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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骏马嘶喊,尘烟滚滚,好似遮蔽了天空,战鼓声响彻云霄,方圆十里,大地都在震颤。

    田横再一次检查背上的弓箭,五十支箭将箭囊装得满满当当,还有三把长弓,三只短弩。

    拍拍铠甲上的灰尘,抚摸一下腰间的短刀,田横攥紧手中的大刀。

    这是一把好刀,三尺多长,寒光锃亮,吹发立断。少将军岳云奖给他的。因为他一个人,曾一战杀死了十名金兵,两个金兵将领。

    田横是背嵬军统领,领着五百背嵬军死士,隶属岳云麾下的背嵬军步兵,整个背嵬军步兵,一共五千人。

    嵬,指的是山岳,背嵬,顾名思义,是说他们力大无穷,骁勇无比。

    亲弟田勇就在他的旁边,一样的装束,不同的是,田勇手中是一把斩马刀。

    “所有人都准备好了吗?”田横问。

    “报告统领,都准备好了。”

    “记住,五百人散开,突入敌阵,专砍马腿!只要金兵从马上跌落,趁其混乱之机,一律格杀!”

    此次,为一举剿灭岳飞的部队,金兀术派出的是铁浮屠,全身上下,就连战马皆裹以坚强的铠甲,可谓刀枪不入。

    铁浮屠以三名骑兵为一队,成千上万队聚集在一起,奋勇向前,那就是钢铁洪流,无坚不摧。

    敌军越来越近,全副武装的铁浮屠就在眼前,已经可以清晰的听见战马的喘息,敌军的怒吼。

    “冲!”田横一声大叫,率先冲入敌阵。

    三匹战马朝着他奔过来,田横匍匐于地,只见粗大壮硕的马腿劈头盖脸径往身上踩过来。

    “呀!”长刀以秋风扫落叶之势,劈过一条马腿,刹那间,那马腿飞出三尺之外!田横收回刀,重新聚力,再次劈出,一切在电光石火间。

    另一匹马马腿受创!鲜血滴在田横脸上。

    “轰隆!”巨响,铁浮屠倒在地上。马上的三名金兵打一个滚,正想站起身,田横已经冲到他们面前,长刀从斜上方劈下。

    一个金兵还来不及拔刀,长刀已至。巨大的力量,将金兵头盔砍飞,额头处,血一下子涌出来,将那金人涂得一脸是血。

    趁着这当儿,田横拔出腰间短刀,一刀扎在金人的喉咙处。

    两个金人已经从马身上站起来,挺刀刺向田横,田横丝毫不惧,呐喊着,与金人拼死厮杀。

    战场上,无数的背嵬军和金人正在激战,血流成河,到处是垂死悲鸣的战马,身首分家的宋人和金人。

    天地为之变色。

    苍茫的大地,雪花纷飞,路面大部被积雪掩盖,只留下一串深深浅浅的脚印。

    一个六人的队伍在雪地里艰难跋涉。

    “我们这是去哪?”

    “还能去哪,岳元帅死了,少将军死了,咱们是少将军的亲卫。天下虽大,也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处。”

    “听说,岳元帅的家人都被充军发配到岭南去了。”

    “这就是世道!天也瞎了眼。”

    “大哥,我们回家吧。十五从军征,离家七年了,我想娘亲。”田勇说,他的脸上有一个巨大的伤疤,那是在郾城大战时,被金兵砍伤的。

    没有人不是伤痕累累。

    “哪个不想?我也离家七年了。”

    “都一样,我离开绍兴十年了,那山、水还和以前一样吗?”

    “去看看不就得了?”

    “回家,记住,从今日起,夹着尾巴做人,不要告诉任何人,我们是岳家军,尤其是背嵬军。”

    生活越发艰难,吃饱穿暖竟变成了一种奢望!

