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我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但天花板上的灯还没有关掉。我动了动有些麻木的手臂，才发现张辰浩还趴在我的床边，我的手被他紧紧地抓在手心里。
这一夜他都是怎么过的？我突然晕倒，一定又把他们吓得不轻吧！
“筱柔，”叶琳推门进来，我赶紧用手势示意她小声说话，“你醒啦！”她说着将张辰浩的换洗衣服放平在凳子上。
“你感觉好一点了吗？”她帮我把枕头垫高，“头还晕吗？”
我摇摇头，“我怎么了？”我问她，像是在问自己还剩几天可以活。
“没什么，你只是太累了！”看她这么说我就轻松多了，但我还是免不了会怀疑，“真的吗？”我问完，就听见张辰浩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醒目的弹窗在桌面上跳出来，我随意地扫了一眼，然后又不自觉地回过头将那条信息认认真真地看了一遍。
发信息的人叫凯莉，信息的内容不长：辰浩，听说剧组杀青了，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回国？筱柔的母亲今天出院……
弹窗一闪而过，信息的内容却深深地刻在了我的脑海里。那个凯莉到底是谁？我妈妈怎么了？我努力地去想，却发现竟然连妈妈的脸都想不起来。昨天那个人的话又出现在我的脑海里：你最好祈祷她的记忆永远都不会恢复，否则当她知道了你给她和她的家人造成的伤害，你觉得你们现在的关系还能维持下去吗？那到底是什么意思……
“筱柔，你醒了！”张辰浩朦胧的声音将我的思绪拉回来，“你感觉怎么样？”他站起来，坐到我的床沿上，“对不起，我没有照顾好你！”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他这么说，我的鼻子里酸酸的，因为不听话的明明是我，不爱惜自己身体的也明明是我，可是他却要主动承担责任。这么好的一个人，又怎么可能伤害我？而我刚刚却在怀疑他。
我望着他不说话，好像一时间忘了该怎么说话。可是越不说话，鼻子就越是酸，不知不觉间眼泪就流了下来。这下又把张辰浩吓坏了。
“筱柔，你怎么了？你别哭啊！哪，哪里不舒服吗？不舒服你告诉我啊，我去找医生……”他说话都开始有点语无伦次了。
可是还没等他说完，我就死死地抱住了他。“对不起，张辰浩，对不起……”我在他怀里哭成一个小孩，但到底为什么要道歉我却从来没想过。
张辰浩用手抚摩着我的背，慢慢地等我平静下来。“筱柔，”他轻轻地说，“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我会一直在你身边陪着你！”他说完，用手将我脸上的眼泪擦干。
“那我们什么时候回国？”我以为他早就考虑过这个问题了。
“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我从他的提问中听出一些惊讶。
我摇摇头，“也许是时候让你陪我找回记忆了。”
“好，”张辰浩连想都没有想，“我们回国！”
******
两周后我们就坐上了回国的飞机。伯杰医生去机场送我，他说：“生命之神在天上看着你，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相信我，爱神也终将会出现在你面前，是时候回去看看了，我勇敢的女孩，在你的国度还有人在等着你！”我不知道西方人在道别的时候是不是都喜欢说一些寓意深刻的话，我只知道我想了一路，当飞机落地时还是没能完全理解那段话的意思，也许压根就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
眼前的这座城市此刻对我来说显得特别陌生，除了拥挤的人群和嘈杂的噪音，我对它自然排斥的原因还有放肆的阳光。我好像已经开始怀念英国时阴时雨的天气了，潮湿的空气里总有我熟悉的味道，让我安心；而在这里，我竟找不到一点熟悉的气息。这真的是我出生和成长的城市吗？
“叶琳，我们去哪？”我问坐在前排的叶琳。
“去我家！”她回过半个头来。
“你家？”这和我想的不太一样，“我们为什么不回学校？”我故意避开了回家和妈妈的话题，免得暴露自己内心的想法。
“筱柔，你才刚回来，总需要倒倒时差适应一下环境吧！再说了，学校现在还没开学呢，你呀就先在我家养几天，我一定让黄嫂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
