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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库,秘密(一)

    灯光散发的光有些迷糊,又也许是夜里有些疲劳,眼睛有些散光的缘故。

    一盏做工精致的纸皮灯插在一棵柳树枝丫处,仔细想想,之前在朱余贞家里是从来没有见过这盏灯的,如果是其他人的也说不定。除了地上昏迷着的朱胡村,四下里也没瞧见老太口中的另外一个人,也许是他有些急事,早早地走了也说不定。

    胡村脸色惨白,神情拘谨,若昏迷之前经历了什么令人发指的事情,再仔细看去,朱胡村衣服被磨出了几道口子,皮肉被擦破了好几处地方。我伸手过去触摸朱胡村的皮肤,是极其冰凉的,冰凉得就好像这深秋里的水一样,见此情形,我内心萌生了一个可怕的想法--胡村哥死了。我吓了一跳,不敢再迟疑,和张京两个费了好大劲才将朱胡村带回家里,别看胡村他个儿小,可在背他回去的途中我明显感到又多背了一个人似的,一路上净喘着粗气,虽是如此,也终于到了家,给他安置在房间里,胡村他妈本来是在院子里洗漱,也倒是闲情,可见着我们背上的胡村,也瞬间着了慌,如热锅上的蚂蚁站着干着急,嘴里就不断地念着佛祖保佑或者是菩萨保佑之类的话,一边身子就不住地晃来晃去,四处徘徊走动。

    朱余贞也是冷静,并没有像胡秀儿如此夸张,虽不知胡村哥到底如何,光看胡村他妈干着急就觉得心里格外惊慌了。

    “秀儿!”朱余贞朝着胡秀儿的方向喊道,“你着什么急?我都快被你急死了!朱胡村他小子还有气息,”朱余贞看了一眼床上的朱胡村,又低声说道,“我怀疑他是受了惊失了魂,不过这会肯定是醒不了的。”

    我看向胡村的位置,那是一个蜡烛光亮所不能到达的地方,在床沿上,也只有一些昏黄,而床上便是漆黑一片了。虽说被训了一顿,但胡秀儿显得比之前更为焦急,倒也责怪起朱余贞来了:“那你说这咋办,如果不是你干些坏勾当,俺的儿今天怎么会这样?都怨你,都怨你!”

    别看朱余贞表面一脸平静说实在的,他也在气头上,他恨不得将自己再往黑暗中再深入些,以至于让光亮照不见自己,得一个安静,朱余贞欲言又止,很快将脑袋低沉得比之前还要低,低声说道:“都怨我,不过事情也都发生了,再埋怨我也晚了,也许只有明天王大爷来还有一线希望,你早些睡吧!”

    朱余贞叹着气,背着手缓缓走出房间,那胡秀儿原地愣了大概有半会儿,才从角落里离开,对着朱余贞去的方向大声哭喊道:“死老朱,你叫俺咋个睡得着,儿子有个三长两短俺也不活了。”

    朱清华见胡秀儿也离开了,便哭丧着脸出去,一人吹着风,独自欣赏这份宁静。

    ......

    二日我照例早起,火坑房里十分温暖,点着满坑的柴火,可不见朱余贞的身影,

    朱余贞平日里起得比谁都要早,等大家都起来的时候,一天的东西早已被他准备就绪。

    正在发怔间,便听见厨房里边传来声音,里边没有点蜡烛,一片漆黑,但我知道这声音——是朱清华的。

    “王良,你也起来了么?”

    我嗯了一声,朝里说道:“睡不着就早起,怎的你起起这么早?”

    里边停顿了一下,才回应道:“昨晚没睡,外边冷,就在这待着,挺好。”

    “你也不点灯?”我冠心地问道,里边依旧是过了许久才回复。

    “朱大伯家里条件差,就不必浪费一根蜡烛了,我弟的事情......”

    “我知道,可这事情终究要公之于众的,就算我不说,警察也依旧会查到这里,胡村哥知不知道这事情也只是时间问题了。”

    “我知道,我知道,“朱清华说得十分顺畅,又毫不遮掩似的说:“胡村他自小就多情,一时之间发生这样的大事,换做是谁都难以接受,只是对他来说,就犹如一个晴天霹雳。”里边停顿了一下,但是时间不会太长,但很快能再次听见里边的声音,只是声音比之前小了太多,太多。

    “你打算什么时候带走他?”

    朱清华见我有些迷惑的样子,才继续解释道:“朱胡村他爹。”

    “这个还得等一阵子,等我回去通知王警长再来也不迟……”

    没等我说完,朱清华便插嘴道:“那……他会判处死刑吗?”

    我犹豫了片刻,却始终没有回答他。渐渐地,我能瞧见在厨房的黑暗之中与火光的交界处凸现出一块。

    他穿着一件单衣,袖子已经被泪水沾湿好几块,如斑驳的树影,但在昏暗的屋内却显得暗淡几许。他双眼如雨微浸,灿如桃红,和最初我见到的高冷的朱清华截然不同。

    见朱清华摇摇欲坠地走来,如临崩的高楼,随时都极有可能向地面倒去。

    我赶紧将其搀扶了下来,安排他坐上,虽好些,可脸上依旧无光,我便只好采取时间战术,相信时间能将这份令人痛苦不堪的情感淡去些许。

    “逝者如斯夫”,却不如说“逝者如悲夫”倒更好,朱余贞咳嗽着从屋外进来,在朱余贞轻如风的脚步下,竟还有一显得急忙的脚步声,我仔细听,到有些熟悉。

    “您在这等一阵子,”朱余贞身子进来,而头却朝着门外,好像和谁谈着话,门外晃动的影子,却始终不肯露出一点。

    “王良,”朱余贞从门口过来,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轻声且急切地喊着我的名字,看似有话要与我说。

    我想他定要说些什么要事,就干脆与他去了。

    真出乎意料,这火坑房竟还有一间屋子,在朱余贞家里居住这几日,竟没大发现。

    这屋子里有些杂乱,灰尘布满了地面,走过去,那灰尘便跃了起来,如雷云一般在空中翻滚,便又雨一般落下去。

    朱余贞找了一个角落,把蜡烛安置之后,便将我拉拢,脑袋凑近我,低声说道:“王良,我可跟你说。”

    朱余贞一边说着,眼神就不自主地左右晃动,朱余贞继续说道:“王大爷来接你了,安山村的事情他什么也没跟你讲?”朱余贞见我晃动脑袋,便继续说着,“水库的事情你也许还不知道。”

    我敢肯定,便是林翠如泡死那个水库,只是听说附近的村民说这里闹得厉害,水库周边的村民都搬出了这里,留在村口的恐怕也只有王麻子一家和马婶儿了。

    “前几个月,咱村里就有一个女孩儿跌入了水库,你爷爷就叫上我们,打捞了近两天,可依旧没有发现那女孩儿,”朱余贞轻声说着,“大家都以为那女孩死了,可并非如此!”

    我听得倒有些入迷,有些不相信朱余贞说的那女孩还活着,朱余贞见我不相信,便又解释道:“好吧,就只想告诉你,水库下有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