    山还是那山,水还是那水,地还是那地。变的,是他们的主人。

    那些高官巨胄,那些富商大贾。

    这改变,有的温和,有的猛烈,但它持续、稳定、不可阻挡。

    田横悲伤的发现,为了活命,有一口饭吃,他不得不卖掉自己的土地,一亩又一亩,一块接着一块,慢慢的,他一无所有,成了别人的佃户。

    不仅是他,跟随他出生入死的那些兄弟,无不如此。生活就像一个沼泽泥潭,将他们全部吞没。无论你如何挣扎,只会越陷越深,渐至无法呼吸。

    好山好水,好田好地,全在那些高门大户的手中,他们在上面种稻、种桑、养蚕、织锦,赚白花花的银两,再买更多的地。

    遍身绮罗者,不是养蚕人!

    田横终于明白,这世上为什么会有四个字,“逼上梁山。”

    十年沙场浴血,而今为五斗米折腰,天不给我活路,我自己找活路!

    坐在凤凰岭聚义厅里,一盏孤灯,残烛摇曳。

    “大当家的,探子来报,有一伙人,人数在几十,气势汹汹,像是要来攻打咱们凤凰岭!”

    一个头领前来报告。

    田横收回思绪,冷冷一笑,抬眼望去,架上,宝刀、箭弩、盔甲仍在。田横抽出宝刀,寒光闪闪,抚摸盔甲,上面没有一丝灰尘。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好久没有和人交手了,希望他们配得上我手中的长刀。”田横闪电挥刀,在夜幕中划过一道优美弧线,再将刀收回怀里。

    “沙”的一声响,不远处,一张石桌,整齐中分,散在地上。

    “老朋友,你又要饮血了。”

    “传令下去,明日,寨子里所有的妇孺,到后山粮仓躲避,十八岁以上的青壮年男子,到寨口,准备御敌!”

    李问和辛弃疾绕过朱孝非、耶律霁月等大队人马,连夜先行赶到凤凰岭,朦胧中,果然是一座大山,山势巍峨,南北走向,有十几里长。

    李问视力超绝,夜中亦能视物。

    举目一看,山的中段,距离道路百丈,有一道巨大的石壁,壁面滑不留手,显然极难攀登,石墙一侧,是几十级阶梯,阶梯再往上,可见一道寨门。

    “那就是凤凰岭,咱们登上去!”

    两人悄悄越过阶梯,到了寨门之下。寨门极高,不下十丈。

    李问轻功高明,拉起辛弃疾,一个起落,犹如惊鸿,向上掠过三丈有余,抓住门上突出的一节木棍。手上使劲,低喝一声“去!”,像荡秋千,将辛弃疾往上一扔,辛弃疾反应敏捷,更兼轻身功夫根底极好,借势一跃,再往上跃出丈余,手搭在另一根木头上,已经到了寨门中间。

    李问一笑点头,再度往上攀升,犹如飞鸟。

    片刻功夫,在李问的帮助下,辛弃疾也到了寨门最高处。

    “我先下去,在下面接住你。”

    李问终身跃下,犹如流星坠地,迅速至极。甫一接近地面,流云诀运转,强烈的气旋冲击地面,借这股反弹之力,李问轻巧一个翻身,落在地上,神态潇洒。

    辛弃疾也纵身跃下,距离地面不到一丈时,李问双掌挥出,一股柔和的力量往上,将之托住,辛弃疾便安然落地。

    “接下来呢?”

    “不要惊动别人,我们先四周探查一番,等天亮时,朱孝非和耶律霁月人马赶到,相机行事。”

    “这寨门位置绝佳,居高临下,正面攻打,难以奏效。”耶律霁月蹙着眉头,看着凤凰岭寨门。身侧,是朱孝非和刘侍卫,大队人马就在背后。

    “昨夜探查,找不到凤凰岭上山的密道,除了强攻之外,没有其他的办法。朱公子,你是金主,我们听你的,现在怎么办?”刘侍卫说,他也皱眉,以他的武功,自然可以攀爬上寨门。

    但,如果贼人在寨门后埋伏呢。

    朱孝非是生意人,不是战士,此时一筹莫展。

    难道,巴巴的赶了两天路,不得其门而入?