话没说几句，车就驶入了一个高档别墅区，只见司机在昏暗的路灯光下转了几个弯，最后在一栋白色的洋房前停下来。叶琳和张辰浩把我扶下车，我才发现早有人上前来帮我们提行李了。“小姐回来啦！累坏了吧？你平日里最爱的小点心我给你在厨房温着呢……”第六感告诉我，这个女人一定就是黄嫂。
叶琳把我们带进屋，自己先在沙发上躺下来，留下黄嫂招呼几个年轻的佣人把我的行李拖到客房去。我环顾了一下四周，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金碧辉煌的宫殿哪是平凡百姓能住的啊！先不说硬件，光是管事的佣人就从玄关处一直排到了正厅，又从正厅分散到厨房、客厅和卧室。看来我得重新认识一下叶琳了。
“叶琳，这么大的房子就你一个人住吗？”我问她，挑起一颗圣女果放在嘴里尝了尝。
“当然不是，我爸妈出差去了！”
“你爸妈，他们知道我来你家住吗？我这样不明不白地就跟着你回来，会不会不太好？”
“哎呀，筱柔！有什么不好的？”叶琳说着坐起来盯着我的眼睛，“你忘了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了吗？你就安心地住下吧！”
我没有接她的话，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忘了她是我最好的朋友，也许是，也许不是。正好黄嫂过来叫我们用餐，这个话题也就暂时被我忘却到脑后了。
“张辰浩呢？”我突然反应过来，餐桌上明明放着三副碗筷，可是从刚刚起就没有看到他的人。
“郜小姐，辰浩少爷在小花园里呢！”黄嫂见我这么问，就主动上来回话，搞得我太不好意思，“谢谢！麻烦叫我筱柔就好！”我说着无意间向她低了低头。
“叶琳，你先吃，我去看看他！”我重新站起来，我知道黄嫂说的“小花园”在哪里。
“不是，筱柔，你那么关心他干嘛，偏要一起吃饭吗，你们的革命友谊也太好了点吧……”尽管叶琳讲了一堆没有逻辑性的话，她还是没有把我拦住。
这个“小花园”远比我想象中的要大，我环视了一周，最后才发现张辰浩站在泳池边讲电话。我悄悄地走过去，尽量不打扰到他。他修长的身形倒映在泳池的水面上，显得略微清瘦了些。我第一次有这种感觉，或许在英国的那些日子里，他疏忽了自己的身体。我好想时刻提醒他记得按时吃饭按时睡觉，好让我看到他时心里不会有那么多的愧疚和心疼。
“帮我把接下来所有的工作安排都推掉……”我听到他在说，“我要休息一段时间……我暂时不打算告诉她这些，凯莉，给我点时间……”尽管听得不是很清楚，但我还是猜到了他在和谁通电话，是那个给他发信息的叫“凯莉”的人。
“张辰浩，”我低低地叫了一声，或许是怕他误会我故意偷听他说话，所以才主动让他注意到我，“吃饭了！”
他回过头来，表情稍稍僵硬，但马上就有一丝温暖的笑容爬上来。
“你在和谁讲电话呀？”我故意这么问他。
“欧阳老师，他问我你现在的情况，他说等你安顿下来就可以去杂志社找他报到了！”我知道他在说谎，但我没有拆穿他。
“那我不用上学吗？”我又问他。
“上学……”他顿了顿，“这个问题还是等吃饱了再说吧！”不知道是不是我多虑了，我总觉得他和叶琳都在刻意回避着什么，关于我们的学校，关于我以前的一些事情。可是他们越是这样，我就越想知道为什么。
******
我以为张辰浩吃完饭就会回自己的住处，可是我错了。我再次见到他的时候正在阳台上吹着晚风，或许是因为靠近湖边的关系，这里的风带着暖暖的水汽，竟让我找到了一些伦敦的感觉，让我觉得心情舒畅。可伦敦对我来说终归是他乡，我早晚要回来，只是这座城市此刻却像是比他乡更遥远的故乡。
“在想什么？”张辰浩从阳台的另一边走过来，手上搭着他那件墨蓝色的长风衣。
“我在想，伦敦今天会不会有太阳……”我尽量把嘴角拉长，这是我下飞机以来笑得最开的一次了。
“你又开始想念伦敦了吗？”他信以为真，“那你为什么还要回来？”
“因为在这里有我必须要找回的记忆。”我说完，张辰浩把他的风衣披到了我身上，“晚上风大，小心着凉！”他说。
我用手拉了拉悬在肩上的衣领，暖暖的，却像是从记忆深处挖掘出来的感觉。“那就是璃湖吗？”我问他。
“你记得它？”张辰浩的脸上显出惊讶的神情。
“我在飞机上查过这座城市的资料。”
“哦，那就是璃湖。”张辰浩眼神里的光一下子就被熄灭了。
“我想重新认识这座城市，明天你能陪我去湖边走走吗？”我望着天空中寥寥无几的星光，感觉到一种比宇宙更加空洞的茫然。
