徒弟,亲自考校了一番。

    考校的结果令刺史大为满意,夸奖李肃终于干了件人事,勉励其再接再励,官途钱途一定会无限光明。

    杨英的徒弟得知刺史是要自己去干掉师父,差点直接翻脸。刺史及时提出干掉杨英后,杨英的徒弟可以顶校尉职,领杨英所部。

    杨英的徒弟犹豫不决,但在李肃劝说下,他还是明白了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的道理,毅然决定在师父和官位之间,选择了可爱的官位,决定干掉严厉的师父。

    杨英听了徒弟讲述的阴谋,自然是心痛万分,指责徒弟做此禽兽不如之事,必不得好死,军中多有人知道他赴宴,今被杀害,又怎能塞住悠悠众口。

    徒弟本已恼羞成怒,就要下手斩杀,听到需瞒过军中众口时,洋洋得意的告诉师父,只要把师父送上路,尸体拴上大石扔到酒楼外面河中就行,反正师父好酒,喝高了失足落水没什么稀奇,徒弟我不会游水,救援不及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秘密说完,徒弟似乎意犹未尽,大谈酒楼之外的河水清澈,景色秀美,风水绝佳,正是徒儿为师父精选的埋骨之所,师父果然深明徒儿苦心,近河而坐,方便徒儿为师父送终,看来是对徒儿的安排极为满意了。

    这就是没看过电视剧的坏处了,不知道调侃大敌之时,得意忘形之际,若是废话过多,必然会装逼过头,引起上天不快。

    徒弟正在谈的兴高彩烈,变故陡生,已是闭目待死的杨英突然掀起桌子,双拳齐出,返身打翻面前军士,一跃撞破临河窗子。

    四周军士挺刀朝杨英砍去,杨英终是喝了少量加料药酒,动作比平日迟钝了不少,避之不及,背上中了一刀,好在军士仓促出手,未使上多少力气,伤势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