    “朱公子,咱们人多势众,怕他啥的,就从寨门进攻,我愿意打头阵!”说话的是张云逸的一个徒弟,年轻气盛。

    “对!硬碰硬,砸开寨门!”底下有不少人鼓噪。

    大伙收了朱孝非丰厚的银子,自然愿意为他出力,况且想着一群山贼不过是打家劫舍的乌合之众,虽然人数不少,不可能齐聚许多高手。只是这寨门坚固些,攻破寨门,那便是畅通无阻。

    一边吼叫,队伍中冲出五六人,皆是身材壮硕,力大无比之人,提着大刀,或者板斧,朝着寨门跑去,竟想生生将寨门砍开!

    耶律霁月心想不好,这些人一看就是没上过战场,空有一身蛮力,也许武功不错。但攻城拔寨,仅靠蛮力武艺怎么能行,这样的位置,只要敌人从上往下射箭,或者扔出滚石巨木,他们必毫无招架之功。

    才这般想,来不及喊退,蓦的,寨门高处果然响起轰隆声,几根巨大的木头,砸落下来。

    “快躲开!”

    腿脚灵便的,侥幸躲过,慢的,被砸的皮开肉绽,一个手提板斧的大汉,离得最近,腿被砸断一只,惨叫不已。

    “这只是给你们一点教训,若再敢纠缠,箭如雨下,定将尔等变成箭靶,快滚吧!”寨子里有人大喊。

    耶律霁月有些恼怒,想着要不要施展武功,身为玄机门门主陈玄机得意弟子,越过寨门自是小事一桩,她也认为一个小小的山寨,不会有像李问这样的高手坐镇,只要不遇到绝顶高手,她便能轻松应对。

    与朱孝非交情不能说有多深,毕竟才认识几天,但朱公子对她极好,可以说言听计从。

    也正因为朱孝非的态度,一路行来,这伙人竟把她当做主心骨。当然,前面也说过,耶律霁月被称作“女诸葛”,举止自有一种气度,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领袖群伦。

    还有一点,不少人已看出来,这白面书生,实际上是一个美貌佳人,在这些人心中,耶律霁月自然是朱孝非的红粉知己,否则,朱孝非岂会领着她来攻打凤凰岭?

    他们中大部分人不过是朱孝非花钱雇来的,剩下的,皆是朱府的护院家丁、朱家的附庸。

    朱孝非乃是朱府独子,身份高贵尊崇。

    他们听朱公子的,而朱孝非公子,听耶律霁月的,连带,他们也对耶律霁月高看一眼。

    不仅是耶律霁月,伤了几个兄弟,连山贼的面也没有见到,刘侍卫也恼怒不已。他身为大内侍卫,爱惜羽毛,打山贼剿匪这样的场面原本不放在眼里,此次不过是拿了朱孝非大笔银子,出来应景,想着毛贼只要听见看见这样的阵仗,还不束手就擒?谁曾想,这伙山贼不但打伤几个弟兄,还叫他们滚,是可忍孰不可忍!

    回到临安,在一帮兄弟前谈到此事,堂堂大内侍卫连个山贼也没能抓住,面子往哪儿搁?

    刘侍卫朝张龙和赵文韬打个眼色,两师兄弟也正恼恨,三人联手,手持刀剑,手足并用,竟爬上寨门。

    这三人算是队伍中武功最高的,动作敏捷,速度极快,不大的功夫,竟爬到寨门最高处。

    刘侍卫正想长舒一口气,突然间面色大变,转头看张龙、赵文韬,三人面面相觑,站在高处,不知如何是好。

    里面,数十人正张弓搭箭,对准三人!