“你想去哪里，我都陪你。”张辰浩说这句话的时候，似乎只是在出神。
这一夜他都是怎么过的？我突然晕倒，一定又把他们吓得不轻吧！
“筱柔，”叶琳推门进来，我赶紧用手势示意她小声说话，“你醒啦！”她说着将张辰浩的换洗衣服放平在凳子上。
“你感觉好一点了吗？”她帮我把枕头垫高，“头还晕吗？”
我摇摇头，“我怎么了？”我问她，像是在问自己还剩几天可以活。
“没什么，你只是太累了！”看她这么说我就轻松多了，但我还是免不了会怀疑，“真的吗？”我问完，就听见张辰浩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醒目的弹窗在桌面上跳出来，我随意地扫了一眼，然后又不自觉地回过头将那条信息认认真真地看了一遍。
发信息的人叫凯莉，信息的内容不长：辰浩，听说剧组杀青了，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回国？筱柔的母亲今天出院……
弹窗一闪而过，信息的内容却深深地刻在了我的脑海里。那个凯莉到底是谁？我妈妈怎么了？我努力地去想，却发现竟然连妈妈的脸都想不起来。昨天那个人的话又出现在我的脑海里：你最好祈祷她的记忆永远都不会恢复，否则当她知道了你给她和她的家人造成的伤害，你觉得你们现在的关系还能维持下去吗？那到底是什么意思……
“筱柔，你醒了！”张辰浩朦胧的声音将我的思绪拉回来，“你感觉怎么样？”他站起来，坐到我的床沿上，“对不起，我没有照顾好你！”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他这么说，我的鼻子里酸酸的，因为不听话的明明是我，不爱惜自己身体的也明明是我，可是他却要主动承担责任。这么好的一个人，又怎么可能伤害我？而我刚刚却在怀疑他。
我望着他不说话，好像一时间忘了该怎么说话。可是越不说话，鼻子就越是酸，不知不觉间眼泪就流了下来。这下又把张辰浩吓坏了。
“筱柔，你怎么了？你别哭啊！哪，哪里不舒服吗？不舒服你告诉我啊，我去找医生……”他说话都开始有点语无伦次了。
可是还没等他说完，我就死死地抱住了他。“对不起，张辰浩，对不起……”我在他怀里哭成一个小孩，但到底为什么要道歉我却从来没想过。
张辰浩用手抚摩着我的背，慢慢地等我平静下来。“筱柔，”他轻轻地说，“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我会一直在你身边陪着你！”他说完，用手将我脸上的眼泪擦干。
“那我们什么时候回国？”我以为他早就考虑过这个问题了。
“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我从他的提问中听出一些惊讶。
我摇摇头，“也许是时候让你陪我找回记忆了。”
“好，”张辰浩连想都没有想，“我们回国！”
******
两周后我们就坐上了回国的飞机。伯杰医生去机场送我，他说：“生命之神在天上看着你，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相信我，爱神也终将会出现在你面前，是时候回去看看了，我勇敢的女孩，在你的国度还有人在等着你！”我不知道西方人在道别的时候是不是都喜欢说一些寓意深刻的话，我只知道我想了一路，当飞机落地时还是没能完全理解那段话的意思，也许压根就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
眼前的这座城市此刻对我来说显得特别陌生，除了拥挤的人群和嘈杂的噪音，我对它自然排斥的原因还有放肆的阳光。我好像已经开始怀念英国时阴时雨的天气了，潮湿的空气里总有我熟悉的味道，让我安心；而在这里，我竟找不到一点熟悉的气息。这真的是我出生和成长的城市吗？
“叶琳，我们去哪？”我问坐在前排的叶琳。
“去我家！”她回过半个头来。
“你家？”这和我想的不太一样，“我们为什么不回学校？”我故意避开了回家和妈妈的话题，免得暴露自己内心的想法。
“筱柔，你才刚回来，总需要倒倒时差适应一下环境吧！再说了，学校现在还没开学呢，你呀就先在我家养几天，我一定让黄嫂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
话没说几句，车就驶入了一个高档别墅区，只见司机在昏暗的路灯光下转了几个弯，最后在一栋白色的洋房前停下来。叶琳和张辰浩把我扶下车，我才发现早有人上前来帮我们提行李了。“小姐回来啦！累坏了吧？你平日里最爱的小点心我给你在厨房温着呢……”第六感告诉我，这个女人一定就是黄嫂。