    刘侍卫想起刚才的警告,“再敢纠缠,定让尔等变作箭靶”,是真的。

    “我乃是御前带刀侍卫,想过杀我的后果吗?”刘侍卫冷笑道。

    “想不到大内侍卫,竟也会光临凤凰岭,小小的山寨,真是蓬荜生辉。”田勇冷笑道。

    “谁叫你们劫了不该劫的东西。”

    “什么是我们不该劫的东西,说来听听。”

    “两千匹丝绸!那是朝廷贡品,要送给大金国的贡品。”刘侍卫急中生智,胡诌道。

    “那丝绸原本就是我们应得的,你是朱家请来的吧?”

    “信不信由你,但你杀了我们,会有更多的人来。”刘侍卫道。

    田勇看一眼大哥田横,这批丝绸是否贡品,另当别论,但杀死这几个人,会有更多的人来,应该不会有假。朱家是临安有名的世家大族,绝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你们想怎么办?”田横问。

    “朱公子如今就在寨门外,我们也不提剿匪,大家谈谈如何?”

    朱孝非点头称是。

    “好,咱们就依你,让你的弟兄们去掉武器,进寨来谈。”

    刘侍卫和张龙、赵文韬跃下寨门,随着机括咔咔响动,寨门打开。耶律霁月示意,大伙将兵器放在寨门口处,鱼贯而入。

    “这是山寨?怎么跟二龙山完全不同?”

    趁着寨子的人在门口御敌,李问和辛弃疾迅速在寨子周遭察看,巡视。

    一看之下,两人不约而同,大吃一惊,与其说这里是一个山寨,毋宁说是一个世外桃源。

    在山下难以看出,这凤凰岭上,竟地势平坦,延绵上百亩土地,都已经开垦出来。五月天,各种谷物,青苗长势喜人,瓜果蔬菜,一应俱全。土地中央,有一个面积不大的小湖泊,四周长满青草,开着鲜花。再高处,一条小溪正哗哗流淌,将水注入湖泊。

    远处,轻松翠柏掩映间,是一排排茅房。

    “阡陌交通,鸡狗之声相闻,好一片怡人景象!”李问赞叹道。

    这怎会是山贼、强盗聚居之地?

    “那里好像有人,我们过去看看!”辛弃疾用手一指。

    茅舍低小,溪边青青草,一个小孩正在牧牛。他看到李问、辛弃疾二人,一脸惊奇,放下牛,跑回茅舍,嘴里喊着。

    “娘,娘!”

    茅舍里走出一个三十余岁的女子,看一眼两人,把孩子搂在怀里,有些惊恐。

    “你们是谁,来这里干什么?”

    李问施礼道。

    “大嫂无需惊慌,我兄弟二人迷了路,竟不知不觉走到这里来,实无恶意。”

    “你们不是来攻打我们山寨的歹人?”

    “大嫂,有人要来攻打山寨吗?”

    女子再看一眼两人,眼前的两人,确实不像穷凶极恶之辈。她说。

    “是呀,我相公说了,今日有一伙人要来攻打我们山寨,青壮年都已经去了寨门处,还叫我们躲起来。真是,在哪里都不太平,都有人来欺负。”

    “大嫂,这儿环境真好,土地平旷,有山有水,你们一直住在这里吗?”

    “不是,我们才搬来三年,以前住在绍兴的。”

    “是吗,为何搬来此地?”

    女人叹息一句。

    “不搬不行呀,那里没有田地,没有立足之处了,幸得大当家好人,带着我们找到这个地方。”

    “听大嫂所言,有个大当家?”

    说起大当家,女人露出感激之情,话也多起来。

    “他叫田横,真是好人!我们不仅有大当家,还有二当家,三当家,一共六个当家,以前全是军人,后来回了家,跟我们是邻居。”

    “他们的田地,也被那些大户,有钱人霸占去了,活不下去,大当家才找到这个地方,领我们搬过来。”

    “大嫂,你们这寨子,一共有多少人?”

    “都是在各地混不下去的人家凑在一起的,一共三十几户,一百多人。”

    告别大嫂,李问和辛弃疾朝寨门走去。

    “大户、有钱人,当官的强买强卖,霸占百姓的土地,官府不管吗?”李问道。

    “大哥,你既说了,当官的,也会强买强卖老百姓的土地,谁来管呢?”

    “难怪他们要离开绍兴,来到这凤凰岭,弃疾,他们是被逼无奈。”

    “钱、粮全在有钱人手里,要活命,只有卖田卖地,但是,卖了田地,从此一无所有,只能沦落为佃农,租田地种,或者给大户有钱人做奴婢。”

    李问叹息一句。

    “也许,他们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抢朱孝非的丝绸。”

    “既然遇上了,说不得,要打抱不平一回,只是对不住朱公子了。”

    脑海中,那句话突然浮上心头。

    “上凤凰岭看看,跟你想的不一样。”

    这只是自己的梦,还是真有一个酒肉和尚?

    如果有,他是谁?

    耶律霁月冷眼打量聚义厅,面积宽广,高两丈有余,气势雄伟,一长排兵器架,挂满各种兵器,还有十几副甲胄兜鍪,墙上也挂着不少大小的弓弩。里间像是供奉着几个人像,香烟袅袅。

    聚义厅外面,是一个面积更大的演武场,同样陈列着刀枪剑戟,弓箭盾牌。

    田勇示意,大队人马就留在演武场,挑选几个人进聚义厅。

    朱孝非点头,如今,剿灭这伙山贼的想法已经烟消云散,不过,既然来了,肯定要有一个说法。

    耶律霁月也同意,五六十人中,排的上号的高手自然是刘侍卫、张龙、赵文韬,张云逸的两个记名弟子,加上自己和朱孝非,七个人,坐在一端。

    看对方,田横一挥手,田勇,还有几个生死兄弟,也是凤凰岭的当家,肃然立在自己身边。

    只此一个动作,耶律霁月突然明白,这些人以前一定是军人,虽然现在看上去都四十多岁,不如年轻人矫健壮硕,但融在骨子里的那股气势,无法掩盖。

    那是在无数的血与火中修炼出来的气势,磅礴凛冽,视死如归,一往无前。

    这样的气势,耶律霁月只在父亲、师父等大金国前辈高手身上见到过!

    父亲告诉过她,有些人,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不管武功高低,他们身上都有一种杀气,饮尽敌人鲜血淬炼出来的杀气!

    他们的动作整齐划一,却不是刻意为之,是在战场上千锤百炼熏陶出来的。

    这田横,一定是个将领!另外几人,毫无疑问是他的属下,老兵!

    一个将领,怎会带着他的部下,跑到这凤凰岭,做起山贼了呢?

    “大当家方才留手,没有射杀我的三位兄弟,朱孝非在此谢过。”朱孝非抱拳施礼,这句话不是假话,如果田横叫人射箭,刘侍卫三人即使不死,也一定不会好受,重伤难免。

    “朱公子客气了,一来,田某不想生事,刘侍卫乃是大内高手,还有这二位,也是高手,不是想杀就杀的;况且,箭杀同胞这样的事,田某还做不出来。”田横淡淡说道。

    “田大当家知道我此次的来意,这样,我也不算之前两次凤凰岭劫掠我两千匹丝绸的旧事,只要把前几天抢去的两千匹还给朱某,在下立即带着弟兄们离开凤凰岭,旧账一笔勾销。以后,每年再送给凤凰岭白银五百两,大当家以为如何?”

    朱孝非开出来的条件相当诱人,既化解了之前的矛盾,又让凤凰岭有一笔稳定的收入,他料定田横会答应。

    田横笑道。

    “朱公子确实有心,五百两银子也不是小数字,田某看得出你的诚意。”沉吟片刻,他说。

    “你们朱家在绍兴的三个绸缎庄,几年来买了不下三千亩土地了吧?”