叶琳把我们带进屋，自己先在沙发上躺下来，留下黄嫂招呼几个年轻的佣人把我的行李拖到客房去。我环顾了一下四周，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金碧辉煌的宫殿哪是平凡百姓能住的啊！先不说硬件，光是管事的佣人就从玄关处一直排到了正厅，又从正厅分散到厨房、客厅和卧室。看来我得重新认识一下叶琳了。
“叶琳，这么大的房子就你一个人住吗？”我问她，挑起一颗圣女果放在嘴里尝了尝。
“当然不是，我爸妈出差去了！”
“你爸妈，他们知道我来你家住吗？我这样不明不白地就跟着你回来，会不会不太好？”
“哎呀，筱柔！有什么不好的？”叶琳说着坐起来盯着我的眼睛，“你忘了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了吗？你就安心地住下吧！”
我没有接她的话，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忘了她是我最好的朋友，也许是，也许不是。正好黄嫂过来叫我们用餐，这个话题也就暂时被我忘却到脑后了。
“张辰浩呢？”我突然反应过来，餐桌上明明放着三副碗筷，可是从刚刚起就没有看到他的人。
“郜小姐，辰浩少爷在小花园里呢！”黄嫂见我这么问，就主动上来回话，搞得我太不好意思，“谢谢！麻烦叫我筱柔就好！”我说着无意间向她低了低头。
“叶琳，你先吃，我去看看他！”我重新站起来，我知道黄嫂说的“小花园”在哪里。
“不是，筱柔，你那么关心他干嘛，偏要一起吃饭吗，你们的革命友谊也太好了点吧……”尽管叶琳讲了一堆没有逻辑性的话，她还是没有把我拦住。
这个“小花园”远比我想象中的要大，我环视了一周，最后才发现张辰浩站在泳池边讲电话。我悄悄地走过去，尽量不打扰到他。他修长的身形倒映在泳池的水面上，显得略微清瘦了些。我第一次有这种感觉，或许在英国的那些日子里，他疏忽了自己的身体。我好想时刻提醒他记得按时吃饭按时睡觉，好让我看到他时心里不会有那么多的愧疚和心疼。
“帮我把接下来所有的工作安排都推掉……”我听到他在说，“我要休息一段时间……我暂时不打算告诉她这些，凯莉，给我点时间……”尽管听得不是很清楚，但我还是猜到了他在和谁通电话，是那个给他发信息的叫“凯莉”的人。
“张辰浩，”我低低地叫了一声，或许是怕他误会我故意偷听他说话，所以才主动让他注意到我，“吃饭了！”
他回过头来，表情稍稍僵硬，但马上就有一丝温暖的笑容爬上来。
“你在和谁讲电话呀？”我故意这么问他。
“欧阳老师，他问我你现在的情况，他说等你安顿下来就可以去杂志社找他报到了！”我知道他在说谎，但我没有拆穿他。
“那我不用上学吗？”我又问他。
“上学……”他顿了顿，“这个问题还是等吃饱了再说吧！”不知道是不是我多虑了，我总觉得他和叶琳都在刻意回避着什么，关于我们的学校，关于我以前的一些事情。可是他们越是这样，我就越想知道为什么。
******
我以为张辰浩吃完饭就会回自己的住处，可是我错了。我再次见到他的时候正在阳台上吹着晚风，或许是因为靠近湖边的关系，这里的风带着暖暖的水汽，竟让我找到了一些伦敦的感觉，让我觉得心情舒畅。可伦敦对我来说终归是他乡，我早晚要回来，只是这座城市此刻却像是比他乡更遥远的故乡。
“在想什么？”张辰浩从阳台的另一边走过来，手上搭着他那件墨蓝色的长风衣。
“我在想，伦敦今天会不会有太阳……”我尽量把嘴角拉长，这是我下飞机以来笑得最开的一次了。
“你又开始想念伦敦了吗？”他信以为真，“那你为什么还要回来？”
“因为在这里有我必须要找回的记忆。”我说完，张辰浩把他的风衣披到了我身上，“晚上风大，小心着凉！”他说。
我用手拉了拉悬在肩上的衣领，暖暖的，却像是从记忆深处挖掘出来的感觉。“那就是璃湖吗？”我问他。
“你记得它？”张辰浩的脸上显出惊讶的神情。
“我在飞机上查过这座城市的资料。”
“哦，那就是璃湖。”张辰浩眼神里的光一下子就被熄灭了。
“我想重新认识这座城市，明天你能陪我去湖边走走吗？”我望着天空中寥寥无几的星光，感觉到一种比宇宙更加空洞的茫然。
“你想去哪里，我都陪你。”张辰浩说这句话的时候，似乎只是在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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