    朱孝非答道:“大当家所料不差,现在一共三千六百七十亩,明年争取再买一千四百亩,就会在绍兴买足五千亩良田好地。”

    “还要再买一千四百亩,好大的手笔!”田横喃喃说道。

    “绍兴田地适合种桑养蚕,我朱家自然会加大在此地的投入,其实,不仅朱家,就如小霸王薛阿蛮,他们薛家在绍兴也买的不少,还有王家,都是临安的丝绸大户,也在绍兴买田买地。”

    南宋时,土地兼并极为严重,有功之臣会被赏赐大面积良田土地,像名将张俊,占地达数十万亩,另一个大将,曾经的禁卫军都指挥使杨存中,仅在楚州就有良田三万九千多亩。大大小小的官员富户,相互勾结,巧取豪夺,几乎将百姓的田地霸占殆尽。此处不尽述。

    田横脸上露出一丝痛苦,瞬间被愤怒遮掩住,再抬起头时,脸上已无表情,只是冷漠。

    “这事没得谈,四千匹丝绸我们一匹也不会还,还有,凤凰岭也不缺那五百两银子,朱公子请回。”

    朱孝非愕然,想不到田横方才好端端的,突然翻脸,竟直接下逐客令。

    “大当家的,如果认为朱公子开的条件不满意,可以提出来,大家商量,突然逐客,不知是何用意?”耶律霁月笑道。

    自从了解田横和他的部下是战士之后,耶律霁月对他们的观感大为改变,也想息事宁人,让大家都能有一个台阶下。

    她也不明白,怎么突然之间,田横会态度大变,难以理喻。

    旁边传来一个愤愤的声音。

    “朱公子把我们田地全买了,想过我们吗?这些丝绸,本就是在我们的地上种的桑,养的蚕,织成的丝!”

    “对!别说五百两,就是一千两,能买回我们的田地吗?”

    一看众人愤怒的眼神,朱孝非心里明白了。

    “大当家之所以抢丝绸,也不跟在下谈,不接受在下开出的条件,是因为我买了你们的田地?”

    “大当家,诸位当家,在下朱孝非只是一个生意人,只知道生意场上,你情我愿,我出钱,你们卖地,并没有强迫大家。如果我的手下家奴在买卖田地过程中,恶意打压价格,我定会处罚他们。”

    “但是,诸位当家想想,我朱孝非不买,难道别人就不来买吗?薛家、王家,还有很多大户都会来,你们的田地保得住吗?”

    诚如朱孝非所言,这事情在南宋,乃是一个死结,无法解开的。不要说朱孝非、田横、田勇,就算是天皇老子也没有办法。

    因为那时候,一般的老百姓种田种地,要上很高的赋税。而官员、大户因为官衔,因为赏赐,他们手中的许多田地可以享受赋税减免的政策。无形之中,老百姓种地的成本,要高出很多。

    不公平的竞争,必然让百姓手中的田地,慢慢落入官员大户手中,这是无可避免的。

    这个问题,要在八百年以后,才能解决。

    田横很痛苦和愤怒,朱孝非心里却叫屈,觉得自己无辜。

    “多说无益!”田横不愿再说话。

    “既然谈不下去,江湖规矩,就请大当家的划下道来,咱们几十人也不可能白跑一趟!”

    朱孝非说,此时,文的不行,自然就是武力解决。

    “朱公子爽快,你既然请来如此多的高手助拳,不如这样,你我每方出五个人,单打独斗也行,团体作战也行,五战三胜,胜的一方说话,输家遵从,如何?”

    朱孝非转脸看一眼耶律霁月。

    耶律霁月点头认可,心里估算,队伍中算得上高手的正好五位,自己可以从容观察,要不要出手。

    刘侍卫一身功夫极佳,跟师兄凌若虚大致相当,山寨里很难找到一个人是他的对手;张龙、赵文韬的五虎断门刀也不错,胜算不小,就算张云逸的两个记名弟子全输了,也无大碍。

    何况,自己可以酌情暗中出手,总不会让朱孝非输掉。

    耶律霁月有自信,无论田横和他的老兵如何厉害,绝对挡不住自己的玄机无相指!